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放心的是,王勝已經接受了被人算計了一把的現實,搬家那天情緒不怎麽激動。
王勝的想法很簡單,兒子以後也不在平月生活,自己住哪裏都是住。現在家裏還剩下一件大事,就是兒子的婚事,這可是要花大錢的,與其關着門在家裏生氣,還不如在肉店多賣兩斤豬肉呢。
結婚後過了半個月,王玉蘭開始上班,王勝每逢夜班還得接送,日子過得與以前沒多大差別。現在搬了家,離的女兒更近,王玉蘭幹脆把老兩口的飯一塊做了送去,省的趙四麻煩。所以真正過起日子來,這邊還真方便。
房老太緊緊的盯着家的米缸面缸,沒事兒就算着王家人吃了自己家多少糧食。房建拐着彎提點之後,王玉蘭送的更起勁兒了,她覺得房家人就這點讨厭,什麽都要算的清清楚楚,房老太越是這樣,她做的越歡,有本事別吃她做的飯。
房建看着王玉蘭跟奶奶賭氣,沒插手。以前在豐城家裏,房建和房城一個屋,那房間現在成了房城的新房,他被擠得沒地兒住了。索性在單位申請了間單身宿舍,平常住單位。
房玲私下聽到風聲,房建領着工程隊包單位的活幹。她理直氣壯的找到房建,讓他安排自己管進料。房建覺得房玲就是個二百五,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不可能。他慢悠悠的套房玲的話,知道她只是捕風捉影,就把事情推到郝建軍身上。
房玲不吱聲了,她害怕郝建軍。小時候她給房建穿小鞋,郝建軍看不過眼,放學後把她堵到操場上,脫了她的衣服,并威脅她要是再欺負房建,下次會來個更狠的。從那之後,房玲看到郝建軍就有多遠躲多遠。
房建不喜歡這個名義上的妹妹,自以為聰明,什麽便宜都想占。剛到豐城的時候,房玲沒少讓他背黑鍋。以前的女朋友處的好好的,房玲造他謠說自己以前是個小混混,蹲過局子,結果把人吓跑了。
房玲在房建所在的建築公司做臨時工,這活是許桂梅幫她找的,目的就是為了能每個月替自己領工資。這多好,許桂梅管着房愛國的錢,房玲看着他,家裏的錢都被他們把住,娘幾個的日子舒服極了,要不哪裏來的錢辦狗屁的西式婚禮。房建心裏發着狠,今年這個春節,一定不能讓他們過痛快了,反正自己老婆也算是娶進門了,撕破臉就撕破臉。
想到王玉蘭,房建就覺得心裏熱乎乎的。老婆沒白娶,不管以前多麽不情願,兩個人訂婚之後,王玉蘭真把他當一家人照顧,對自己的身體看護的別提多仔細了。
每次去豐城,王玉蘭都專門給他準備好吃的喝的,什麽時間吃什麽東西,寫的清清楚楚。回平月的時候也知道給自己寬心,多大的事情,在王玉蘭嘴裏也不過是過眼煙雲,不如一頓飯重要。有這麽個對自己關懷備至的老婆,平時散點財,往娘家倒騰點東西他也不計較了。
房建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小心眼,聽到的話看到的事兒,他都能琢磨老半天。但就是靠着這股勁兒,他在自己的業務上做的比別人都好,一塊進單位的同時大多是工程師的時候,他已經成高工了。也是憑借這一點,素來精明的許桂梅狠狠的在他手裏吃過幾次悶虧,才不敢插手他的婚事。
王玉蘭在房家的第一帖膏藥做給了房建的舅家表弟邵陽,房建結婚的時候,安排了自己母舅家的位子,但邵家随了禮卻沒來吃酒席。
邵陽的父親邵懷新兄弟四個,在平月是有名的大家族,房老頭當年給房愛國說這門親就是看上兒媳婦娘家兄弟多。平日裏四個兄弟鬥得跟烏眼雞似的,但要是有人受了欺負,絕對的一致對外。
