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兩百多個人, 在洛程催促下,排好了隊。

由高個男生開始,硬着頭皮一個個上臺, 羞的臉頰爆紅“對不起,我錯了。”

喇叭擴音, 傳到兩邊的教學樓,圍觀的人一臉激動。

辦公室老師也被震出來。

黃瓊本來趁着午休趕快批作業, 突然聽到一陣吼,忙從辦公室出來,見到大半個學校學生都集中在操場, 旁邊實驗樓、教學樓走廊也站一批, 問旁邊章峰平, “章老師,這是怎麽了?”

章峰平皺眉“我也不知道。”

有學生聽到, 解釋說“月考前有人在論壇開貼,嘲諷陳雩, 說他肯定考不好,學神生氣, 就跟他們對賭,他們輸了, 現在要道歉。”

章峰平問“只是道歉?”

學生回“肯定只道歉啊,學神不跟他們動手, 老師你仔細聽, 說的是‘對不起’。”

“章老師,”黃瓊猶豫問,“那我們管嗎?要不要通知任老師?”

章峰平沉吟,“只道歉的話,就不管了,這些孩子,也該吃個教訓,哪有随便定義一個人的?程程就先不叫他了,他最近沒休息好,我在這裏替他看着。

黃老師你也回辦公室吧,趁中午把工作做了,不然晚上回家又照顧孩子,根本沒時間休息。”

黃瓊想了想,點頭,“那就麻煩章老師了。”

站在臺上,還拿個喇叭,當衆說“對不起”,實在很丢人,每個人都匆匆說一句,就匆匆下臺,迅速混入人群。

沒多久,主席臺下排隊的人數越來越少。

很快,最後一個人登臺。

他是7班的學生,成績挺好,這次月考年級第二,叫周垚,算是少數站在主席臺上,臉不紅心不跳的,拿着喇叭喊出“對不起”後,還多說了幾句,進行自我反省,引得人群爆發熱烈掌聲。

洛程對他的态度滿意,在臺下吶喊“有思想覺悟,不錯!”

周垚從主席臺下來,人群就開始散了。

14班的人圍着陳雩和謝朗,個個神情激動,剛剛道歉的人裏,有不少是7、8班的學生,平時就有些瞧不起差生。

這回,被狠狠打臉,終于意識到,是他們思想狹隘。

“卧槽,爽!”

“這些道歉雖然不是給我的,但我還是非常激動!”

“蠢,這叫‘與有榮焉’。”

“以後,我能多抱陳雩大腿不?!”這句話是問到陳雩面前的。

謝朗停下來,看着他,似笑非笑,“不行哦,小魚頭發絲都不給你抱。”

那人沒生氣,又回到人群裏,然後小聲跟其他人抱怨“朗哥太霸道了,天天霸占陳雩。”

王炸女孩男孩聽到,眼睛放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真的!

走到樓梯口,周垚從後面喊陳雩,然後擠開人群,小跑到陳雩面前。

陳雩停下來,“嗯?”

周垚是很陽光的長相,他看着陳雩,揚起笑,“對不起了啊,是我太狹隘,思維固化,才會在論壇上那麽篤定說你考不好。

你非常優秀,進步這麽大,我很佩服。”

“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交給朋友吧。”他自我介紹“我叫周垚,7班的。”

“你好。”陳雩回一句。

周垚揮揮手,“那我們就是朋友了,我先走了。”

陳雩看周垚離開,小聲重複一句“朋友”,有點小歡喜,視線自然轉到謝朗身上,同他分享喜悅,“有人主動跟我交朋友了。”

謝朗看一眼周垚離開的方向,垂下眼睛,漫不經心,“嗯。”

把一顆水果糖塞進陳雩掌心,又說“小魚很優秀,會有更多人想和你做朋友,到時候,小魚會疏遠我嗎?”

“不會。”陳雩脫口而出。

他微微仰起臉,望進謝朗那雙漆黑的、總是黑沉的眸底深處,“你是最重要的。”

下午的課,明顯大家心情浮躁得厲害。

畢竟明天放假,還是七天長假。

以往,放不放假對陳雩來說,只有學習場所從學校變成家裏的區別,但現在,他多了朋友,不一樣了。

不用小十七催着他休息、出去玩,自己也生出出門走走的心思。

放假了,也想和大家在一起。

最後一節課下課,陳雩鼓起勇氣,問謝朗,“你國慶,有什麽安排?”

