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1.

這天下午主要的活動就是和聶經理談話了。

從聶榮華辦公室裏出來，葉梓急匆匆地處理了幾件要緊的工作，然後登錄電腦微信準備傳個文件，接着，她看到了陸征北發來的信息。

她先将文件傳送完畢，這才打開了陸征北的對話框。

這是她的一個職業習慣，在上班時間肯定是工作靠前的，而且畢竟傳一個文件只需要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結果她看到陸征北一個小時前發送的這條消息，她因為忙于工作，所以沒有注意到。

消息很簡單，就一句話——

陸征北：晚上一起吃飯嗎？

顯然陸征北這個邀請，源于昨天他沒有答應她一起吃飯的邀請。

葉梓看了眼時間，已經六點了，這個時候……陸征北已經吃了飯了吧？她不太确定，于是先做了回複。

葉梓：不好意思，我剛剛才看到

陸征北：嗯

這個“嗯”有點讓葉梓不知道怎麽回複，但過了幾秒後陸征北又發來了下一條信息。

陸征北：所以，答複？

葉梓：好的

葉梓：說起來你還沒有吃飯嗎？

陸征北：在等你回複

葉梓：不好意思

陸征北：你說過一遍了

葉梓在電腦前停頓了好幾秒，心裏想到，果然陸征北有時候有點不好相處。不過這可能是她還沒有習慣對方的說話處事方式的緣故吧，所以才這麽覺得。

不過的不過，她覺得現在她對他的感覺已經比一開始好很多了，估計再過一段時間，她就能完全适應他了。

接着葉梓發現，這才認識多久了，就開始想以後的事情了。她對自己的狀态失笑搖頭，然後她繼續打字。

葉梓：我正好有事情想和你說

陸征北：還是告狀嗎？

葉梓有點想笑，也有點不好意思。

葉梓：不是

陸征北：這樣啊0.0

葉梓：你對此是失落還是放心？

——她說這話時終是帶了一點試探的意思。

陸征北：不好說

葉梓：何解？

陸征北：因為我能幫上你的地方不多，上次也是正好可以解決，換一個我可能就幫不到你了

這個樣子啊……葉梓想到。不是覺得幫她麻煩，而是擔心自己幫不上她，所以，在聽到她不是為了告狀後，他才放心的。

總覺得被感動了啊……。

葉梓：你诶什麽這麽幫我？

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葉梓：你說我有成為人的潛力，我也信了。但我覺得你也遇到過很多其他人，他們也有成為人的潛力，你不會這樣去對待每一個人吧？

陸征北：不會

葉梓心道，果然如此。

葉梓：那麽，為什麽唯獨這麽對我？

陸征北：首先，也沒有唯獨這麽對你

葉梓：但至少是很少吧？

陸征北：是的

葉梓：嗯，所以？

陸征北：一，他們沒對我求助，你對我求助了

葉梓：是的。

陸征北：第二

葉梓感覺自己掌心有點出汗，第二點是因為什麽？

陸征北：他們不如你好看

葉梓：…………

電腦前的葉梓失笑出聲，虧她還有點緊張，這回答什麽鬼……

好吧，陸征北這句話應該的确是認真的。

不過那個“好看”應該出自于他對攝影的熱愛和對模特的追求吧……

不過葉梓感覺自己還是深深地被娛樂到了。

他們不如你好看。

——真的笑哭。

02.

接下來約了時間和吃飯地點，葉梓迅速将剩餘的工作處理完，免得加班耽誤時間。

葉梓剛把一篇修改過的新聞稿轉發給秘書後，李副經理走入了辦公室，将另一個稿子交給了葉梓，讓她今天修改一下。

這眼看着就要加班了，葉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李經理，我今天有點事，待會兒就得走了。”

一般情況下遇到這種情況葉梓還是會選擇加班的，但畢竟今天約好了陸征北，所以她只好這麽說了。

“什麽事啊，很重要嗎？”李經理露出了明顯的不虞表情。

“挺重要的。”葉梓回答，“不好意思啊。”