邵懷新跟房愛國是高中同學,本來兩家關系挺好的,房建的母親去世之後,邵家對房建這個小外甥很照顧。但自從許桂梅進了門,兩家就漸行漸遠,差不多斷了走動。
邵懷新是遠近聞名的有脾氣的人,跟他的脾氣齊名的是他那顆盼兒子的心。邵陽上面三個姐姐,作為計劃生育的反面典型,這三個姑娘差點把邵懷新罰破産。
女兒大了之後,他也斷了生兒子的念頭,但有一次跟鄰居因為一件小事兒吵架,那家罵他沒兒子送終,把邵懷新惹急眼了。他下定決心排除萬難也要有個兒子,為此,他不惜鬧着跟老婆鬧離婚。
這下邵家炸了鍋,邵懷新是老四,他老婆是邵家大嫂的姑家表妹。邵懷新一鬧,把哥幾個都牽扯進來了,家裏雞飛狗跳。在大家的勸和下,邵懷新決定給老婆最後一次機會,要是再生不出兒子,邵懷新就找個小的。
邵懷新的老婆頂着壓力在四十多的時候生下了邵陽,這時候她大女兒都訂婚了。知道這次終于來了個帶把的,邵懷新堵着鄰居的門口擺了三天的流水席,還在兩家的院牆上安了個小喇叭,高興了就播送邵陽的哭聲給鄰居家聽。
邵陽媽媽的地位保住了,但她也添了一個毛病,跟誰都說計劃生育好。房老頭因為只讓老婆生了一兒一女成為邵陽媽媽嘴裏的疼老婆的人,邵陽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有房家這門不走動的親戚。
邵陽出生之後,邵懷新有了雄心壯志,他借錢包下了縣城北邊的河灘賣河沙。那條河帶走了房建的母親,也成就了邵懷新,讓他變成了邵百萬,據說平月大酒店就有他的股份。跟自己的親舅舅相比,房建那個工程隊完全是小打小鬧。
邵陽一米八的個頭,人長的一臉正氣,但從小被嬌寵慣了,做什麽都不太上心,整天忙着吃喝玩樂,交的朋友也五花八門。
邵懷新怕兒子給人帶壞了,邵陽二十歲的年紀,家裏就給他定了一個姑娘,王玉蘭與這女孩還有一面之緣,就是袁力的妹妹袁梅。
邵陽對房家人很好奇,他想着怎麽都得認識認識房建,順便讨點好處。聽人說王家的藥酒有些門道,喝了對身體好。
王玉蘭結婚這段時間事情多,沒心思泡藥酒,以前的存貨都送給了孫張氏。孫張氏現在愛上了每天喝兩口,這老太太賊精,藥酒是不是空間裏出産的她都能品出來。
聽到王玉蘭沒有藥酒,邵陽有些失望。房老太提出讓王玉蘭給他搭個脈看看,總不能讓人白來不是。王玉蘭對這種上門送經驗的人一般都來者不拒,房老太既然發了話,邵陽也好奇的伸着胳膊等着她。王玉蘭也就沒有客氣,挽起袖子正兒八經的檢查了一下他的胳膊,邵陽端茶的姿勢有些別扭,可能以前受過傷。
王玉蘭邊查邊問,果真,邵陽上學的時候逞英雄,跟人比賽爬學校的圍牆摔下來一次。當時被送省城醫院去治療,好是好了,就是使不上勁兒,別人看着也別扭。
王玉蘭力氣不小,捏的邵陽嗷嗷叫。一個來串門的嬸子嘻嘻哈哈的幫忙摁着要逃跑的邵陽,王玉蘭才艱難的做完了檢查。
被人松開之後,邵陽拔腿就跑,他真沒想到王玉蘭看着一個小媳婦這麽大的勁兒,疼的他尿都憋不住了。看着落荒而逃的邵陽,房家的幾個人樂的前仰後合。不過王玉蘭還是送了幾貼膏藥給他,打電話囑咐他他沒事兒鍛煉鍛煉,胳膊還是有恢複希望的。
第二天邵懷新就來找王玉蘭,問邵陽的胳膊還有沒有救。王玉蘭想了想,說這要看邵陽自己,想救這胳膊就要受大罪,王玉蘭昨天摸着,邵陽胳膊上的筋都擰一塊了,把脈絡理順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邵陽年紀小,輕重掂不清楚,覺得胳膊使不上勁兒不是大問題,他沒什麽地方需要用力氣。但邵懷新想的不一樣,袁家把閨女定給邵陽,老覺得跟吃了多大的虧似的,懂不懂就拿他那胳膊說事兒。現在聽王玉蘭說胳膊有救,邵懷新眼睛都亮了,自己兒子胳膊要是好了,要不要袁梅做兒媳婦還不一定呢。
