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

王玉蘭不太在乎孩子的穿着,跟大家差不多,幹淨就行。丹丹的新衣服基本都是房建買的,別的孩子有的東西,丹丹要是沒有,他半夜知道了也要爬起來買。

王玉蘭怕慣壞了丹丹,因為買東西跟房建不知道拌了多少嘴。她相信老輩人的說法,人都要惜福,懂得節省。只要孩子身體健康,性格開朗,穿什麽衣服有什麽要緊呢,房建疼孩子從來疼不到點子上。

郝建軍進了門,本來想坐下先歇會兒,丹丹立刻撲上來。要是自己的女兒萌萌,郝建軍一個眼神就能讓她立正站好。但丹丹是房建家的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在別人家态度總歸要收斂一些。他幹脆把兩個孩子都叫到一起,大呼小叫的一塊玩兒。

萌萌很高興,劉萍也跟着高興。現在郝建軍待在家裏的時間越來越少,即使待在家裏他也不會跟女兒相處。他對愛看孩子的男人嗤之以鼻,覺得這是沒出息的表現。

郝建軍賺錢後,他們換了大房子,但仍然跟老人住在一起。婆婆的個性很強,對這個自己送上門的兒媳婦非常看不上眼,覺得配不上她兒子,話裏話外都是嫌棄。

越是這樣,劉萍在外面越想挺直腰板活着,她喜歡跟一些有錢的太太們做美容,喝咖啡,過上等人的生活。每次跟着郝建軍出門,也都精心裝扮,生怕失了了身份,給丈夫丢人。對萌萌的教育她很上心,孩子不到三歲就送去學舞蹈,豐城有了私立學校後,她削尖腦袋把女兒送了進去接受雙語教育。

劉萍知道房建跟郝建軍從小關系好,如果說現在郝建軍還能聽進什麽人的話,非房建莫屬。因此她每次面對房建的時候,心裏都繃緊弦兒,力争留些好印象。

郝建軍跟兩個孩子沒玩兒多大會兒,丹丹想起自己剛買的新玩具,掉頭就領着萌萌去見識一下。郝建軍松了口氣,站起來在房子裏轉了一圈。從自己家寬敞明亮的小別墅裏住慣了,再看狹窄逼仄的二室一廳,說不出的壓抑。

郝建軍覺得王玉蘭太小氣,想給自己的兄弟争取點福利,“弟妹,說實話,你不覺得這房子有些小麽。家裏也不是沒條件,住的寬敞點有什麽不好?我們家現在住的小區還有在售的樓盤,買一套吧,以後也能互相照應。”

王玉蘭覺得郝建軍是有錢燒的,“有多大頭戴多大帽子,房建的腦袋可沒你大。現在就夠招人恨了,再住套大房子,等着人整他吧。我覺得這房子挺好的,接送孩子方便,以後我上班也近。”

郝建軍在心裏撇撇嘴,這個假惺惺的女人,事情都推到房建身上。他的別墅還是自己這兄弟鼓動着買的,自己都住進去了,房建還沒從老婆手裏要出錢來。這房子也是,本來裝修的挺好的,把那麽老派的家具放進去,讓人進來看第一眼就不舒服。小縣城出身的姑娘見識就是淺,花錢也不會花。

劉萍微笑着看郝建軍的臉色,知道他看不上這房子。她結婚這兩年,別的本事沒有,把丈夫的一行一動都琢磨的爐火純青。郝建軍對女人一直是來者不拒,兔子不吃窩邊草的說法在他這裏行不通。劉萍現在都魔障了,郝建軍跟哪個女人說會話,她都要在心裏轉悠老半天。

