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仁醫(完)

親眼見到認識的人在自己面前因為身患虎狼痢而倒下,南方仁才從迷茫中清醒過來。他換上防護服,将頭巾口罩和手套全部戴好後,這才進了隔離區。

按照福山澤夏的要求,患病的病人全部被隔離到了一個區域內。

當南方仁趕到時,她正在給那幾位醫學所的蘭醫指點怎麽進行靜脈注射。

“啊南方,來得正好,接下去的教學就交給你了。我先去看看病人。”

福山澤夏一見到南方仁過來,就立刻将手上的教學工作交給了他,幾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跑到了其他的病床前面。

“南方醫生,是不是我們有什麽問題呢?”

“不,并非如此。”

對于這方面的問題,南方仁搖了搖頭,否定了這個說法。

他也曾經聽說過,福山澤夏不帶那些實習醫生的原因,正是因為她完全沒有當老師的才能。

“他只是完全不擅長教學的工作。以前聽說,他把前來尋求教學的學生訓斥到完全想要放棄醫學的地步。”

這也是福山澤夏所幹出的“豐功偉績”之一。

“诶,真的嗎?”

佐分利醫生睜大了雙眼。

“他的性格非常的……熟悉了後就會明白了。”

也不好背後繼續說人家的事情,南方仁幹脆将這個問題含糊的帶過。

雖然已經有了點滴的工具,但是因為造價的原因而不能大肆推廣,就在此時,坂本龍馬所求學的勝海舟先生向幕府上書,希望将軍殿下能投入資助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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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說動了的将軍投下了資金,江戶城被從虎狼痢中拯救了出來。

雖然有人得救,可也有更多的人死去了。

去為死者上墳時,福山澤夏心中想着的,卻是錢。

沒有錢,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病人死去。

怎麽來錢呢?

她想過兜售未來的做法,但是很快就扼殺了這個目的。

不要開玩笑了,在這種黑暗的幕末時期,可是有一堆的喊着“天誅”而肆意妄為的将暗殺當做宣揚正義的家夥們。

這個時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暗殺。

就連坂本龍馬……他最後也是死于暗殺。

說起這個家夥——

坂本龍馬出現在了門口,他環顧房內,發現只有福山澤夏一個人。

“哦,南方醫生不在嗎?”

剛剛出診回來的福山澤夏一邊整理着自己的東西,一邊回答道:“現在這個時間的話,他是在醫學所教學。”

教學的工作福山澤夏也會去,但是他已經很清楚的表明了自己不知道怎麽教別人,但是在醫學所的緒方洪庵先生的強烈要求下,她也會每隔三日去上一次課。

至于生計的金錢來源,拖松山先生的福,他已經生了各種大盤商的座上賓,日進鬥金雖然還稱不上,但是卻能在這個黑暗的幕末提前過上了小康的生活。

之前福山澤夏向松山先生告知了能夠預防和應對虎狼痢的方法,并且還能治好松山先生家的獨生女被諸多醫生們給誤診為肺痨的絕症——

因為福山澤夏向松山先生講了,自己所帶的能治療肺痨的藥物僅有一人份,而且依照日本現在的醫療手段,完全沒有再将這種藥複制出來的可能性。

所以兩個人合計一番後,就放出了其實松山先生的獨生女所患的是一種和肺痨相似,但是可以治療的肺病。

“福山醫生的話也行!”

坂本龍馬抓起福山醫生的手,将自己的來意講了出來。

“等一下,什麽叫做你迷戀上的吉原的花魁在找有名的大夫,所以你就過來了啊……”

福山澤夏表示對參觀吉原沒有絲毫的興趣。

“——再說了,我啊,對吉原完全沒有興趣啊!”

“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這是尊重女性!”

