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歐子嘉看着長樂端坐在紅木圈椅裏,抱着一條雪白小狗,眯着一雙漂亮綻亮的眼眸,笑得別有內涵的模樣,心頭重重地一跳。

他直覺得長樂這副神色,仿佛在哪裏見過一般,看着十分眼熟,又一時恍神,不太想得起來,只覺得驚心動魄,即将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将要發生。

“師……師父……”歐子嘉吞咽了一下口水,緩了緩,才怯聲聲維持着嘻皮笑臉的表情問道:“師父,您老人家托我辦什麽事啊?只要師父你開口,上刀山下火海,徒弟保證全力以赴!”

歐子嘉一拍胸脯的動作,竟也有幾分英雄氣慨出來,長樂頗感欣慰,也算增加了些底氣出來,深深以為這個徒弟收得還算靠譜,接着往下試探。

“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長樂笑着說道:“幫本宮送一樣東西去驚鴻館就行。”

長樂并未壓低聲音,明知她這小院已經被她娘插/成篩網,恨不得房檐口築窩的燕子,也能幫着監視她幾分,長樂也是極自然地說出口的,有些東西,她這越大方點兒,李榮享越好過,給她捎信的歐子嘉也能順當些出公主府的大門,少些盤查。

反正,呵,怎麽把話傳過去,她已經想好了,絕對精妙,不易為人所察覺。

“驚鴻館?找李榮享啊!”歐子嘉與風月情場方面那是多熟悉的人,雲王府那次他就看出來李榮享與他師父之間的關系不一般,那眼神那舉動,肯定是互相有意,存有愛慕之心的。

在長樂悠悠然點頭後,他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歐子嘉雖是人人嘴裏都叫罵的渾貨,卻不是傻貨,去驚鴻館給李榮享送東西這事,他師父身邊有都是人,哪個丫頭小厮不行,卻偏偏叫他幫忙,這裏面定有因由,這個因由是什麽,他都不用費腦子想,一下子就能猜到了。

蕭華長公主那只大印國頭號母老虎是絕對不能惹的,但自己的師父自己一個頭磕到地上,又不能不幫,這是道義。

道義這東西說白了就一句空話,什麽也不抵,這世上,能讓他歐子嘉講道義的人,一只手數得過來,他師父必須算一個。

士為知己者死,他這種名頭壞到一定程度,他要不是他爹娘的兒子他爹娘都厭的人,他師父一個女孩子,還肯收他為徒,這份情,他得承。

“師父要給師公捎什麽,只要你說,徒弟必給你捎到位!”說到‘師公’兩個字時,他還特意壓低聲音含混過去。

別說外面的人能不能聽到,就是陪站在長樂身邊的盛夏都未必能聽清楚。

長樂俏臉霁然,從圓木椅裏起身,轉身把懷裏抱着的小白,放在圓木椅裏。

離開主人溫暖的懷抱,小白略顯不滿,閉着眼睛哼了兩聲,在圓椅裏轉了個圈,确定長樂沒有走遠,才把自己團成球,又繼續睡了起來。

“師父,你這小狗養得不錯啊,”歐子嘉瞧着稀奇,愛屋及烏地贊了一句,“這一身毛皮白得挑不出一根雜毛來。”

“嗯,我也覺得不錯,李榮享送我的。”

長樂毫不避諱地指出小白的出處,歐子嘉眉頭和眉尾連成繃直的一線上下跳動幾下,張張嘴,硬把要說的話憋進嘴裏。

——怪不得這狗的神态看着眼熟呢。

“你在這裏等我,我親自去取。”