劉萍看了看不修邊幅,滿臉憔悴的王玉蘭,再想想房建和郝建軍的關系,覺得王玉蘭跟自己的老公應該沒什麽。她放下心,真正高興起來,嘴不對心的把這兩室一廳誇成了金銮殿。

郝建軍和房建喝着茶說話,王玉蘭去廚房忙活中午飯,兩個孩子嘻嘻哈哈在丹丹房間裏玩兒,劉萍心裏終于有點空,仔細打量房子和人。

她有股不服輸的精神,怕郝建軍身邊的女人搶了自己的位置,拼命地提高自己,在與丈夫身邊的莺莺燕燕不斷的争鬥過程中,取得了連續勝利。毫不誇口的說,在郝建軍所有朋友的老婆當中,劉萍出類拔萃。她善交際,有品位,懂時尚。與郝建軍周圍的太太團結成同盟,共同進退,誰家的老公有點什麽小心思,都瞞不過她。

王玉蘭結婚後就住在平月,劉萍與她接觸不多,她印象裏的王玉蘭還是剛結婚的樣子,如春花般綻放的笑臉讓當時剛生完孩子的她非常羨慕。

劉萍看王玉蘭挺忙,想進去幫忙,但她穿的裙子是從國外托人買回來的,花了一萬多,今天是第一次上身,萬一濺上些油星子菜葉子,太心疼。思想鬥争了好一會兒,愛美的心占了上風,劉萍最終只是到廚房門口跟王玉蘭謙讓了幾句。

看着在廚房麻利的忙碌着的王玉蘭,劉萍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半年前說通了郝建軍,不顧婆婆的反對,給家裏請了個保姆,把她從無盡的家務中解放出來。現在的她每天與太太們聚會,打打牌,聊聊天,做個美容,聽個演唱會什麽的,日子別提多惬意。

等哄着郝建軍高興了,再給她買輛車接送孩子,又方便又體面。這才是女人該過得生活,像王玉蘭這樣天天忙裏忙外,除了把自己熬成黃臉婆還能享受到什麽。要是她也像王玉蘭這樣不知道收拾自己,早就不知道下堂多少次了。郝建軍判斷女人的唯一标準就是漂亮不漂亮,至于內在美這種玄乎的東西,躺床上大被一蓋,誰摸得着那個啊。

王玉蘭今天準備的飯菜很豐富,郝建軍跟房建是多年的朋友,能吃又愛吃,普通的飯菜滿足不了她。正在切菜的功夫,她忽然想起早上起床後還沒洗臉刷牙,蓬頭垢面的就出來招待客人,怪不得郝建軍剛進門盯了自己好幾眼。她敲敲自己的頭,這幾天都過糊塗了。

也不能怪她犯暈,自從人事關系轉到豐城市人民醫院,王玉蘭就開始睡不着覺,興奮中摻和着忐忑不安。從懷孕到丹丹三歲,她已經歇了四年多,怎麽做護士都忘得了。但在房建讓她在護士和保管兩個工作之間選擇的時候,她毫不猶豫選擇了做護士。

搬來豐城前,她特意去原來工作的科室轉了一圈,了解一下情況。中醫院這幾年發展很快,以前沒見過的新儀器新設備進了一大堆,她以後都要重新開始學。王玉蘭心裏沒底兒,當了幾年材料倉庫的保管,她做中藥丸子比打針熟練。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王玉蘭到書店買了幾本書,天天點燈熬油的裝用功,實際上什麽都沒學進去。臨近上班的這幾天,速來心寬的她竟然也開始失眠,無名火說來就來,房建和丹丹天天因為一丁點兒小事兒被罵。郝建軍他們進門前,房建正因為給丹丹喂飯被她一頓猛批。

王玉蘭從廚房出來,到廁所刷牙洗臉。丹丹正在大便,看可怕的媽媽來了,提上褲子就跑。邊跑邊沖着房建喊,“爸爸,媽媽沒洗手就做飯了,一點不講衛生。”

房建在外面聽到笑了,跟郝建軍兩口子解釋,“蘭蘭快上班了,這兩天精神緊張,天天發脾氣,做事也倒三不着倆,我們爺倆現在都躲着她,你們別見怪。”

