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葉隐康比呂被日向創的直白噎了下。但他不愧身經百戰,馬上調整了自己的失态。他清了清嗓子。

「啊,那個,您懷疑您…丈夫出軌,有什麽證據嗎噠呗?」

那個可憐的白發男人看上去都要哭了。

日向創不為所動,他推了推眼鏡。

「狛枝是個富二代,」他的聲音非常冷靜,「準确的說,是個不怎麽管事只知道拿分紅的富二代。」

「這樣一個類似于公司吉祥物一樣的存在居然每個月都要出差,不覺得很不可思議嗎。」

狛枝動用了大量的人力財力終于在鄰市找到了日向創。

拿過那張薄薄的紙時他心裏想:有錢真好啊。

日向的住址檔案裏寫的清清楚楚——老式住宅區,髒亂差;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距市場近,樓下就是。

但是對于明晃晃标注「喜歡安靜」的日向來講這所謂的好處還不如沒有。

他之所以住在那據說那是他父母留給他的遺産。

土豪狛枝立刻腦補出一出「父母離去多年孝子固守老宅」這種極為催人淚下感人肺腑的故事。

他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鼻涕。

「啊,日向君真是太好了。」

他聽聞有個開着跑車的神經病來找自己的第一反應是掏槍。

難不成被人發現了?或是仇家尋仇?偷shui被人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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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他從不偷shui,他還不差那點稅錢。

他想了想,還是把手從後腰處移開。随手撿起鄰居扔在樓道喂貓用的白瓷盤。

樓下停着的是一輛紅色蘭博基尼。在舊居民區要多顯眼有多顯眼。車主一身銀灰色Prada西裝,白發亂糟糟的;似乎在找什麽人的樣子,東張西望,好像一只求偶孔雀。

日向蹑手蹑腳的靠過去。

那人轉過身,似乎非常驚喜,還沒等他說些什麽我們的殺手先生就一個瓷盤拍在他臉上。

幸好這個時間段沒什麽人。日向想。他可一點沒手軟,陶瓷都碎了,幾顆貓糧崩到了白毛頭發上;對了,他還要趁鄰居沒注意給換個一模一樣的回去。

啧,麻煩。

日向低頭看了看,發現這個年輕人手裏似乎捧着什麽東西。

日向創:「……」

這不是他「丢棄」的駝色風衣嗎?!

狛枝凪鬥想像過很多種和心上人重逢的場面,其中不乏被人當成變态趕出去——但是絕對沒有見面就被打暈過去這一項。

此時此刻他坐在日向家的沙發上——感謝上帝他第一次來拜訪心上人就進了大門,雖然是在鼻青臉腫的情況之下。心情多多少少有些複雜。而他的心上人就坐在面前,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

啊,這大概就是我的幸運吧。

平心而論日向創的包紮能力不在罪木之下。久病尚成醫,他孤身一人出生入死那麽多回,傷口處理的駕輕就熟。按理說這種小傷他應該處理的很輕松才對。

然而……

「嘶。」

日向急忙松手。

「啊啊抱歉,弄痛你了嗎?」

狛枝表示沒什麽。

「……真是非常抱歉。」日向說,「最近有比較瘋狂的書粉,我還以為……我這人還笨手笨腳的。真是非常對不起,狛枝先生。」

笨手笨腳好啊,讓我來照顧你呀。

狛枝心裏這麽想,面上卻還是一副善解人意。

「哪裏哪裏,是我擅自來拜訪日向君的。我應該提前說一聲才對。」

年輕的盜賊先生想:我是腦子進水了才會通知你我想泡你。

他把Burberry風衣遞給日向。

「這是您之前借我的風衣,我給您洗幹淨送回來了。」

「啊,麻煩你了。」

年輕的殺手先生想:我真應該把棉簽碾在他臉上。在淤青上,狠狠碾,來回碾。

「啊,恰巧是中午了呢,我想日向君不介意和我一起去吃個午飯吧。」

不,我很介意。

日向創遲疑了下。半晌他才開口:

「先不說吃飯什麽的……狛枝先生不去換件衣服嗎?」

Prada在污水裏滾過的鄰市首富:「……」

「所以呢?你就和他一起吃飯去了?」七海千秋腦袋一頓一頓,一副快要睡着的樣子。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完全沒有是來吃飯的自覺。日向創不得不把湯推遠點省的少女一頭栽進去。

「是啊。」

「好吃嗎?」

「還行吧。那家你也去過,電視臺旁邊那個西餐廳,牛排挺好的……不是我不是來找你讨論這個的啊!」

七海千秋眼皮都要擡不起來了。

「很明顯的,他想泡你。」

日向創:「……啥?」

七海要是清醒狀态下興許還能和友人扯扯皮,迂回而婉轉地點醒友人down到爆的情商。無奈昨夜記錄打的太晚現在只想睡覺。

于是七海千秋寥寥幾句就把狛枝凪鬥辛苦多日的布置打得七零八落徹底GG:

「他想泡你,想和你發展友誼以上的關系,不一定和你以結婚為目的談戀愛但是他對你有意思是肯定的了——天啊我能睡覺嗎日向君???」

日向創叉子上的鳕魚和七海的頭一起掉到桌子上。

他一把抓住少女衣領。

「不是什麽叫他想泡我啊?!我們只在機場見過一面而已好嗎!我還……」我還是為了利用他才和他搭話。

「那,那個,先生,小姐……」

「……你聽過一見鐘情嗎大作家?」

「沒有!一見鐘情是不科學的!」

「那個,先生,請不要大聲喧嘩……」

「你知道吊橋效應嗎?當一個人提心吊膽走過吊橋的時候,碰巧遇見一個異性——對某些人來說性別并不重要。恰逢某些激素比如苯基乙胺之類的分泌過多,心跳加快手心出汗,他就會不由自主地對那個人産生好感;俗稱:愛情。」

圍觀客人:「……」

服務員:「……」

七海千秋:「ZZZZZZZZ……」

「所以,一見鐘情,根本就不存在!」

最後他們兩個都被店家轟出去了。

「他這麽說?」邊谷山佩子從文件堆裏探出頭。見七海千秋點頭,已婚人士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我跟你講,越是排斥戀愛,進入婚姻的墳墓就越快。」

「結婚?誰?日向創?」小泉捧着一大把文件路過。她嗤笑。「世界毀滅日向創都不會結婚的。」

劍道家的鏡片閃過一道冷光,

「要賭嗎?」

小泉真晝把文件丢在地上,摩拳擦掌。

「好啊,來來來。賭注是什麽?」

「我賭日向三年內會結婚。我贏了你免費幫九頭龍組一次。」

攝影家挑眉。

「那要是我贏了,你替我幹一個月。」她指着文件堆道。

「成交。」

後來小泉真晝出席日向婚禮,一襲紅裙豔麗無比,她和友人輕輕碰了下杯。水晶将燈光切碎,碎金在酒液裏翻湧。

「祝你入土愉快。」她咬牙切齒。

狛枝凪鬥想,他以後都不會買Prada了。

他哼着不知名的小調,左右田要是在估計會留下感動的淚水求爸爸不要唱了;狛枝随手扯下領帶丢在一邊,手指随着節拍打牆壁。牆體分離、重組,最後露出那被隐藏的房間。

這個房間并不大,不像電影裏演的那樣一屋子火器和高科技。這屋子更像一個化妝間,各種各樣的化妝用具和服裝。他取下黑色緊身衣——整整一個衣櫃裏全是這種樣式的緊身衣——然後在外面套上一件黑色女士大衣。

狛枝長相很清秀,甚至有那麽點性別模糊之美。他的骨架比一般男人要纖細,五官也并不鋒利,甚至要柔和的多。

他對着鏡子給自己畫了一個淡妝。

鏡中出現了一張女人的臉——她皮膚很白,甚至能看見淡青色的血管;塗着淡色的唇釉,眼妝也很淡。她一身素雅的黑,連靴子都是黑的;那雙淺綠色的眸子低垂着,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悲痛的氣息;脊背卻直極了,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

狛枝凪鬥最後戴上一頂禮帽,亂七八糟的頭發被強塞進去,黑紗悠悠地垂了下來,遮住半張臉。

他就像一個剛剛參加完葬禮的新婦。她的丈夫剛剛去世,明明失去了經濟來源和家庭支柱,卻固執地不肯向命運低頭。仿若一株被雪壓彎的松枝,雪花再重一點,再重那麽一點,那抹青翠就會斷成兩截。

這種氣質很迷人。

他拎起一邊的挎包,走向門口。狛枝凪鬥的步子與平時相比要小的多,像每一個穿着高跟鞋的姑娘一樣。

比起費勁心力去布置偷盜,他更喜歡這種從正門口走進去的幹脆。

他總是幸運的那個,不是嗎?

「幸運」,國際大盜,對鑽石情有獨鐘。

他之所以被稱為「幸運」是因為他的運氣好的不可思議——激光通道突然斷電,大搖大擺從正門進入;受害人和他擦肩而過,珠寶恰巧從口袋裏掉出來等等——基本上每一個負責「幸運」案子的新人在看完監控之後都要噴一屏幕的咖啡。

「幸運」大盜有時候會偷點別的,比如蘭博基尼之類。有空的話還可能帶走個保險櫃。

但是他主要還是對鑽石情有獨鐘。

側寫師說,我們知道了他執着于鑽石的理由就離成功抓住他不遠了。

只可惜……

身高在178-182厘米之間,很瘦,有穩定的經濟來源或者財力雄厚,應屬于社會上層;有同夥。平日為人處世性子平和,不引人注意。年齡在40歲以下,男性的可能性很高。

這就是國際刑警對他的全部側寫。

基本上就是廢話。九頭龍對此嗤之以鼻。

狛枝凪鬥把到手的寶貝丢給噴泉雕塑,六英尺高的騎士抓緊缰繩威風凜凜,槍尖挑着枚九克拉的女式鑽戒,就好像剛打完勝仗來向心愛的姑娘求婚。一尊好端端的騎馬像硬是被鍍上浪漫色彩。

他拉緊衣領。

明天還要給日向君送早餐呢。

葉隐康比呂喝了口咖啡,來掩飾住自己抽搐的嘴角;狛枝凪鬥沉默。

「……我還沒說你出軌呢。」

一大口咖啡噴湧而出。

年輕的作家終于有些情緒波動。他聲音不自覺的提高:

「我出軌?!」

咨詢師覺得下一秒日向創就會脫口而出一句「淨tm扯淡」,但是謝天謝地最後一刻他撿起了自己的理智把那句話咽了下去。

狛枝凪鬥的苦水仿若水壩開閘。

「我就不明白,你一個推理作家,出去考什麽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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