繞過了關于自己的性別問題後,福山澤夏向來都覺得自己是屬于“尊重女性權益”的女權人士。

當初她面對那群用槍口指着自己腦袋的非洲武裝分子劫持時,她也依然毫不畏懼,盡量給自己這邊的護士們争取最大的緩和餘地。

她在給那位武裝分子的領導人動完手術、而對方神志清醒過來後,向她致以了當地的禮節,并且讓自己的手下将她們一行人送了回去。

——那些人客氣的就像是在對待真正的貴賓。

“去吉原的路只有一條對吧,男人的極樂之路,女人賣身的地獄之路。我啊,沒辦法去看女人身處地獄中時,勉強露出的笑容啊。”福山媽媽去世前,和福山澤夏一起看了不少紀錄片,其中就有關于吉原的歷史記錄片。雖然戲說成分挺濃厚的,但是貫穿整部劇的那句話卻無法讓她輕易忘懷。

——在這種時候,這句話便自然而然的湧上了心頭。

“醫生啊……”坂本龍馬回答道,“我不是請您去玩樂的。我啊,是希望醫生您去治病的。”

“那請先預定。”福山澤夏回答他,“何況今晚我已經有了安排。明天再說吧。”

“醫生啊——”

坂本龍馬尚在掙紮,但是門口卻傳來了南方仁的聲音。

“啊,南方來了,你去找他也一樣的!”

福山澤夏将醫藥箱收拾好後,拎起箱子向着門外走去。

出診回來後,福山澤夏就去探望自己前幾日救回來的病人。

前些日子,她獨自一人在回那個山坡去尋找回去的方法,足足找了五個小時,終于死心放棄,回去的路上,因為時間太晚又加上天色已深……所以她迷路了。

可在尋找回去的路上,她卻在森林裏遇見了個昏倒在地的少年。

雖然從相貌來看不過是十三四歲的年紀,但是他手上所握的武士刀可卻不是什麽假貨。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奇怪……他的身上只有一把刀。

一般來講,不是應該有兩把刀才對嗎?

沒有對武士這個群體有過多的了解,所以福山澤夏她也只是保持了“繞開那些佩刀的男人”這個原則。

可——

“見死不救不是我的原則……但是接下去你得好好把醫藥費給我付了啊。”

福山澤夏檢查了一下對方身上的狀況後,确認沒什麽大問題,可能最大的問題就是“餓昏頭”這一點了。

因為饑餓而導致一切其他因素,最終造成了當事人陷入昏迷——這個病症對福山澤夏而言其實并不陌生。

福山澤夏扛着這名少年到了橘家的大門口時,前來開門的咲小姐被她扛回來的人給吓了一跳。

但是在福山澤夏保證不會給添麻煩後,就算是橘榮夫人也勉強同意了這位相貌俊秀的少年住進福山澤夏的房間裏的提議。

昨天清晨時分,福山澤夏正在自己的手冊上書寫記錄,那位少年便醒過來了。

福山澤夏将事情的前因後果與這名少年講了一遍,最終以“你安心養病,這期間的醫藥費等治好病再說。”這句話作為講解的結束語。

這名少年有着很沉默的性格,明明與他的年紀不符的沉默,卻并不陰沉,也不惹人讨厭。

倒不如說,他有着很受到年長的女性憐愛的性格與相貌。

私下裏,福山澤夏也對南方仁調侃道:“如果他說自己姓島津的話,我一點也不懷疑他的後輩裏有一個叫做修治的男人。”

南方仁先是困惑了好一會兒,然後才不是很肯定說:“津島修治……這不是太宰治的原名嗎?”

福山澤夏點點頭。

“太宰治可是非常受女性歡迎的男人哦,‘不喝酒時……不,就算喝了酒,也是個像天使一樣的好孩子。’《人間失格》裏面的名句,酒吧老板娘口中的主角。不過因為《人間失格》可以看做是太宰治的自傳,這句話用在太宰治的身上也成。”——故而,從本人可往前推斷他的祖先。

能從後輩推斷先祖——在這種邏輯裏,福山澤夏則是個例外。

她不能算是變種,只是本性從未變過。雖然性格可能因為成長的環境而發生改變,所習得的知識與觀念可能也會與上一世截然相反,但是她的靈魂中所含的那點本性——卻一直沒有變過。

