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本以尊貴命,原來大不同
“這時從一旁的竹林中快步而出一個侍女,那個女人便将手中的那件物品遞給了她,侍女匆忙接過後,便再度邁入竹林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他再度将眼前的酒杯斟滿酒,執起的時候手有些微微的顫抖,酒液也潑了一些出來,打濕了他面前的桌面,凝成了一顆顆晶瑩的露珠:
“當時天色很明朗,萬裏無雲,陽光也很耀眼,但也抵不過她當時面上那得意的笑容那般明耀,自從這個女人進宮,一直都是謹小慎微,每次笑起來都很腼腆,看起來很單純,我那時因為年齡的緣故,也實在是想不出什麽大道理,只是覺得自己看到了她另外一面,就在她得意的笑着時,不遠處傳來母後緊張的聲音,和一衆人的腳步,她便又重新蹲了下來,兩腿一伸坐在她制造出來的那灘血泊之中。”
“如果說那個女人看起來單純,而我母後看起來很精明,但兩人的內心卻絕對是掉了個個兒,母後也真是愚蠢,她那時竟然第一時間主動通知了父王,許是她想着自己不小心推倒了那個女人,由于自己的認錯态度積極誠懇,父王或許就會原諒她……但最後的結果真的就是大錯特錯了。”
謝芳塵看着劉去頹喪的神色,不由的想起21世紀,挺着名的兩句話——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真是……唉。
“如果母後當時能先不告知父王,暫時封鎖消息,派自己的親信醫官為那女人檢查,恐怕也不會淪落到那凄涼的境地……即使真的是她的錯又如何,咬死不承認,父王或許覺得是因為母後太愛他了,男人的虛榮心一作祟,反而也不會像後來那樣懲罰她。”
她聽到這裏的時候突然有絲警醒——莫非後來陽城昭信那樣的胡作非為,使後宮血流成河,他卻不聞不問,是因為男人虛榮心作祟,還是因為童年的陰影?
歷史的記載果然還是太官方了些,像他這樣一個平凡無奇沒有建樹的王爺,不做錯事還好,一旦被史官揪了把柄,肯定是會将一切功抹去,只留過而已……
本來嘛,自古以來,中國一直就是一個記孬不記好的社會。
不過或許是自己想得太片面了……現在這倒不是重點,她繼續聽劉去緩緩道來:
“當時父王真是氣壞了,看着懷裏的女人故作虛弱楚楚可憐的模樣,當即就宣布把母後給禁足在了寝宮,也不聽母後任何一句解釋……父王當時眼睛通紅,臉上也沒了血色,蒼白無比,發髻估計是因為來得急了,束發的玉簪有些松了,發髻斜斜歪在一側,衣袍上也沾了一些灰塵,看着母後咬牙切齒的模樣,好像個魔鬼……母後真的是被吓住了,只是一味的哭,我見狀趕緊上前抱住母後,父王見我竟然也是一臉嫌惡之情。”
“我見他這樣也是氣得不輕,當時就把那女人佯裝摔倒,趁母後不在拿出隐藏在腹裙處的東西交給侍女的事情告訴父王了……”他說到這裏時,雙手捧住了頭,面露痛苦之色:
“我不應該說的那麽早,還是在這麽個不适時宜的場合,更何況當時連什麽東西都沒看清,哪裏就有什麽證據呢……所以父王只是簡單的愣了一下,母後則是吃了一驚忘記哭泣,瞪大眼看着那女人,那女人聽罷後只是面色有些蒼白,父王不知為何好像鬼迷了心竅,堅定的認為她面色不對是因為身體不适,對我的話置之不理,則是抱了她快步回到長樂宮,緊急宣了禦醫瞧看。”
他說到此處,手中的杯子重重墩在桌上,杯子頓時四分五裂,他手中也漸漸滲出鮮血。
謝芳塵吃了一驚,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動作就看到他将受了傷的手隐在袖中,繼續憤恨的說:
“那女人既然敢做這樣的事,後面的安排定是精細,随後禦醫傳出她小産的信息,還告訴父王流下的胎兒是個成型的男胎,真是可笑,她當時被傳出有身孕時說是只有一個月的身子,胎兒滑脫竟然能看得出男女?這個任何人都覺得懷疑的事情,父王卻是深信不疑,加之那女人在‘病’中,又可憐兮兮的說了句‘王子緣何如此待妾身’,又害的我被父王關了禁閉。”
劉去說到這裏時頓了一下,含了絲嘲諷的笑,斜眸問謝芳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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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王子被關禁閉,會是個怎樣的場景?”