邵懷新不怕花錢,王玉蘭在房家的第一帖膏藥就在舅舅的贊助下新鮮出爐。邵懷新再忙,每天也要壓着邵陽到房家來受罪,兒子的鬼哭狼嚎每次都讓他出一身的汗。王玉蘭摸着邵陽的筋脈沉着臉使着勁兒,不折騰的邵陽□□不罷休。
邵陽被折騰怕了,從小到大他就沒受過這麽大的罪,他後悔自己因為好奇來自己送上門,看見王玉蘭就冒虛汗,給他吃再多的好東西也不能阻擋他遠離房家的那顆心。
就這麽堅持了一個月,效果出來了,邵陽的手上開始能負重。邵懷新一看有門兒,腿腳來的更勤,每次來都不空着手,跟房家的關系也越來越近乎。
跟房建接觸多了,邵懷新覺得跟這外甥投緣,知道房建有自己的工程隊後,邵懷新搭上自己的關系,領着房建把平月擴建主幹道的工程接下來一部分。
看着坐屋裏倒騰藥材的王玉蘭,房建滿意極了。他沒想到在平月安家還有這麽個好處,接下了這個工程,又靠上邵懷新這顆大樹,他算是打入了平月的內部,不用單打獨鬥了。
☆、瑣碎
王玉蘭邊幹活邊跟房建念叨着醫院裏的那些瑣碎,房建沒聽進去,他想的是另一件事兒,“蘭蘭,你幹脆辭職出來開個診所算了,在醫院裏天天忙個不停,才開一百多的工資。”
王玉蘭皺着眉頭看他,“你想什麽呢,開診所,我自己都不放心我自己的業務,丁偉丁醫生技術水平那麽高,不也老老實實在醫院呆着嗎,想什麽呢你。”
“我就看你手藝不錯,給邵陽治療的不是挺好的麽,舅舅可對你贊不絕口。每天來找你看病的這麽多人,開個診所多方便。”
“你太高看我了,就我這三腳貓的功夫,還是老老實實在醫院呆着的好。邵陽是運氣好,讓我治的對了症。其他人可不一定,上次我給人看個感冒,半個月沒好,我都不好意思跟她打招呼。”王玉蘭切着中藥片,“你別看現在來找我的人多,等真開了診所,有兩成人登門就不錯了。做護士多好,旱澇保收,足夠家裏的花銷。”
房建看着王玉蘭忙活,“蘭蘭,你這弄的什麽,這麽大個。”
“三七,這個可不便宜,舅舅昨天拿來的。別人送給四舅媽的,讓我給她添點藥團成藥丸子吃,她最近老盜汗。聽說是雲南産的,吃了對女人好,增加雌性激素分泌的。”
王玉蘭神秘的沖着房建說,“我覺得她是到了更年期,舅媽也夠厲害的,都六十多的更年期才來,怪不得四十多歲還能把邵陽生出來,當時可打不了針。說不準現在還能老樹發新芽,再給舅舅添個孩子,那還不得上平月新聞啊,哈哈。你想嘗嘗不,想吃的話咱留下點,給你磨成粉加芝麻糊裏喝。”沒等她說完,房建氣得扭身出去了。
到院子裏轉了一會兒,沒找到事兒幹,房建又回來湊着老婆說話,“蘭蘭,我這次可能會跟着四舅發點財,等做完工程我帶你去省城逛一圈,補咱倆的蜜月。”
“都這時候了補什麽蜜月啊,我們還得上班掙錢呢。我發現你跟着房城去了一趟省城,毛病添了不少。有錢先把咱結婚辦酒的錢還上,省的人家要債要到家裏。”王玉蘭實際的很。
“那錢你別天天放心裏,我有數。人家房城兩口子,辦完婚禮先坐着飛機出去旅行,到風景秀麗的地方再入洞房,弟媳婦說這樣生的孩子聰明。”房建雖然對張蘭花錢氣不忿,但心底裏還是很羨慕的。
王玉蘭噗嗤笑了,“我的天,就房城這小身板,還入一個月洞房,張蘭也想得出來,還不得天天吃鼈啊。不用紅着眼羨慕,你的身體還不如房城呢,有多大的本事辦多大的事兒,你現在要做的是養精蓄銳,以後多活兩年,還想入一個月洞房,想找死就說.......”
