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綜武俠(完)
間在坊間流傳的各色話本小說裏的內容,在大體上都是相同的。
一個完全不可思議毫無前因後果現實邏輯的故事,備受廣大群衆的歡迎。
而林葳蕤相關的話本故事可以說是:不是最受歡迎的,但是一定是非常受歡迎的。
但是這些時日裏,最受歡迎的卻是白明将軍與他麾下小将顧惜朝大破金軍十七将的故事。
顧惜朝的身份不太妥當,但是皇帝特賜的良籍又賞了武職,也算是勉勉強強的挨上了“宋朝衛青”的邊。
但是白明不一樣。
這一路上,林葳蕤的一大娛樂活動,就是聽林朝英轉述的,從坊間傳來的關于那大破金兵的第一百零八個版本。
林葳蕤算是對群衆們的集思廣益的結果有了一個嶄新的見解。
但是宋朝
上一輩子她專注于圍棋一道,學業忽略了大半,可也記得宋朝的“靖康之恥”還有南渡之後的南宋政權雖不清楚,這會不會是這世上的将來。
但總要一搏。
思及此處,林葳蕤提筆,在紙上寫了一行字。
她的字寫得并不好看,什麽風骨統統沒有,只是能讓人看得懂,工整平直的程度。
“不割地,不賠款,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她尚且還記得這麽一句話。
大概是很難得的,她居然還能回憶的起前面幾世所聽過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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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巧還是不巧,在她将這紙片收起來準備燒掉前,被進了自己屋的顧惜朝看見了。
“大師姐……”
少年只需要一剎那的時間,就将紙上的字全看全了。
“哦,來啦。”
林葳蕤手也不抖一下,将紙折了,靠近燭光,點着了後,看着紙燒掉。
顧惜朝找林葳蕤的理自很簡單,少年郎侃侃而談了一番當今天子被佞臣奸臣蒙蔽,國家一片齊喑的悲劇狀況,然後他很果決的對自己的師姐講了一個目标。
“清君側。”
這詞一出,若非林葳蕤身負絕世武功心法,能察覺得到方圓多少米開外沒有人偷聽的話,她一定當場就宰了顧惜朝以明自己對本朝的忠心。當然,她下面就要将那些偷聽的人全部宰了幹淨。雙保險麽。
雖然那忠心壓根就沒有,可是她也不想被當成密謀謀反之八給通緝了。辛辛苦苦攢下的好名聲,可不能這麽被弄沒了。
這麽些年下來,她倒是對這個時代摸得很清楚。正因為清楚,為了某個目的,她倒是不介意将自己師父視若珍寶的小師弟給宰了。
誰叫他不會看情況說話呢。
“師姐,你放心吧,外邊我都整理好了。”
顧惜朝看着林葳蕤的雙眼,正如當年林葳蕤一點一點與他說着“天下将亂”時那樣,眼中綻放出了無比可怕的光。
林葳蕤忽然想起當年職業圍棋之路時,師父對她念起過的話。
“鋒芒畢露,若無足夠本錢,只會被弄死。”
她也狠狠的輸過,但是和她贏的對局相比,幾乎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以前搏的是那棋盤上十九縱橫畫出來的地,以一方棋子争奪勝局。而這次換成了這整個天下若是能以天下為棋盤,以人棋子,與局勢為敵……
林葳蕤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了一下。
還是要細細籌劃一番才好。萬幸,她現在才十七歲不到一點,武則天當上皇帝的時候,也要六十七歲了呢。仔細算下來,她可是還有五十年的時間。
怛現在?
