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
黃昏的陽光還是明亮的，簡潔白色窗框和窗臺與這明快的陽光搭配起來顯得有種令人放松的感覺。
外面的樹、房子在繁盛的陽光中給玻璃投下了霧霭似的灰色影子。窗臺上放着一個玻璃瓶，透明的瓶子裏裝滿了水，插着一束花。
葉梓不認識花的種類的，但無妨去欣賞花的美麗。黃昏，陽光，玻璃瓶，插花，微風。真是個悠閑的夏天啊。
她想到。
然後在這個夏天，她遇到了陸征北。
02.
在陸征北說出那句話後葉梓瞠目結舌了很久，陸征北自知失言，不過他也爽朗，擡手給葉梓倒滿了茶，說道：“很抱歉，我好像自作多情了。”
葉梓直覺感覺這個詞用在這裏不合适，但換了個角度覺得好像還真能這麽說。一時間她也沒張口回應，陸征北也沒有繼續去看她，轉而切起了自己的牛排。
原本兩人交流的時候葉梓的話不少，但因為陸征北這麽一句話導致葉梓的話頃刻間就變少了，葉梓本人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就好像下意識的去規避某個可能性。
至于陸征北有沒有發現……這也是個謎了。
“我找你主要是和你商量一下拍攝的事情。”陸征北一邊切着牛排一邊說道。
“這就要拍了嗎？”葉梓被這句話給吃了一驚。
“先随便拍幾張找找感覺，我得看幾夜你的照片才行。”陸征北說道。
“幾頁？”葉梓問道，“要拍幾張？”
“看幾個晚上。”“頁”和“夜”發音相同，陸征北直接換了個說法，“我習慣晚上睡覺前看模特的照片，閉眼休息後正好找靈感。”
“哦……”葉梓表示理解，畢竟每一行有每一行的習慣，“所以就先随便給我拍幾張然後你看段時間找靈感嗎？”
說完後葉梓突然想到，我去，這意思是睡前看她的照片嗎？看完照片後入睡嗎？這個即視感也太可怕了……
“你在想什麽？”陸征北的聲音飄過來。
“……啊。”
“做攝影，對模特的心思把握得還是可以的。”陸征北解釋道：“我明白你想多了，你盡量不要多想……非專業的模特最大問題就在這裏，專業的模特可以在人群中幾秒鐘內換好衣服，但非專業的……”
“在人群中換衣服？！”葉梓吃了一驚。
“其實重點是幾秒鐘內換好衣服。”陸征北回答。
葉梓一陣無語，好吧，她總算明白專業和非專業的不同了，不是說是否能做到某件事，而是整個觀念上的不同。
“咳……”葉梓忍不住了一聲：“好的。”過了幾秒後她說道：“但我本來就是非專業的，所以用專業的準則要求我可能沒什麽意義，我做不到。”她說的很實誠，她只希望把一切都說明了，不然等拍攝的時候陸征北再對她失望，這就讓她接受不了了。
說起來，她為什麽要擔心陸征北對她失望呢。葉梓不禁皺了皺眉。
“我明白。”陸征北也露出什麽其他情緒來，只是颔首：“我只是舉個例子。”
“好的。”葉梓在心裏想到，這舉的例子算是下馬威嗎？讓她嚴肅對待拍攝？不過不用陸征北說，既然答應了拍攝她肯定是要認認真真地去對待的，這可是關乎到她人生信條的。
“還有就是你剛剛擔心的問題，你不用擔心我對你有想法，攝影師和模特之間沒那麽簡單。”陸征北解釋了一句。
“我記得你在電視節目裏說過，合适的模特就像是攝影師的情丨人。”葉梓忍不住說了這麽一句話，她明白這句話似乎有些暧昧了，但她也感覺陸征北不會去特別在意其中的暧昧意思，相反，他會認真去解釋——
果然，陸征北認真解釋道：“是的，不同的時期，攝影師會鐘情于不同特定風格的模特。”
“所以簡而言之就像情丨人一樣，不同時期會一茬一茬的換。”葉梓順着這麽說了。
“也可以這樣理解。”陸征北居然毫無芥蒂地說道。
“那正宮呢？”葉梓問道。
這次陸征北皺着眉思考了好一會兒，然後語句清晰地說道——
“自然是相機。”
03.
