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救人如救火,離去心如割
“王爺?王爺?”她喚了半天,見男子仍未蘇醒,不由得有些害怕起來。
伸手觸碰他的額頭,但覺觸手滾燙,簡單的為他擦拭面頰後,卻發現他眼周一圈青黑色澤愈濃,但唇色卻是越發的蒼白了。
王爺生病了!而且肯定是出了什麽事,否則也不會躺在這荒郊野外。
想想不由得慶幸——要是沒有遇見她,王爺怕是危險了呢?這會不會就是天意呢?兩人應該是很有緣分的吧!
她來不及甜蜜的多想,心道還是救人要緊,就費了九牛二數之力将他拖拽進自己的山洞中,安置在石床上,連氣都為喘勻,便撒丫子向山下的醫館狂奔而去。
醫廬內白發蒼蒼的老大夫,見日落西山,剛收起挂在檐外的布幌,準備開始這一天內他最舒适的時光——吃着晚飯,喝着小酒,抽着旱煙,逗逗孫兒……卻沒想到被一個一臉炭灰的小夥子抓住,跌跌撞撞的向山中進發。
“唉唉,你這小子,真是要跌斷了老人家的骨頭啦!如何這般着急,莫非家中愛妻快要臨盆?但也應該去找穩婆啊!”
“雖然不是,但也差不多,差不多……”謝芳塵臉一紅,仍舊不敢放松腳步,把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石洞內,她無比緊張的看着老大夫為王爺診脈,連呼吸都不敢大了聲去,唯恐會影響他的治療。
可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只見老頭為王爺診了脈,看了看面色後,突然氣的面色通紅,胡須直抖,掂起藥箱就準備向洞外走去。
“呀!大爺,您這是怎麽了啊!”她吃了一驚,趕緊伸手去拽,卻發現老頭貌似老的只剩一把骨頭,力氣卻大如犟牛:
“老夫此生最痛恨這些人!他做這種事情時,可否想過會遭天譴!斷子絕孫麽!”
“大爺你說什麽哪?我聽不懂啊?您就說說他得了什麽病吧?”
“一看就是墓中所染的屍毒!可惡!可惡至極!老夫真後悔,不應看你小子急切又可憐,答應你前來為他診治!盜墓賊!老夫生不能将其抓獲,死也不會與這些人為伍!天良喪盡,日後必遭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大爺!大爺!別走啊大爺!”她看着老頭甩袖離去,拽都拽不住,明明都氣的直哆嗦了,腳步還挺健步如飛的。
“你大爺的,你究竟會不會看病啊?”她無奈的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屍毒?盜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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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芳塵坐在男子身側,用燒開了的糯米水為其細細擦拭面部和身體,完全把羞澀棄于九霄雲外,一心只想救人,洞口處,一鍋糯米粥已經滾開了米花,熱騰騰的香氣随着夜風飄入洞中。
屍毒什麽的她還是可以理解的,但非說盜墓中的毒她就不茍同了,21世紀的書上有說,動物在被殺死時,由于怨恨恐懼悲痛集于一身,血液中會快速的分泌出一種毒素,人要吃了這個動物的生肉,巧了的話估計會中毒,但只要做肉時的溫度超過80度以上,就會沒事了。
也許王爺是吃了生鮮一類的肉片吧,21世紀的人不也是愛吃鮮魚片麽?再退一步,不是吃出來的,這荒郊野外的,肯定會有其他動物的屍體,或者是人的屍體,一時不察,沒注意,染上了也很正常。
那看病的老頭,至于那麽激動嘛……保守派,思想真是不變通啊。
幸好她以前看的雜書一堆,好像在野史裏有說,糯米水擦身可以去屍毒,喝糯米湯能驅除邪氣……幸好她買的是糯米,要是普通的大米,現在還不急死。
鎮上還就那一個老大夫了,晚上如果王爺病情穩定了,白天她再好好和他去說,要他務必開些藥草啊……
謝芳塵見盆中的糯米水有些泛了灰黑色,就出去換了一盆,剛半跪在他身側擰了把毛巾,突然手腕被一只宛如鐵鉗子的大手死死攥住,力氣之大,把她痛的叫出聲來。
她剛吃痛出聲,扭頭就看到石床上的男子已然睜眼,一雙狹長的鳳眸此刻正淩厲的瞪着她,眸中劃過絲絲陰狠之色。
她吓了一跳,剎那間又欣喜若狂:“王爺你醒啦!你還記得我嗎?”
男子不發一言,只陰毒的瞪着她,攥着她手腕的鐵手絲毫沒有松力。
“哦哦,我忘了,王爺天天都要見這麽多人,一定不記得我了,你別看我現在穿的是男裝,可我是個女的呀!”怕他不信,便用另一只尚能活動的手拿了毛巾,在臉上抹了幾把,炭灰脫落,一張白淨秀麗的小臉,出現在男子眼前。
男子犀利的目光稍稍緩和了下,卻仍未松手。
“你看我,這是要給王爺擦臉的,我怎麽給自己擦了,呵呵……”
“……”男子手上的力道松了下。
“還記得你某天施粥,遇見了一個你覺得是從西域來的女子麽?那就是我,托王爺的福,要不是你贈送的錢糧,我怕是早就餓死了,這麽多天我一直都在找你,現在終于找到你了!”
男子垂下眼簾,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過了一會兒,攥着她的手慢慢松開,似脫了力般躺在那裏,再度不動了。
謝芳塵看了眼自己已經淤青的可怕的手腕,嘆了口氣——看來緊捏自己的這一下,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吧,這位王爺,還真的很警覺啊。
“王爺,當時我只聽你的下人喊你王爺,但你……叫什麽名字?”