林葳蕤要帶着那枚玉佩,和一身滅門慘案的血海深仇,外加一件自己的養母心心念念的事情,與白明一道進京去。
當然,她和林朝英混不到軍隊裏頭去。
誰都不會承認那金國的将領們是被她們兩個人殺的。所以殺了他們的人只能是宋朝的将軍白明順便帶上了個顧惜朝。
黑白無常出現在營地裏還是兩個貌若天仙的女人……呵呵,兄弟你是晚上看錯了吧。
沒人信這個,就算民衆也只是會嘲笑那些金兵沒知識沒見識。
這最荒誕不羁的內容,撇去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才是真真正正的真相。
所以林朝英和林葳蕤是在白明和顧惜朝外加他們帶着人馬回京前三天,先到了京城裏頭。
剛剛進了京,聽到的最有趣的一則新鮮消息,就是博宗書的女兒博晚晴對六扇門的神捕鐵手求而不得然後……然後她就紅了。
擅長八卦的汴京人民很樂意在各種娛樂的時候提一提這個事情。至于是不是會引得當事人和當事人的父親的憤怒……誰在乎啊。作為一個官,而且還是一個名聲岌岌可危的奸臣,邊上還有不算你同黨的“奸臣之二”蔡京盯着,想要弄你下臺好給自己這方騰位置……你還敢對民衆下死手讓他們閉嘴等你想動手的時候這流言已經傳到大江南北去了,你想殺雞儆猴也得想想這世上可是有“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這句話呢。人在外地,天高皇帝遠的,誰睬你這招數。
這就是在這遍地大俠滿處溜達,武力值暴高的世界裏當奸臣的悲劇了。
你就是個矗在那裏等着被人刷技能點的。
只不過BOSS等級太高,想要刷他的人一個個都敗下陣來,反倒是丢了沒法原地複活的一條性命。
相比較而言,十六世紀的英王亨利八世因為老婆生不出孩子而成天聲色犬馬,放到現在完全天天能上報紙而且訂報紙的讀者還會大罵“怎麽成天都是那個傻X出現博人眼球?”,放到那個時候,你看看當時的英王手下有多少民衆敢大肆宣傳這種流言蜚語。
中世紀的貴族過的還沒有我們宋朝一個城門口的馬車夫好呢。後者的襪子用得還是棉布。
他們還敢八卦當朝高官那出格的閨女如何如何的追求真愛然後反被拒,若是那高官敢殺了他們,接下去他就得被政敵狠狠參上一筆了好麽。
而且這時節——
藩屬國們進京上貢,京裏的氣氛可是緊張極了。
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鬧出什麽事情來,讓藩屬國們看到了泱泱天朝上國的笑話呵呵,呵呵。
後果誰都能預料的到。
林葳蕤進了京,其他地方與汴京的繁華全然無法相提并論。
她忽然想起了曾經見過的《清明上河圖》。記憶中,她依稀還記得那副畫上的景象。
平常時日,這汴京也是如此的繁華嗎?
林葳蕤有些茫然。
她稍稍擡起手,手指在袖中微微收攏起來。
仿佛這麽做,便能将這琳琅滿目的繁華之帚收入袖中,珍藏起來。
這麽一個富饒的國家,這麽一個興盛的民族
她想到圍在這個國家的周圍,對她虎視眈眈,一直試圖、并且真的在侵略她的蠻夷如果這個朝堂管不好,那麽她來。
“亂世出英雄。”
林葳蕤心中默念着這句話,若非林朝英伸手拉住了她,怕是她天曉得要走到什麽地方去。
劉邦和頂羽一個是地痞流氓起家,壞毛病一天一夜都講不完,另外一個則是會玩烹人的家夥。
大家只能在這兩個爛柿子裏挑一個比較好的。
于是頂羽在烏江自刎,而半生金戈鐵騎的劉邦則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寶座,完成了昔日望秦始皇出巡之時“大丈夫當如是也”的感嘆。
天下之主從來都是從幾個爛柿子裏挑一個相對而言比較好的。
所以林葳蕤覺得,自己定然是最好的那一個。
若是這朝廷給力點,她也自然樂得仗劍而行天下,過得逍遙快活,可這朝廷不給力啊。
不給力怎麽辦?
頂羽是怎麽說來着的?
“吾可取而代之。”
不,可以換顧惜朝的那個想法。
“清君側。”
清君側,清哪一邊?