房建真沒法跟王玉蘭交流,這人的腦子長得跟別人不一樣,他又去院子裏轉了一圈回來,“蘭蘭,要不我給你買個鑽戒,好幾個克拉的,戴在手上太陽一照看着可亮了。”
“那不跟帶個手電筒似的,我不要。而且鑽石硬得很,上班費手套。你要是想買啊,就給我買金子,我就喜歡這個。要是覺得金子俗,就買個玉镯子,翟大姐給了我一只,你再買一個,正好湊一對。”
房建跟王玉蘭達不成一致意見,坐一邊生氣去了。王玉蘭懶得理他,跟房老太打聲招呼,去肉店拿點肉骨頭熬湯喝。
房建一般周一早上去豐城,周五晚上回平月,王玉蘭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規律。乍一在周四見到房建回家,王玉蘭還以為記錯了日子。
房建是陪着翟大哥來的,翟大哥來給王玉蘭送東西。孫張氏送王玉蘭的結婚禮物姍姍來遲,是一尊半米高的紫檀藥師佛像。這一看就是好東西,佛像慈眉善目,栩栩如生,打磨的光可鑒人。老太太附送一本藥師經,沒事兒讓王玉蘭讀一讀,菩薩可以保佑王玉蘭的醫術勇猛精進。
王玉蘭看着一臉慈悲的藥師如來,覺得這禮物送給房老太最合适。房老太倒是同意把佛像擺自己屋裏,但王玉蘭看着她牆上的太上老君像,怕兩個神仙打起來,還是放家裏的醫務室好,希望這尊大佛保佑自己藥到病除。
好不容易安置好這件特殊的禮物,翟大哥把他帶的東西拿出來。畢竟不是一個年代的人,他送的東西比孫張氏可心多了。
前段時間豐城市委組織人員去鄰省考察,參觀了一家中藥基地,臨走的時候,作為禮物,每人贈送幾株一年期的參苗。翟大哥想着王玉蘭用得着這東西,自己花錢買了根十年參,還有幾種藥種子一塊給王玉蘭送來。
果然,王玉蘭看到這個就眉開眼笑,覺得翟大哥真是自己的知己。這東西就算是養成活了一顆,也夠王玉蘭嘚瑟的。
滿嘴感謝話的把翟大哥送走,房建撇着嘴斜楞了王玉蘭一眼,一句話沒說回屋裏睡覺去了。王玉蘭沒多想,趁着熱乎勁兒連夜苦讀,把自己手裏書都翻了一遍,熬夜熬得滿眼通紅。
房建沒跟着翟大哥回豐城,他請了一天假,安排平月這邊的修路工程。他的周末都被房城的婚事占了,只能請假把這事兒提前做好,房建煩不勝煩,但房城是他弟弟,他不幹也得幹。
王玉蘭上班去了,房建在家等着郝建軍。兩人說好今天實地看看,核算一下成本和需要的人數。郝建軍五短身材,皮膚黝黑,腰圍跟身高一樣長。他家裏條件不好,初中畢業就給人打零工,房建畢業分配進單位後,兩個人一塊拉起了工程隊。
剛開始工程難拉,賺錢的活也找不到他們,幹的有賺有賠。直到房建在單位裏站住了腳,他們才開始養住人。工程隊裏現在有十幾個手藝好的師傅,是幹活的主力,工程做的好不好就看這些人盡心不盡心。
