第19章 (19)

來了——阿善你告訴我,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是,是我。”

程嘉善走到床前,轉身看着她,面無表情道,“我承認了又如何,那些錢就是在我手裏,是名正言順的,而且要不了多久我就會轉入你的戶頭——顧家的一分一厘到最後都是你的財産,你在這裏跟我墨跡什麽,我并沒有覺得我所作所為有任何問題!”

琳琅皺眉瞪着他,一字一句告訴他,“你承不承認自己有錯那是你的事,但我不想靠你用這種手段得到那些錢……”

程嘉善擺擺手,沒再聽她說下去,“顧琳琅,我現在不想說話,你也最好別再來煩我。”

☆、098 我是你丈夫,凡事,我都在為你考慮

他上了床拉上被子,翻身背對着琳琅,琳琅很生氣了,走過去把他的被子掀開,“你別睡覺!”

他不耐煩的又拉好被子,“這是我房間,這是我家!”

“這也是我房間,我家!芾”

琳琅再次掀開他的被子,這次程嘉善反手就拉住她的胳膊,狠狠一拽把她拽到床上,翻身壓着她,“不想睡是不是?”

他吻下來了,琳琅又急又氣,不停的打他,“我在生氣,我在生氣!”

程嘉善才不管她生不生氣,所為夫妻,就是床頭打架,床尾合。

……

“我錯了,不該發火,不該兇,是我的錯,都是我錯。”

程嘉善撓了撓琳琅的背,琳琅裹在被子裏不搭理他,他在她身後就笑,“別這樣,剛才都和.諧過一次了,我也道歉了,你轉過來聽我說,我解釋,我好好解釋。”枞

琳琅這才轉過身來,連眉毛都是豎起的,“你這是強盜行為你懂不懂!”

男人微微挑着眉,明知故問,小聲的,“你說哪件事?”

琳琅坐起來,拿枕頭打他,“都是,都是!”

“也包括剛才麽……”

程嘉善将琳琅攬進懷裏,在她臉頰親了親,“剛才你好像挺享受。”

“……”

“好了,我們說正經的。”

程嘉善雙手按着琳琅的肩膀,嘆了嘆氣,“要不是出此下策,你爸的錢早就落進那個姓劉的腰包了。”

他叫她的名字,意味深長的,“琳琅,這不是你稀不稀罕那些錢的問題,你看你爸跟顧飛揚她媽這麽蠢,既然那錢他們得不到了,我當然要想辦法幫你拿到。”

“這是什麽歪理謬論?”

“No,No,No……”

程嘉善晃了晃食指,鄭重其事對她說,“照奶奶的話,顧家,也包括你父親名下那些私人財産,說到底都是你的,是你爺爺留給你的,除你之外,我有義務不允許任何人觊觎。”

琳琅推開他的手,不高興的,“你有什麽義務啊!”

“有啊,我是你名義上的丈夫。”

說完,他皺了下眉,癟嘴補充道,“不不,事實上,我們是名副其實的、具有肉.體關系的,夫妻。”

他話音剛落,琳琅咬牙抓起一旁的枕頭就開始打他,“我讓你說,讓你說,你這個混蛋,流~氓!”

“哈哈哈。”

他笑得開心極了,抓住琳琅的雙手,“罵吧罵吧,罵完高興了,那就對了。”

他這麽任打任罵,對着琳琅就像寵物對着主人一樣,由着主人朝他撒氣。琳琅看着他眼中點點星光,那柔軟的眼神,心裏的氣漸漸的就消了。

“那些錢還給我爸,就當這事兒沒發生過。”

琳琅躺在他的臂彎裏,和他商量,他搖搖頭,“我費心費力的,他卻得來全不費工夫,我不幹。”

琳琅哄着他,蹭他,“你要怎麽樣才幹吶?”

他轉頭瞅着她,修長的指尖摸了摸她的鼻尖,末了收回手,“怎麽都不幹。”

這事兒算是和他說不通了。

琳琅也知道無奸不商,要程嘉善把到手的錢吐出來,這簡直就像在說笑話。

好在拿筆數額龐大的資金最終沒有落到劉益明手裏,這是最令琳琅欣慰的事情。

至于父親,眼下已經在醫院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院,如果這個時候,程嘉善能在顧氏掌控大局,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只是上次程嘉善給了她十億,估計差不多已經掏空了自己,現在他手上的顧氏股份不算多,又該怎樣在董事局獨當一面呢?