蔡京,博宗書。
林葳蕤若是判官,她手上的生死簿上定然有這兩個名字,并且她得想個招兒……把這兩個家夥給弄死。
不僅僅是弄死,這是個噱頭,重點是後頭的。
文人權利太大,這點讓她很不爽。雖然沒有想将全天下都當成自家奴才看的傻逼想法,但是她也絕對無法喜歡“我生來,本來就高人一等”的想法。
這世界上你永遠逃不過的就是納稅和死亡。
既然如此 林葳蕤覺得,她完全可以搞一場革命。從本質上将“有功名在身的人不用繳稅這個條例”給去了。
這該怎麽做?
千頭萬緒,還需要沉住氣,等着。
等着誰先忍不住發了難,她就好在後頭等着了。
可用的人才?
她不正是為了這個來了此時的汴京麽。
白明那邊很好說。這家夥骨子裏天性就是反叛精神十足的家夥。用他就要有被反水的可能,但是他卻天生的喜歡挑戰刺激的事情,并且期望能用高風險獲得高回報——徹頭徹尾的賭徒心理。
而偏偏他還很優秀。優秀的令人發指。只要有一個機會,他就能抓着機會一路向上爬,然後一直劍走偏鋒到最後将這機會造成的大好局面給弄砸了。
若非當初林葳蕤與他搏命相向,卻又在後頭兩人相視大笑一解前塵舊怨,随後又與他一起并肩作戰,一路殺了出去,最後将他改了名,丢去了邊關的軍中當了一名小兵,怕是他早就因為惹到了仇家而丢了性命。
白明自然知道林葳蕤的脾氣,也知道她并非目下無塵之輩,只是所看的和別人不一樣,可他有猜到顧惜朝的想法,可沒想到林葳蕤竟然也是同一個想法。
不,後者更有出自一些。
她的想法驚世駭俗,完全不可理喻,可他卻被說服了。
若是成功了……怎麽寫這段歷史,就該是史官頭大的事情了。
這麽一想,他便覺得熱了起來,體內的血沸騰起來。
改朝換代,立于萬人之上
哪個男兒不曾想過這等榮耀?
誰又真正動過那殿上的九五之尊的位置的主意?怕是連想都不敢想。
反正,他就沒想過。
白明接觸的那些關外蠻族,他們從來不會将自己當做這個國家的執政者。他們一直将這片土地當做可以随意侵略的地方,他們只能成為侵略者,而永遠沒有作為一個經營者的自覺。
正因如此,正因如此,這個國家決不能落到他們的手中。若是淪喪于這些人的手中,那便是一場無可回避,無可避免的悲劇。
白明事實上想對了。
後來取南宋代之,奪了這天下的元朝,不過短短百年氣數。
他們壓根就沒有成為這片國土的經營者的自覺。
百年下來,這些家夥們壓根就一直認為自己的個侵略者,在這片土地上大肆嚴苛的決定了人種歧視,又橫征暴斂,元朝的國家版圖是中華民族最大的,他們一路打到的歐洲,讓歐洲的歷史書上牢牢記住了“黃禍”這個固有名詞。
可是他們不會經營,貪官污吏橫行的結果,就是讓一個窮得連去當和尚都會餓死的草莽朱元璋給奪了這天下。
然後便是明朝二百七十六年。
這個朝代,未曾笙過一次割地賠款的條約。
他們真正做到了大明的祖訓:不和親,不賠款,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林葳蕤想幹的是一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事情。
她現在手上只有兩個同盟。
白明和顧惜朝代表着軍隊,軍權牢牢控在白明手上,顧惜朝也可以算作半個智囊。
可滿打滿算,不加他們三人,手上也只有兩萬兵馬。
而這次進京,卻也只有三十人的護送隊伍。
此去……謀一個大大的前程?