聽得福山澤夏一下子引經據典的侃侃而談,南方仁露出一副“被你打敗了”的樣子。

在他想來,福山澤夏的聯想能力不知該說是強大好呢,還是該說是過于跳躍性了呢……

想要追上她的思考回路,那才真是會要出人命。

“啊不說了,怎麽說我也要把那小子的名字給問出來。總不能一直喊他‘喂’……這樣子吧。”

福山澤夏的行動力一向是十足十的。

那是想到就去做,絕不猶豫、也絕不質疑的可怕行動力。

她可能壓根就不曉得“後悔”與“猶豫”這兩個詞自己到底該怎麽用。

“還有我的醫藥費……”

福山澤夏的目光冷了下來。

“就算讓他賣身,我也會叫他把錢給我還回來的。”

能從精明的木材大盤商的手上撈到八百兩的銀子,福山澤夏的斂財能力與她忽悠人的水平一樣的高超。

端了碗米粥進屋的福山澤夏看着那位自從醒來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的少年,她帶着當年剛到非洲時讓某位從七歲起就飽受性虐待的十四歲小姑娘開口說話的溫和笑容,輕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是讓人信服又誠懇的笑容,這個笑容在無言的告訴對方“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

那位少年回答她:“緋村劍心。”

“哦,那麽,緋村先生,我們把醫藥費結算一下吧。”

福山澤夏沖着他笑,手上卻已經拿出了一張紙,紙上清清楚楚的羅列出了每一項開支的費用。

少年低下頭,輕聲講道:“我沒有錢。”

福山澤夏心中暗道一句“我就知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好我要一個能幫忙的助手,有個佩刀的保镖晚上走路也很有安全性……你的劍術還成吧?”

“應該算很好吧。”

“這就好。”

福山澤夏只想要個幫忙拎東西的小弟外加還需要保镖一名。

她收了木材商八百兩診金的消息不知道被誰放出了風聲,雖然雙方都否定了這個說法,但是明顯大家比起所謂的“八十兩銀子重酬”的謝金,更加喜愛八百兩銀子的版本。

一夜之間,就連将那八百兩銀子扛到福山澤夏所借住的地方的那些下仆們的名字都被講得活靈活現,仿佛這就是真憑實據。

這種傳聞在一連串的暗殺事件之後,就完全被衆人忘在了腦後。

這年頭就連東京……啊不對,江戶這地方的氣氛都變得太過詭異了。

整個城市就仿佛在噩夢降臨到頭頂之前正在做着垂死的努力。

但是你到大街上去看看,這個國家的國民眼中尚未喪失神智的光彩,但是有識之士們則看到了,國家若不發生變革,亡國的命運不久便會降臨頭頂。

那些所謂的西方發達國家,進行了數百年的捕奴活動,用那殘酷而又冷血的諸多手段從其他大陸的人民身上榨取原始的發展資本。

現在,他們一個個科技發達先進,衣冠楚楚體面過人,将白種人之外膚色的人種視作比自己低賤的二等公民,卻全然不記得,他們的優越感全部建立在一個大陸的人民們百年的苦難,血與淚水,骨肉分離、背井離鄉之上。

對于福山澤夏而言,她親眼見過這種痛苦和戰亂繼續延續到了二十一世紀,地圖上的國家版圖,非洲國家那筆直的國境線,全部都殘留着西方殖民者們為了圖自己方便而以經緯線所劃分殖民地的痕跡。

福山澤夏向來不覺得自己比他人高出一等,也向來不覺得自己要對其他的人卑躬屈膝。 她可以為了達成目的而對他人折腰下跪,但是要讓她從靈魂上屈服,卻是天方夜譚。

她堅持認為,自己絕對不會在砍過來的武士刀面前發傻,愚蠢的等着被砍。

求人不如信己。

自己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這是她所不會遺忘的一件事。

探望過那名為“緋村劍心”的少年後,福山澤夏就已經打算睡覺了。

在這個燭火沒能貢獻多少光明的時代裏,她可不想将在二十一世紀都沒近視的眼睛給熬壞掉。

可福山澤夏最終還是去了吉原。

稍早一些的時候,南方仁被坂本龍馬拉去了吉原。

結果他到了那家吉原的妓院——鈴屋後,這才發現店主已經昏迷很多天了。

診斷的結果為慢性硬膜下血腫。

店主他從高處摔下後頭上起了個大包,後來這個包消退二十多天後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福山澤夏帶着南方仁這些時日做出來的工具和其他的醫療器械,輕輕松松大大方方的走進了吉原。

