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滾滾黃塵缭繞遮蔽了視線,終年不變的萬裏狂沙,今日,柳生劍影一人獨立。

閉上雙眼,靜靜地回憶過往一切種種,勝與敗,想來有些可笑,但他無悔,來到中原遇見了他,所以無悔。

「進去吧,此地有吾一人即可。」身未轉的交代緩步來到的衆人。

「是你……」那日在極封靈地遇見的劍者,他周身散發的氣有所改變。銀鍠朱武暗想着。

「需要我們留下協助你嗎?」蒼道。

「吾無法控制萬神劫最後一招的威力。」他說得婉轉,語氣的堅定讓其餘衆人明白他心之所想,也不便多說什麽,也許自己留下反而成了累贅。

當衆人進入盤隐神宮內,周圍狂風四起,沙塵飛揚,而他憶起那日與東宮神玺見面的畫面──

持杯的手微微一顫,是他嗎,又或者是他醉了。

「為何不回頭?」

該回頭嗎?又或者只是黃粱一夢,終須清醒。

忍不住的顫抖,是因為風涼還是他怕……

「有必要嗎?」但,他還是轉身了,因為他敵不過心中渴望再見他一面的念頭。

袖中的手早已握緊,因為他瞧見那日思夜想的臉,是這般憔悴,他多想擁他入懷,但他不能!

「當日已選擇離去,今日又何必再來?」他忍着自己心中的悸動,冰冷的說着。

「棄天之亂吾應當出面,這是吾之天命。」

「那你的道呢?你堅持已久的劍之道呢?」他跄踉退了數步,靠着一旁桌子穩住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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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道已證,此次前來是為道別。」柳生劍影緩步上前。

「道別。」那又何必再來,這要讓誰難受?

他轉過身,不着痕跡地拉開兩人距離。

「因為想再見你一面,因為想将你的面容刻在心版,永不忘。」大掌緊扣着東宮神玺的雙肩,深邃的眼神直勾勾地注視着日思夜想的臉龐,鼻息之間萦繞着那令他沉醉的花香。

「哈──哈──」東宮神玺嶄露的笑靥,輕忽地令人心疼。「你的心中早已有樓無痕,又何須将我刻在心中。」撥開他的手,轉過了身不想再見那令他傷心的臉。

「我……」該如何說明,他依舊迷惘。

「說不出口,就無須再說,還是你真認為我東宮神玺非要你柳生劍影不可。」他見他的遲疑,他怒,怒自己竟然因為看見他的模樣,而軟了心。

「吾說過,『吾之心只因你而有所取舍。』」

「但你的心早在入劍閣之實已不屬于我,因為你早已将我舍去。」

「沒這回事──」

東宮神玺揚起手,擋下他未完的話。「那麽你握着她的手,擋在她身前保護她,莫非是我的錯覺。」

他答不出口。

「因為她,你與曌雲裳一戰,敗給了曌雲裳,莫非是謠傳。」

他依舊無法反駁。

「因為她,你三度對上曌雲裳,将樓無痕帶離劍閣,難道有假。」東宮神玺情緒激動,猛咳數聲,鮮血至指縫中汨出。

「你的傷勢?」

「那日對上棄天帝被他傷及內腑未愈,原以為會就此永眠──」想不到多事的白忘機将他救回,也許真是命不該絕。

「玺,看着我好嗎?」

這話令人多向往,說進了他的心,他想看他,想好好看着他。

轉身瞬間,眼中水珠搖搖欲墜,只因為在他眼中他清晰的看見自己的倒影,就只有他──

「別哭。」他輕擁着他,懷中有了他,彷佛擁有了這世界的所有一切,他無憾。

「誰說我哭,是柳絮紮眼。」倔強的語氣依舊,可他聽的出來他的心軟了。

「那吾将那柳樹砍了。」

「為何?」那柳樹可是他用來思念他的。

「因為它惹你哭泣。」

「誰惹了我就砍了誰?」

「是。」

「那先砍了你自己吧。」

他一愣,随即看見他嘴角漾起的笑靥,他随即明白,他是逗他的。

從離開他之後,他就未曾真正的笑,原以為他早已忘了如何笑,原來他的心還是受他的牽絆。

再度将人擁入懷中,唯有這樣,才能确切的明白他還在,而不是當初白忘機口中那失去求生意志的人兒,若不是自己的原因,怎麽會──想到這裏雙手緊緊收攏,似乎要将人溶入骨血般。