郝建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到廚房轉了一圈,一流理臺的好東西剛加工好,看着就是專門為他做的。他決定忽略衛生問題,吃了再說,但仍然覺得有些遺憾,“上個班緊張什麽,做飯都沒心思了,弟妹以前不是幹過護士麽。”

“她怕跟不上趟,畢竟好幾年沒幹了,年紀也比那些剛畢業的小護士大。哎,就是要強,折騰的全家不安生,她以前在中醫院技術很好。”郝建軍想說平月中醫院算老幾,不過就是個護士,沒出息。

劉萍看郝建軍的樣子,忙轉移話題,“房建,你們打算讓丹丹上哪個幼兒園?要不要跟萌萌做個伴兒?萌萌那個幼兒園很不錯,當時我可下了不少心思才進去的。”

郝建軍順着說,“是啊,你嫂子在這方面眼光不錯。丹丹要是也去那個幼兒園,我就給她買輛車,兩個孩子一塊接送,方便。”

房建和王玉蘭給丹丹在單位的幼兒園報了名,上下班的時候一塊接送孩子,挺方便。劉萍聽到郝建軍要給她買車,心裏激動,努力說服房建,“孩子上個好幼兒園,起步就比別人高,人家不都說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麽。你們家條件也不是不允許,幹嘛不上個好點的。我給萌萌選的那個幼兒園,英語授課,樂器舞蹈什麽的都有,孩子的氣質就不一樣。”房建有些心動,“我再跟蘭蘭商量商量,回頭再跟你們聯系。”

郝建軍在廚房轉圈的時候讓王玉蘭看到了,她不但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有些生氣,不就是沒洗手麽,菜都淘了好幾遍,瞎講究什麽。她知道郝建軍一直對自己有意見,覺得房建被管的太嚴。但要是自己的老公變成他那樣,有幾個臭錢就不知道姓什麽,爛桃花滿天飛,她寧願背個母老虎的罵名。

王玉蘭氣不忿,覺得不能輕易放過這個大肚子蝈蝈。上菜的時候,熱了兩個放好幾天的窩頭,放到郝建軍面前。郝建軍別的地方看不慣王玉蘭,對她做飯的手藝還是承認的。看王玉蘭單獨給他端出東西,吃的還挺高興。

☆、嚼舌頭

把郝建軍送走,王玉蘭就笑了,那倆窩頭是懲罰丹丹挑食,專門做的難吃無比,郝建軍還以為是什麽好東西,吃的渣都沒剩。房建笑着戳戳她的腦袋,這個捉狎鬼,就會捉弄人。不過郝建軍也算做了件好事,丹丹以後不用捏着鼻子吃這個了。

房建抱着女兒,轉悠着搖她睡覺,跟王玉蘭小聲商量上幼兒園的事情。王玉蘭收拾着亂七八糟的廚房,堅持讓孩子上單位的幼兒園,“房建,你和郝建軍不一樣,他無牽無挂,沒有單位管着,愛怎麽花錢就怎麽花錢。但咱們不行,你稍微出格一點,等着揪你小辮子的人就高興了。聽我的,中規中矩的活着,平安就是福氣。再說,丹丹還這麽小,花那麽多錢上個幼兒園,讓她從小跟其他孩子的環境不一樣,不是好事兒。別人你不用比,就看看房齡,不過就是在豐城這個稍微大點的城市出生長大,還天天在家吃閑飯,就看不起我這個小縣城出來的嫂子,你想丹丹以後也跟她一樣淺薄?”