別看郝建軍人長得不怎麽樣,但脾氣仗義,有了錢先發工人工資,剩下的才跟房建平分。靠着這一點,他的隊伍裏的人員慢慢固定下來。也是靠這一點,好幾個姑娘圍着他的屁股轉。
按說憑郝建軍的條件,找老婆應該挺費勁,但這人硬是成了女人眼裏的香饽饽,他現在的老婆劉萍打敗了好幾個競争對手,自薦枕席,先上車後補票才坐上了正宮的位子。
房建和王玉蘭結婚後,在豐城專門請郝建軍兩口子吃飯。劉萍長得細皮嫩肉,一雙丹鳳眼顧盼神飛,雖然剛出了月子,但身材已經恢複了不少。看在王玉蘭眼裏完全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聽完郝建軍在紅粉圈裏的豐功偉績之後,王玉蘭心裏對房建這個大哥很鄙視。孩子都有了,郝建軍還跟不少女人扯着說不清的關系,真是好太氣人了。
王玉蘭看不慣郝建軍,郝建軍對王玉蘭也有意見。他在酒桌上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郝建軍平時拿房建當弟弟看,自己這兄弟攢錢不容易,一下都給了王玉蘭,他覺得這是貪得無厭。
房建剛工作的時候,鬥不過許桂梅,吃了不少啞巴虧。沒錢的時候房建跟着郝建軍吃喝,郝建軍的媽以前在街上賣油條,吃的東西都是現成的。後來房建搞懂了這行裏的貓膩,工程隊賺錢後,房建才存了些家底兒。
房家人天生會算賬,犄角旮旯的錢都看在眼裏,別人眼裏幹不着的工程,到了他哥倆這裏多少能掙點,王玉蘭這媳婦就是靠這些錢娶回家的。
郝建軍幫着房建結完婚後,去省城攬工程,倆人有段時間沒見。乍一看到房建,郝建軍很是吃了一驚,他擡起胳膊使勁兒拍拍房建,跟他開玩笑,“老弟,看來還是結婚好啊,有媳婦疼,氣色比以前好多了,還胖了一圈。”
郝建軍進了房家,跟房老太打個招呼,催着房建趕緊走,他還有事兒,看完工地急着回去。
王玉蘭下班回家,就看到暖氣片邊上擺了一溜兒的花盆,王玉蘭以為是老太太種的花,“奶奶,你這種的什麽花?”
房老太笑眯了眼,“不是花,是你放屋裏的參苗,我都給種上了,這東西金貴,天這麽冷再給凍死了。”
王玉蘭無語,趕緊搶救。房建回家的時候,王玉蘭正看着半死不活的參苗發呆。房建從奶奶那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看看垂頭喪氣的王玉蘭,“算了,蘭蘭,活不了就活不了吧。這大冬天的,本來就不好養活。”王玉蘭點點頭,還能怎麽樣。
王玉蘭皺着眉頭,一聲不吭的躺床上翻書,這讓房建很不習慣。兩口子在一塊,一般都是王玉蘭引導話題。王玉蘭不高興,房建就不知道怎麽開啓聊天模式,“蘭蘭,你要是真心疼這東西,要不讓翟大哥再幫我們弄幾顆?”
