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宮(中)
拖李朱旺記者突然出現惹的禍,應付完了他後,趙容夏也發現自己沒能見到李信皇太子對闵孝琳一見鐘情的歷史性場面。
她向來都喜歡拿語音作把柄,再依憑這些把柄将人捏在自己手上——随心所欲的搓圓揉扁。
但是,趙容夏她根本就不可錯過皇太子看向闵孝琳時的眼神。
雖說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但是他的眼睛卻出賣了他。
盡管在小說當中經常有“某某眼中透露出來的感情,讓某某某發現了TA的真正意圖”之類的描寫,但是這種情節放在現實那壓根就是在扯淡。
更現實的說法應該是——“能解讀一個人的微表情,就等于解讀了一個人的真實想法”。但這種事情就算知道也沒有。
沒有經過訓練、沒有天賦的專業人士,壓根就不可能解讀出只存在一個人臉上0。3秒的微表情,也根本看不出來眼睛裏的感情。
——當然,那些出生後便被賦予了這等天賦的人不算。
能夠讓普通人也看懂雙眼中的感情,那絕對是這個人的表情太過明顯了。
——但是趙容夏、不,她是與衆不同的。
她的感情本來就沒剩下多少,從靈魂中搜上一遍大概也只有些微的可以忽略的份量。——正因如此,她才能站在一個冷酷又客觀的角度、以旁觀者的身份觀察到皇太子眼中不加掩飾、也無法掩飾的情緒。
趙容夏看到“皇太子對年輕的芭蕾舞者一見鐘情”的這幕,頓時就覺得挺有意思的。
正巧,她的目光與闵孝琳的目光對在了一起。
隔着大半個宴會的場地,趙容夏擡起手上的紙杯蛋糕,朝着闵孝琳輕輕一笑。
後者回了她一個禮貌的笑容。
趙容夏咬着手上的紙杯蛋糕,心中卻在暗暗發誓,她以後要是還吃抹茶味的蛋糕就把自己的手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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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茶這玩兒意的味道,還真的是要多難吃有多難吃啊。
這邊廂,趙容夏本着不能浪費食物的原則,讓自己的味覺與抹茶味的紙杯蛋糕奮鬥;那邊廂,闵孝琳轉過頭去應付圍在自己身邊的少年們。——她立時就忘了剛才還沖自己微笑的那位女學生。
跑到這種場合來還穿着校服,這位同學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也成了某類話題的中心。那些是帶着些許揶揄與嘲笑的話題。
得知自己的女兒受邀參加這種皇室親民舉措的宴會,趙家父母心裏是別提多高興了。
但在女兒回來後,詢問她的感想時,卻只是得到了這麽一個答複:“我總算是親自體驗了這個國家的國民們所繳納的稅款,究竟是怎麽被人為的浪費了。”
這個國家的皇室在歷史上只留下延續數百年之久的附屬國的地位,外加在波及全世界的戰争當中——留下一個恥辱又無用,半點值得稱道的事情都沒做過的過去。
更可悲的是,到了二十一世紀,現在的皇室成員搖身一變,居然仗着君主立憲制而過得比這個國家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民衆生活還要優渥的日子。
就算是那個做出了鮮廉寡恥令人發指的東亞戰敗國,他們的皇室所做出的決策就算再怎麽讓深受其害的民衆們深惡痛絕,也絕不會像這個國家的皇室一樣,只能淪落為階下囚的提線傀儡。
在趙容夏看來,這種在戰争時半點作用都沒起到的皇室壓根沒有存在的必要。
在她看來,就應該和隔壁那幅員遼闊、擁有悠久文明的國家一樣,将這種皇室摁滅在歷史的灰燼裏頭去。
這個君主立憲制的國家的皇室,他們存在的意義只有在各種愚蠢的活動中不斷、不斷的重複着“浪費納稅人的錢”這個死循環。
沒有皇室,這個國家照樣能轉……
不,一定能更加好一些。
省下每年給皇室的這麽一筆錢,用來改善民生有什麽不好。
從宴會上回來後,趙容夏就開始設想着怎麽搞掉一個君主立憲制的皇室的方法——因為沒有先例可做參考,所以她挺苦手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總歸是需要好好籌謀一番。
至于在搞掉皇室後,那些為了皇太子丢掉的地位而哀嘆欲絕的做着灰姑娘和王子夢的少女們的心情?
幹她屁事。
腦內的設想還沒個準信,就到了上床睡覺的時間了。
為了讓讨厭早睡覺,可偏偏晚睡了早上就一定起不來床的趙益俊小朋友有個好榜樣,趙容夏十點半一過,和趙益俊小朋友互道晚安後,就強迫自己躺回床上去,繼續自己的構想。
忽然間思維發散一下,想到了她以前好像有當過一國之君。
雖然現在已經記不清楚自己究竟怎麽做到的,但是她卻不認為自己做的很差。
通常來講,在她眼中的“家天下”的封建制度是最糟糕的制度——僅次于奴隸制度。
整個國家居然只能寄期望于某個家族的血統上——光是想一想,她就覺得不寒而栗。
就算幹過幾回皇帝,當過幾次天子,她都無法接受這種重擔。
一念之差,就可能造成數萬生命的死亡,一個決策就可能影響後世數代人的生計安危。
君主立憲制将這種重責減輕了,但是皇室所享受的優越生活卻并沒有削減多少。
這種制度對她而言,是無法接受的妥協之舉。
“別開玩笑了,我怎麽可能會認同這種制度。”
壓抑在趙容夏心中多年的怒火在這個夜晚靜靜的燃燒起來。
她合上眼睛,心中做出決定。然後靜等睡神垂青。
頂着黑眼圈出現在早餐桌旁的趙容夏拿起筷子時,手都在不由自主的發抖。
這種時候只有趙益俊小朋友才會趟雷:“姐姐,晚上沒睡好嗎?”
