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燕子,穿花衣
大四第二學期無非就是實習論文、畢業論文、畢業答辯,相較平時要上課來說,這時根本就是自由支配,随你要工作要旅游要宅家都行,不過就是要完成畢業的主流程序。
爸爸本來打算讓我去考公/務員,可我死活不報名,天高皇帝遠,他也沒太多閑功夫專程跑來一趟。
整個春節爸爸都沒給我好臉色看,年初一過,我便躲來G市。
工作的事不太順心。
當年先是有爸爸做依靠,後來又有柳晨在,工作根本用不着我自己操心。直到此刻,我才發現沒有背景的人要找個好工作必須有實力,而像我這樣沒有實力,學歷又處于尴尬區的人,總是容易陷入高不成低不就的窘境。
網投加上無數次的招聘會,終于在一家航空服務公司做實習。
會計這工作看的是經驗,越老越吃香,剛畢業出來的,除非公司有意栽培,否則就得慢慢熬。而那家公司很明顯已經有內定人選去培養,我以及新近的幾位實習生都被涼在一旁幹瞪眼,做最多的是幫人整理雜物跑跑腿。
就這樣一份實習工作在正式畢業前幾天,便壽終了。該公司要将我和那幾位分配到其他與會計乃至財務都不搭邊的崗位上,因為我堅守着要做會計,就只能辭職了。
爸爸的情報網真的特別靈通,我剛辭職的當晚,他便電話過來讓我回去。
“上半年随你自己,現在也體會過找工作的辛苦了吧!等學校的事結束後,回家好好準備事業單位的考試,只要筆試過了,其他都不用擔心。”爸爸在那邊向我構劃我工作上的事。
可我并不想聽他的,我想自己在外面待兩年,真正體會一個人的辛苦,這樣也許我才能真正獨立,也只有脫離爸爸的掌握,我才會覺得自由些。
我低聲說:“爸爸,我……我想在G市工作。”
“為什麽?”爸爸的聲音幹脆利落。
我在腦中組織了下自己的話語,吞吞吐吐地說:“我想在外面闖闖。”
“你這種想法是錯的。”爸爸很果斷地否定了我,“闖事業是男人的事,男人有那時間可以在這方面去耗費,而你耗不起。過兩年就要到結婚嫁人的年齡,錯過這個時期,你是想讓我養你一輩子?就算我跟你媽肯,我們百年歸老後,你要怎麽辦?況且,闖是那麽容易的?真以為闖兩年就能給你闖出一番天來?”
“我只是想在外面見識一下,又不用很久,如果是男朋友這方面,我可以在這兩年自己先找好。”我向爸爸說出我的規劃,但沒有提到我和顧重影的事。
“自己找?你能找到什麽樣的,結婚的事,你媽會給你挑。你也別再想那些不靠譜的東西,乖乖給我回家來。”爸爸厲聲道。
“爸……”
在回不回去的事上,我跟爸爸又繼續讨論了十多分鐘,我有點讨厭爸爸的不講理以及自作主張,爸爸的耐心應該也被我磨掉了。
最後,他下通牒說:“如果你不回來,以後發生什麽事,我一概不管,你也別給我哭着跑回來。”
聽到這句話,我承認我猶豫了幾分鐘,害怕着爸爸真的會撒手不再管,可另一方面卻不想就此妥協。
思想鬥争了很久,爸爸可能察覺到我的軟肋,硬着聲再強調了一遍:“不回來的話,你自己想清楚,我不會再管你。”
就是這一句話刺激到我,一股氣憋在胸口,覺得很氣惱,一時間腦子就抽了,我不顧後果地說:“不管就不管。”
言畢,我直接關機。
之後幾天媽媽也來勸過我,讓我去跟爸爸服軟,可我堅定了自己留在G市的信念,就一直犟着,媽媽也只是甚為無奈地嘆了嘆氣。
每日跟顧重影的電話中無意識地哀怨了日後無處可歸的事,他倒是挺豪爽地問要不要搬他那裏,不過聲音裏絕對隐藏了一些什麽陰謀。推拒了他的“好意”,便開始在網上繼續“海底撈月”。
再接下來幾天,便是拍畢業照、畢業典禮等等事項,結束後,整個大學又再一次結束了。
為了慶祝我和陸琳畢業,我們五人計劃趁着周末去外地旅游一番。
地點選在X市的一個海邊,一個稍有名氣的景點的背後都有一個悲劇或偉大的故事,這個海也是如此。
據說是一個關于海螺傳信的故事,只要對着海螺說出自己的心願,心願便會傳達到天上的真神那裏,然後為你實現願望。
當然如果是這樣,這傳說就一點兒可信度也沒了,因為若真如此,那還需要人為了生活這麽拼命做什麽,還不如許願得了!
