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綜武俠(三)
林葳蕤的師傅林朝英,是個天然系的吃貨。
但是她的功夫好得吓人。
那位李滄海仙子留下的壁影,全都是當世舉世無雙的絕妙功夫,劍招精妙絕倫,輕功身法更是讓旁人覺得——這就是天宮仙子入了紅塵。
而那位李仙子還留下了另一門掌上功夫。
不過林朝英因為這門掌上功夫,常常用了後就會惹來自己的徒弟一聲怒吼“怎麽還不去洗手!”,久而久之,她就不在用這門功夫對敵了。
可凡事皆有例外。
當林朝英與洪七公二人包了整棟醉仙樓,卻偏偏一個白衣仙子在樓上臨風吃着烤白薯,另外一個老乞丐卻在樓下門口蹲着,就着醬料吃着林葳蕤從窗口丢下來的白斬雞時,不知道哪一位富貴公子哥模樣的大少爺帶着一幫子狗腿家丁走到樓下,調戲着樓上的美貌仙子林朝英。
林朝英将手上的烤白薯往下一丢,正中那位大少爺的腦門。
他人是沒事,但是腳卻深深入地了半尺。
蹲在門口吃着白斬雞的洪七公朝着樓上喊道:“妹子,這招功夫叫什麽名堂,說來給老叫花子聽聽?”
他喊完,伸手,拉起這公子哥的胳膊,一提一拽,就将對方給拉出了深坑裏。
後者幾乎是屁滾尿流的帶着自己的家丁跑了,而造成這種局面的林朝英卻只是眨了眨眼睛,沉默了一會兒。
她也不清楚自己該怎麽回答。
林葳蕤她敢拿自己手上這盤子糖醋魚發誓,自己的師傅壓根就不曉得剛才她使出的這招到底叫什麽名字。
這招功夫看起來可怕,說起來卻很簡單。
不過就是這帶着內力的白薯沒傷人,二十個這人壓碎了地面——讓人陷進地裏面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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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簡單,可實際上做起來卻困難的很。
最起碼的,連洪七公都想知道這門功夫叫什麽名字。
林葳蕤和自家師傅相處那麽久,林朝英的眼睛眨一下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所以她直接走到窗口,沖着下面脆生生的喊:“這招叫做隔山打牛。”
林朝英朝着自己的徒弟含羞帶怯的笑了笑。
那笑容美得讓整個屋子都璀璨生輝。
林葳蕤擡頭看了看天花板,覺得今日這菜也算吃得差不多了。
她們兩人加上洪七公,将這醉仙樓給包了場,一頓飯足足從晌午吃到了月上柳梢頭。
林葳蕤将剩下的菜錢和掌櫃的結完賬,然後拉着自己的師傅就向那洪七公告了辭。
走到沒人的地方,林朝英才輕聲對林葳蕤抱怨:“一年我就吃那麽一次好東西。”
聽了這話,林葳蕤沒好氣的回答:“感情前些日子我給您做的那些飯菜,那都得是虐待了您不成?”
林朝英一聽這話就立刻好言好語的勸着自己的徒弟“千萬莫要與我一般見識”。
“您下次少去聽那些茶館的話本。”
林葳蕤對于那些天天講這些莫名其妙故事的茶館說書先生們是深惡痛絕。
尤其是打從上次林葳蕤在茶館裏聽了個什麽《崔莺莺轉》,裏面是關于崔莺莺和張生私奔的那一段,讓林葳蕤拉着自己那天然系的師傅,将故事掰開來好好的講了一遍這其中的道理。
她的中心思想就一個:阿姑說了,一個連正大光明的将姑娘娶回家們都做不到,只能打私奔主意的男人,連看都不要多看一眼。
“阿姑說了,這種男人看多了會爛眼睛的。”
林朝英打從心底就佩服能讀會寫的阿姑,在她心目中,有學問的人都是很值得尊敬的一類人。
而有學問的人說的道理都是她能明白,也認為都是正确的事情。
很顯然,阿姑因為“阿冉”——未婚先孕還追着自己的情郎跑,将家仇全忘在腦後——的那點子破事,使得她對阿冉撿回來的小孩子,以及那位明顯就涉世未深的年輕女俠耳提面命的告訴過她們這世上的男人,尤其是會花言巧語的男人,都沒一個好東西。
——阿姑是恨不得告訴這兩位要自己操心的姑娘家一個道理,所有對你們說那些花言巧語的男人統統弄死才安生。
林葳蕤覺得,讓自己天然系的師父遠離那些對她打不軌主意的家夥們才是個正理。
林朝英經常表示:我才不會那麽輕易就被人騙呢。
但是誰信啊。
反正林葳蕤她不信。
結果因為林朝英那點傲嬌性子上來,突然有一天就收拾起包袱跑路了。
“師父你都多大年紀了還玩浪跡江湖這種把戲!”