長樂轉身進了裏屋,連盛夏都沒叫跟來。與歐子嘉說話的聲音,也更加溫緩了幾分,‘本宮’這種象征着身份地位的自稱也是不用了。

歐子嘉不是笨人,這個時候,自己偏偏找他幫着捎東西與李榮享,他定能猜出些原因。在知道原因時,還願意幫自己,這徒弟沒白認,她至此算是認成自家人了。

——人之與她真心,她必真心還之。

長樂進了內室後,歐子嘉瞧着這只和李榮享有幾分神似的小白狗,走了過去。

這狗慵慵懶懶地趴在那裏,聽到他過去,竟也是一動不動的,要不是之前見它動過,他非得以為這狗是個布偶呢。

歐子嘉以為這狗的性情,看着就和它懶懶的性子一樣,想着他師父剛才摸得好像很舒服,他的手尖跟着犯了癢癢,就忘記這狗是誰養的誰送來長樂這裏的了,直直地伸手過去。

“歐公子,小心!”

幸好盛夏就在旁邊站着,也幸好歐子嘉伸手的速度夠快,否則,等着長樂出來,就能見着歐子嘉那本就傷痕累累的模樣,又添一道傷痕了。

“怎麽回事?”

等着長樂拿着東西出來時,就看到歐子嘉倒吸着冷氣、甩着手,一臉腦抽欠揍的樣子,而原本好好躺在圓椅裏的小白,也支愣起朵耳,瞪着一雙圓圓大大的眼睛,呲着尖利的狗牙,全神戰備,敵視着歐子嘉。

“師父,”歐子嘉幾乎淚奔了,被他爹攆,他的人生已經夠辛苦的了,好不容易喘口氣,又被一條狗欺負了,沒有比他更悲催的了。

“歐公子想要摸小白,差點被小白咬了,”盛夏且瞧不上歐子嘉那份作态,先一步回答了長樂,堂堂一個大男人,被一條小狗吓了一下,就哭喪出一張臉來,這是等着她家主子憐惜不成?

“呵,”長樂輕笑了一聲,“你招惹它做什麽?咬到你沒,這個荷包給你,裏面有藥,你拿家去擦吧。”

長樂說着,朝着歐子嘉扔過去一個造型別致、繡工一流且所用布料及其別特別,觸手既生溫的紅色荷包。

歐子嘉是伯府的公子哥,從小到大,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這個荷包摸到手時,他覺得以前帶過的那些荷包,都不算得荷包了,簡直就是破布袋子。

差點被狗咬了一口,就得了這麽一個好物件,歐子嘉沾沾自喜,這大半天的罪總算沒有白受,待他看向長樂,正待說‘謝謝師父’,就看到他師父那目光炯炯如聚,盯了他一眼後,快速把目光挪到那荷包上,又重重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心跳就随之漏跳了半拍,卧槽,弄了半天不是送他的,挨千刀的李榮享,你何德何能啊。

在确定歐子嘉領悟到自己的意思後,長樂才又拿出一個紫檀木盒遞到歐子嘉的手上,“這是李榮享送與我的,我想着當今聖上既已賜婚我與鎮國公世子,那麽,這樣東西我便不好留着了,你幫我送還與他吧,替我捎一句話過去,讓他好自珍重,我亦珍重!”

能不能成事,剩下的全靠歐子嘉了。

“恭喜師父了,鎮國公世子徒弟是見過的,那絕對是端方君子,你信得徒弟的眼光,你若為他之妻,他定能為你守住的,”肯定比李榮享強。

長樂好無語,覺得心好累,沖着歐子嘉揮揮手,意思是他可以走了。

鎮國公世子好不好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鎮國公世子的好,肯定不會給她就是了。

前一世帶着那位姑娘私/奔而走,就如石沉大海,她再也沒有聽到他們的消息。許是能一生一世一生人,但終究是把繁華興盛的鎮國公府,墜入到末流。

別人說是真愛,她卻覺得自私無比、叛逆不懂事,她也可以一氣之下和李榮享私/奔了,可結果呢?這真是她想要的嗎?這當然不是,她想要的是她和李榮享的愛情,得祝福、得公開、得正果。