酒吧裏，蘇慶情對着葉梓一陣狂笑。
“所以他說他的正宮是相機，然後還說‘對不起我自作多情了’？”
“是啊。”葉梓說道，她木然看着她的好友一邊拍桌子一邊狂笑的失态樣子。
“你不覺得好笑嗎我都笑死了哈哈哈——”蘇慶情還在笑。
“有那麽好笑嗎？”葉梓都有點無語了。
蘇慶情總算不笑了，她拿着那邊的啤酒咕嚕嚕灌進肚子裏，然後扯了塊紙巾不在意的擦了嘴，往那邊的垃圾桶裏一按，說道：“還真有這麽好笑。”
“到底是戳中你哪兒了？”葉梓問道。
“這樣的人，現實生活中可不多見啊。”蘇慶情說道，“也就是在小說裏才會出現了，所以現實中聽你說這些，感覺有意思呗。”
“小說裏。”葉梓重複了一遍，蘇慶情是網絡寫手，葉梓知道，“你小說會寫這種角色嗎？”
“不寫。”蘇慶情毫不猶豫地說道：“不夠刺激，吸引不了讀者，讀者喜歡那種一見面就把女主按在牆上親的，再不濟也來個霸道總裁帶球跑、酷校草夜夜求歡、少爺你太狠之類……”
葉梓無語：“你就不能寫點正常的東西嗎？”
“沒辦法，人總是要恰飯的嘛。”蘇慶情拍了拍葉梓的肩膀：“不過你倆這真的挺像言情小說的，你看他從此助你在公司一路飛黃騰達，然後你從此成為他的缪斯女神……”
“沒聽說過言情小說裏是要拍果照……好吧人體藝術的。”葉梓吐槽。
“那就豔丨情小說吧，p字打頭的網站了解一下。”蘇慶情幹脆利落地說道。
葉梓差點把酒噴出來：“不想了解，不想了解。”
蘇慶情又是一陣狂笑：“不行了想起你給我說的陸征北的話我就想笑……所以他自作多情沒？”
“啊？”葉梓一時沒反應過來。
“自作多情啊，這個是由你決定的吧。”蘇慶情說這話時也沒有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你對他有意思他就不是自作多情了，你對他沒意思他就真的是自作多情。”
葉梓沉思了幾秒，說道：“我聽出來了。”
“嗯？” 蘇慶情發問。
“你這是在問，我對陸征北有沒有意思呗。”葉梓說道。
“哈哈哈是的，就是拐個彎在問。”蘇慶情說道。
“如果我說有了，你會勸說我嗎？”葉梓問道。
“當然勸說啊，模特和攝影師，陸征北也說了是情人的關系。”蘇慶情說道，“這不靠譜的。”
“那就沒有了。”葉梓幹脆利落地說道。
“這麽幹脆的嘛？”蘇慶情說道。
“是啊，省的你還得費口舌勸我。”葉梓說道，“不管有沒有反正別給你說我的機會就行了。”
“哈哈哈you bad bad.”蘇慶情笑了會兒說道：“這我也要勸你了，你說難得碰到這麽個優質的、有趣的，而且我覺得你對他也不是全然沒感覺吧……這真的是錯過了這村兒沒這店了，你就不想嘗試着過多交往一下嗎？”
“你不是說了不可能嗎？”葉梓問道。
“這就是你最大的問題了。”蘇慶情舉起酒杯說道：“凡是不能只講究結果，這樣你會錯過很多過程的快樂……其實很多時候，過程就是結果本身的。”
葉梓也舉起酒杯，和她碰杯：“但這樣的話我不會受傷。”
酒杯碰撞，金黃色的酒液在黑夜中顯得有些誘惑。
“但你也不會快樂。”在清脆的杯盞碰撞聲中，蘇慶情這樣說道。
“……快樂，重要嗎？”葉梓微微皺眉，問道。
“你自己都說了，這樣的人生，真他丨媽爽。”蘇慶情大笑着說道：“葉梓，你已經入局了，不是嗎？”
葉梓握緊了酒杯，“是的。”然後她莞爾，“不過無論選擇哪一個，好像都逃脫不了被你說教的結局。”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無論選擇哪一個都會有錯過的失去的東西，畢竟人生不會十全十美，你追求完美太久了，以至于你一無所得——總之，你選擇哪條路都會被人說教的，既然如此……”
蘇慶情仰起脖子将酒一飲而盡：
“選自己想選的路，走自己想走的路，然後讓其他人去說吧。”
葉梓也仰頭将酒一飲而盡，燈光傾覆上她的側臉，她的眼影被夜色碾碎成了月光的色澤。而後她将杯子重重放在了吧臺上，沉聲說道：
“你說的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