沒有門衛認出她是女人這件事情是挺好的,但是居然連防止妓女逃跑的他們都沒能辨認出來自己是個女人……

福山澤夏覺得自己真心是在做一位女性方面失敗到了極點。

幸好,這一世的母親直到死亡來臨的那一刻,也并不知曉這件事情。

進了鈴屋,看到了屋中的幾人後,福山澤夏将帶來的工具交給了南方仁。

她在聽到了南方仁的病患狀況解說後,便向他輕聲問道:“沒有血塊怎麽辦?如果是腦梗塞呢?”

福山澤夏一點也不贊同做這種手術。

雖然當初在非洲時,她是被勸阻的那一個人。

正在這時,屋外走來了一位女性。

看坂本龍馬的态度,這就是他所中意的那位花魁了。

看她能在老板娘面前都說得上話,甚至能左右她的态度——

“是太夫嗎?”

“正是如此。”

對方看向福山澤夏所在的方向,向她輕輕一笑。

福山澤夏看到她的那張臉,輕聲感嘆:“Goodness gracious!”

“嘎德尼斯……?”

幕末時期的日本當地居民無法理解福山澤夏感嘆句是什麽意思,但是他們卻能從語氣中理解她的那份驚訝。

當初看到這位花魁時,南方仁的神色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但是現在他卻總算能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神。

“福山,我們能……”

“好吧,願上帝保佑你能夠找到那個血塊。”

“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是基督教徒?”

“你不知道我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兩個人鬥嘴完了,南方仁也擺脫了之前沉重的心情,将閑雜人等避退後,他負責主刀這次開顱手術,而福山澤夏在一旁輔助。

手術中出了點波折,但是總算是圓滿解決。

在回去的路上,福山澤夏吐槽着南方仁的這次開顱手術:“早晚有一天出了事故我看你怎麽辦。這裏又沒無菌室,二次感染後病人死都不知道怎麽死。”

南方仁倒是會用福山澤夏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回答:“不是你說的嗎?怎麽可能眼睜睜的看着病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是的,這倒是真的。”她聽到自己所講過的話,從別人的口中講出,便點點頭,承認了這一點——并為自己之前的發言不太恰當而道歉。

在緋村劍心的身體複員後,福山澤夏便帶着這位自稱“劍術很不錯”的少年四處奔波。

在南方仁因為那長得和友永未來一模一樣的相貌的花魁——野風——的醫治請求而搞出液體的盤尼西林時,她已經在江戶城建立了自己的醫館——

夏安堂。

“劍心,再往左邊一點。”

福山澤夏很高興這些爬上爬下的工作都有人幹了。

她生平最讨厭的,便是爬上爬下這種活計了。

“很好。”

聽到福山澤夏這麽講,這位腰佩武士刀的少年便從墊高的椅子上一躍而下。

兩個人剛剛将夏安堂的招牌挂好,并且完全不清楚,這塊招牌在上百年之後,會成為一個國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連鎖藥店。

而福山澤夏的名字,卻不僅僅是記載在夏安堂的創始人記錄上。

“很好,我剛剛給南方搞了個既能做實驗也能看病的地方。”

福山澤夏将地方建好後,便給南方仁帶去了這個消息。

“隐蔽又不為人知,你們可以放心的在這邊批量生産盤尼西林。松山先生答應我,如果有什麽不軌之徒,他在附近的雇工們都會好好注意的。”

“福山,為什麽你……”

對于這份從天而降的大禮包,南方仁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因為,你去研究新藥治病,我去研究拯救這個國家的方法。”或者說,是去找找看修改歷史的辦法。

只要坂本龍馬還活着,明治維新的政府那裏輪得到那群借錢去賭一戰勝了的家夥們再去賭二戰?