“小魚想約我出去玩嗎?”

謝朗沒帶書,就把作業、試卷放進書包,又把跟陳雩同款的筆放進去,擡頭,“可以哦。”

陳雩眼底有光,“那,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謝朗單肩背着包,揉一把陳雩的頭發,彎腰對上他的眼睛,“小魚可以對我再肆無忌憚一點,任性一點。”

收回手,看在門口等他們的周白、魯平、鐘聞樂,“好了,我們走吧。”

x市是旅游城市,每年國慶,都會很多人來旅游。

今天晚上,游客已經陸陸續續到了。

路上很多拖着行李箱,拿着地圖,望着這個城市,滿眼新奇和打量的人。

馬路上人更多了。

陳雩和謝朗說話,眉眼彎彎。

忽然,謝朗拉着陳雩手腕,從左邊拉到右邊,避開迎面走來一群游客。

然後對陳雩說“要看路。”

把陳雩送到車站,等車的時候,謝朗手指捏着根不二家轉了會,開口“小魚,5號以前我不在x市,5號晚上到家。

如果遇到麻煩,你就給季明安打電話,或者也可以給周白、魯平他們打。”

陳雩下意識,“你去哪?”

“去看一個人,”對陳雩笑了下,“我手機會開機,你要是想我,給我打電話。”

陳雩突然有點蔫。

5號,就是5天。

5天見不到謝朗啊。

升起這個念頭,陳雩愣了愣,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依賴謝朗?

見陳雩走神,謝朗拿手在他眼前晃晃,說“小魚要是太無聊,可以去找洛程玩。”

陳雩回神,“嗯,好。”

公交車開過來,謝朗輕輕捏了下陳雩軟軟的腮幫子,柔聲說“車來了,回家吧。”

跟着人群,陳雩走幾步,忽然回頭,“那我等你回來,就去找你。”

謝朗一愣。

稍稍,嘴角彎起,露出笑容。

“好。”

最後一個上車,已經沒位置,陳雩站在車廂,握着扶手,沖謝朗揮揮手。

謝朗微微擡頭,臉上有淡淡的笑。

目送公交車開遠了,他的表情才淡下來,逆行往回,朝機場的方向。

陳雩回到家裏。

家裏亮着燈,紀娟在家。

生日以後,紀娟晚上就經常會在了。

站在門口,陳雩拍拍臉,嘴角揚起來,才開門進去。

他不想讓紀娟擔心。

實際上,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麽了,聽到謝朗5號以前不會在x市,情緒就莫名低落。

剛剛在公交車上,他仔細回想跟謝朗相處的點滴。

發現,他真的非常信任、依賴謝朗。

上一世,他被母親逼到再也不敢吵、不敢鬧,走路都靜悄悄的,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在學校,又因為不合群,獨來獨往。

他沒有一點安全感。

他向往友情。

可其實也害怕。

但是謝朗不一樣,初見時,謝朗就在幫他,那時他們互相都不認識。

盡管謝朗有兩面,真實的那面被隐藏起來,可和他相處的時候,謝朗是真實的,不會挂着假笑,心情差就沉着臉,壓抑不住了會拜托他抱抱自己。

陳雩從來沒有被人那樣特別對待,那麽被需要過。

他一點也不怕謝朗。

跟謝朗在一起,他很安心,很舒服,他相信謝朗不會讓他遇到任何危險。

難道這也是謝朗作為主角的光環和金手指嗎?

陳雩想不明白,思緒亂糟糟的,完全不像解題,做不出來就多做幾遍,總能解出來答案。

他弄不清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從哪裏來。

紀娟端着菜從廚房出來,見陳雩站在玄關,鞋子都還沒換,卻在走神,喊他一聲,“小魚?”

聽到聲音,陳雩才猛地反應過來。

連忙換了鞋,走進去。

紀娟擰眉,擔心問“怎麽了?是在學校發生了嗎?”

