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 5
周一。
謝航醒了，通知謝井泓的時候他人還在學校裏。班主任只知道事情的大致經過，卻不知道事情的到底，這不，人一在辦公室的時候，聽別人說那些事情之後，他才認認真真的打量了一番謝井泓這個人，平時成績很好，好的令人奇怪的那種好，不認真聽課，上課期間都在睡覺，真不知道這孩子學習為什麽那麽好？而且，平時也不愛說話，也不愛去操場，整天就是呆在教室裏，要麽在圖書館裏，這樣的一個性格內向的孩子怎麽有膽子殺父親呢？
“今天，你不用上課了，回去好好照顧你爸爸，知道了不？”
謝井泓一聲不吭的點着頭，回到教室的時候，熱鬧的教室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謝井泓的步伐只頓了幾秒，又面無表情的回到位置上收拾書本準備離開。這個時候，不知道是誰突然的在教室裏說了句“殺人犯”，讓教室裏的氣氛推到了一個奇怪的氛圍尖上，所有人面面相觑，接着，議論紛紛起來。坐在前面中間的位置上的池靖側過身子，靜靜的看着少年瘦弱的背影，而後加入了那些女同學的話題。
“那種人怎麽還有臉來這裏啊？”
“真是的，殺人犯怎麽能和我們在一起呢？萬一......”
“他爸是強-奸-犯，他呢又是殺人犯！......”
謝井泓單肩背着書包，面無表情的從教室的後門離開。這種聲音對他來說，只是受了點傷而已，還能痊愈，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只是——才發生沒多久的事情還是被警察極力隐瞞的事情怎麽一下子就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呢？
池靖淡淡的垂下眼簾，然後轉過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着頭看着書。如果是她的話？會死的，一定會死的啊。她将頭低的更低，書上的那些字體漸漸的模糊了......
校園裏的香樟樹排了一路，直到校門口。謝井泓看着外面的警車，盛妤站在車門口，雙手插-在褲兜裏，今天不是她當值，所以只穿着平時穿的T恤和牛仔褲運動鞋。謝井泓定定的看着她幾秒才認出是誰，徑直的走過去，“謝謝。”
盛妤笑：“沒事兒啊，走，帶你去醫院。”
謝井泓對她的關切熱情一概認為是同情，不可置否的扯了扯嘴角，避開她伸過來的手，自顧自的坐進車子裏。盛妤怔了一下，收回手，坐到駕駛座上。
醫院裏，程漢展對剛剛醒過來的謝航沒有絲毫的客氣，一聽到他醒了，就急忙忙的丢開還沒吃完的幾個饅頭，到了醫院第一件事就是審問謝航，而謝航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我兒子呢？”
程漢展抹了一把略油膩的臉，陰沉着眼色不做任何回應。
“我見不到我兒子，我什麽都不會講的。”謝航說話的聲音很虛弱，即使臉色再如何的兇狠也沒有絲毫的威脅力。程漢展嗤的笑一聲，“我巴不得你什麽都不講，直接告你進牢子！”
盛妤領着謝井泓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剛好聽到這句話，再轉過頭的時候，謝井泓正彎下身撿起地面上的一張紙片，他捏着那張紙片，筆直的看着面前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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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嗎？”盛妤微微彎下膝蓋，低低的問他。
謝井泓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看向她，點着頭。盛妤心疼的微微一笑，擡手蹭上他柔軟的發頂，溫柔的揉了揉，“不用怕，他啊，現在殘廢了，我保證沒人會傷害你的。”說完後，盛妤總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壞人，一個根本就不像警-察人員的壞人，一個警-察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呢？她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哎，進去吧。”不管怎麽樣，事情已經發生，無法挽回，那就繼續下去吧。