「放開!」被抱疼的東宮神玺扭動身體掙紮着。

「別動,就讓吾這樣抱着你,好不?」語氣是奢望,祈求着他能同意。

「你抱疼吾了。」臉色羞赧的低語。

「抱歉。」輕輕的松開手,卻沒有放開的意思。

望着那微紅的唇瓣,柳生劍影感覺血液往下腹沖去,現在他能要他嗎?他是否還擁有要他的權利?

「吾累了。」他感受到他,勾下他的頸子,獻上他的紅唇。

他訝然,他怎麽會主動?是他所想的那樣嗎?

輕輕的将人抱回屋內,這夜……很漫長……

「記得,你若無回來,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東宮神玺當沒你柳生劍影此人。」

這是離開前,他對他所說的話語,他銘記在心。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他輕撫過床沿,心中百感交集。

「玺,等我!」

漫天飛揚的風沙帶來了睥睨世間的神人,棄天帝注視着柳生劍影周身散發的氣息,此人是否值得他認真?

「劍者,憑你一人便想撼動神威?」睥睨的神态,在在顯示着棄天帝的不凡。

柳生劍影不語,低喝一聲縱身飛起,背後劍翼張開,漫天劍雨落下,萬神劫脫手而出。

「人,怎麽成為神之劫。」身不動,輕輕揚手護體罡氣化解劍招。

見此,柳生劍影俯沖而下,采取近身攻擊,卻被氣勁震退,随即轉身再發一劍襲中棄天帝額心,魔神反掌重創。

「無争、無求、無欲,你的劍擋不住毀滅。」

左手微揚,三招萬神劫已過,即将來到的是未從現世的敗亡之劍。

玺,抱歉!

柳生劍影左手指地,右手抵着眉心,嘴角揚起,「萬物天地為劍、神魔妖邪為劍,劫波萬度,宇宙無窮盡為劍,是謂,萬神劫。」

「神之渦。」層層交疊自發的劍氣欲擋下神力,讓他對于這名劍者産生了些許興趣。

神力堅不可摧,直中了柳生劍影,只見那口中溢出的鮮血凝結成劍射向棄天帝。

「自發的無差別攻擊,難怪吾人可與你配合,可惜啊!」口氣隐約夾雜的嘆息,這是他前所未有的。

劍棄透過風眼疾馳而去,穿透了護體真氣,貫穿了棄天帝的右肩。

「這是你賭注的最後一招嗎?」左手輕輕滑過右肩傷口瞬間消逝。

「還未結束,或者說,現在,才是開始。」突然間,柳生劍影散盡意志向外擴張。

「入道劍者,多了一名讓吾記住的人類。」想來,人類并無他所想像般無趣。

持杯的手一顫。

「該死的柳生劍影,你當吾說的話是假的嗎?竟敢……竟敢……」扔下杯子,他化成一陣風。

無瑕之劍劃天而來,伫立于他的面前。「道之真意,不過自然,自然不過是衆生生命。」

「求道者散離意志,盡化元神,放棄入道兵解的機會,這就是你的覺證嗎?」

「守護生命,辨識道之真谛,這便是吾之道。」語落,手握無暇,飛濺的血液,每一滴皆挾帶他的意志。

他感覺風中傳來那熟悉的花香,他感覺模糊的視線中映着熟悉的身影,他感覺……耳邊傳來的聲音是這般熟悉。

「該死的柳生劍影,若是你敢一走了之,吾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玺,抱歉……」抱歉,他有着千千萬萬的抱歉要說,可卻說不出口,眼前頓時一黑,墜落無邊。