“是……禁足不讓外出吧?”她小心翼翼地回答。
“只是這樣?”他聳肩一笑。
“還能怎樣?反正應該是沒有刑罰的吧,因為那畢竟是你的父親……總不至于不給你吃喝吧?”
“答對了,還真就不怎麽給我吃喝,”他鳳眸內透出絲絲血紅,眼眶也有些濕潤,被窗外的天光一映,好像是眸內噙了兩枚冰寒至極的冰珠,所折射出來的冷冽光芒讓人見了就心生驚懼,只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微微啓開了毫無血色的薄唇:
“他左右每天派人給我點兒殘羹剩飯,總之不讓我餓死渴死就是了,母後雖然着急,怎奈她已經是朝不保夕,又怎麽能顧得上我?我當年從一個養尊處優的王子殿下,一下子淪為階下囚,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下的命令,又怎會不害怕?在禁閉的那兩個月裏,寝宮的大門從天明到天黑,一直都是關着的,每天我做的事情就是透過封鎖了的窗棂滲入的絲絲陽光裏,數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顆顆塵埃,心中很不明白……父王這麽對我,是因為他很期盼那個女人腹中的孩兒?但我又不是個女孩兒,他要是怕絕後的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哼,唯一的證明就是,他真的很愛那個女人,那個賤女人。”
他抓起面前的酒壺,将已經冷掉了的酒倒進口中,酒液從嘴角漫了出來,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瑪瑙的紅色更顯濃重,好像被潑了鮮血。
“我自然受不了那樣的待遇,沒過幾天就患上了腹瀉,聽送飯的宮人說,母後得知我得病,常日在寝宮哀嚎,希望父王可以放過我,卻一點用都沒有,父王知道後,只是命人傳了一句‘禁閉兩月,一字千金,焉能更改’這十二個字給我,他的兒子,親生兒子,從小疼愛過的兒子,如今就值這十二個字……這些天,他一直都在那女人的寝宮,心中已經早已沒有我這個兒子,眼中更何況能有母後的影子?”
“最後他還是傳了醫官為我診治,他估計也是怕廣川王的王子被自己的生身父親給禁足病死,怕國人給他诟病吧,哼……只是醫官為我瞧病時是漫不經心,用了一些淺薄的藥材,足足拖了兩個月,才将我勉強治愈……我到如今還吃不得稍微寒涼的食物,真是拜那被我常年稱作‘父王’,實際卻是一個人面獸心的老頭兒所賜。”
謝芳塵聽罷心裏不是個滋味,卻猛地想起喬羽書,他那日在山洞,也說了那麽不堪回首的一段往事……現下兩相比較,真是讓人心頭百味陳雜,分不清楚孰輕孰重了。
這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命運的安排,果然離奇。
“我禁足的日子到了,放出去以後,當時只想當廣川國的王子,而不是那老頭子的兒子,對于懦弱的母後,也是不願意相見的,只知道她被禁足一段時間後,就被父王廢了後位,不過比起自己的身家性命,這些已經無足輕重。”
“我整日裏吃醉了酒,便與集市上一些少年走雞鬥狗,麻醉此生,反正那老頭子有錢,夠我揮霍,那女人見我這般不思上進,面上雖然不顯露,但估計心裏是樂開花了吧,也許想着可以努把勁,為老頭子生個兒子,自己也能坐上王後寶座了吧。”
謝芳塵突然想起,同一個時代的漢宣帝劉詢,落魄時也是聚集集市少年,平日裏走雞鬥狗,實則韬光養晦,但劉去……卻是真的是堕落了,足以證明,雖同樣是老劉家的人,但環境和心志,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可是不知為何,那老頭子卻不怎麽願意重新立王後,給了那女人‘夫人’的名銜後,卻漸漸顯出意興闌珊的模樣,加之國內水患肆虐,他整日裏忙着聽各個縣衙的政務,倒也慢慢的疏遠了她。”
“直到我慢慢成年,到了十二歲的時候,從哪些經常在集市上混日子的朋友口中,逐漸知曉了男女之事,心下也漸漸了然,又一日,我吃多了酒,頭暈腦脹的時候,說了那女人的事情,其中一個身材彪悍的少年,站起身,滿臉是因激動和酒醉的通紅,看着我,拍着胸脯說了句‘要為殿下出氣’的話後,我因酒醉腦子一熱,便領着他們入了宮,悄悄的潛入那女人的寝宮。”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小貓愛吃魚的地雷,感謝江江的地雷!麽麽噠,俺愛你們!!!有你們的支持,俺會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努力更文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