王玉蘭說話沖的很,“人家又不欠你的,給你是情分,別不自覺。”
“你這話說的,那麽好的藥都給他兒子了,讓他幫個忙有什麽。”房建不以為然,“蘭蘭,你也是,舍得把這麽好的藥随便送人,不心疼啊。我年紀輕輕的不吃也就算了,給家裏老人吃多好。”
☆、參苗
王玉蘭就是不喜歡聽房建說這些話,她扔下書躺下睡覺,不想跟這個錢串子說話。房建自己睡不着,也不想讓王玉蘭睡,一個勁兒捅王玉蘭。王玉蘭的火氣上來了,大着嗓門沖房建嚷嚷,“我爸吃了嘴上的大泡半個月才消,你想試試?”
房建忙搖頭,“不想,不想,蘭蘭,你說話小聲點。我是這麽想的,現在用不上不代表以後用不上,好東西在家裏存點,以防萬一嘛。”
王玉蘭鄙視的看着他,“看你那小心眼兒的樣兒,就是因為是好東西,才得用在最合适的人身上。存家裏幹什麽,看着它生仔兒?”
房建看着冒火的王玉蘭覺得可愛極了,眯着眼繼續撩撥她,“蘭蘭,你看你又急了,我就是随便說說,誰家有好東西不是給自己人吃啊,就你跟別人不一樣。”
“你不就眼饞麽,行,給你,你存着”王玉蘭蹬蹬蹬出了屋,在醫務室轉了一圈,回來甩給房建個藥瓶,“給,就剩這麽多了,你可看緊了,千萬可別丢,守財奴。”院子裏冷得很,凍得王玉蘭趕緊鑽被窩。
房建他打開蓋聞了聞,高興的牙花子都漏出來了,“謝謝老婆,這樣做就對了。你這人過日子就是個大漏勺,什麽都存不住。這樣多好,我給你做大總管。這東西聞着也不錯,我吃一粒吧?”
王玉蘭真看不慣這樣的,“吃什麽吃,趕緊放起來,讓你過過眼瘾,你還真當這是糖豆啊。”
房建把瓶子收到自己的床頭櫃裏,摟着王玉蘭打算睡覺,“蘭蘭,那天翟大哥跟你單獨說什麽了?神秘兮兮的,還不讓我和奶奶聽。”
說到這個王玉蘭就郁悶,就因為她和翟大哥單獨說了幾句話,房老太擺了好幾天臭臉。再想想被房老太禍害的東西,她更氣了,“能有什麽,就囑咐我好好做你們房家的兒媳婦,這下滿意了吧。”
房建拍拍她,“就會糊弄我,這種話用不着背着人說,你們肯定有什麽秘密。”
“那你就使勁兒琢磨吧,臭老頭,祝你晚上睡不着覺。”王玉蘭背過身,自己睡了。房建真睡不着,在床上反過來倒過去的折騰,還半夜起來泡了個澡。
第二天就感冒了,囔囔着鼻子,噴嚏打了一個又一個。王玉蘭把他摁床上,灌了一肚子藥,“看你那點出息,我真服了你了,我就跟翟大哥私下說幾句話,你至于嗎?”