這一世,有聖上的賜婚在前,鎮國公世子還能不能做出私/奔的事來呢,如果做了,可不是把鎮國公府墜入權爵末流的事了……

——她拭目以待。

兩個‘珍重’及一個紫檀木盒,這些都是障眼法,重要在荷包,歐子嘉哪裏不懂他師父的心意。

他出門時,重點保護了這個荷包,塞到了裏衣的褲腰上,他就不信了,哪個人敢來搜他歐小爺的身。

歐子嘉帶着這麽一股屬于他的天然渾勁,被守在門口的孫嬷嬷攔住時,表現甚佳。

“我師父讓送去驚鴻館,東西是李榮享以前送她的,她現在不要了,讓我捎帶回給李榮享的,讓李榮享珍重,不知道什麽意思?”歐子嘉裝糊塗。

有些事,他确實不知道啊,比如長樂及笄宴晚上的事。他只是在雲王府上,看到李榮享和長樂在一起時猜出些毛皮來。

那晚的事,發生時又緊又急,蕭華長公主處理事情的速度又快又準,知事之人又都是公主府和李榮享的人,從頭到尾早已被封殺得幹脆,一絲言語都不會流出去的。

外面根本沒有人知道長樂當晚為了李榮享跑出公主府,奔去驚鴻館的事。

孫嬷嬷如今擋着歐子嘉自然不敢太大動作,怕引起歐子嘉的懷疑。她家主子的政策是外松內嚴,有人來見長樂,只要不是李榮享,都可以。長樂想出公主府,卻是萬萬不能的。

至于像歐子嘉這般,明惶惶從長樂身邊帶東西給李榮享,孫嬷嬷動作起來就有些制肘了。

她親手打開紫檀木盒看了一眼,裏面是一顆明晃晃的大珍珠,不是公主府的東西,應是李榮享曾經送與小公主的禮物,小公主要主動還回去,這是……想開的節奏?

孫嬷嬷大為驚喜,又恍惚有點不太相信,小心翼翼地又翻了翻那紫檀木盒,确實沒有別的東西夾帶,目光就落到歐子嘉身後跟着的一名小厮身上。

這小厮送歐子嘉進的長樂所住小院,又站在長樂小廳堂外面等着,等着歐子嘉拜別長樂出來,這一路都是跟着的,說過的一言一語,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在感受到孫嬷嬷尋問的目光後,他輕輕搖頭,示意歐子嘉與長樂在廳堂內所說所做一切正常,并無可疑之處。

孫嬷嬷老懷欣慰,沒再多想,也不能再繼續盤查歐子嘉了,否則定會引來人家的懷疑的,放行歐子嘉的時候,她說道:“那就麻煩歐公子了,歐公子明白其中利弊輕重,這話您捎過去後,那個人定能斷了心思,您說是吧?”

這話隐晗的意思,還有隐隐帶出的威脅,對于歐子嘉來說……算個屁。

要是一個老嬷嬷的話都能震撼到他,他就不用在上京城橫逛這些年了,至于老嬷嬷身後的蕭華長公主,他當然是怕的,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是有他師父替他擔着嘛。

好漢不吃眼前虧,歐子嘉含糊地沖着孫嬷嬷點點頭,孫嬷嬷放行後,他匆匆離開公主府,拖着一條半殘的腿,奔向驚鴻館。

歐子嘉來到驚鴻館的時候,時間正好,驚鴻館前門當晚開業的大紅燈籠,剛剛高挂出去。

歐子嘉當然不是第一次來驚鴻館,做為上京城裏的風月老手,驚鴻館這麽大的服務性娛樂場所,他怎麽可能不常常關顧,但是像今天這種專門替長樂給李榮享送東西的事,他卻是第一次。

他沒有盛夏輕車熟路,不知道該走哪個門,長樂百密一疏,也忘記告訴他了不走前門走側門的事。

歐子嘉前腳剛跨進驚鴻館的大門,那邊就有一位濃妝豔抹的媽媽撲了上來。

“哎喲,這不是歐公子嗎?今天怎麽來得這麽早,我們館上大門才開,您就來,這也太捧場了,看中哪位姑娘,快與媽媽說說,媽媽這就與您按排。”