“那你走了這篇稿子怎麽辦？”李經理問道。

葉梓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本來也不是她的工作，是隔壁秘書寫的不太好，所以李經理常常把稿子交給她修改，這本來就是分外的事情，而且你要拿稿子不能早點拿過來嘛？非得等下班時候拿。

這種事葉梓遇到的也不少了，以往她也不是全部應下，有事時也不會說舍己為人。今天也不例外。

不過她沒有提陸征北，這種事一次兩次就夠了，不能次次拿陸征北出來當擋箭牌，葉梓還沒有low到那個程度。

“真的不好意思李經理，要不你先發給我，我轉發給劉姐問問？她文筆比我好。”葉梓說道。

“算了，我自己找人。”李經理擺了擺手，“你自己忙你的去吧。”

“那就多謝李經理了。”葉梓笑容可掬地說道。

其實李副經理本身文筆也挺好的，不過她能布置下去的任務一般都布置下去了，人家可是副經理，這種事自然是能不做就不做了。

下班時間很快就到了，葉梓也算掐着點瞄了下班時間就溜走了，走得比領導還早。到了空無一人的電梯那裏她不免有些心虛，心虛之餘又感覺有點搞笑，按時下班都心虛了，這是個什麽事兒啊。

不過這也是現代人的真實情況了。

陸征北定的地方離盛華不遠，葉梓便直接打車去了。眼下正是交通擁堵的時間，但葉梓已經把這個情況計算在內，所以到達目的時比起約定時間還早了十來分鐘。

葉梓想了下先去了旁邊的衛生間，略微的補了個妝。衛生間白色的燈光中，她看着鏡子的自己，赤色的眼影以散漫的方式斜飛出去，似蓬勃的火焰灼燒了白嫩的肌膚。

女為悅己者容。

她的大腦裏出現了這句話。

她的手不自覺地按上了心髒。

悅己者……嗎。

03.

葉梓走進餐廳的時候時間正好，這是一家看起來就比較昂貴的西餐廳。葉梓走進來後立刻就有侍者迎了上來，問她有沒有預約。

葉梓說了句“稍等”，然後翻開微信，果然看到陸征北已經發了消息，預約名為葉梓。

畢竟他也是公衆人物，所以這方面還是謹慎的。

葉梓按滅了手機，說道：“葉梓。”

“請這邊來，葉梓先生正在等您。”侍者微笑着說道。

葉梓有點想笑，“我是葉梓。”

侍者楞了一下：“不好意思……葉梓小姐。”

這個短短的插曲讓葉梓心情有點愉悅，在侍者的帶領下來到包間後，葉梓笑着對陸征北說了這件事，陸征北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葉梓是穿着職業裝過來的，西裝裙，但陸征北則是很休閑的白襯衣＋牛仔褲，看起來在這西餐廳稍微有點不搭配。但葉梓莫名就覺得，這樣才是陸征北。

“剛化了妝？”陸征北擡眼問道。

葉梓“啊”了一聲，“是的。”

應該能想到的，畢竟是攝影師，肯定能看出她剛化妝的事實。

“以後見我不用這麽麻煩。”陸征北恨不在意地說道，“不用講究這麽多。”

葉梓的目光落在桌上瓶子裏的玫瑰花上面：“我想讓自己在你面前看起來好看一些。”

“你已經夠好看的了。”陸征北用很随意的口吻這麽說道，接着沒給葉梓反映空間便說道：“菜單。”

接下來就半是強迫性的點菜環節了。

在她低頭點菜的時候，他拿着鎏金工藝的白瓷茶盞于指尖緩慢旋轉，在她擡眼看他的時候，他對她露出微笑。

他的笑容很好看。

葉梓這樣想到。

和現代人一貫的禮貌到刻意的笑不同，他的笑是淺淡的，但卻真誠的，但又沒有過了那個度。

“平時你喜歡吃西餐嗎？”将菜單遞給陸征北，後者只是随意點了菜單最上面推薦的牛排和熏腸。葉梓注視着他，問道。

“不是很喜歡。”陸征北當着人家服務生的面就這樣說道。

“那麽這次怎麽定到了這裏？”葉梓有點好奇。

“朋友幫忙訂的。”陸征北也倒是耿直，“而且根據現在人的普遍習慣，西餐廳會是個比較不錯的選擇。”