房建躺床上有氣無力的哼哼,還氣憤憤的,“怎麽不至于,蘭蘭,我這可是替你操心操的,你對我還這麽粗暴,一點不溫柔。真是不識好人心,什麽老婆啊。”
王玉蘭看房建紅着鼻頭跟個小狗似的窩被子裏,心裏忽然柔情一片,揉揉他的亂發,“你還真想知道啊,翟大哥就給我一件東西,我還不知道怎麽處理它。”
房建的注意力立刻集中,“什麽東西,拿給我看看,我幫你參謀參謀。”
王玉蘭想了想,在衣櫃裏取出她的首飾盒,打開後拿出一張寫她名字的小院的土地證,“翟大哥背着你們是給我這個,武叔的東西,他留下話等我結婚後再給我。”
房建來了精神,看了看土地證上的位置,“喲,蘭蘭,明年縣城的主幹道一擴建,這裏可就是好地段了,啧啧。”
王玉蘭劈手搶過來,放回首飾盒,“武叔可能把治病的錢都用來買這個了,也不知道怎麽辦成的。他可能就想給我留個念想兒,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別讓家裏人知道。還有,我幹不出背人的事兒,你別瞎猜疑。”
房建猛點頭,“蘭蘭,武叔眼光不錯啊。”
“碰上了呗,他那時候生着病,能有多大精力挑挑揀揀的。手裏只有那些錢,恰好也只有那裏的院子有賣的。”王玉蘭情緒不高,看到這東西她的心情就不好。
“也不能這麽說,武叔本事肯定是有的,要不然你小姨這麽能幹的人,當年能被他哄着一起私奔?不簡單啊。”房建又開始琢磨起來,“你看,他還讓翟大哥把土地證交給你,這是把平月這邊的人都瞞過去了啊,蘭蘭......”王玉蘭不想聽,出門把他鎖屋裏了。
王玉蘭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個親生父親,對待親生女兒,武峰真是沒說的。但他做出來的事情,真是挑戰王玉蘭的道德底線。要是武峰身體好好的,王玉蘭肯定躲之唯恐不及。
武峰曾送給王玉蘭一根五十年的人參,悄悄炫耀過這參怎麽來的。武峰在林場出來之後,在煤礦幹了幾年,沒幹出什麽名堂,由人引薦到個參場替人看場子。那主家祖輩就是養參的,改革開放後也靠着這個發了家。武峰幹活沒說的,主家對他不錯,不反對他跟着學。
武峰幹了将近十年,盡心盡力,勤勤懇懇,主家對他非常信任,處的跟一家人似的。有一次喝醉之後,武峰從那家男主人嘴裏知道,他們家還藏着幾只寶貝老參。這下他的心不淡定了,在一個風和日麗,鳥語花香的春天的早晨,他偷了人家一顆五十年的寶貝,躲回老家來了。
當時聽到這事的時候,王玉蘭心裏那滋味兒就別提了。她對武峰剛生出一些濡慕之情,就得了這麽一悶棍。武峰的意思是讓她知道這參是寶貝,可以留給子孫,看到這顆參順便還能想到他。
王玉蘭根本沒聽他的,參拿到手就做成藥。這東西來路不正,武峰自己都沒落到好下場,給人吃了她心裏也舒服點,算是幫武峰贖罪。王勝和房建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還眼紅這破東西,要不是看着難得,王玉蘭早就扔了。
在家裏看着參苗的時候,王玉蘭就想起武峰跟她說過的一些養參的事情。身體好的時候,王玉蘭曾經推着武峰在平月縣城裏閑溜達,當時武峰就指着一個地方說,那裏的土質适合養參。
武峰去世那天,空間發生了很大變化,不但大了很多,還有了鮮活氣。王玉蘭曾經在裏邊放個花盆撒了兩顆花種子,隔幾天再去看,怒放的花開的嬌豔欲滴。王玉蘭吓得心髒蹦蹦跳,自己這不變成妖怪了麽。要是讓人知道了,還不得把她看成是跳大神的。
王玉蘭琢磨了兩天,還是想着把參苗養活了,自己注意着點,別讓人知道。她站在武峰說過的地方,現在是個工地,正在挖基坑,邊上的土堆着有三層樓那麽高。