軸心國沒了個日本那群神經病的君國主義者,我看那位反人類的德意志元首和愚蠢的意大利人怎麽玩兒的轉法西斯這鬼東西。

反人類、消滅一個種族?

這得多有病才想的出來的主意?

——除了戰争,一定還有從和平角度來解決的渠道。

這是福山澤夏的父親所堅信的事情。

他将這個信念完整而且毫無保留的傳達給了自己的女兒。

雖然他的女兒所思考的方向目的并不恰當,但是卻能精準的确保這個目的。

南方仁對于福山澤夏的目的震驚的要命,但是對于她所整理出來的與盤尼西林……或者說是青黴素相關的研制資料卻是無比的感激。

“別謝我,我整理母親的遺物的時候,找到了她大學時的畢業論文,裏面就有關于盤尼西林研制、提煉、保存方法的詳細內容。”

福山澤夏母親當年在大學裏所學的是醫藥學專業,可自從嫁給了她的父親後,母親就再也沒有碰過自己所學的內容了。

但是在幾次搬家時,她卻依然沒有丢到自己大學的畢業論文。

她将那論文看了好幾遍,上面內容深深地記在腦子裏。在來到這個世界後不久,她便抽空将這些東西給默寫了下來。

她就知道這個在不久的将來一定能派上用場。

“加油了,南方醫生。”

福山澤夏換上出門旅行的正裝,帶着那位尚未脫離還債地獄的年輕劍客,與坂本龍馬一起去了福井藩,游說藩主松平春獄去了。

坂本龍馬為了海軍學堂的學費而去,福山澤夏則為了推廣盤尼西林——也就是青黴素而去。

她有着讓人欽佩贊嘆的好口才。

在二十一世紀,她都能從那些摳門到死的有錢人的手指縫裏将錢撈出來,在她的想法當中,只要方式恰當,無論什麽時代,她都能從有錢的人手裏将錢弄出來。

她成功了。

她與坂本龍馬二人從福井藩的藩主松平春獄手中撈了一大筆錢回來。

坂本龍馬為海軍學堂籌措了五千兩的銀子,而福山澤夏則帶回來了一千兩的銀子資助南方仁的青黴素研發事業。

福山澤夏将銀子交與坂本龍馬所托付的人,一起送回了江戶。

再由收到錢的勝海舟将這錢轉交給在他那邊學習的橘恭太郎——由他轉交給南方仁。

這銀子在中間倒了多少次手,福山澤夏完全能想得到。她甚至連南方仁在看到這麽多的銀子時的表情都想到了。

她知道自己身邊的那位武士少年的夢想。

為了救這個國家。

“你能做什麽呢?你想去做什麽呢?”

福山澤夏只是問了他這兩個問題。

“你的劍術确實是很高明。”

在她眼裏,不會用武士刀砍到自己的人就算是很高明的劍客了。

——這個國家的國民自古以來就不分刀和劍的名詞之間的區別,真是太麻煩了。

她看着面前那位身高與自己相比,個子嬌小又俊秀的少年,認真地問他:“你的劍術如此高明,但是能夠在這個黑暗的歷史裏做些什麽呢?”

少年緩緩地從口中講出自己的理想:“我……就是想救這個國家。”

他為了這個理念,從一直生活的平靜當中離開,獨自一人來到這黑暗動蕩的時代當中。

福山澤夏那麽認真的看着他,微笑着說起了似乎毫無瓜葛的另外一件事情:“暗殺只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但是無法改變歷史前進的車輪。”

福山澤夏朗聲說道:“我從以前就不喜歡那種什麽‘殺一個人,救千萬人’的說法。”

她的話語铿锵有力。

“如果換我來,我一定能做得更好——将所有的人都救下來。”

取舍之間的平衡确實是難以衡量,她能忍得一時之氣,低下頭将自己的自尊丢到一旁,也能為了其他的理由,縱使前方是一條必死之路也要踏步而上。

現在她說要去救人,那就是真得要去這麽做。

少年握緊的腰間的劍。

他的劍在鞘中,人在燈下。

他們二人正在一間旅館的屋中,夜深人靜,卻還點着燈,讨論着與這周圍百姓毫無瓜葛的天下大事。

“這個世界,”福山澤夏仗着自己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就拿後世的歷史來忽悠百多年前的古人,“注定将有一場世界大戰要打。”