林葳蕤看到林朝英留下的一紙書信,,心情異常的暴躁。
她打包好包袱,循着林朝英留下的那紙書信,來到了江南。
這一找就是四年。
四年後,十六歲的林葳蕤在江湖上也算是闖出了不小的名堂。
她出名的不是武功也不是相貌——十六歲的姑娘家青春逼人,就算是只有三分姿色,也能被因那年輕而顯得容貌姣好。
她出名的是驗屍斷案的本事。
有一婦人的丈夫大醉後醒來大喊頭痛,沒過多久便一命嗚呼。
經調查後才得知,此婦人與另一男子私通,雖認為二人有謀害那男子的嫌疑,卻因找不到下毒證據,男子身上也找不到致命的傷口而導致案情陷入了僵局。
林葳蕤只是看了一會兒屍體,摸了摸那名男子的頭頂,便說道:“頭上那個插了根鐵釘,怎麽會不死。”
事後一驗,正是如此。
又有一案,二位好友上山砍柴,卻發現二人皆死,一人驗屍時确認是他殺,而另外一人傷在腦後,視為殺人後自殺。
林葳蕤卻在其中發現了怪異之處,指出後,沒多久便抓到了真正的兇手。
諸如此類的事,更是不勝枚舉。
而這位在刑偵驗屍方面堪稱行家的小姑娘,總算在四年後找到了自己的師父。
她正躲在妓院的後院裏,教一位少年讀書寫字。
“師父,我找遍了整個江南,結果卻在妓院裏找到了您。”
林葳蕤面上神色不變,可林朝英卻露出了“偷吃被抓”的尴尬神情。
“妓院好玩嗎?”
“別、別這麽說啊。”
林朝英沖着自己的徒弟讨好一笑。
這幅場景,讓那位少年看到後便覺得怪異的很。
“葳蕤,來來來,這位是你的師弟惜朝,他姓顧。”
“好名字”
林葳蕤點點頭。
她的名字意思也不錯,可卻該死的難寫。
那麽多筆畫,她自己光是看着就發暈。當初練字的時候,她更是恨不得想要換個容易寫的名字才好。
“惜朝啊,這是你大師姐林葳蕤。”
林朝英又給自己在這四年裏新收的小徒弟介紹了林葳蕤的身份。
“音甜貌美,持家有道,更是做得一手好菜。”
轉世投胎不知多少次的林葳蕤,不知道多久沒和人紅過臉了。
“師父你就惦記着吃!怎麽也不幹點正事!”
“我哪有沒幹正事。”林朝英辯解道,“我可是教出來了個可好的弟子呢。”
“我那小師弟?”
“當然啦。惜朝可是個好孩子。”
向着找上門來的大弟子辯解完,林朝英回頭便沖着顧惜朝溫柔的一笑。
那如洛神般的溫和笑容,讓那位叫做顧惜朝的少年心中産生了莫大的勇氣。
他長袖一攔,向着林葳蕤行了禮。
“在下顧惜朝。”
林葳蕤捏了個劍訣,便算是回了他的禮。
“林葳蕤。”
顧惜朝聽得這個名字,便又問道:“可是那位鐵口直斷林葳蕤?”
“鐵口直斷這是哪門子的破稱號!”
林葳蕤丢了自己師父林朝英的消息,也只有洪七公才知道。他好生嘲笑了林葳蕤這年紀輕輕,卻一副刻板樣子的小丫頭一番後,也出力幫了她的忙。
因為這位丐幫幫主的幫忙,透過消息靈通的丐幫字第,林葳蕤也花了四年才找到自己的師父。
“我寧願他們喊我‘女仵作’。”
林朝英對于自己的弟子這些年的豐功偉績也是略知一二,這世上無論什麽時候,消息流轉最快的只有兩個地方。
一個是吃飯的地方,另一個就是嫖l娼的地方。
“師弟,我問你你學這些東西,将來是想走什麽路?”
“考科舉。”
“你是妓女的兒子?”林葳蕤一挑眉,雖然沒得到顧惜朝的回答,但是看他的臉色也就懂了,“賤籍不能科舉,不如去從軍。”
“若是惜朝入了軍中……”
林朝英一臉的不忍。
“身為馬前卒又何妨?”
林葳蕤依然是一本正經的表情。
“大丈夫志在萬世功業,名揚天下。但也不是只有科舉一條路可走。”
林葳蕤與顧惜朝細細講來這天下大勢。
“蒙古,大金,突厥虎視眈眈,東瀛倭寇肆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沿海百姓不知死傷多少。”
“這天下……乃是亂世将起之兆。”
林葳蕤放輕了聲音。
“昔日秦始皇出巡,有二人見此出巡儀仗,一人說‘吾将取而代之’,一人說‘大丈夫當如是也。’前者是項羽,他沒過江東,死了。後者是漢高祖劉邦。從一小小的泗水亭長登上皇位,他以一人之身成就漢朝四百多年基業。”
她問道:“汝何想?”
這一個提問,點燃了顧惜朝眼中深處的火焰。
林朝英看着自己的兩位弟子,頭一次發現,在這四年間,自己那乖巧可人的“寶寶”,已經成長為了一個志在天下,胸懷天下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