王玉蘭嘆口氣,開始把土倒騰進空間,沒想到小空間還挺能裝,幾個見方的地方吞了一大堆。怕別人看到了,裝好土王玉蘭就火燒屁股的往家趕。邵陽坐在家裏跟房老太聊着天等她,王玉蘭腦子一轉,讓這公子哥給自己弄了個水缸,放一株參苗進去。
邵陽有些怕王玉蘭,讓幹什麽幹什麽。房老太知道自己養死了孫媳婦的參苗,也跟在後面吆三喝四的求表現。病怏怏的房建看着自己家這熱火朝天的景象,覺得自己再在平月待下去,真變成個土地主了。
房建想當地主,房愛國頭一個不願意。感冒好了之後,房建連着兩個星期沒回家,被家裏的各種事情拴住了腿。許桂梅還從豐城打電話回來,想讓王玉蘭請假去幫忙,盡一下做大嫂的義務。
王玉蘭嘴上答應下來,但拖一天是一天,後來房老太知道了,一個電話過去,把房愛國兩口子罵了個狗血淋頭,許桂梅老實了。
房老太身體好的時候,看房建看的很緊,每個月去豐城抽查兩次。她怕房建吃虧,想樹立她在兒子家的權威,去了之後使勁兒挑許桂梅的毛病,把許桂梅折騰的夠嗆。
後來許桂梅做通了房愛國的工作,由丈夫出面,跟自己的老母親談判。房老太傷透了心,那時候房建也考上了大專,她索性不跟兒子媳婦見面,打算老死在平月。
王玉蘭在家裏養了棵人參的事兒,沒幾天大家就知道了,很多人來房家瞧新鮮,幾個老頭老太太吃完飯沒事兒幹,天天坐在房家院子裏曬太陽,美其名曰沾沾人參的仙氣兒。
房老太對家裏人算得精,但對到家裏串門的人卻很大方。她這幾年寂寞怕了,就喜歡這種熱鬧,還拿出王玉蘭給她做的軟糕待客。吃人的最短,老頭老太太都誇房老太有眼光,求來這麽好的孫媳婦,房老太被各種馬屁拍的天天合不攏嘴。
房老太覺得家裏的人氣兒都是養了參苗後有的,沒事兒的時候就拿個小板凳坐在養參的大缸對面,看的跟眼珠子似的。王玉蘭随便她折騰,這本來就是擋人眼用的。
空間裏的參苗長得比外面的要快得多,發現空間真的有效果,王玉蘭幹脆把翟大哥送的那顆十年參也種了進去,過了半個多月,那參竟然開花了。
就在王玉蘭想着怎麽把這顆參入藥的時候,房城婚禮的日期就在眼前。豐城那邊好像忘了她這個人,都沒通知她去參加婚禮。房建忙前忙後,跟他是新郎似的,房老太提前半個月被接到省城房愛民家,家裏就剩下王玉蘭。
許桂梅被婆婆罵了一頓,不敢拿房老太怎麽樣,把不是全記在王玉蘭頭上。她有意冷落這個大兒媳婦,不是不幫忙麽,那幹脆就讓你清閑個徹底。
☆、面子
按平月的風俗,王玉蘭的小叔子結婚,作為妯娌的娘家,王勝兩口子也要參加婚禮。但看到這個架勢,王勝感覺到不妙,有些替姑娘着急,平月離豐城不遠,要通知早就通知了。
王玉蘭優哉游哉過自己的日子,她絕了跟婆家處好關系的心思,不讓去正好,我還不想去呢。別人不說話行,房城不說不行,張蘭憋着勁兒要辦一個完美的婚禮。
花了那麽多錢,折騰了個筋疲力盡,要是大嫂沒到,這得多膈應人啊。在婚禮舉行的前三天,房城打電話誠摯邀請王玉蘭去省城參加自己的婚禮。
王玉蘭嘴上很痛快的答應,但該上班還上班,一點不着急。直到婚禮前一天,其他人都到齊了,唯獨缺了王玉蘭一個。房愛國黑着臉,把房建叫過來數落。
這個房建忍了,但房城含沙射影的話他可沒義務聽,他為了弟弟的婚事把腿都跑細了,一句感謝的話沒撈着,倒是多了一身不是。現在這磨還沒卸呢,就開始殺驢了。
借口出去打電話,房建坐車回了平月。這下好了,本來就缺王玉蘭一個,現在兩口子都不見了。張蘭的父母追着問怎麽回事兒,讓房愛國的臉根本沒處放。打到平月的電話一個接着一個,就是找不到人。
說再多的風涼話,房建和王玉蘭也聽不到。還是房愛民提議,讓房城和房愛民的丈夫劉青松一塊,租了輛車連夜趕往平月請人。
房建回家的時候,臉色不好看,黑着臉問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