“不是一個國家與一個國家的戰争,也不是幾個國家之間的戰争,是會将大半個世界都拉到泥坑當中的戰争。在這場戰争之後,贏家歡呼喝彩,輸家卻要供上萬萬的賠款。然後就在不久的将來,不甘心的輸家還卷起另外一場世界大戰。”

“不可能!”

少年睜大了自己的雙眼。

他不敢相信福山澤夏所說的話,但是她的言辭與态度,卻強烈的透出了“相信我。”的訊息。

正是這種獨一無二的氣質,讓福山澤夏說動了松平春獄,為了一種可以救民乃至救國的藥而拿出了千兩白銀。

“所以,你啊,要不要和我一起為了新的歷史努力?”

那位少年只是沉默的思考了一會兒後,緩緩的點頭,接過了福山澤夏的邀請函。

縱觀後世歷史,福山澤夏是個非常有争議的人。

若說坂本龍馬在“大政奉還”之前的東奔西走,算是陽光的話,福山澤夏則是隐在他身後的說客。

兩個人一搭一檔,多方奔走,為了之後的明治維新的時代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從後世的那些歷史名人們保留下來的家信內容中可以發現,福山澤夏的名字被“那個和坂本龍馬一起來的人”所隐晦的代替了。

在當時,大家所知道的福山澤夏只是位醫術精妙絕倫,能進行連西方人都贊嘆不已的開顱手術的醫生。

與福山澤夏的醫術齊名的人,還有另外一位名為南方仁——也就是夏安堂的第一任經營者的男人。

二人以留學歸來的西洋醫生身份落腳在江戶,南方仁行醫的過程中發明了青黴素這種藥物,而福山澤夏的名字同樣出現在青黴素這樣藥物發明的一系列的署名當中,而夏安堂最初歸根究底,也是福山澤夏出資建立起來的。

在“大政奉還”這個事件之後,推動了“天皇走下神壇,将國家變為君主立憲制”這個浩蕩的變革中,也有福山澤夏的名字出現。

在這場雲山霧罩,讓人如墜霧中的變革中,福山澤夏這個人做了些什麽,似乎所有人都只能接受官方那種仔細想一想就知道是在坑爹的說法。

在這場變革之後,福山澤夏又積極推動了巴西移民的舉措,将國內的人口壓力和外彙儲備的壓力全部轉移了出去。“移民巴西”的計劃在最初受到了許多的置疑,但是力排衆議的福山澤夏,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種舉措是極為有效的。

在福山澤夏筆記從夏安堂的記錄庫中翻出後,大家才發現這位一生傳奇的歷史名人留下了許多有趣的牢騷。

“龍馬那個蠢貨,說什麽在大政奉還之後要搞與海對岸的女子結緣的海緣隊,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他就別想那麽随随便便的跑路。”

坂本龍馬可是君主立憲制後的第一位首相,也是在位時間最長,在二十一世紀的“你最喜歡的歷任首相”當中以極高票數常年位居第一的人物。

“劍心那小鬼,個子不夠高還不多喝牛奶。”

“劍心”這個名字頻繁出現在福山澤夏的這本筆記當中,通過當時的其他人所留下的會議記錄,以及保留下來的珍貴照片,可以得知那是一位個子嬌小,相貌俊秀——在那個時代的可悲照相技術下,他的照片就算放在現代也能算是長得不錯,這足以證明在當時他的相貌有麽上佳了——的劍客。