他人都這麽想着白明和顧惜朝,可這二人卻知道,他們所圖謀的并非僅僅是這宋朝的一個官身前程。
大丈夫生于此亂世将起之世,何不如建他一個大大的功業林葳蕤她要幹兩件事情,這兩件事情她琢磨了半天,每一步都想好了應對變化的招兒,這才落下了第一子。
她提着三尺青鋒劍,跑去了蔡京家裏,将他家一門殺了個雞犬不留。
沒有半點響動,全都是一劍封喉。
随後,她的劍尖在正廳的牆上留下了一行字。
“林家後人。”
蔡京當年結黨營私,誣告了位居參知政事的林副相通敵賣國,林家男子一律問斬,女子發配三千裏外。
這案子在當年,大家都覺得其中水太深,所以時至今日任然沒有人會多加過問。
可如今林家居然還有後人,而且還是個武藝如此卓絕之輩,就在這藩王進京的時刻,宰了當朝宰相全家,竟然連半個外人都沒驚動……
這就是讓人駭然的事情了。
六扇門的四大名捕無情、追命、鐵手、冷血全都出動了,可他們檢查屍體的時候,卻愕然的發現,屍體上所用的招數居然都是江湖上數得上名號的武林好手的成名絕技。
比方說這死因全都是一劍封喉,可蔡京卻是被活生生的用少林的大力金剛指一點點捏碎了全身的關節,最後才被一劍封喉所殺。
有的是被七傷拳打傷了心肺,在極度痛苦之中快要死了,再被一劍所殺。
屋中的牆壁上似乎也留下了劍痕,那出招的方式與峨眉派的獨孤一鶴相同。
“這……”
冷血看着這些屍體,将目光落在了這些屍體所發現的地方。
幾個未曾被完全掩飾好的痕跡,證明了這些屍體被人調動過了位置。
當所有的屍體回了原本的地方,兇手的動手的線路便全部清楚了。
“只有一個人。”
這個結論讓諸葛神侯也變了臉色。
這世上會有誰,才能用盡各派各門的武林高手們的成名絕技,全用在這蔡京一府之上?
“慕容世家的以彼之道,還施被身?不對,不對。”
諸葛神侯正在冥思苦想,雖然想到了慕容家的人和他那似乎見聞廣博的表妹,可曼陀山莊的人向來不出莊子,也不應該是她們。
冥思苦想而不得。
這殺人兇手卻正在大理的段正淳段王爺的房間裏飲茶。
“葳蕤……你竟做了這種事麽……”
段正淳在半夜裏被站在自己床前的黑衣少女給驚醒,卻被她手上的那塊玉佩喚起了十幾年前的記憶。
“你是三娘的女兒 ”
段正淳看到那塊玉佩,便想到了那位在水之湄的林家三娘子。
作為他沒結婚前的初戀,林三娘這年輕漂亮的江南水鄉出來的姑娘,自然是段正淳胸前的朱砂痣雖然白刀鳳的剛烈果決的性子也曾經讓他十分歡喜,可日子一久,他就不自得想起了那些溫柔如水的女子的百般好處。
但是風流歸風流,一區杳無音訊的朱砂痣林三娘,卻是段正淳無法忘記的女子。
初戀總歸是很美好的。
林葳蕤一點也不想告訴這個男人,她的相貌與那收養了她的女郎只有三分相似,她壓根就不是他親生的種。
反正,女郎救了她,她便要還這個恩情。
“我林家一門因遭蔡京那奸臣所害,我緣何殺不得他?緣何殺不得他一家滿門?”
滅人滿門這事情說起來輕松,想想很惡心又反胃,可實際上坐起來,林葳蕤卻半點感覺也沒有。
她只有解決了一樁事的輕松惬意的感覺。
段正淳說服不了女兒,卻也沒法子将自己朱砂痣的女兒推出去送了命。反正林家确實是被蔡京栽贓陷害的,蔡京也确實是和傅宗書一樣,天下皆知的大奸臣。
他女兒是在為民除害,是正義的。他只能這麽說服自己。
畢竟——
段正淳與林葳蕤再重複唠叨了一句:“冤冤相報何時了。”
林葳蕤用儒家的經典著作《論語》裏頭的話來反駁段正淳。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自然是‘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林葳蕤寫的“放下”二字,可不是用在這種地方的。
過的比你好才是真的報複什麽的……
她這一世的生長環境,讓她更中意殺人償命這個做法。
自然,她已經做好了将來會有蔡京家的幸存之人找到她複仇的準備。
段正淳望了林葳蕤好久,搖着頭,嘆息着出了門。
林葳蕤在段正淳這裏躲了半個月,修身養性之餘在心中默默地算着時間。
她在等着諸葛神侯和那四大名捕所追蹤的下落呢。
可她還沒等到這下落如何如何,這金軍竟然就直接兵臨汴京城外的了。
怎麽回事?