琳琅想起佑禮的父親,也就是她的表叔。

“幾年前顧氏在投資方面出了點問題,當時為了規避風險,我們家的顧氏股份轉手出去不少,佑禮的父親手上有不少。如果我堂哥能說服表叔把他手上那些轉讓給你,再加上之前那百分之十,你手上就至少擁有百分之十五。”

琳琅說完,程嘉善冷冷一笑,“那也是杯水車薪。”

“你聽我說完。”

琳琅思忖良久,又道,“表叔和公司一些小股東事老交情,如果表叔肯讓步了,那讓他去說服那些人把手上股權轉讓出來,不是難事。

再加上我奶奶手上有兩份,一份是她的,一份是飛揚的嫁妝,如果奶奶信任你,如果飛揚能答應,你把這些拿到手,就已經是顧氏最大的股東了——但是阿善,我們缺的是資金,之前你掏空了自己給我十億,我早就知道了。”

程嘉善一愣,沉默着,一時沒有說話。

琳琅抱着他,下巴擱在他肩頭,暖乎乎的熱氣呵在他頸脖間,“就連你最愛的飛機也賣了,我知道,失去了心頭好一定很難受,sorry,我不該以為你這種財閥就能輕而易舉拿出那麽多錢,是我太幼

稚了。”

程嘉善聞言笑了,摸着她的後腦勺,“現在知道老公有多愛你了?”

琳琅沒作聲,只覺得自己在他面前越發像個傻氣的孩子。

“要錢不是難事。”

他放開琳琅,坐起來,給自己點了根煙。

琳琅也緩緩起來,問他,“你有什麽想法?”

他眯着眼吞雲吐霧,目視前方,沉思良久,對琳琅說,“讓融創融資。”

琳琅的眉心擰起,半晌,她搖頭,“這是讓我賣了我們家……”

“琳琅,”

程嘉善笑着捏她的臉,“你賣了你們家,那不就等于我賣了你?寶貝,我是你丈夫,凡事,我都在為你考慮,我得讓顧氏利益最大化,我得保證,它永遠姓顧。”

“可以嗎?”

“當然。”

他點點頭,琳琅握着他的手,“我相信你。”

……

顧飛揚沒想到程嘉善會主動來找她。

面對昔日真心深愛的男人,再見面,顧飛揚情不自禁會想起過去的種種,雖然那些愛慕,從來都與他無關。

她的傷口,從來都是自己給的。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這個?”

顧飛揚拿起桌上的煙盒,抖落一根煙在手裏,夾在指間,拿打火機點燃了。

程嘉善看着她這熟練的抽煙姿勢,就這麽十指交握,手肘擱在桌面,蹙眉等着她的下一句話。

她吹了口煙霧,笑道,“你還是這麽現實,以前是,現在還是,程嘉善,什麽時候你才能改掉你商人這副唯利是圖的嘴臉?”

程嘉善笑了下,“恐怕難。”

“現在你在求我,一句好聽的都不肯說,你讓我怎麽答應你?”

“你沒得選擇。”

程嘉善往後一靠,也給自己點了煙,緩緩地抽了一口,他說,“據我所知,你還是很在乎你在顧家的地位的,”

頓了頓,他又抽了口煙,道,“哦,好像沒什麽地位。”

“你……”

“別急,別急着生氣。”

程嘉善刻薄起來眼中輕視的眼神真令人讨厭,他不緊不慢的對顧飛揚說,“我是在給你機會,你站在我這邊,是我的人,以後顧氏好處少不了給你——你們家琳琅一個經濟學碩士,說到底就會紙上談兵,勾心鬥角的事兒她幹不來,你就不一樣了……”

顧飛揚懊惱的瞪着他,“這話聽起來不像是在誇我。”

“也不是損你。”

程嘉善在煙灰缸裏點了點煙灰,看着他修長漂亮的手指,看着他潇灑帥氣的動作,顧飛揚很想蒙住自己的眼睛,她就不能看他,總有一種這輩子要栽在他手上的錯覺。

“好了,言歸正傳,顧大小姐你就給句話,顧氏董事局的選舉,你那票到底給不給我?”