“不去就不去,你扯房玲幹什麽,真是。”房建把睡熟的丹丹放到床上,嘆了口氣,王玉蘭的一盆冷水也把他澆的透透的。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他這兩年風頭太勁,眼紅的人不少,就拿單位分的這套房子來說,有很多人不服氣,攢着勁兒收拾他。

郝建軍他們出門打車回家,看着妝容精致的劉萍,在心裏跟邋裏邋遢的王玉蘭對比一下,覺得還是自己老婆帶的出去。他動了動屁股,發牢騷,“弟妹也真是,生孩子前挺幹淨利索的一個人,怎麽現在成這樣了,跟個農村婦女似的。”

劉萍聽到這話,心裏很得意,“房建不是說了麽,弟妹過兩天要上班,緊張的。”說完她笑了笑,“弟妹也是,上什麽班啊,吃苦受累的,家裏又不缺她那點兒工資,真是想不開,在家呆着多好。”郝建軍同意老婆這話,給王玉蘭一個吃飽了撐的的評價。

劉萍覺得自己今天表現很好,有禮有節,保持了貴婦應有的風度,就順着郝建軍多說了兩句,“還有今天的飯,聽了丹丹的話,我都吃不下了。你也是,給你窩頭還吃的那麽香。”

郝建軍笑着擺擺手,“不就沒洗手麽,沒事兒,閉着眼裝不知道就行,又沒傳染病。以前我媽炸油條賣的時候,我偷着往面盆裏吐口水,炸出來一樣吃的香,哈哈~~,回家問問我媽還記不記得這事兒,不提我都忘了。”

一說到婆婆,劉萍就啞火了,這是郝建軍的逆鱗,誰也不能說他媽的不是。郝建軍沒注意劉萍的沉默,“弟妹別的方面不能說好,但在做飯照顧人上,她可是專家級的。就今天那道回鍋肉,知道我愛吃,她給我做了好幾次,每次味道都不一樣。房建說,裏面放的料都是根據季節變的。”

劉萍聽着眼睛亮了,“弟妹還有這一手啊,房建這幾年看着跟沒長年紀似的,越活越年輕,原來是有絕活啊。怪不得弟妹都邋遢成那樣了,房建還一點別的心思都沒有,我以後可要多學學。”

“這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學到的,她就對這個上心。認識弟妹的人都說她有福氣,你看房建這幾年多順。”郝建軍說話的語氣有些酸。劉萍轉了轉眼珠,不說話了。

王玉蘭又坐到書桌前邊發呆,房建躺在床上,臺燈的光太亮,晃得他睡不着。王玉蘭跟老和尚念經似的天天晚上坐到十一二點,書本還是新的。他不好打擊老婆的積極性,一直忍着。但今天她的狀态實在太差,這樣下去哪兒還得了。房建索性從床上起來喊她,“蘭蘭,別坐那兒假裝文化人啊,瞎折騰什麽,趕緊睡覺。”

王玉蘭早前那股愛學習的勁兒也洩的差不多了,看了這麽多天書,又累又煩。她就坡下驢躺床上,捶着房建罵他,“都怨你,我要是一直幹着護士,能這麽緊張嗎。丁醫生要是笑話我幹的不好,你就等着回家跪搓衣板吧。”

房建關燈睡覺,“放心吧,我們認識跟丁偉也不是一年兩年,你是什麽樣的人,他還不知道麽。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出門逛街,買幾件合身的衣服,打扮的美美的上班。看你今天穿的,又不是奶孩子的時候,郝建軍肯定在背後笑話你。”

王玉蘭的鼻子哼了一聲,“郝建軍算哪根蔥,還笑話我,我不笑話他就是好的,除了顯擺有錢他還能幹什麽,一點素質沒有,劉萍跟了他算瞎了眼。劉萍也是,怎麽現在變化那麽大,說話假聲假氣的,真以為自己是電視上的闊太太了。你今天沒看到她那樣兒,站我們家廚房門口不敢進來,嫌裏面髒。不過她那身衣服不錯,明天我也買一身去。”

房建鼓勵她,“買吧,買吧。蘭蘭上了幼兒園,接送都有我。你多花時間打扮打扮,怎麽說當年也是平月一枝花,現在也不能太不講究。你要是穿着今天這一身上班,還不得叫同事笑話死,護士幹的好不好先別說,首先要在氣勢上壓倒別人。氣勢來源于什麽,不就是穿衣戴帽麽。”

王玉蘭不知道房建還懂這個,“是嗎,這是誰說的?”