她問過後才發現,床上的男子已然又昏睡過去。
“看來你是出了什麽事吧……”她從剛剛他惡狠狠的瞪她的那幾眼,完全和一月前那位溫潤如玉的王爺聯系不到一起去——那日的他清雅出塵若谪仙,今日卻有些暴躁狠戾若惡魔。
她想着,将視線移至一旁角落中,她為他褪下的衣物上,想了想,走過去,在他的腰帶上翻找着些什麽。
不大一會兒,一枚通體圓潤,造型古樸的玉珏躺在她的手心上,上面刻有篆字,筆畫複雜的她認不了,簡單的還能認得,只見玉的正面镌刻“廣川”二字,背後則只刻了一個“吉”字。
“廣川”在西漢好像是個封地的名稱,廣川王?“吉”是他的名字麽?漢朝的王爺都姓劉,劉吉?怎麽沒聽說過?
她只知道一個廣川王,還是在一本關于盜墓的小說裏看到的,好像叫劉去,又有人叫他劉去疾……慢着,“吉”和“疾”是諧音字啊,盜墓,屍毒……
她猛地看向石床上的男子,過了一會兒,拍了拍腦門又笑了。
怎麽可能,歷史上可沒聽說過陰狠暴戾的劉去會大發善心施粥贈錢啊,剛才她刻意和他提起上次粥棚接濟她的事,他明顯是有印象的啊!
她想了想,将玉珏揣入懷中——這個權當是信物吧,萬一記不清,她還可以提醒他一下,王爺這麽好心,拿他的玉佩,應該不會生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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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剛蒙蒙亮,謝芳塵就跑到昨日那個老大夫的醫館中,軟磨硬泡的終于買回來一些解毒的藥草,便興沖沖的往回趕。
糯米水果然有效果,擦拭了大半夜,王爺終于不燒了,還能喝進去一些糯米粥,如今又有了這麽些藥草,他應該很快的就會好了吧!
她心頭雀躍不止,這次她一定不會放他走掉!天賜的機會,她可要好好把握住!她是一定要跟在他身邊的!
一方面是由于生計,一方面……她如此卑微的喜歡他,他可知道?
是啊,她喜歡他!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歡他!胸中湧動着溪水般潺潺的歡樂,使她的腳步輕快,連帶這平日裏有些陰森的山頭,也變得可愛起來了。
她哼着輕松愉悅的曲調,來到山洞附近,待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後,不由得大驚。
“喂!你們在做什麽!”她眼看着幾個身強力壯的大漢,将仍在昏睡的王爺擡到一張軟兜上,擡起來就走,身後還跟着一些帶刀的侍衛打扮模樣的人。
謝芳塵頓時明白過來,這是他的屬下發現他的所在了,所以要來接他走的啊!
“喂喂,你們等等,是我救了王爺,你們要走……也得帶我一起走啊!”她揮舞着手中的草藥包,就向那些人靠近。
說的遲那時快,一只腳狠狠踹了過來,正中她的心窩。
她慘叫一聲倒在地上,蒼白的臉上汗珠大顆的滑落,死死捂着胸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個踹了她一腳貌似侍衛頭領打扮的壯漢惡狠狠的瞪着她:“哪裏來的破要飯的,你是何等的身份,也配救咱們王爺!”
由于侍衛們一時不察導致王爺失蹤一夜,這次好不容易找到,這天大的救駕功勞,可是非他莫屬,怎會讓一個小叫花子撿了去?
于是謝芳塵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好不容易找到的王爺,再度離她而去,她此刻被踹的心痛如絞,身上一點力氣都無,追趕不得,過了半晌,四周再度陷入死寂,只聞微風輕撫林葉,發出的瑟瑟聲響。
她一頭紮在泥地上,再也起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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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去恍惚中好像還能看到那張秀麗的面龐,四周一片寂靜漆黑,她宛如明月般散發着細致皎潔光芒的面容照亮了他,她動人的輪廓,和嘴角噙着的那抹醉人的微笑,正緩緩向他迫近。
“王爺,王爺。”
是啊,這一夜她都是這麽輕柔溫暖的呼喚他。
“王爺!您醒了?”一聲粗礦的男聲,打破他旖旎的美夢。
他一驚之下坐起身,卻發現身在颠簸搖晃的馬車內,身側,侍衛長正一臉擔憂的看着他。
“王爺,可是吓死奴才了!屬下們失職,竟讓王爺短暫的失了蹤,不過皇天保佑,屬下在剛剛發現王爺不見時立即尋找,幸虧不出半個時辰就找到了!真是上天保佑!”侍衛長聲淚俱下的說。
“哦?”劉去在他的攙扶下坐直身體,喝了一口他遞過來茶水潤了潤喉,好似無意的繼續問:“你在哪裏發現本王的?”
“回王爺,是在草叢中,有半人高的荒草中,可是不容易發現呢,不過幸得王爺吉星高照,才化險為夷。”
侍衛長精明的小眼暗暗轉動——大夫說了,王爺中了屍毒會一直昏迷,他應該不會記得究竟是誰救了自己,看來他又快要升官啦!
“停車。”劉去微弱的聲音溢出喉嚨,幾乎不察,侍衛長此刻正豎起耳朵在聽他說話,一聽迅速吆喝馬夫停車。
“來人,将侍衛長拖出去就地砍死,屍體扔至山中喂狼。”他虛弱中,卻好整以暇的說完後,還不忘啜了口茶水,好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啊!王爺!奴才不明白啊!”侍衛長聽後,驚恐眼珠似要脫眶而出。
“因為,”劉去看着他,狹長的鳳眸內劃過一絲陰冷,唇畔含了絲戾氣的淺笑,越發的明顯:“本王最讨厭說謊話的人,尤其是——欺騙本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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