“給。”

“……”?程嘉善眯着眼,一言不發瞅着她。

她突然這麽爽快,他倒是不習慣了。

“呵呵。”

程嘉善摁滅了煙頭,站起來,将手裏那顆早上出門前從琳琅那裏順來的糖果放在顧飛揚面前,“成交。”

……

一個星期後的財富雜志封面,大黑字報道了最新最熱門的那一則財經新聞。

程嘉善一身精良剪裁的黑色西裝,神采奕奕站在衆股東中間合影的照片,清清楚楚的就在司徒姍的視線裏。

女人雙手托腮坐在轉椅裏,目不轉睛盯着雜志的首頁,末了,勾唇輕輕一笑,“我們阿善,現在真是能耐大了……”

如今的程嘉善,梳着時髦雅痞的大背頭,比起當初在香港踏進她辦公室去找她的那個二十二歲大男孩,真是成熟穩重了不少。

都說歲月催人老,可這十一年過去了,阿善卻一點沒老,她從他身上看到的,是其他男人沒有的,性~感,魅惑。

☆、099 一會兒萬一我又醉了,麻煩老婆開下車

三月底,程嘉行和榮澤正式回融創。

程嘉善故意把這兩人分開,一個進了産品開發部,一個則去了投資部——對此,阿行簡直想騎在他二哥脖子上拉.屎,不能容忍他如此專.制.獨.裁。

但是榮澤就開心了,他不在,行少爺可就沒以前那麽快活了,沒人供他呼來喝去,他在心裏感謝善哥八輩祖宗。

轉眼到了四月。

程嘉善生日那天,琳琅在醫院和顧飛揚一起辦理顧漢源的出院手續。

歷來程家有人過生日都是這樣安排,晚上在家裏和家人吃飯,吃過飯之後再出去和朋友聚會,大姐就不會再管你枞。

下午琳琅剛送父親回顧家,就接到程嘉善的電話,說燕回把包廂訂好了,今晚無論如何都要帶她出去。

琳琅這是第一次以他妻子的身份跟他去朋友的聚會,雖然都是些老熟人,但她自從嫁給程嘉善之後,就跟以前因為佑禮的關系和他們相處不太一樣了。

琳琅剛挂了電話,顧飛揚就過來找她,“想到辦法沒有,什麽時候我媽才可以回來住?”

琳琅收起手機,走早前面,顧飛揚則跟在她身後。

“飛揚你不要再催我,爸爸現在這個樣子,醫生都說了,随時都有可能複發,你這個時候讓我幫你想辦法,我上哪兒去想辦法,萬一爸爸再受刺激怎麽辦?”

琳琅在樓梯口停下腳步,“你不是在外面給她安排了住的地方?雖然不能錦衣玉食,基本的吃穿用行應該是沒問題的。現在爸爸非常不想看見她,你硬要把她帶回家,只能讓他在這個事情上更不高興。”

再說,離婚手續都已經辦了,鐘麗珍目前也沒有任何跡象證明她洗心革面,說實話不僅是琳琅,家裏老太太是一萬個不同意她回來。

自從程嘉善接受顧氏,顧漢源不得已提前退休,這個事情在他心裏形成很大一個結,這種事他能慢慢消化,但鐘麗珍背叛他,而且他不是道聽途說,而是在酒店親自瞧見她跟那個男人在做那檔子事,那種受刺激的程度可想而知。

“我媽年紀不小了……”

飛揚态度緩和下來,她也深知這事兒不是琳琅能說了算的,她紅着眼睛,低了頭,琳琅看她半晌,伸手握了握她的手,“不要強求,人,總是要為自己犯的錯負責的。”

飛揚緩緩擡起頭來,看着琳琅,琳琅注視着她,笑了。

“是我們,對不起你母親。”飛揚說。

“已經過去了,再說,罪不在你。”

琳琅不恨飛揚,說到底,在整件事情中,飛揚沒有沾到半點好處,染上身的也只有顧家人的嫌棄,輕視,她也是受害者。

倘若換成出生在普通人家,說不定飛揚的整個童年都是開心的,幸福的,她心裏也不會有琳琅這道陰影。

琳琅給顧漢源雇了護士,顧家負擔得起,有專業人員照顧,總要比家裏人手忙腳亂來得好。

再說琳琅和飛揚平時都有自己的事情,有個護士在這裏看着他,也要放心不少。

琳琅臨走時,飛揚和奶奶一起送她到門口。

老太太拿了個紅包給琳琅,笑說,“阿善的生日我這個老太婆就去不了了,也沒什麽可送的,他也沒什麽可缺的,這點小心意,你替奶奶拿給他。”

琳琅把紅包接過去放在包裏,開玩笑道,“看來奶奶很了解他,他這個人什麽都不缺,就缺錢。”

奶奶和飛揚都笑了。

老太太在琳琅臉上捏了捏,又道,“周末沒事的話,帶阿善多回來,奶奶總想看到你倆。”

“知道了,下星期沒事兒一定回來陪您。”

琳琅走了,飛揚和奶奶站在門口看着她開車離去,末了,奶奶握着飛揚的手轉身進屋,問她,“孩子,奶奶給你安排個人相親,怎麽樣?”