房建舒服的嘆了口氣,終于有老婆摟着了,“不用誰說,我說的,聽我的沒錯,人哪,都是感官動物。不過你也不要像劉萍那樣,天天什麽事兒不幹,把享受當成生活的一切,這樣活着沒什麽意思。你當護士我會全力支持,女人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也需要成就感。找到了自己在社會上的價值,活的才有滋味。”

王玉蘭不愛聽房建的長篇大論,“這話你應該跟郝建軍說去,他不給劉萍錢,劉萍能這樣麽。”

房建暧昧的摸摸老婆的背,“這不是錢的問題,是人的想法不同。就像是你,喜歡在醫院當護士,服務他人,對錢不是那麽上心,我最喜歡你的就是這一點。但劉萍不同,為了從郝建軍那裏摳出錢來,多沒自尊的事情她都做過。別看她表面穿戴這麽光鮮,背後過的日子我都看不過眼。”

王玉蘭對劉萍的私生活很感興趣,“劉萍在家裏不好混麽?怎麽回事兒,不是說她是那些有錢人老婆的頭頭麽,天天給別人出謀劃策,還能過得不好?”

房建還不至于背後說朋友老婆的壞話,“你知道什麽,這是缺啥補啥,在家裏得不到的東西,才想方設法從在家外補回來。你以後離她遠點啊,這女人沒什麽好心眼,我周圍朋友有好幾家鬧矛盾都是她挑的。只不過她會裝,會哄人,別人一時轉不過彎來而已。要是讓郝建軍知道了,肯定沒她的好果子吃。”

王玉蘭對這種籠統的說法不感興趣,“放心,今天她站廚房門口不進來的時候,就不可能是我朋友了。以為自己是誰啊,不就是個胡同裏出來的小太妹麽,還嫌棄我們家髒,呸。”

房建嘿嘿直笑,王玉蘭用被子堵住他的嘴,“趕緊睡覺,過了點又睡不着了,這兩天我忙着看書,沒顧得上管你,又不自覺了是不是。”

房建摟着自己的老婆,覺得歲月靜好。他沒告訴王玉蘭的是,丁偉不是白幫忙,邵陽打算弄個度假村,他跟着房建一塊入了股。所以王玉蘭根本不用着急忙慌的看書,她可是在丁偉他爸丁院長那裏挂了號的。

覺得看書沒什麽效果,王玉蘭索性好好了休息幾天。上班那天,穿的幹淨利落見到了丁偉。在丁醫生的引薦下,見到了她以後的上司,也是個老熟人,骨科大夫郭醫生的老婆範護士長。

五年前,範護士長是王玉蘭的指導老師,五年過去,範護士長還是老樣子,她親熱的拉過王玉蘭,“我還以為是誰呢,早知道是你,我就不用下來了。走吧,以後你就跟着我,好好幹。”

王玉蘭聞着醫院裏熟悉的味道,暗暗激動。她私下很難為情的告訴範護士長,自己已經四五年沒進過病房,麻煩護士長多指點。護士長拍拍她的肩,“重新開始不容易,不過只要邁開第一步,後面的路就好走了。不用怕,萬變不離其宗,用點心就能跟上。”

王玉蘭很珍惜這次重新開始的機會,第一次給人紮針輸液的時候手都有些抖。下班的時候,房建帶着丹丹在醫院門口接她。王玉蘭前兩天的緊張情緒,弄得他也七上八下的上不好班。

王玉蘭好久沒這麽接觸這麽緊張的工作了,站了一天身體非常疲憊,但精神很亢奮。當天晚上,她給房建和丹丹做了一大桌子菜,感謝他們的理解和支持。丹丹吃完飯睡了,王玉蘭給自己倒上酒,喝的淚眼婆娑,“房建,當初你瞞着我換工作,我恨你了。我也不瞞着你,當時我是打算生了孩子跟你離婚的。不過生了孩子後,看在丹丹的面子上我才沒有舊事重提。你現在也算是将功補過,我呢,寬宏大量,原諒你這一次,以前的事兒算是揭過去了。”