畢竟“緋村”這姓氏怎麽看也不像是武士用的。

在福山澤夏的這本筆記當中,都是其一人的牢騷。

這位名人在生前死後,都沒有留下子孫後代,唯一與之相伴多年、形影不離的人就是緋村劍心。

據說在倒幕之後,福山澤夏與坂本龍馬都上了暗殺的黑名單,但是所有的暗殺者,全都亡于緋村劍心的刀下。

這是一位劍術卓越的劍客。

他自稱是出自“飛天禦劍流”這個劍道流派,但是這個流派卻也只是在歷史上有那麽個記錄,既沒有道館也沒有除了緋村劍心以外的流派傳人出現。

在福山澤夏筆記中,只有一看似意氣相争的氣話,卻點出了一個讓歷史走向重大轉折道路的事實。

“沒有人,打個什麽仗。”

日本這個國家在當時有一半的人口都移民在外,到了一戰結束之後,國內的人口數更是不到國外移民人口的三分之一。

——積極加入到巴西當地的社會,融入到該國當中的民衆們,既然有了自己的家業,自然也不樂意抛下這一切回到舉目無親,甚至還會走投無路的國家裏去。

誠如福山澤夏而言,她用最幹脆也是最狠的一招,将日本這個國家從世界大戰的軸心國的泥坑裏給拽了出來。

哦,前幾日因為城市重新規劃而遷移的福山澤夏墓,在墓被打開,屍體被取出後,由考古學家門發掘出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福山澤夏的性別為女。

這讓YY了這位口才絕佳,一表人才的歷史名人“終身未婚之謎與攻受取向相關性”百多年的腐女子驚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一句話足以道盡廣大被歷史記載欺騙的民衆心聲。

“近代史上最大的騙局。”

當然還有另外一句話可以代表寫了福山澤夏為原型百多年的腐女子們的心聲。

“歷史這個大後媽打臉要不要這麽痛。”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我改了好久拖了很久才搞出來……

關于巴西移民的計劃,最初我是在看網球王子的時候看到立海大的桑原同學是巴西人的時候覺得很奇怪,所以去查了相關的資料,後來按着資料翻到了《轉動歷史的時刻》這個紀錄片,看到了《巴西百年移民計劃》。

然後坂本龍馬沒死,而日本變成了君主立憲制,配上這個移民計劃,我還真不覺得日本能再一次走上依靠武力侵略擴張而發展國家的道路。

雖然我知道當時的大環境下可能這種做法沒什麽可行度,不過既然我沒寫到大家請腦補福山澤夏她還是幹了不少這方面的舉措。

這卷的菜單是緋村劍心。我在想有多少人看到這個名字時一口水噴出來。

本來想搶花魁來和福山澤夏假扮夫妻,然後福山墓被挖出來後大家都說這是歷史上最牛逼的一對百合……最後還是删掉了這部分的內容。

删掉的情節放在這裏。

“不,正好相反。南方醫生是非常善良,又優秀的男人。太過耀眼了我無法直視——這種的人。對他的态度不好,畢竟他把我很重要的女性友人給搶走了。”

野風追問道:“南方醫生有妻子了?”

“不,怎麽說呢……是已經訂婚了的未婚妻,但是在婚禮舉行前卻被查出來了很嚴重的疾病……”

福山澤夏半微微低下了頭。

“當時手術的主刀醫生就是南方。雖然手術很成功,但是中途出現了事故,所以她成了植物人……處于昏迷狀态,無法醒來。”

然後的劇情就是野風說“我對南方醫生不感興趣,我所中意的是您”,然後福山和她攤牌自己的性別,兩個人假鳳虛凰湊成堆了。

對了,關于其他人知不知道福山澤夏的性別問題,我這麽說吧。

後來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但是心照不宣。默認将她當成男人對待。

科普一下,日本當年明治維新後怎麽去掙外彙?

将自己國內的女人拉到東南亞的妓館賣淫籌措的外彙。到了那個地方,一般三年就得了梅毒死了。

英國和荷蘭當年拼工業的時候,荷蘭的童工只有三分之一能活到成年,英國的工廠則是無論什麽人進去了,三年內一定被搞死。

小知識:我家親親阿笑給我的解說,梅毒這病坑爹的地方在于有并發症。你不單單要和梅毒治病,還有治療其他的并發症。到了三期……基本就是藥石無靈,就算前期,一旦有并發症冒出來,只有青黴素完全不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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