謝航一看見謝井泓，整個人就好像是瘋了似得，拼命的要起來，奈何身子無法動彈，越是想動，身子痛的鑽心的麻。謝井泓狠狠的盯着他，直到盛妤擋住他的視線，柔和的聲音在他身前響起：“程漢展，怎麽樣了？”
“什麽也沒問。”
“臭小子！我遲早殺了你！”謝航狠狠的盯着角落裏的人，“呵，你吃老子的飯居然要殺老子！”
謝井泓低着頭，微微弓起的背，後脖子上的痕跡讓盛妤看的更清楚，眼睛一掃，後脖子下面的淤痕更清楚了。盛妤朝着謝航走過去，将桌子上杯子裏的水全潑在他的臉上。程漢展咳了幾聲，示意盛妤別太過分，外面都有人看着呢。盛妤捋了捋額前的頭發，哼了一聲：“人渣！”
“我告訴你！這小子是和別人一起——”
謝井泓咬住牙齒，牙肌鼓起，他盯着謝航，打斷謝航的話：“爸爸，你沒死真是太好了！”他捏着手裏的那張紙——突然的，謝井泓朝着床上的人撲過去，一手抄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子，拿杯子底沖謝航的頭部使勁的砸過去，一下又一下子，整個人都在顫抖，都在瘋狂，連血液都在身體裏發着熱，燙人到發狂。程漢展拉住謝井泓，一邊喊：“叫醫生！”
盛妤抓了抓額頭，跑出去大喊醫生。
謝航一邊大罵一邊顫抖。謝井泓忽然眼瞳放大，将杯子往牆壁一砸，破碎之後又迅速的将玻璃紮進謝航的喉嚨——
程漢展因為視覺被擋住的原因無法看到，而站在門口的盛妤看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
謝井泓滿臉是血的被送上警車。盛妤怔怔的咬着手指頭。程漢展隐忍着怒氣和驚慌，努力平靜心情，緩緩的開着車子。謝井泓雙手抱着頭緊緊的蜷縮着身子坐着，手上的血跡讓盛妤驚醒過來，她看了他一眼，吞了吞一口唾液，朝着他邊上坐過去，掰過他的手，看着他的手掌心，玻璃渣還在裏面。盛妤再也無法控制情緒，哇的大聲哭了出來——
她沒見過這樣瘋狂的少年，剛剛進門的時候，她還那麽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證不會有人傷害他的，現在......少年殺人的那一幕，仿佛還沒有過去，她搖了搖頭，嗚咽着，一邊哭一邊說：“你怎麽......”
謝井泓緊閉着眼睛，另一只手裏緊緊握着那張紙條早已被血液侵蝕的不成樣子。
——砰！
程漢展一回到辦公室，搬起椅子用力一砸，整臺電視機砰的破裂了，屋子裏的幾個同事面面相觑，急忙忙的跑了出去。盛妤在外面，睜大眼睛看着刺眼的藍天。謝井泓已經被別的同事帶走了，領導扔給他們倆的只有幾句話：“這事你們倆不用管了，這麽個小事被你們拖着成大事了！你們還搞屁啊！”
程漢展想起少年，還有那個叫池靖的女孩子。這倆個人的人生都變得只有黑色，外面的藍天那麽藍，他們卻無法無憂無慮的去感受，如果......如果他不同情謝井泓的話，就應該把他當做嫌疑人，就應該把他看管起來，那麽，就不會有這一幕了吧？如果不同情池靖的話，他會求着池靖出來指證謝航的罪行，如果？.......事情已經發生了，還要如果做什麽呢？如果是一個廢人才想出來的詞彙，用來麻痹自己的詞彙。
謝井泓擦了擦臉頰上的血跡，看着面前的人，認真的說：“對不起，我殺了人。”
——對不起......
少女清醒過來，一遍一遍的說：“對不起。”她咬着手背，鼻涕眼淚混合在一起慢慢的溜進嘴巴裏。少女嗚咽的聲音仿佛是随着空氣淌進了少年的胸腔裏，一陣一陣的顫動。少年看着面前的警察，一一回答他們的問題：“謝井泓，男，17歲，住在金庭。”
少女張大嘴巴，猛烈的呼吸着。
少年用力的用胸襟擦着臉上的血跡，一名警察遞來塊毛巾給他，說：“你還沒有成年，會得到輕判的，我們會幫你求情。”少年擡頭看過去，是程漢展。
“謝謝。”少年再次低下頭。
是真的謝謝。
☆、Chapter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