無風原,萬裏狂沙飛揚,視線模糊不清,這一刻,劍者散離了所有意志,将充滿劍意的鮮血灑往身後萬千利刃,唯一信念只有『守護神宮』

依稀記得「還未結束,或者說,現在,才是開始……」

不過自然;不過是衆生生命,便是道的真谛,吾之道,就是『守護神宮』

衆生,不過恍如雲煙,何必有所執着,如今卻為了口中的雲煙實行自我之道──

「他的傷是如何?」

「傷勢很重,但是已穩定,休養幾天或許就能清醒也說不定。」

「多謝!」

呓語喃喃,手緊緊握着。「笨蛋……」

一句笨蛋傳入耳中,是如此的勾人,是如此的熟悉,柳生劍影緩緩睜開了雙眼。

「呃……」

「終于肯醒了。」

「玺……」

「有什麽話先把藥喝了再說。」

東宮神玺将藥碗交至柳生劍影的手中,卻見着他望着自己發呆。

「是還沒醒呢?還是被打了一下就忘了該怎麽吃藥?」

「不,只是有些不習慣。」是這樣嗎?連他自己也都不清楚。

「有什麽不習慣的,藥涼了可是會很苦。」

默默的将手中的湯藥喝下肚,腦海中只記得自己在萬裏狂沙走往道的盡頭,怎麽現在會在楊柳冬苑?

「吾看,你當真與棄天帝一戰傷到腦子了。」

「吾怎麽會在這?」

「當然是吾帶你進入,難不成你當是棄天帝将你送回?]言詞犀利,輕輕的敲打教鞭,那身影依舊優雅。

「看來吾欠你一次。」

「非也,是兩不相欠,傷好了就自便吧!」随手拿了本書,東宮神玺離開了屋內,來到屋外躺椅上頭翻閱着。

兩不相欠,傷好了就自便?是否說明着當傷好時,就該離去……?

當初明明答應他說要回來,可是當下他卻選擇散離意志,也難怪他會如此冷漠。

勉強起身站起,卻又因為傷勢嚴重而留下惹眼的鮮紅,外頭的東宮神玺不是沒察覺,而是故意不為所動,靜靜的觀看着。

尋到擱放在一旁的無瑕,柳生劍影單單望了一眼,步履蹒跚的前行,當經過東宮神玺的身旁淡淡的說了一句。

「多謝。」

「吾有準許你離開嗎?」阖上了書,東宮神玺垂下長睫說道。

「但你并沒有要求吾必須留下!」

「吾印象中似乎是等你傷好。」

「是……但吾之道……吾之天命,還等着吾去完成。」棄天帝還沒除去,他怎能……

「棄天帝已回歸,你的道、天命早已完成。」他頓了頓。「但……你還有最後的天命必須完成。」

柳生劍影茫然了,他的天命不就是守護着盤隐神宮,如今最後的天命是指什麽?他不懂──

「最後的天命?」

東宮神玺勾了勾手,要柳生劍影來到他的身旁。

緩緩起了身,纖纖玉手環上那寬闊的肩頸,在耳邊細語輕說。

「你,最後的天命,就是……守護吾。」

他笑了,是呀!也許一開始便早已注定,他的天命是守護着那心中的一抹白影……!

後記:嘿嘿,終于将這篇寫完啦~~

最後的結尾大家有沒有很熟悉壓??

這個就是之前我寫過的番外

原本當初沒想過這樣的結尾,不過呢,那時受到的影響,所以就孵出這樣的結果。

而且我知道我這篇拖了很久很久,可是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我發「四」)

中途真的有想要寫個生死離別,然後再用另一篇來接續前世今生,可是笨笨腦袋很難靈活運用,所以就這樣了……

還希望大家別介意,這樣的結果是否滿意呢?

如果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請去找主角們商量,我只是可憐的代筆小妹(溜)

有空會新增小番外,略KUSO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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