飛揚臉上一紅,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奶奶,我、我不急……”

“還不急?”

奶奶停下腳步,轉身盯着她,語重心長道,“馬上就三十了,說不定你還沒找到對象,人家琳琅都要當媽了,你不急,奶奶替你急。”

飛揚伸手摟住老太太的肩膀,陪她上樓,邊走邊說,試圖打消老人家的念頭,“琳琅嘛……琳琅跟我不一樣,琳琅就是那種适合在家裏當少奶奶的孩子……我……”

“你要幹什麽?你要在外面抛頭露面到幾時?”

“奶奶小心,小心樓梯……慢慢走啊……”

“你不要跟我插科打诨,就下個月,下個月我就找人安排你相親!”

……

晚上七點三十,在家裏和大姐吃過飯,程嘉善和琳琅就要準備出門了。

每年都是那些人給程嘉善慶祝生日,程嘉善已經習慣了在這天晚上空出所有時間,推掉一切應酬。

朋友和家人在他心裏,是非常重要的,幾乎,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

分。

他在房裏換衣服,這出去是要喝酒,和朋友在一起,他就不想穿得那麽正式了,在更衣室找了一身舒适休閑的外套換上,走出來邊扣扣子邊對琳琅說,“一會兒萬一我又醉了,麻煩老婆開下車。”

琳琅剛摘下充好電的手機,回頭看他,“那你不喝醉不行嗎?”

程嘉善走過來摟着她的脖子在她嘴上親了一下,“我是說萬一。”

說完他就先出去了,說是口渴了,去喝水,在樓下等她。琳琅沖着他的背影揮了下拳頭,心說這人真可惡。

琳琅下樓時,程嘉善正坐在他大姐坐的那個沙發的扶手上,在陪他大姐聊天。

阿行和榮澤是要跟着去湊熱鬧的,這會兒都在客廳裏等着琳琅。

但嘉好似乎不想去,她說她就在家裏陪大姐。

“去啊,怎麽不去,年紀輕輕就這樣死氣沉沉怎麽行?”

大姐随手把嘉好的包扔給榮澤,榮澤一把接住,迎合大姐似的猛點頭,“對對對,好姐一起,一起一起。”

嘉好走過去想要拿回自己的包,“我累了……”

“不累不累,又不用走路的,一會兒你要是真累了,”

榮澤扯開衣襟,把嘉好的包塞進自己的衣服裏,拍拍肩頭,“來,小的這裏給你靠。”

嘉好滿臉懊惱,客廳裏卻全都笑開了,最後拗不過榮澤,包都被他拿走了,只得跟着去。

但她真是不願意去,這幾年每次他們出去給二哥過生日,嘉好都不想去。

因為要見到顧佑禮,因為她怕見到顧佑禮,可是每一次,都不能避開,也只能兩看生厭。

……

“來敬我們善哥,祝善哥和琳琅,嗯,白頭偕老。”

燕回最先站起來,一番開場白之後,開起了玩笑,“其實最重要的,還是早生貴子。”

在場的有的暗地裏笑,有的就不忌諱的明目張膽的笑,琳琅的臉很紅,尤其燕回那句“早生貴子”真是越聽越邪惡。

郭燕聲在這堆人裏年紀算大的,行為老練穩重,他是最聽不得燕回那痞氣的玩笑話,端起酒杯起身在他腦門上拍了兩下讓他坐下,清了兩下嗓子,然後對程嘉善說,“燕回偶爾說句話,還是中聽的,咳咳,生,趕緊生!”