好吧，的确，好像去個西餐廳逼格就高了起來。……不過論價錢的話，的确逼格挺高的。咳……

還有個有些搞笑的事情，葉梓接觸的人多了，發現認為不會用刀叉是個丢臉的事情的，統統是國人，而使用刀叉的外國人看到你不會用的話只會諒解，或者去教你。

這就很搞笑了。

“你也這樣認為的嗎？”葉梓有點走神，但還是接着陸征北的話問道。

“我自己的想法并不重要吧。”陸征北聳了下肩，“畢竟大家想法都是這樣。”

很有意思的回答，不過再這樣說下去就有些尖銳了。葉梓下意識就想轉換話題，可只猶豫了一秒，她便說出了此時此刻自己內心的想法：“但你也可以改變很多人，也至少可以改變我和你現在的局面。”

表面上，葉梓說的是他們現在在西餐廳吃飯的事實。

陸征北只是笑了笑，沒有接話。

葉梓下意識有些懊惱，感覺有點摸不住陸征北的想法，然後她繼續說道：“其實我并不喜歡西餐。”

陸征北擡眼看向她，“很抱歉。”

陸征北的意思是很抱歉選了她不喜歡的西餐。

“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葉梓說道。

“其實我也是。”他笑了笑說道，終于主動說起了自己的事，“我大學時候，曾花一個月兼職的錢吃了一頓烤牛排。”

“然後呢？”葉梓問道。

“然後得出的結論是，的确比大學城的炸雞柳好吃。”陸征北說道。

兩人一起笑了起來，氣氛一時間非常輕松。

呀，這種感覺。

感覺陸征北越來越好說話了。

這種感覺讓葉梓開心到快忘了自己的來意的地步。

正在這時，服務生端來了牛排和紅酒。

“需要我幫忙嗎？”陸征北說道。

葉梓思考了一秒後就說道：“麻煩你了。”

落刀有力，幹脆利索，簡潔而高效。看得出他的手腕和手指都有着挺大的力氣的，她切牛排只能慢慢來，不然的話刀可能會打滑。

葉梓也曾和那種自诩為上流社會人士共進過晚餐，而對方切牛排的姿勢也的确優雅。眼前這個相親對象的動作當然不及對方優雅了，相比較而言還有點粗暴，但卻又出奇的好看。具體是怎麽一回事，她也說不出上來。

他微垂着黑色的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但他的走神沒有絲毫影響他的刀。

“你在想什麽？”葉梓忍不住問道。

“想給你拍攝什麽題材。”陸征北回答。

葉梓怔了下，“我還沒正式答應你。”

“那現在可以正式答應了。”陸征北将切好的牛排推到了葉梓面前，理所當然地說道。

呀。又是這種無力感。

葉梓将牛排放到合适位置，道了聲謝，然後想着怎麽回應。

陸征北時常會說一些暧昧的話，但那暧昧的話主要集中在她的外貌和氣質上。她明白那是她想歪的結果，陸征北其實只是以攝影師的身份，在和模特闡述他所看到的東西而已。

葉梓不敢去過多回應那些言詞，但其實她也明白，她因為陸征北這樣的态度而內心動搖。

“說起來，你在微信上說，有事情要問我。”陸征北的聲音從餐桌對面傳來。

葉梓從思維中掙脫出來，她清了清嗓子，問了她朋友蘇慶情讓她問的一個問題：

“陸征北，你是不是想潛丨規則我？”

……

過了幾秒。

……

陸征北嚴肅地說道：“我有理由相信，你對我起了不軌之心。”

葉梓：……

不對啊這個回應？！

蘇慶情給她的答案有“你想多了”“沒有，我是個攝影師”“你想的美”這類，但蘇慶情沒說陸征北可能說這種話啊？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