也只有趙益俊小朋友才能輕描淡寫的換來趙容夏一句:“嗯,失眠。”的答複。
滿足了弟弟的好奇心後,趙容夏看着面前的粥碗,也不吹一下,用筷子攪了攪後便一仰脖子将碗裏的米粥喝下了肚子。
“诶呀你這個死丫頭!”趙媽媽趕緊放下筷子就去給趙容夏端杯冷開水,“都不覺得燙嗎!嘴和喉嚨怎麽受得了啊!”
母親在一旁大驚失色,在廚房裏忙活的父親則喊道:“容夏,快去喝水。”
冷水洗臉也沒能把趙容夏清醒的神志給喚回來,但是熱粥一下了肚,別說清醒的神志了,她什麽睡意都被抛之腦後了。
“我從來沒有像今天早晨這麽神志清醒過。”
趙容夏放下碗,合掌感謝了今天的早飯後,拎起書包,從母親的手上接過那杯冷開水,一飲而盡後便沖出了家門。
“我去上學了。”
正好在店門口與每日來吃早點的熟客撞了個面。
“早上好,林大叔。”
“早上好喲容夏。”林大叔沖着容夏點了點頭後,興沖沖的對着店裏的趙媽媽說,“昨晚上的新聞看了嗎?容夏上新聞了。”
趙媽媽伸手指了指電視機。
趙益俊在趙容夏走了後,就将電視打開了。
在吃飯的時候絕不看電視,專心吃飯。
這是趙容夏的一個習慣,趙媽媽和趙爸爸向來都是順着她意。可偏偏他們的小兒子趙益俊卻是個特別特別喜歡熱鬧的人。
吃飯的時候一定要看電視才能吃得下東西。
最後兩人折中一下,趙容夏先吃完,她一走,趙益俊才會認真吃飯,而不是單純的用筷子撥拉着碗裏的米飯和蓋在米飯上的菜。
電視新聞上正好播放到穿着校服的趙容夏的身影,雖然只是幾秒的鏡頭,但是因為出現的場地足夠有分量,而且還是作為客人被邀請過去的——這也足夠趙媽媽炫耀了。
“昨天晚上放了,今天早上還要再放一邊。真是的。”
“但是啊,大姐你也要給容夏買兩件好衣服。你看人家的孩子穿得都是高級名牌,你們家的容夏得多委屈。”
“我說了。”趙媽媽和林大叔抱怨,抱怨歸抱怨,可眉間眼梢都帶着笑意,“可是容夏卻怎麽都說自己不要這些衣服,她說是反正只能穿幾次的東西,利用率性價比一點也不合算。她是學生當然穿校服,穿着校服到什麽正派的場合去都不掉面子。”
“要我說,還是因為容夏的天賦好。”
他們兩個人絮絮叨叨的說着趙容夏的繪畫天賦,卻渾然不知趙容夏壓根就沒想過今後吃畫畫這碗飯。
她的靈魂裏大概就沒藝術的成分,這也都是命。
另一邊,趙容夏在上學的路上與車在元會和了。
在她強烈要求下,車在元終于放棄了到趙容夏家門口等她一起上學的想法。但是,兩個人只要上學的路線上有共同的部分,車在元就絕不會再退讓放棄了。
這種折中的做法,趙容夏也點頭接受了。
車在元默不作聲地接過趙容夏手上的書包,任憑她空着雙手走在他前面幾步的地方。
趙容夏看着前方,沒有回頭,只是聲音輕輕的提出了很重要的問題:“在元,高中的話,你想過報哪一所嗎?”
車在元沉默了一會兒後,回答:“……沒有。”
趙容夏皺起了眉,随後看向車在元。
“我想考XX高校。”
那是首爾首屈一指的名校,能踏入這所學校大門的學生,只要能活過畢業,就等于你的雙腳踏入了一流大學的大門。
區別只在于你的志願填的是哪所大學、想進的又是哪個專業罷了。
雖說在前次的“一進會事件”的沖擊下也爆出來該校有幾名學生和此次事件有關,可那幾名學生很快就洗脫了嫌疑。
只是受朋友邀請而在一進會裏挂了個名,壓根就沒參與進任何的活動。
他們痛哭流涕的在新聞上好好的展現了一場真人版的“悔過自己交友不慎,誤信他人”的戲碼。
你問趙容夏信不信?
她手上可是捏着備份證據呢。
她……當然才不信。
不過是因為涉案程度不夠高,他們的爹媽又花了大筆的錢和動用了關系,擺平了這件事情罷了。
車在元眼中含着一絲絕望,注視着走在自己前面,頭也不回的趙容夏:“容夏姐……”
趙容夏向後伸出手。
“在元,把書包還給我。”
感覺到了手上書包的背帶後,趙容夏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了車在元的手臂。
“站到我邊上來。我可不會丢下你一個人。”
趙容夏迎着前方的朝陽向着學校走去的身影,在陽光的照射下仿佛連發絲都在閃閃發亮。
那份堅定透過她掌心的熱度,一直傳到了車在元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