不知道是不是郭燕聲這聽似正經的語氣偏偏自帶喜感,在他說完之後,在座的笑得更歡了。

嘉好一直在看門口,她不知道那個開飛機的什麽時候來,在他沒來之前,她已經擺好了她應有的冷漠态度。

約莫九點鐘,在衆人喝過一輪之後,顧佑禮來了。

他一身機長制服,英俊儒雅,梳着和程嘉善相差無幾的大背頭,他笑起來,總有那種讓女人迷戀的本事。

嘉好,不敢看他。

應該是剛落地,長途飛行之後臉上帶着幾絲疲憊,他一進門就雙手合十,笑着跟大家說對不起,解釋說是天氣原因,霧太大,導致飛機延遲降落。

在他注意到嘉好之前,嘉好已經把視線轉開了,這個時候,她在和榮澤說話。

包廂裏有人在哪個話筒唱歌,身邊又那麽多人在說話,很吵雜,所以嘉好和榮澤說話的時候就離得很近,在顧佑禮看來,那幾乎等同于面貼面,耳朵貼耳朵了。

燕回在那頭吹了聲口哨,大喊,“開飛機的,給老子過來,自罰三杯。”

他笑着走過去坐下,先是和許久不見的阿行寒暄了兩句,接着便接過酒杯,敬程嘉善,“生日快樂——這不怪老子,天氣問題。”

☆、100 預感告訴他,該來的,始終還是來了

自從顧佑禮進來,嘉好就覺得這屋子異常悶熱,她找了借口出去,在外面走廊上吹風。

這種地方魚龍混雜,榮澤不放心她一個人,他當然知道嘉好是因為顧佑禮才會這般不自在,但,他就是要嘉好習慣這種不自在。

榮澤想,如果你連習慣和一個人面對面的勇氣都沒有,又怎能做到從今以後對他不聞不問?

如果愛,那就正大光明愛下去芾;

倘若真的不愛了,那就該坦然面對。

榮澤愛嘉好,從他懂得性別區分開始。

嘉好大概是他活到二十六七歲這個年紀唯一動過心的女孩子,雖然前有家境殷實的郭燕回,後有如同影子一般留在嘉好心裏的顧佑禮,但他不怕,他不怕嘉好不要他,怕就怕,嘉好不能正确的面對自己,不能正确的面對過去的自己。

他想要嘉好好好的活着,只要她過得開心,留在她身邊的是不是他,他都不在乎枞。

眼下他和嘉好在一起,他剝橙子,嘉好吃。

嘉好說想回家,在說這話的時候,嘉好莫名帶着哭腔。

她這樣的脆弱,讓榮澤不能原諒。

在榮澤心裏,嘉好應該是個快樂無上的姑娘,有那麽多人疼她愛她,又何必對過去耿耿于懷,終究,是自己把自己困在了牢籠裏。

嘉好和阿行比他大一歲,但在他看來,他不僅是阿行的守護神,更是嘉好的小棉襖,只要有他在,他就不會允許任何人欺負這對姐弟。

這是從小父親對他的交代,冥冥中,似乎也是一種使命。

“我要回去。”

嘉好雙手擱在走廊的欄杆上,她不想吃橙子了,榮澤遞給她,她搖頭。

榮澤将剩下的橙子一瓣一瓣塞進嘴裏,吃得很慢,吃完之後才看着她,“親愛的,你得面對他,如果你真想忘了他的話。”

“你讓我回家。”

嘉好拿起包,在他身上打了幾下,“我就說不來,你偏讓我來,榮澤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真的很讨厭。”

“無所謂啊。”

榮澤攤手,聳聳肩,“反正顧佑禮現在都看我不順眼了,再多你一個,也沒什麽關系。”

“為什麽就非要這樣逼我?”

嘉好轉身,背對着他,因為太過難受,在捂着胸口大口呼氣,“我真的很後悔當初選擇了那座城市,如果沒有去羅馬,沒有在那裏生活,我一定不會遇到他!”

“已經發生,就得直視,嘉好,人不能總活在過去。”

“那為什麽,偏偏又要讓我把過去的回憶全都記起來……讓我遇到他,讓我和他在一起,那就永遠不要記起以前的事就好了,可命運就是要捉弄我!”

嘉好往後一點一點的退,他示意榮澤不要靠近她。

“榮澤,你知不知道我最怕什麽,我就怕我的腦子把那段日子記得太過清楚,清楚到,一輩子都忘不了。”

“我已經毀了,我只能這樣一個人活下去。”

“我能哭,能笑,卻不能自己選擇,唯一能做的選擇就是離開這裏,可是大姐不準,二哥不準,你們都不準,那你告訴我,我留在這裏還能圖個什麽?”