陳雩接過她手裏的菜,放到餐桌上,“不是的,我是在想題目……對,在想題目!”

一聽就是撒謊。

但紀娟沒再繼續追問,她尊重陳雩。

她順着往下說“那先別想了,洗洗手,吃飯吧,晚上媽媽煮了你喜歡的香辣蝦。”

吃過晚飯,陳雩幫紀娟洗完碗,就回房間了。

拿出筆,從書架拿下練習卷,他又拍拍臉頰,小聲自言自語“刷題就不會多想了。”

題目可以解決一切煩惱。

一題不行,就十題,一百題。

謝朗在機場,接過季明安替他拿來的衣服,去洗手間換上。

“真的不用我跟你一起去?”季明安問。

“不用。”

“萬一不小心見到你母親,情緒失控,能堅持住嗎?”季明安眉心皺着,不太放心。

“能,”謝朗輕輕摸過手上的護腕,黑沉的眉眼,投進去一點光,“小魚在等我回來。”

季明安循着謝朗的眼神,注意到謝朗的手腕,那裏難得不是戴手表,而是戴一條黑色護腕。

陳雩嗎?

那他或許可以放心的。

季明安最後囑咐“那有事,第一時間聯系我,我立刻過去。”

晚上九點,謝朗飛b市,到達後沒休息,又立刻轉機到紐約。

連續飛行十幾個小時,謝朗面容有些疲倦,在機場洗把臉,稍微精神一些,就攔輛出租,報一個地址。

從車上下來,天剛微微亮。

這裏都是獨棟獨棟的小別墅,道路兩邊樹木高大,有落葉飄下,路上鋪了一層金黃落葉。

謝朗在一旁的休息椅坐下,靠在椅背,微微仰頭,望着遠遠亮起晨光的天際線。

時間推移,太陽一點點升起。

謝朗看一眼手機,起身沿着馬路往裏走,然後停在一個隐蔽的位置,看前面的房子。

沒多久,門開了。

一個女人推着輪椅出來,輪椅上坐着一個差不多九歲、十歲大的男孩。

不知道說什麽,男孩笑起來。

然後,仰起臉,在女人的臉頰親了一口。

他們走到門口,女人似乎忘記什麽,又匆匆往回走,就剩男孩在原地。

男孩手裏拿着一輛玩具車,乖乖地自己玩。

玩了會,不小心,車掉地上了。

男孩想撿起來,但是玩具車掉的有點遠,他彎腰也夠不到。

他皺着臉,糾結一會,忽然把腳一點點挪到地上,兩手撐在旁邊的扶手,嘗試站起來。

謝朗神色一變,顧不上其他,飛快跑過去,在男孩摔倒以前,抱住了他。

沒法站起來,差點摔倒,男孩有點懊惱,但下一秒立即眉開眼笑。

“哥哥!”

高興叫一聲,腦袋拼命往謝朗懷裏鑽,緊緊抱住他。

滿足的蹭一會,男孩擡頭,“哥哥終于來看我了,我好想你!你還會走嗎?會留下來陪我嗎?”

謝朗垂眸,表情很溫柔,卻沒有回答。

輕輕地摸了摸男孩的頭,就把他小心翼翼放回輪椅上,又撿起玩具車,放回他手裏。

“以後媽媽不在的時候,不能自己站起來,很危險。”

“記住了記住了。”男孩敷衍地點頭,繼續目不轉睛看着謝朗,怎麽都不舍得移開目光,他已經很久沒見到哥哥了。

他最喜歡哥哥的!

傅景鳶就在這時候走出來。

她看到謝朗,本來帶着笑容的臉,瞬間放下。

眼神也冷下來。

傅景鳶移開視線,快步回到男孩身邊,彎腰摸摸他的頭,“小景,你先到車上等一下媽媽。”

“那,哥哥……”

“哥哥很快就要回國,媽媽跟他說幾句話。”

說完,她已經不顧男孩反對,把他抱到車上,關上車門。

轉身回到謝朗面前,她的語氣很冷,“下午一點,中央公園旁邊的咖啡廳,你過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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