這位媽媽忽略了歐子嘉那一身狼狽,扯着一張眉開眼笑的老臉,拉着歐子嘉就往裏面走。

“滾邊去,小爺今天有事,沒空和你磨磨叨叨,小爺哪位姑娘也不要,小爺要見你們館主李榮享,快進去通傳。”

歐子嘉一把掌推開撲在他身前的媽媽,大步往裏面走去,并大聲叫着,“李榮享,李榮享……”

他這一天,氣兒都不順。只在他師父那裏得了些慰藉,他師父給他指開一道迷津,讓他不必為了秦氏母女之事煩心,他答應他師父把東西捎與李榮享,等着這事辦完,他還着急回伯府呢。

萬不能在他不的時候,被那一對狡詐的母女鑽了空子,他還要和他娘好好解釋,以便輾轉通過她娘把他的意思和舉動傳到他爹那裏,他可不想過天天被他親爹追打的生活。

他好好一位伯府公子,這日子過得越來越像竄地鼠,這叫什麽事啊?

哎,想想自己歲數,确實也不小了,是該安定下來了,等着秦氏母女這事過去,自己還是讓老娘抓緊幫他選門靠譜的媳婦娶回來吧。

——今天,他爹追着他打的時候,他回頭看他爹的那一眼裏,竟看到他爹鬂邊生出的白發,他忽覺心口眼裏一酸,他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玩鬧胡混下去了。

“歐公子站站吧,”那位被歐子嘉推開的媽媽,也不是善茬兒,歐子嘉大步走進花堂,她扭着肥胖的身軀,竟也幾步就跟了過去,還快上一步,擋在了歐子嘉面前。

“我們館主日理萬機,怕是沒空見歐公子你的,館裏有些新來的小哥,不如叫來陪歐公子你說說話,”想見他們館主的人,繞上京城七圈,他家館主要是挨個都見,還不得比三清觀供着的太上老君還忙乎啊。

“小爺說話你聽不懂嗎?我就見李榮享,”歐子嘉也不客氣。

雖然他以前有他爹給他托着,他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怎麽說他還怕蕭華長公主這一名號的人物,但是自從他認到長樂門下,有了長樂這位師父後,他發現他竟沒有怕的了——有靠山,任性!

何況要見的還是李榮享,他手上可掐着他師父托他捎給李榮享的東西呢,他在驚鴻館時就是胡鬧上一場,腰杆子也是鐵硬。

“歐公子,這怕是……不太好吧!”媽媽也是寸步不讓,她在驚鴻館服務十年了,還沒看到誰說一句想見他們家館主,他們家館主就見的呢。

別說歐子嘉這樣的伯府纨绔,就是真正的親王,他們家館主又給誰賣過面子。

“不太好,又能怎麽樣?”歐子嘉撇着嘴,“我要是一嗓子喊出來,你們館主能立刻飛身出來見我,你信不?”

媽媽沒理他,只用看白癡的眼神,送了他一個白眼。

歐子嘉這渾貨,還真是給了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的,接了媽媽的白眼,他還真是一嗓子吼了出來,“李榮享,蕭華長公主看上你了,還托我捎東西帶給你,我喊三聲,你要是不出來,東西,爺可就眯下了。”那荷包他喜歡得不行不行的。

哪怕這時候,驚鴻館才開張,來的客人沒有幾個,可也都被歐子嘉這渾貨的一句‘蕭華長公主看上你了’,驚得面面相觑。

投下炸彈一枚的歐子嘉,對滿堂皆靜,所有目光都看他的情形很滿意,也覺得他自己這一嗓子喊得不錯,哈哈,他師父的名頭多純潔,那是絕不能用的,至于他師祖母,咳咳,色彩斑斓的名頭上,多一筆少一筆也無所謂了。

歐子嘉自己吼完後,自己有那麽片刻的爽意,爽意過後,竟也有些愕然。

自己……自己這是做什麽呢?明明可以找個驚鴻館的主事人,說明來意既可,幹嘛非要喊出蕭華長公主呢?他,他這是被他爹揍腦抽了,還是最近一段過得實是太……莫明其妙了。

這一切的開始,似乎就是與李榮享的馬車,在同一個路口犯別開始的,自己,自己這心裏難道不舒服到現在?找個機會就想作一作?