白明上門,講了各種原委。
很簡單,不外乎“內鬥”二字。
對這時代的朝堂大官們來講,他們可沒有什麽節操和國土不可喪的概念。
為了搞掉自己的政敵,為了結自己的高官厚祿優渥生活添磚加瓦,為了讓自己的子嗣們各個都有官可做,各個兒子都能讓自己的孫子和外孫們有官做,為了讓自己的女兒們帶着能在夫家挺得齊腰的嫁妝,為了讓自己的孫女和外孫女不用為了自己的嫁妝,要從四歲開始就和母親一起做各種手工活來一點點攢起嫁妝,他們必須要搞到錢。
所以他們選擇和金國交換情報,出賣自己朝堂的軍隊的行軍路線,讓王戰派失利,用些沒用的地方和一場敗仗換來了朝堂上的巨大話語權,還有什麽比這些更合算的買賣嗎?他們當然認為這是很合算的。
又不是他們第一個幹這種事情。
幹這事情的人多了。
出賣國土換取政治資本,甚至是向敵國惜兵去攻打國內的那些妄圖動搖國家社稷的農民起義。
那些官員們是無法理解,為什麽那些應該随便剝削,理當繳稅的泥腿子們要造反。這個國家的農民若非真的無路可走,是絕不會做出造反這等事情的。
活不下去的農民們是不會理解為什麽《紅樓夢》裏頭的賈府會倒的。
他們更是不會理解,這些天天吃素的大小姐們是怎麽一個月吃到幾百兩銀子的。大小姐們用着那些胭脂水粉時,完全無法理解就是這麽區區一盒胭脂的售價,就能讓一家農人們好好活上一整年。
這些農民們,他們更是無法接受,自己的鄰人因為帶着地投奔到了有功名在身的人的身上,那麽就可以不用負擔稅賦,而自己要負擔他們的那一部分賦稅,還要負擔自己那有做官親戚的白丁鄰居們的賦稅。
國家收不到足夠的稅,只能再加稅,這稅還是這些無門無路的農民們的。他們債臺高築,不得不賣兒賣女,不得不賣身為奴。有時候,被他們賣掉的孩子很可能是家裏最有可能活下來的那一個人。
人間慘劇不過如是。
知道這種人間慘劇,王安石便想要變法。
土改政策觸動了階級的利益,所以他j口j掉了。寫出《資治通鑒》的司馬光,也不過是個為了政治立場而可以輕易搞掉自己政敵的家夥。就算他明知道王安石的做法,是真正在為這個國家好,他也照樣做了他所做的事情。
世上搞變法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從商鞅開始,這就成了某種理所當然的附帶詛咒。
可比起搞變法的人身死族滅,更慘的是親眼見到自己所推崇的變法被一條條的廢止。最起碼前者在死前,尚且知道自己的變法會成功。
林葳蕤要做的,就是在滿城官員與皇帝一起被金兵擄去了後,揭竿而起。
沒得清君側,哦,那就為了驅逐金兵而起義吧。
我這是義軍。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反正這不是林葳蕤第一次幹這種事情。
況且,她說的确實是實話。
誰說不是?
她确實是在打金兵,不過打着打着,就攏了一堆活不下去的農民成了士兵。
然後,她這仗打了十三年。
在宋朝一退再退之時,她将那句明朝的祖訓讓人傳遍了天下。
與割地賠款年年歲歲上貢,又将公王皇後妃嫔和各官員的妻子女兒們統統獻給金軍,怛求保下性命的皇帝和官員們相比,血還不曾冷的文人豪客們更中意林葳蕤的口號。
她逼着南宋朝堂的皇帝做出選擇。
他若是承認這話,那就好,她給這皇帝打工,不用你掏一毛錢,我自給自足,我給自己打工去。
若是你不承認……那我保證不出一個月,你就得在天下文人的心中喪盡了形象。
哦,正統……?
