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東京到紐約需要十三小時。
第二艘航班在兩個小時後,日向家離機場比較近,三人也沒有着急。左右田自己去冰箱裏找東西填肚子,七海在電腦上敲敲打打,而日向……
他洗澡去了。
左右田拿了一堆東西回到客廳,他叼着根棒棒糖,給七海也塞了一根。
「這家夥還有心思洗澡……心真大啊。」
「……不是的。」
左右田看向七海,兩個技術宅用短短一段時間建立了友誼。七海手上的動作讓人眼花缭亂,她居然還能分出心思和機械師聊天。
「剛剛在博物館他出了一身汗,還有煙霧彈殘留的化學物質等等……這些會讓身體比較難受,影響他的靈活性。而且……」她拿出棒棒糖,盯着發出蒼白光芒的屏幕,「日向君在『工作』前洗澡不是什麽好兆頭。」
「嗯?為什麽?」左右田和一聽的聚精會神。
少女撕開薯片,包裝袋被迫發出「嘶啦」的聲音。
「因為會方便殺人啊。」她說。
日向創雙手撐着牆壁,水順着肌肉起伏流淌。
單看外表會覺得這個人瘦弱無力,他總是穿着很寬松的休閑裝。綠色的隐形眼鏡遮住了紅瞳的殺氣,而細框眼鏡又弱化了他的銳氣。
只有去掉這些僞裝才能窺得「神座出流」的風光。
他從來就不是瘦弱無力的——八塊腹肌整整齊齊貼在腹部,肌肉線條極為優美。就像一只蟄伏在暗處的獵豹,爆發之時一擊斃命。
他和狛枝第一次zuo愛的時候那家夥看着他的腹肌愣了足足有五秒,然後很脫線的問你這腹肌是在哪家健身房練的練的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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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座出流在刀和火裏滾了那麽多年沒有留疤真是老天都在眷顧。
他那時候一邊慶幸自己沒露餡一邊給了狛枝凪鬥一腳。
日向創擰上水龍頭。
「……真是給人惹麻煩的丈夫。」
「啊,日向君你出來了?」
左右田見日向出來就進去了。七海對日向說:「紐約的用具我已經給你聯系好了,下了飛機我們就可以直接坐直升飛機去見……她。你打算怎麽進去?」
「轟進去。」他毫不猶豫。
七海反倒有些驚訝。
「你不準備從正門進?」她還以為日向創打算直接從一樓一路殺到頂樓,就像他離開美國前最後做的那樣。
「那太浪費時間了,而且AT-4也不适合在室內作戰。我等得起,狛枝等不起。」
「……你想好怎麽處理和狛枝的事了嗎?」
七海千秋覺得自己很殘忍,她血淋淋地撕開友人剛剛才略微愈合的傷口。可她不得不這麽做,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日向創一輩子都不要回到美國。
她寧願日向創不要管那個叫狛枝凪鬥的人。七海曾經以為,日向最差的結局就是被狛枝發現真實身份然後被送進監獄。可那她不在乎,區區監獄而已,她完全有能力把人撈出來。可她從沒想到,那個人居然會和江之島盾子扯上關系。
她看向日向創。
她問:「亞伯拉罕、以撒和雅各的子孫啊,你要舍棄流奶流蜜的的迦南之地,回到歌珊嗎?」
日向創笑了笑。
他說:「我是亞伯拉罕、以撒和雅各的子孫,同時也是利末人啊。」
左右田突然打破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
「卧槽……日向你洗的冷水澡嗎!水這麽涼!」
狛枝凪鬥順着江之島盾子給的路線,在肯尼迪機場門口找到了來接他的人。
為首的黑衣男子看上去極為嚴肅認真,他張嘴居然是字正腔圓的日文。
「失禮了。」
緊接着他後腦一痛,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先生,您不摘下墨鏡睡覺會不舒服的。」
年輕人愣了下,笑着說:「我的眼睛受過傷,摘下會吓到別人。謝謝你。」
左右田和一對于日向創睜眼睛說瞎話的本事嘆為觀止。
飛機一頭紮進厚厚的雲層。
狛枝凪鬥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待在一間相當大的會客室裏,而他正被捆在沙發上。
他試着晃了下頭,後頸針紮似的疼。左右田植入的定位應該是被這些家夥取出去了。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沒缺胳膊少腿,不過手機肯定是都被收走了。
嗯……好像這身新衣服的标牌也被剪下去了?那可真是太貼心了。
他終于将目光放到了除自己以外的地方。在距離面前擺着一張辦公桌,而一位金發少女就坐在桌子後面。少女身後是一扇極大的落地窗,天光透進來,陽光并不刺眼,紐約的天比狛枝想象中的藍。
