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9
人的一生需要做多少個夢才能把自己幻想成那個人的樣子呢？他總是在幻想着自己變成一個優秀的人，一個不僅是外表的優秀，還是一個內心優秀的男人，而正是因為這樣的幻想造就了這樣的他——他在那個可惡的世界裏，受盡欺辱後，沉默中，用堅毅與隐忍克制着自己，鍛煉、讀書，在每一天的紛亂中得到屬于他自己的寧靜，因為，他不能變成她讨厭的那個樣子，然而，依舊擺脫不了現實。她的每一個步伐，每一次的呼吸，他幾乎都清楚是什麽樣的音色幅度，所以，只需要一眼，就可以認出她，哪怕隔絕了那麽多的陌生的日日夜夜。
便利店裏，柏一踮着腳在貨架前整理貨品。他坐在對面的咖啡店裏，透過玻璃、人流，望向那裏。
冬日的陽光傾灑下來，他側着臉貼在冰冷的桌面上，看着對面便利店裏的人，她面無表情又變成微微笑。
他從那個地方出來的那天，穿着單薄的被洗得發白的牛仔襯衫，蔚藍色的天空，天氣好的令人想哭。程漢展拿着幾張照片出現在他的面前，是前不久剛剛被人發現的事情，一具屍體被幾個開發土地的工人挖掘了出來，經過調查，就是當年失蹤的那名學生，巧的是，和謝井泓一個班級。程漢展本來沒有将這個事情牽扯到他身上的，但是，這個消息發布之後，有人匿名舉報，說是謝井泓殺的人，因為謝井泓和池靖在一起，那個學生喜歡池靖，并且因為這個和謝井泓曾經大打出手，事情仍然在調查中，同時，被挖出來的還有另一件事情，當初醫院裏謝航真正的死因應該是死于藥物中毒，但由于謝井泓的原因致使忽略了那方面，直到前不久醫院裏整理檔案時發現了這一現象，程漢展因為某些奇怪的原因而沒有将這個事情上報，他想自己先去調查清楚，不想再發生一次他無力挽回的事情。
四個月前，謝井泓來到了這個北方，在跟蹤柏一的時候被池靖撞見，也因此知道了當年的那件事情。
“他要強-暴我，所以小一才會動手......我很抱歉。”池靖臉色發白的顫抖着聲音告訴他。
明明決定了要承擔一切，就絕對不能讓她沉到這裏，說好要護着她的，至少在他還在的時間裏，她能一生無痛。他不能出現在她面前了，就和過去一樣，走在她身後，在隐秘的角落裏跟着她的腳步，聽着她的腳步聲，然後轉過身回到自己的世界裏。做過很多夢，獨獨沒有這樣喜劇性的場景。
有個年齡稍大的但穿着非常簡潔時尚的女人提着包包朝着謝井泓走過來，姿态優雅的坐進椅子裏，“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謝井泓恢複意識，看向女人，禮貌的一笑：“沒關系。”
女人緊張的捏着包包，視線局促不安的亂轉，半久後，她終于開口：“是藍姐推薦你來嗎？”
謝井泓看着杯子裏的水，“嗯。”
女人又開始剛才的緊張和局促不安了，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謝井泓松開握着杯子的手，正了正自己的坐姿，問：“姐姐，你不打算看我的樣子嗎？一直低着頭無法看見我啊。”
女人因為謝井泓的話更加緊張了，但也有了勇氣擡起頭看着謝井泓的臉了，其實，早在半個小時前，她就在角落裏觀察謝井泓了——在來這裏之前她就和藍姐說過，如果對方是個樣貌不好的，或者怎麽樣怎麽樣的男人，她一定會立馬走人，且不付錢。藍姐保證對方是個好人，一個全方面都是好的好人。這樣的保證之後，她才在丈夫離開家之後緊張的來到這裏。
女人看着男人英俊的臉，幹淨又清澈，在這樣的幹淨中又多了一份神秘——因為那雙眼眸。她好奇的問：“你......為什麽.......”因為緊張，無法将話問全，好在謝井泓理解她的意思，輕輕的問：“是問我為什麽做這個嗎？”
女人點頭。
“姐姐，你老公很有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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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想了想，才回答：“應該是吧。”