房建沒想到王玉蘭這麽記仇,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哪,好幾年前的事情念念不忘,他也傻乎乎的可一點沒看出來,還以為早過去了呢。

王玉蘭晃着酒杯,酒上臉紅撲撲的,“房建,你要感恩,像我這樣老婆可不多了。”房建心有餘悸,不斷拍老婆馬屁,哄的王玉蘭越喝越高興。兩個人滾長單的時候怎麽說怎麽聽,房建也高興地飄飄欲仙,終于知道為什麽說女人是水做的了。

☆、秘密

王玉蘭有了重新開始的機會,越幹越起勁兒,想把什麽事情都做到最好。人民醫院的病人比中醫院多多了,她天天忙得腳不沾地,體重快速下降,懷孕奶孩子攢的一身膘不到半年就沒了。劉萍約過王玉蘭幾次,但她忙的實在沒時間去逛街喝茶,好不容易有個休息日,還想在家休息一下,陪陪老公孩子。

王玉蘭很感激範護士長的照顧,髒活累活搶着幹,連續加班也毫無怨言。丁偉看着跟打了雞血似的王玉蘭,偷偷給房建打電話,讓他小心自己的老婆成為工作狂。

房建升職之後,工作少了,應酬多了。他不再把業務放在第一位,而是殚精竭慮的跟人鬥心眼。因為有單位目前獨一無二的注冊造價師證,他占了一個肥缺,主要負責工程造價的計價。與他同一級別的都是老狐貍,身上的心眼抖摟一下就夠他喝一壺的,一刻不敢放松。他有這麽好的機會多虧了王玉蘭,現在老婆再次沖進職場拼殺,他也投桃換李,充當堅實的後盾。

王玉蘭花了半年多的時間熟悉業務,她沒日沒夜的除了工作還是工作,老公和女兒排在第二位。在被護士長和外科主任聯合指定,給剛做完一臺大手術的病人做二級護理的時候,她知道自己終于在人民醫院站穩了腳跟。

病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農村大姐,以前是腸梗阻引起的腸壞死,做了一次手術,割掉了壞死的器官。兩年後又出現腸黏連,剛剛做完第二次大手術。

王玉蘭第一次看到那位大姐的時候,她正蜷縮在病床上,花白的頭發無精打采的耷拉着,睜眼的力氣都沒有,非常消瘦虛弱。

護士長悄悄告訴王玉蘭,大姐一輩子過得不容易,父親早死,母親不能擔事兒。她一個人掙工分養大了弟弟妹妹,新衣服都不敢穿一件。直到給大弟弟娶上媳婦,才放心嫁人。

好不容易弟弟妹妹大了,兒子也結了婚,她的身體卻垮了。做第一次手術的時候花空了家底兒,這次是娘家幾個兄弟姐妹一塊湊錢才上的手術臺。兩次給她操刀動手術的都是外科主任,那可是外科的第一把刀,對她的情況很了解,還幫着申請了大病減免。

護士長不斷地嘆氣,“有啥別有病,沒啥別沒錢。家裏要是有一個人得了大病,整個家就垮了。所以啊,蘭蘭,對這位大姐多上上心,誰還沒有個遭難的時候呢,她幾個兄弟姐妹人品都不錯。”

王玉蘭點頭,看護這位病人的時候特別精心。看得出來,大姐家的生活條件一般,準備的吃的用的都不太精細,有些不适合病人。

幾天後,王玉蘭架着她起來活動,大姐疼得直叫喚,輪值的大弟弟不願意,沖着她就喊。王玉蘭等活動完了,拉下臉來把人拉到一邊很嚴厲的呵斥一番,把四十多歲的農村漢子給訓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絮叨大姐當年有多難,他現在不想看到姐姐這麽遭罪。