她的皮膚吹彈可破,二十多歲的人梳着雙馬尾一點也不違和。她的眼睛是淺海一樣的藍,穿着制服一樣的便裝,領口開的極低。
胸真大……狛枝凪鬥興致缺缺地想,可惜彎了的我對女人歐派沒有興趣。
大概是狛枝凪鬥對她的不感興趣表現得太明顯,她拍案而起:
「你能把你那張『xing冷淡』臉收一收嗎!我知道我對基佬沒有吸引力可我好歹也是個美女诶,美女!你就不能表現一下對美色的欣賞嗎!」
「啊,江之島盾子小姐好美啊,啪啪啪。鼓掌聲。」
「差勁,你這個男人真是太差勁了。這個世界如果全都是基佬那該是一件多麽讓人絕望的事情。」
狛枝想掏掏耳朵來表示他很不屑——這招在針對收購某些小公司的時候很管用;但是他現在想起來自己被綁着沒法掏耳朵。
江之島盾子看起來對他十分感興趣。雙手捧着臉,她用甜膩的要死的語調說:「吶吶,狛枝凪鬥先生,你知道嗎?當我知道神座出流結婚的時候真的是超超超超超驚訝的。那個總是冷冰冰的家夥原來也有結婚的時候啊。」
「我還在想是哪個比本小姐還要有魅力的女人拴住了他的心,沒想到……居然是男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之島盾子畫風突變,賣萌發嗲的鄰家小妹秒變拍桌狂笑的摳腳大漢。
「那家夥居然是個基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想到有些傻逼給他塞女人老娘就想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該被爆頭唔噗噗噗!」
狛枝凪鬥沒有說話。這期間他一直保持禮節性微笑,等到那女人笑夠了他才開口。
「……那個啊,江之島小姐。」
「嗯?幹嘛?」
「從剛才開始我就想問了……你這張臉是不是在哪出現過?」
江之島盾子一拍手,她舉起桌上的雜志。
「沒!錯!我就是現代女性的潮流!不過娛樂圈嘛,有個藝名很正常對不對。所以你才沒聽過人家這個名字。」
「音無涼子……對吧。」
「诶诶?哇人家好高興!這還是別人第一次在這種情況下叫出人家的藝名!」
這就對了,他總算是知道違和感來自哪裏——
「那個江之島小姐,我怎麽覺得你真人和雜志上差的有點多?」那雙淺綠色的眸子眯起,狛枝凪鬥仰頭,怎麽看怎麽挑釁,「就算是PS的……也PS的有點多吧。」
江之島盾子愣了一下。狛枝凪鬥注意到這個女人雖然說話颠三倒四但是話語主導權都在她手裏,別人只能被動着跟她走。允許你提問不過是施舍——一種上位者給自己找樂子的施舍。
那他就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反擊。
江之島盾子眼裏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慌亂,她隐藏的很好但是狛枝依舊捕捉到了。她抓過一縷頭發,在指間玩弄。
「真過分,說人家是PS臉……修圖肯定是有的但也沒有狛枝先生說的那麽誇張嗚嗚嗚……真過分……」
狛枝凪鬥:「啊哈哈真是抱歉呢說了實話。」
江之島盾子:「……」媽的神座出流你是眼瞎嗎,怎麽和這麽個貨搞到了一起。
江之島盾子明智地換了個話題。她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絲絨紅盒子,商場裏常常用來裝首飾的那種。
她把盒子打開。
「物歸原主。」
她笑着說。
白金藤蔓将鑽石包裹在正中間,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明明是蠻笨重的造型,卻因為白金而顯得漂亮極了。
「還真是財大氣粗啊……這麽大一塊白金做成的傳家戒指。」江之島盾子把玩「希望」,「誰能想到『幸運』大盜作案無數僅僅是為了找回在幼年飛機事故裏丢失的傳家戒指呢?哇哦,臉色好吓人啊狛枝先生。」
狛枝凪鬥不說話。
江之島盾子也不在意。
「說起來我忘了告訴狛枝先生呢……要不是你,我們也沒法那麽快就追蹤到『神座出流』和『Player』。」
江之島盾子,美洲最大的黑幫「絕望殘黨」的首領。
「絕望殘黨」說是黑幫,可有時候做事和恐怖組織沒什麽區別。除了正常黑幫都會幹的什麽軍火、du品,「絕望殘黨」也跟着摻和恐怖組織搞的活動,比如提供資金和軍火。
幾乎所有恐怖組織背後都有她的「入股」。
美洲幾次剿滅黑幫運動都讓她躲了去,勢力非但沒有被削弱反倒越做越大。
而江之島本人也很有自知之明,她的手最多伸到大西洋彼岸的歐洲,亞洲太遠她也知道自己沒那個本事控制住。所以整個美洲都被她控制的牢牢的。
按理來說她不應該對日本有興趣。
……所以,他親愛的殺手丈夫到底在美國幹了什麽!