“所以，姐姐，你不愁錢，我不一樣，我很愁錢。”他的誠實本該讓人厭惡的，因為一開始就說錢，會傷害感情的，可是，對于這個女人來說，他的誠實讓她感性的心柔軟了。
女人不再捏着包包了，挺直後背，對謝井泓介紹着自己：“我叫慈靈，慈悲的慈，靈魂的靈。”
謝井泓微微一笑，從上衣的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到慈靈面前。“姐姐，請收下，到時候也要你幫我推薦給別人喔。”
女人聽着她的話，看着他手裏的名片，有些尴尬，最後還是收下了名片，但是又還給了他，對謝井泓疑問的表情解釋說：“我丈夫會發現的，所以，我只記下號碼就可以了吧。”
謝井泓收起名片，點着頭，“嗯，真的記下了嗎？”
慈靈一副認真的樣子，點着頭，開始報出剛剛才記下的數字，“我記下來了。”
謝井泓微微驚訝，笑着說：“姐姐，你真厲害，記憶力這麽好，那麽，你一定不會忘記我了。”
慈靈微微低下頭，用手擋住有些不好看的嘴露出來的笑意。謝井泓的目光微微黯淡了下，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說：“兔牙很可愛。”
慈靈愣了下，沒及時明白他說的話，等到明白的時候，謝井泓已經開口說：“姐姐，你對我的感覺怎麽樣如果滿意的話，交易就要開始了。”慈靈微微怔住，緊張的心情因為謝井泓的直接又再次湧進整個大腦和心髒裏了。她點了點頭，甚至是有些難為情的回答：“唔......很滿意......”
謝井泓露出令人心動的笑容。
慈靈看着有些發怔。她已經不是小女孩子了，為什麽在這個男人面前，那些屬于小女孩的心思又再次冒出來了呢？是因為他長得很英俊嗎？還是因為他那句“兔牙很可愛”，她無從得知，唯一知道的是：她和他的交易要開始了——一個對她來說有些荒唐的交易。
謝井泓領着慈靈走出去，經過人流很多的市中心廣場時，慈靈似乎是很少逛街的人，走路很慢，尤其是在人很多的地方時走路更慢了，因為擋住一個人路的時候，她總是後退然後讓步。謝井泓站在前面，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看着慈靈因為跟不上自己腳步的着急神情，略微動容，他想了想，終于朝着她走過去，掏出一只手牽起慈靈的手。
這樣，慈靈無法再慢下去了，跟上了他的腳步。
慈靈無法不承認，男人的手握上自己手的那一刻，胸膛裏的某處是被緊緊的握住一樣的，心跳就和當初和丈夫戀愛時一樣的，簡直神奇的令她無法呼吸。藍姐說的沒錯——“那個家夥啊，不僅樣貌好，還有一顆柔軟的心，所以才會有那麽多的歐巴桑喜歡他啊，所以，你一定會滿意的，到時候你可一定要給我很多票子哈。”
謝井泓看着人流，忽然想起了什麽，問：“因為姐姐你太慢了，所以就牽你的手了，”他微微轉過頭，看着慈靈，“姐姐會介意嗎？”
慈靈緊張的搖着頭，說不出一個字。
謝井泓笑了笑。“姐姐緊張的樣子真是可愛。”
慈靈的手因為這句話忽然的緊了緊，清晰的感覺到了手心裏的那另一只手的溫度。她輕輕的悄悄的吐了一口氣，問：“謝、謝井泓，對嗎？”
他從喉嚨裏發出簡單的“嗯”字音節。
人流擁擠的視線裏，那一只手，即使多冰涼，也變得溫柔。冬日的陽光覆蓋着這座讓人又恨又愛的大城市，角落裏的人，若想留在陽光裏，也只有走出來才有機會殺死身上的細菌。謝井泓的目光停在人潮中。
人潮裏。柏一的身後跟着一個男人，穿着價值不菲的衣服，踩着一雙油亮亮的皮鞋，一副生人勿近的高貴公子模樣。
柏一面無表情的在人群中穿梭。
謝井泓收回視線。
“姐姐，我想聽你親口說一句話。”
“什麽？”
“你對我很滿意的，對吧？”
“啊......當然......當然滿意啊。”
謝井泓微微一笑，視線又重新落在那個人的身上。
“只有我不滿意自己的。”他懊惱的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Chapter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