下班後的王玉蘭邊在沙發上練倒立,據說這樣能防止小腿水腫,還可以保持腿部線條,是那些年輕小護士教她的。房建現在接棒王玉蘭以前幹的活,帶孩子做飯幹家務一條龍服務。

吃飯的時候,王玉蘭跟房建說起了這個病人的情況,覺得這個大姐太可憐了,要是出了院再不精心的養着,可能堅持不了幾年,也不可能有第三次手術的機會了。

房建順口說了一句,“那你就幫幫她呗,這不是你的強項麽。”王玉蘭立刻睜着大眼睛跟房建确認,“你也覺得我應該幫幫她是不是?這幾天我看着那大姐遭罪的樣子,心裏別提多難受了。人活這一輩子,不能只吃苦不享福吧。”

房建橫她一眼,“幫也要有限度的幫,心裏有點數,別太露骨了,你現在是在人民醫院,不是在平月。做好本職工作最重要,別幫忙不成再麻煩丁偉給你擦屁股。”

王玉蘭笑咪咪着給他夾菜,“知道,知道,我就是看這一家人都挺老實的,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才想幫幫他們。”

值夜班的時候,征求了她兒子的同意,王玉蘭經常悄悄給那大姐做針灸,還列了個食療的單子,讓家裏人每天按單子做着吃。最後囑咐小夥子要保密,讓其他人知道了她可是會丢飯碗的。

治療了半個多月,病人能吃東西了,慢慢的身上有了些力氣,王玉蘭很受鼓舞,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兒。出院那天,大姐以前蠟黃的臉上有些血色,她兒子咧着嘴笑,特地買了箱牛奶表示感謝。王玉蘭沒要她的東西,還給他幾瓶藥,囑咐着如果吃得好就再聯系她。

王玉蘭以為這件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但沒過幾天還是被丁醫生知道了。他把王玉蘭叫到自己辦公室,飛快的轉着手上的筆,看着站在邊上低頭認錯的王玉蘭直嘆氣,“王護士,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呢,你剛站穩腳跟就想給院裏惹禍是不是。你是護士,不是醫生,怎麽能亂給病人開藥呢,萬一出了事兒,你背得起這個責任麽?”

王玉蘭擡頭看了他一眼,“我是等那大姐辦完出院手續後,才把藥交給她的。丁醫生,你放心,我跟師傅商量後才定的藥方,藥量很小,不會出問題的。”

丁醫生揉着頭,“王玉蘭,聽話聽重點,我說的是你沒有給病人開藥的資格,資格懂麽,你根本就不應該把藥交給人家,明白了麽?萬一病人吃出了問題,你會蹲監獄的知不知道?說句不好聽的,你現在就是個江湖郎中,跟在大街上騙錢的算命瞎子是一路的,真以為自己是華佗在世啊。以後再做這種事情前,麻煩你先給我商量一下好不好?”

王玉蘭蔫了,低頭認錯。回到家裏就沖着房建發牢騷,“丁醫生真是狗拿耗子,外科主任又不是他,憑什麽把我揪過去訓一頓。”

房建正在教丹丹認字,“訓你一頓就對了,丁偉在醫院幹了多少年了,什麽事情沒見過,這是為你好。潑皮無賴也會生病,真遇到倒打一耙的,反咬一口就夠你受的,武峰侄子那例子你不是親身經歷的麽。聽我的,明天帶點東西謝謝人家。”

第二天中午,王玉蘭帶着炸好的雞塊送給丁偉。這人是屬黃鼠狼的,吃雞沒夠。丁偉打開飯盒,發現是自己喜歡吃的,态度和藹很多,“知道自己錯了吧?我就不給你普及人性本惡的案例了。記住以後別亂發愛心卡,進這裏的人可不是每個人都是天使,魔鬼居多。哎~~,下次多準備點,我還沒吃飽呢就沒了。聽說你會泡藥酒,怎麽從來沒想過送我一些,拍拍我的馬屁有這麽難麽?真是,腦子有時候也要拐拐彎,讓人張嘴跟你要你好意思麽。”