榮澤不管不顧的走上去,将她攬在懷裏,“好了好了……不激動,咱們不激動啊……”

嘉好以前在心理醫生那裏呆了差不多一年才治好,治好之後,程嘉言和程嘉善為她徹底換了環境,讓榮總管和榮澤陪着她去了意大利,但醫生一再叮囑,她是不能激動的,尤其是,在她記起過去那些事情以後,是不允許她情緒太過激動的。

這幾年,家裏看似風平浪靜,其實,個個都在照看着嘉好,個個都擔心她什麽時候又開始不清醒,所以沒人同意她一個人離開。

榮澤最怕的,就是像那年夏天那樣,嘉好一個人渾渾噩噩的站在醫院頂樓,她說,她要去找爸爸媽媽……

“不逼你了,以後都不逼你。”

榮澤緊緊地摟着她,他開始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嘉好說得對,沒有人能剝奪她選擇的權利。

“走,我們回家,我們這就回家。”

榮澤拿過她的包,摟着她離開,邊走邊說,“我們到外面去給善哥打個電話,就說不舒服了,要回去休息了……”

這個時候顧佑禮接着電話從裏面出來,正好就看着榮澤摟着嘉好離去。

那二人親密的背影,讓他一時僵立在原地,直到對方連叫他兩聲,他才回過神來,“我在。”

…………

“好了好了,現在,我們讓嫂子來說兩句。”

燕回把話題遞給琳琅,非要她發表感言,琳琅平時算不得落落大方,但也不會顯得太小家子氣,她拿起話筒,笑着對在場的,也是對程嘉善說,“第一次陪他過生日,因為忙着我父親那頭辦理出院,都忘了給他買禮物……”

琳琅話還沒說完,燕回在那頭笑,“哎呦琳琅嘞,你就是我們善哥最好的禮物,今晚回去好生伺候着……”

只聽“咚”的一聲,郭燕聲随手拿起一樣東西砸在他頭上,“恬不知恥的東西,你閉嘴,轉過去面壁,讓人家琳琅好好說。”

琳琅臉都紅了。

片刻後,她繼續道,“好聽的話我也不太會說,只希望,年年有今日……”

“歲歲有今朝!”

在座各位,幫她說了後面半句。

她手裏話筒被程嘉善拿走,程嘉善拉她坐下來,把她圈在懷裏,喝過酒之後他心情比平時都要好,此時他眼中泛着柔情蜜意他。

看着琳琅,當着那麽多人也不遮掩了,就這麽在她嘴上親了一口,道,“謝謝。”

燕回在那頭捂着胸口,“嘔,要吐了,善哥你好肉麻!”

阿行:“天,二哥你這麽早就喝麻了?”

……

幾個男人喝得很嗨,琳琅起來去洗手間。

剛起身,就聽到手機短信鈴聲。

她邊走邊看,是一條物流信息,說是有快遞到了,并且已經有人替她簽收。

琳琅皺眉。

她有些納悶,自己最近也沒有網購什麽東西,哪兒來的快遞?

再說了,寄的哪個地址??外面有人在敲門,她答了句“馬上”,趕緊收好了手機。

之後她把這件事忘在了腦後,整個晚上都在陪程嘉善。

今晚他很高興,琳琅看他高興,自然也和他一起高興,回去的路上果然是她開的車,程嘉善和阿行都喝多了。

阿行直接喝醉,程嘉善還好,至少坐在副駕駛撐着腦袋,還能利索和琳琅說話。

琳琅開着車,程嘉善回頭看了一眼後排不省人事的阿行,清了兩下嗓子,壓低聲音對她說,“今晚跟不跟老公親熱?”

琳琅沒吭聲,皺着眉目視前方,認真開車。

“嗯?給個話。”

他的手伸過去,放在琳琅的腿上,在等着琳琅,一定要琳琅給他個回應。

琳琅覺得他每次喝醉酒都是這個樣子,惹人厭,遭人煩,就不能稍微消停一下嗎?