歐子嘉這一嗓子作完,李榮享是沒被他吼來,墨染卻是真真被他吼來了。

墨染越發越佩服他家先生了,他家先生說他們不用去西北,他們竟真的沒有去,在他家先生說完的第二天,他們就接到聖上的密旨,讓他暫時不動,原地待命。

他問他家先生為什麽,他家先生笑而不語,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此計并不高明,損敵一千,自毀八百。你不知道也罷了。”

他再追問,他家先生便不說話了。

這幾天等下來,也沒有等到別的消息。

這晚,他剛出蓮亭,準備趁着這幾日的空閑,前堂轉轉,聽聽前堂那些往來客人嘴裏說些什麽,別看這些雜七雜八、零零碎碎的歡場戲語,卻能發現不少大問題。要知道來他們驚鴻館消費的,可都是非富即貴的啊。

結果,他想聽的那些還沒聽到呢,堂口大門剛拐過去,就聽到歐子嘉那不要命的一嗓子,他差點絆到門檻子上,摔出去。

“去,去把那混貨請到蓮亭的水榭花廳去,不能再由着他胡說八道了,”墨染抹去額上一頭冷汗,拉住管理前堂的分管家,“我這就去通傳館主。”

歐子嘉既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喊出這等渾帳話來,還敢打出蕭華長公主的名頭,想來是有點實料。

這幾日,他家先生整日鎖眉凝神、憑窗遙望,應該也是等着盼着的,又有聖上賜婚驕陽公主與鎮國公世子的聖旨傳下來,先生,在這幾個夜裏,連睡都不得睡的。

他真是心疼先生,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墨染把消息通傳來後,李榮享拉起一件暗紅色外衣,從卧室匆匆趕去了蓮亭的水榭花廳,邊走邊穿。

說蕭華長公主看上自己,就好比世宗爺從孝陵裏爬出來一樣不可信,李榮享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雲王府那次,歐子嘉拜在長樂的門下為徒,又在長樂回富昌侯府時,跟随回去,幾經來回,未必沒有情份,在此非常時刻,他替長樂捎些話過來,也是有可能的。

一想到長樂有消息傳給自己,他從來都是淡定的情緒,竟也跟着翻滾起來。

結果,歐子嘉就給了他一個紫檀木盒子和兩句‘珍重’。

“歐公子是與在下開玩笑吧?”李榮享托着掌中的紫檀木盒,一雙極美的眼睛眯成一條威險的弧線,冷冷地盯着歐子嘉,淡淡笑道:“在下最近幾天心情不好,不喜玩笑,還請歐公子開誠布公。”

歐子嘉被李榮享盯得心頭一個哆嗦,卻還是忍不住問:“那就是我師父讓我捎給你的,你怎麽會覺得我是在和你開玩笑?”

“這東西不是我送長樂的,”李榮享把紫檀木盒合上,扔在了旁邊的圓木桌上,“無論她想與我怎麽樣,都不會把一件不屬我的東西,送還給我的。”

那兩句‘珍重’,卻是要斷續着來聽的。珍重是真的,為什麽珍重,卻是這兩句‘珍重’的意義了——自是為了以後更好。

說完,李榮享沖着歐子嘉伸手過去,“拿出來吧!”