不過真正要怎樣我也不清楚,陸琳知道的也僅這些。
可是只有這些也讓她興奮了很久,一路上都在念叨着那個傳說,到達那個海灘後,她早已脫離隊伍,跑得沒影兒了。
---
下午三點雖不是一天中最熱時段,但海灘上的溫度依舊灼人,我、顧重影跟柳晨三人受不住那熱度,趕緊到附近的酒店訂了房間。
等各自補了一趟午覺,太陽已懸在山頭,撲面而來的暑氣也堪堪下去。
傍晚的海灘異常熱鬧,放眼望去是一成堆的人,最常見的就是手牽手的情侶,再者就是帶着孩子的夫妻。除了閑逛的人之外,最多的便是攤點,小販們早已開始吆喝叫賣各家的好東西,各個攤點前擠滿了人。
柳晨先我們一步下來,等我跟顧重影找他時,面對這一片人群卻是無從下眼,打他手機,他只說想獨自逛逛便挂了機。
這一來,我心裏覺得特別不好意思,想我們五人兩兩成對,他現在就是孤家寡人的,又讓他獨自一個人,不論怎麽想都非常不厚道。
正在慚愧間,有一堆年輕女孩兒難抑激動地從我跟顧重影眼前走過,一個個笑靥如花,嘴上興奮地叽叽咕咕着什麽。身旁有一對情侶不明所以,攤販慢慢解釋給他們聽,我拉長耳朵在邊上偷聽。
顧重影側頭笑看着我,我心裏一虛,感覺臉上可能漲紅了,拉着他快步離開。
其實我已經基本聽全了,就是海螺傳信的事,并非什麽對着海螺說出心願,心願便能達成,而是一對情侶在海灘兩端,各拿着一對海螺,如果距離剛巧是一千米處,這對海螺就像紙杯傳聲器一樣,不過兩者間沒有線連着。
這件事怎麽聽都覺得很玄幻,但從那些女孩兒的話語中隐約猜測出這是真的,便成了神奇的事。
我在想,難道不會這個男同胞的話傳到另一個女同胞那兒,造成情人間的誤會?還是這海螺也是一對,才不會發生這類錯誤?
“想不想試試?”顧重影問,他手上拿着一對海螺。
“嗯……”我扭捏着,心裏是萬分想的,但面上就是不想讓顧重影如意。
“不想的話……”
看着他将海螺放回攤位上的動作,我立馬放棄扭捏,拉住他的手腕:“好吧,試試就試試。”
顧重影但笑不語,我也只裝沒看見他那笑。
離開人群繁雜的攤點位置,在沙灘的一處站定,這一端大多是等待着的女生,有些不時地對着海螺測聲,有些已經開始興奮地叫了起來。
我滿懷期待地在那兒站了幾分鐘,直到手機鈴聲響起,這是我跟顧重影的暗號,他走到差不多位置的時候,我便開始傳聲。
“聽到了嗎?。”
那端無任何聲音,我又重複了好幾次,卻只能聽到周圍女生的歡呼聲叫嚷聲,以及翻騰的海浪聲。
“還是聽不到嗎?”
正當我的期待都将被磨滅之時,那端才傳來一道很粗礦的聲音——
“喂,妹紙你好?”
呃……海螺被外來物幹擾了?