“琳琅,老公……”

他的手已經伸到琳琅的衣服下擺裏面去了,琳琅有點火了,小聲吼,“你回去再說。”

萬一他們在議論這個的時候阿行醒了怎麽辦,給他聽到了怎麽辦,琳琅真的覺得這個人現在非常讨厭。

程嘉善終于消停了。

但是剛才琳琅吼了他,被自己老婆罵了,他有點脆弱,此時撐着腦袋看窗外景色,低落中……

他回頭看了一眼琳琅手腕上那根戴上去就取不下來的镯子,那是跟大姐、嘉好、阿行他們收藏起來的一模一樣的镯子。

那天飯桌上大姐還問琳琅是哪兒來的,琳琅說是別人送的,大姐當時就覺得意外,覺得和他們家的傳家之寶太像了。

幸虧琳琅沒有多想,程嘉善真怕她一旦發現什麽不對勁,問起他來,不知如何解釋。

镯子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做,其實琳琅戴着很好看,頗顯貴氣,但是程嘉善覺得,要是能拿下來,就給她拿下來不要再戴了,司徒戴過的東西,他怕髒了琳琅。

…………

到家時,家中各位都早就歇着了。

琳琅先上樓去,程嘉善讓榮澤出來和他一起把阿行送回屋,就打算要回房去找琳琅了,可榮澤對他說,“剛才大姐收到一份快遞,放你們房裏去了,不知道琳琅有沒有看到,你回頭跟她說一聲兒。”

程嘉善拍拍他的肩膀,“行,快去睡吧。”

“晚安善哥。”

此時此刻,琳琅坐在貴妃榻上,她手裏拿着那一疊照片,攥得緊緊的,她目不轉睛的盯着照片上的那對男女。

像是當頭一棒,她愣在那裏,整個人全身開始泛着寒意,都起了雞皮疙瘩。

這一張又一張的自拍只能說明一個事實,程嘉善和這個女人完事之後,她來了興致,她要記錄下這一刻——他們很恩愛。

琳琅看着閉着眼睛在那個女人鏡頭裏的程嘉善,她大氣不敢出。

那個女人她見過,畫面很清晰,她認得出來,就是那天寺廟裏送她镯子的那個女人。

現在琳琅想來,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包括,寺廟裏的偶遇。

她發現自己大概是跌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裏,要怎麽出去,她很茫然。

這個時候她是無助的,從前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對程嘉善的信任,幾乎在頃刻間全然崩塌。

“我二哥很愛你。”

“二哥對你是真好,以後你會自己發現的。”

就連當初嘉好在她面前說過的那些話,至此,已經被琳琅全都歸結為了謊言……她緩緩起身,她終于爆發,她

将那一疊照片狠狠砸在了地上。

什麽歲歲有今日,什麽年年有今朝,程嘉善這樣的男人,他配嗎?

在琳琅情緒完全崩潰的時候,不知情的男人從外面進來。

他推門進屋,笑着剛叫了一聲“琳琅”,就看見她臉色不對勁。

程嘉善臉色的笑容僵住,下意識的,往她腳下看去,于是,他看見了那一堆,所謂的豔~照。

他遠遠的站在那裏,在他還沒靠近琳琅,在他還沒看清楚那照片上的內容的時候,預感告訴他,該來的,始終還是來了。

并不像他自己以為的那樣,在面對這一刻的時候他有多麽害怕,亦或是退縮。

過去已經過去,不能像黑板上粉筆字,在無法抹去的時候,只能直面,哪怕傷口再劇烈的疼痛,他能做到的依然是站直了身體,讓自己活成一個人樣。

“那天大姐問我,問這個手镯怎麽會跟她那個一模一樣,現在你來告訴我,為什麽?”

琳琅舉着自己的手,伸到程嘉善面前。

程嘉善低垂着眼睑,看着手镯,半晌,才清晰啓齒,“是我媽留給我的,被別人拿去了……”

“別人?”

琳琅撿起地上的照片,揚着在他面前晃,“是這個女人嗎?是不是她?你說的別人,其實是你過去的女朋友是不是?”

☆、101 他淡定的反問琳琅,“所以你現在想說什麽?”

話落,在程嘉善還沒準備好如何解釋的時候,琳琅已經在搖頭了,她說,“不是過去的女朋友,你們,并沒有過去。芾”

“琳琅……”

“別靠近我。”

琳琅往後退,在這深夜安靜的卧室裏,她原本溫婉的嗓音,變得如此尖銳,“如果已經過去了,她又怎麽會還拿着你母親的東西?如果已經過去了,她怎麽會不甘心的來找我,拿着這樣的東西來跟我示威?如果已經過去了,那你告訴我,這又是什麽?”

她把照片摔在了程嘉善身上,她失去理智的時候,完全無視了那照片的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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