趙匡胤算個什麽路子正統的皇帝?
漢朝這麽正統的王朝的開國皇帝,也是個草莽出生的流氓頭子呢。
你說女人何以為帝?
等一下,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要當皇帝了。
“為國為民而戰,何須身外之名?”
林葳蕤很淡定很謙虛,她壓根就不稀罕宋朝給她的官,她更不喜歡人家宋朝送上來的結親的宗室子弟。
滾你、丫的。
顧惜朝等送走了那上門來求親的侍者,回去就捶桌大笑。
看到自己的大師姐林葳蕤的臉上露出那種尴尬的神色實在是太有趣了。
這麽罕見的表情他一定要好好的回憶回憶。
改名叫做白愁飛的自将軍則是看着繼續看着軍圖,心中默默規劃着下一步該怎麽去。
林葳蕤打下了地方,留下了大批帶着沒用反而是拖累的人手,再留下了自己隊伍裏的軍官。
她幹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打下來一片地,接着是打大戶,分土地。
手上有了地的人,為了保護屬于自己的財産,會迸發出驚人而又可怕的潛能。
在這個農本位的時代裏,土地是比什麽都要好的財産。
林葳蕤所注意的,是別的。
她要搞工業革命。
在這十年裏她已經搞出了紡織廠。
她雇了大批的女工們到她建的紡織廠裏幹活。
然後下了死令,所有的孩子,無分男女,必須要上學。所有人必須要認識了兩千個大字才能決定不再繼續念書。
不收你錢,但是你必須念書。
誰瞞着不讓自己的孩子去念書,全部統統發配去修路,等什麽時候路修好了再回來。你的家眷和你的地我全部會找人安置妥當的。
這麽一說誰還不幹。真有不怕死的,出了幾個,狠狠收擡了也就沒人敢再這麽幹了。
林葳蕤寫的是簡化字。
是讓顧惜朝看着嘴角一抽,讓白愁飛喉嚨裏滾着笑意的極簡的字。而且別字還特別多。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筆畫少。
想要改變這個社會,就要從婦女解放開始。
她要提高婦女同胞們的地位,她是一方将領不假,她手握重兵自然有權這也不假,莫提女子,這世上能如她的男兒又有幾個人?
她所期望的是不将希望寄托在某個人身上,将此人神化,而是将希望給她們,告訴她們,你們只要想做,只要向前邁開這一步,也可以争取到平等的地位。
不用擔心因為生不出兒子、多吃一碗飯、多說一句話就被夫家無端休掉,不用擔心因為是無兒的寡婦,而被親族賣掉了後家産被他們瓜分掉。
讓她們自己掙到錢,讓她們有選擇的餘地,開闊他們的眼界。
上學,工作,推動資本王義。
這就是林葳蕤要幹的事情。
與工業革命和資本王義所能帶來的強大利益相比,全仗着家中男人的農本位而導致的男尊女卑的差異不堪一擊。
林葳蕤種下了火種,帶來了新氣象之風,奪了這宋朝的政權,重新劃分了天下的土地,再祭過泰山,便算是徹底坐穩了這九五之尊的位置。
鐵騎一出,八荒六臺,無不可往。
四海升平,盛世千年,長樂未央。
等她卸了任,這國家便也領先全世界的走上了工業革命的道路,五年制的國家主席的任命制度,再加上一次又一次的“五年規劃”,定名為華夏的國家便出現在了全世界的面前。
林葳蕤并不知道,可也能想到,在她死後不用多久,便能拉開大航海的時代。
此刻,誰能掌握海洋的航線,誰就能掌握這個世界的金融脈動。
自從唐朝起,這個國家的首都長安便是世界文化和經濟的中心,是擁有世界上最多人口的城市。
全世界都将會知道,在這遠東地區,有一個富饒又強大的國家叫做華夏。
她歡迎八方來客,卻也極其樂意給肖想她的國家一個滅頂之災。
不知道有多少國民等着不長眼的國家引發的戰争出現,一場戰争,便能能讓他們攢下少奮鬥幾年的軍功。
他們自有底氣說,我華夏軍隊,從未有過慘不忍睹的敗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