“小爺算是服了你們了,”歐子嘉不敢再拖延,從衣服裏懷裏拿出那個荷包出來,他還未遞過去,荷包已經到了李榮享的手裏。

他甚至都沒有看清楚李榮享是怎麽過到他身邊,又怎麽從他手裏拿走荷包的。

只是一眨眼一陣風,他手中的荷包就沒了,再擡眼,李榮享拿着荷包坐在他對面,抽開荷包繩,從裏面拿出一張極細小的紙條來了。

讀完紙條上的內容,李榮享凝聚在眉心重重的思慮,也迎刃而開。

他只覺得身心通暢,幾夜的無眠,竟也覺不出一絲的疲憊來,拉上荷包繩,順手把荷包塞進他的衣懷裏,貼在胸口心髒處放着了。

如同一眼認出紫檀木盒子裏的珠子是障眼法一般,他能一眼認出這荷包來,也是因為認得這做荷包的布料,這料子是他送給長樂的,長樂說她及笄宴時,定要穿用這料子做的禮服的,可惜啊,他沒能去上,沒能親眼見到。

“那個……我師父說什麽了?”歐子嘉被李榮享剛剛神來神去的動作,吓住了些,進來時的混蛋模樣收斂了些。

紙條上寫得什麽,李榮享自然不會告訴歐子嘉。

不過,他此時心情正好,擡眼仔細看了看歐子嘉,從歐子嘉臉上的傷,看到歐子嘉腿上的傷,最後笑道:“你師父說你挨欺負了,讓在下幫你一把。”

“我師父說得是這個?”騙三歲小孩子吧,歐子嘉張大了嘴,“我才不信呢,你讓我看看。”他好歹是跑了一趟腿,既有功勞又有苦勞,知道一點兒,還不行啊。

“真的,”李榮享拇指與拾指随便揉搓了那張細小的紙條兩下,紙條便在李榮享的指間化成一堆灰色粉沫,等李榮享一甩手,歐子嘉看到的只有一股煙塵了。

歐子嘉大為震驚,這種在李榮享如把戲的東西,做為武門出身的歐子嘉,卻是看得明白,這需要極高深的內力,才能達到的。

想到之前李榮享從他手中拿走荷包時的速度,那種輕功,他簡直是聞所未聞。

于是,一種信息量太大,堵塞大腦反射弧的表情,就出現在了歐子嘉那張本就是張着大嘴的臉上,看起來極像他家府門口擺得銅獸。

“你這一頓打,挨得實是冤枉,秦氏母女找到你的家門上,你何需煩惱,又何需自己出手,有柳承熙在前,你幹嘛不通知他過來領人呢?既解了你的煩憂,又惠及人家的幸福!”

原本,歐子嘉以為在他師父那裏得到指點的辦法,已是極好極好的,萬沒想到,李榮享這随口說出來的,竟比他師父的還要妙上幾個層次,既可解決他現在的麻煩,又可作壁上觀,欣賞一出狗咬狗的狗血大戲。

還有,李榮享又是怎麽知道秦珊母女找到他的家門上的呢?他可不信這短短一日還不到的時間,這點屁事就能傳得滿上京城都知道,連帶着深居簡出的李榮享都能知道的地步。

難道真是他師父不放心他,在給李榮享寫的紙條裏提了?

他師父真是親師父啊,他這輩子要是不孝順他師父,天理不容。

可随後一想,就覺得不可能了。

紙條上寫得是什麽,他是沒看見,但紙條的外形他可是見到了啊。

那麽細的一張紙條,最多都寫不過十個字,他師父怎麽可能把他的事添裏面的,就算添裏面,那是十個字能概括全的嗎?也不可能都寫他啊!

細思極恐!!!

歐子嘉不敢再想下去,猛甩了幾下頭,再去看李榮享時,已經是一臉的敬畏了。

他就說他師父,不會看上一般凡人嗎?

李榮享……太尼瑪的可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太晚了,我先更上去,有蟲的地方,我明天白天再挑,沒回完的評,也要明天白天上班的時候來回了。

謝謝所有親一如既往的支持,還有,我行文的風格就是那種不太着調的,哪怕寫古文,我也不敢寫正史文,就是因為我這個人有點不太正史,嘻皮笑臉慣了,我承認錯誤,哈哈,各望親們多包涵!

看得一個故事,看得一個心情,我們輕松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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