王玉蘭偷着撇嘴,“藥酒已經沒有了,現在我沒時間弄這個。不過,丁醫生,放了假我們請你和丁強大哥到家裏吃飯。”

丁偉吃了她的東西,好說話多了,“這還差不多,我也不白吃你的,讓護士長年底放你幾天假怎麽樣,外科主任可是我師兄。”

王玉蘭這次是真心實意的感謝丁偉,沒想到來這一趟還有這好處,她以後要多來才是。

高高興興的上了半年班,王玉蘭突然發現周圍的環境跟她當實習護士的時候不一樣了。她剛當護士那會兒,大家一門心思的在人民醫院留下,為争編制打的頭破血流。

五年過去,随着醫院改革不斷推進,剛進醫院的小護士都是合同制。年輕人的想法也變了,跟着老護士學本事的同時,也瞪大了雙眼,找更适合自己的平臺。

範護士長手下有二十多個護士,除了幾個結婚有孩子的,其他的都正當妙齡。姑娘多了,矛盾就多,這個多幹那個少幹,天天鬧得護士長頭疼。

王玉蘭年齡大幾歲,護士長覺得這種人教出來能留得住,再加上王玉蘭不争不搶,幹活任勞任怨,有什麽重要的活也願意安排給她。王玉蘭也不是沒眼色的人,時不時的帶點東西跟他們兩口子分享一下。再加上郭醫生以前對她的印象就不錯,枕邊風一吹,王玉蘭在護士長眼裏也算是個好同志。

郭醫生的嘴不如範護士長嚴,很多或真或假的八卦都能從他那裏聽到。有一次吃飯的時候,王玉蘭提起了以前的護士朋友,兩年前她辭了職,不知道現在怎麽樣。

郭醫生拿着筷子挑肉吃,“我知道,你那朋友現在做醫藥代表呢,下次他們公司請吃飯,也把你也叫上敘敘舊。”

“別,吃飯還是免了,我有點時間得多陪陪孩子,現在丹丹跟我都生疏了。”那種飯不是每個人都吃的,也不是白吃的,王玉蘭目前還沒資格。

郭醫生笑的很賊,想繼續說什麽,範護士長橫他一眼,讓他閉上了嘴。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護士長提點王玉蘭,“你那朋友現在變了很多,遇到她留個心眼兒。”

王玉蘭愣愣的點頭,護士長看她傻乎乎的樣子,笑了起來。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小聲問,“聽說你以前在縣城學過中醫,還自掏腰包送病人藥了?”

王玉蘭的臉一下黑了,她自以為做的很隐秘的事情原來大家都知道了。看瞞着也沒用,她幹脆實話實說,“我在平月學過幾年,看那大姐可憐,想幫她一把。丁醫生已經訓過我,我以後不這麽做了。”

護士長捏了捏她的手,“你還是太年輕,聽我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醫院裏發生的事情都瞞不住人,多小心都沒用,讓人告你一狀就麻煩了。”王玉蘭垂頭喪氣的點頭,她是徹底服了。護士長跨開步走到前面,輕聲笑話她,“別人賣藥是為了賺錢,你倒好,自己貼錢送藥,不怕回家老公罵你啊。”王玉蘭心裏回了句,姐姐我沒那麽傻,有空間在身才敢這麽做。

☆、不适應

農歷新年前,房愛國辦理了退休手續。他這些年一直在外面跑,乍一閑下來,不知道怎麽安排時間。回了一趟平月,給房老太上上墳,順便在老家住了兩天。回豐城後找到大兒子和大兒媳,把接送孫女的活攬下來。

徐桂梅比房愛國退的還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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