「……『Player』?」
這還是狛枝凪鬥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江之島盾子不知道從哪掏出一瓶大紅指甲油。
「是啊,神座真是厲害啊,自己不在美國幹了也就罷了,還把N.W.P的老大也給帶走了。」
N.W.P?
New World Program?
世界上最大的黑客組織「新世界程序」?!
她吹了吹未幹的指甲。
「如果不是『Player』一直盡心盡力的幫他隐瞞身份,我也不會花了三年時間才找到他。啊,說起來還是多虧你啊,『幸運』先生。」
她臉上浮現出充滿惡意的笑容。
「啊,我想我應該告訴你,『神座出流』是怎麽被我發現的。」
「四年前他去日本之外的地方殺了個人,回來沒有把外套處理幹淨。不,我想以他的謹慎應該是處理掉了。可是某人又給他送了回來。」
她盯着狛枝凪鬥睜大的眼睛。
「那是一件Burberry的駝色中長款風衣。」
江之島盾子笑着說:「我佩服你單刀赴會的勇氣,狛枝凪鬥先生,只可惜……」
她把「希望」丢到狛枝腳下。
「有勇無謀。」
狛枝凪鬥卻笑了。
這是他來到「絕望殘黨」做客後第一次真心實意地笑。
江之島盾子剛想問「你笑什麽」,突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接着便是一陣地動山搖!
江之島心說實驗室那些蠢貨又在幹嘛,她拿出通訊器剛想開罵卻發現無論如何都沒有信號,聽筒發出「滋啦滋啦」的電波幹擾聲。
她變了臉色。
她一個一個頻道調試,沒有一個能接通。江之島心道不好,她剛想出去就聽見通訊器傳來說話聲。
「呼叫Boss!呼叫Boss!出現入侵者!出現入侵者!入侵者只有……啊!」
通訊斷了。
她一愣,猛擡頭看向狛枝凪鬥。後者被五花大綁在笨重的歐式古典沙發上,反倒一點也沒受震動的影響。
和外界的雞飛狗跳相反,狛枝不能再悠閑。江之島盾子毫不懷疑如果這家夥沒被綁着面前還有紅茶的話,他絕對能優哉游哉地喝紅茶看風景。
她再也笑不出來。
「你這家夥……」
狛枝凪鬥找了個舒适的姿勢。他靠在絲絨面的靠背上,舒服極了。
「剛剛您用錯詞了江之島小姐,怎麽可能是『有勇無謀』呢?『有勇有謀』才對,」他還在笑,笑容親切可人,「不過我武力值低的很,所以這四個字只能裏我只能配上後兩個字。至于剩下的,就交給……」
江之島盾子突然覺得有什麽東西擋住了光——她回過頭,那人抓着一根斷裂的電線從對面直接蕩了過來——落地窗被撞個粉碎,他挾着千軍萬馬之勢呼嘯而來!
玻璃碎片到處都是,不過狛枝凪鬥所在的區域卻形成了極為詭異的中空——真不愧是「幸運」大盜。
黑衣男子松開電線,他落地極穩,一只腳正好踩在江之島頭上,把她的臉狠狠踩進桐木裏。
日向創用槍指着她的頭,銀色槍身光華流轉,異色瞳裏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死神冷冰冰地順着他丈夫的話繼續:
「他男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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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跟七海那段神叨叨的對話給大家翻譯一下:
七海:你要回到那個受苦受罪的地方去?
日向:哥回得來,放心
對話中的歌珊是古埃及的歌珊,以色列人當初在埃及受苦受難,居住地就是歌珊。後來在耶和華與摩西的帶領下重回神賜福之地迦南。至于流奶流蜜聖經裏總是這麽叫(......)啊流奶流蜜的迦南啊賜福之地
利末人則是以色列特殊的一派,摩西就是利末人。利末人的祖先利末就是雅各的三子,也是亞伯拉罕和以撒的後代。日向的意思就是我能去,我也能回來。
如何用《出埃及記》糊弄完一個故事
另外日向找到江之島的時間線有點問題,他在揍鍋子之前有場惡(槍)戰。于是我又水了一章別在意那麽多了大家意會就好_(:зゝ∠)_(湊表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