“呃,我找顧重影。”
那端響起一記咳嗽聲,再開口的聲音終于變成顧重影平日裏的清醇。
“我就是。”
“……顧重影,你剛才是不是被外星人綁架了?”我狐疑道。
“妹紙,剛才說話的是我。”粗礦的聲音再起。
突然一陣寒毛立起,我掏出手機打給顧重影,他那兒一接通,我劈頭就說:“顧重影,這個海螺裏有個大叔在說話,好惡心。”
我聽得顧重影又咳了一聲,他的聲音裏都充滿了趣味兒:“是嗎?據說海螺是有靈性的,也許你手上的正是有海螺大仙居住的那只,你走運了。”
盯着手上這只比手掌小半分,乳白色的外殼上帶着褐黃的圖案,與普通海螺沒多大差異,我還是很疑惑:“不可能吧!”
我對着海螺吹了吹氣,再輕聲“喂”了幾下,那個大叔嗓音沒再出現。
“沒有了啊!”
我剛感嘆完,顧重影就突然笑了出來,他說:“潘燕,你還真信。”
之後那邊相繼傳出那個粗礦的大叔音:“小夥子,這麽欺負女朋友可不厚道。”說完,他自己還哈哈大笑起來。
丫的,我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等顧重影回來後,我坐在沙灘上裝作在看海,絲毫不提剛才的事,我才不想讓他逮着這件事取笑我。
他也就勢坐下,雙手撐在身後,笑道:“海螺大仙說你很可愛。”
聞言,我側頭瞪他一眼,就是不說話。
“笨不是你的錯,知道自己笨就行了。”他這樣說,順勢躺在軟軟的沙子上,舉起海螺,“想知道海螺為什麽能傳聲嗎?”
耳邊是海浪嘩嘩作響聲,心裏也沒有多少惱他,只是想以此抗議,嘴上便繼續裝啞巴。
顧重影倒是繼續說了下去:“這裏面有麥,也有……”
我側耳聽着他對海螺傳聲奧秘的講解,有點佩服他,怎麽能只看外表和試過一次就清楚了呢?有時候感覺跟他還有呂行路、柳晨都像在不同世界的人,他們總是見微知著,而我卻是看了整體也不一定了解表面。
忽然手臂上一記拉扯,伴随着那股力道,我整個人也攤在沙灘上,心中原本正胡思亂想着,這樣一下讓我心跳的節奏亂了幾拍。我平複了一下心跳,才轉頭怒視顧重影這個罪魁禍首。
“終于肯理我了?”他揚眉笑着。
才不要理你。
我複又轉了回去,望着天上的繁星,忽閃忽閃的,不禁想起一首歌,歌名忘了,只記得歌詞好像是“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
“蟲兒飛。”顧重影說。
我望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無意識地哼出了那首歌,接着顧重影開始輕哼了起來。
眼中望着天上閃爍的星星,耳中聽着顧重影的哼歌,人又躺在沙灘上,很有那種“以地為床,以天為被”的感覺。
“小燕子。”
我正沉靜在這種安詳之中,耳際倏然聽到顧重影喊的這個名字,我猛然坐起身俯視着他。從上往下,可以将他整個臉部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神色平靜,眼神卻幽黑深邃,他跟着坐起身說:“搬到我家吧!”
我腦中淩亂地點點頭,所有的思緒只抓住他剛才喊的名字,我抓着他的手臂,懇求道:“能不能再叫我一次?”
只見他的唇瓣微啓,那三個字便輕緩又悅耳地吐出:“小燕子。”
伴随而來的是顧重影輕柔的吻,很輕很輕地覆蓋上來,後頸上産生一股壓力,唇上的力度也漸漸加大,可我無法再推拒他,只想慢慢沉淪下去。
小燕子——
我一直非常非常愛這個昵稱,因為燕子總是自由翺翔在天際,是那麽讓我豔羨。我很喜歡別人叫我小燕子,他們這樣叫我,我便覺得自己真如燕子一般灑脫。
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也都是這麽叫我,華莎也是,周圍鄰居都是。或許是我的性格一點兒也不相符,漸漸的,他們都叫我燕燕,小燕子便成了過去。沒人知道,我也不好意思提起,只在Q名上才敢吐露自己真實的心聲,期望着有人能發現,并重新叫我小燕子。
這樣一種期待真的很幼稚,尤其明明我真實年齡那麽大了,可我依舊想在這件事上一直天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