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風有點涼,她搖下車窗,雖然剛才的飯局滴酒未沾,現在臉卻有點紅。
他不說話,坐在她身邊,仔細審視車內的每一樣東西,包括她喜歡的CD,車上的卡通靠枕,還有小挂飾……
好像要把她的喜好爛熟于心。
上車之後,除了問一句:
“你住哪裏?”她再也沒有說過別的話。
等到了他的住處,她才發現離她家并不遠,都在京城的繁華圈子裏。其實她不喜歡熱鬧,但是也好過每日奔波。
他下了車,她伸手搖上車窗,一腳踩下離合,打算掉頭離開。
“不上去坐坐?”
她愣了片刻,想不到拒絕的說辭。
深更半夜,她怎麽會進一個陌生男人的家?放在以前,聽到這樣的邀請,她一定會頭也不回地走掉。
“曲子在樓上。”他一只手随意搭在車頂,俯下身,從餘下的小半個車窗裏看她,眼睛在微笑。
她知道他的意思,那是為她寫的歌。鬼迷心竅一般地,她竟真的随他上去了。
他的房子在這座大樓最頂層,他們一起坐電梯,她站在門邊看着頭上的數字不斷跳動變幻,心裏還有一些恍惚。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是太晚了,居然一路暢通,中途沒有停過。
他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廳,客廳連着陽臺,放了一張很大的藤椅,她猜他一定是經常坐在這裏寫曲子,剛進門就是吧臺,上面有幾瓶紅酒,流理臺上雖然被收拾得很幹淨,也能看得出,最近有做過飯的痕跡。
“我還以為你不食人間煙火。”她終于開口對他說話,說完又笑了一下,站在酒櫃前看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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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是……誇我?”他也笑了。
其實她并不太懂紅酒,看年份,也不是很久遠,最近十年的。
他走過去,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片刻,伸手把那瓶紅酒拿下來,又取了兩只酒杯,她才意識到似乎又給自己挖了個坑,不過還好沒來得及跳下去:
“我對酒精過敏。”
他也不勉強,轉身走到卧室,把門打開。
房間比客廳還要大一些,除了一張床,其他都跟音樂有關,吉他、電子合成器、樂譜、甚至還有架子鼓和小型錄音設備……全都依次排開,繁多但卻并不淩亂。
她驚嘆一聲,因為房間裏有幾樣樂器她甚至沒見過。
“你給了樓下鄰居多少封口費?”她問完,然後哈哈大笑。
他完全懂她的意思,手指劃過琴鍵,彈了幾個音,然後望着她說:
“隔音很好,目前為止還沒有鄰居投訴。”
他走到書桌前,把水杯拿開,下面壓了幾張紙,只掃了一眼,就拿過來遞給她:
“你看看怎麽樣?”
期間他接到一個電話,就走出房間,到陽臺去接,電話講了太久,料想她應該等得焦急,要回去了,結果再進房間,她居然坐在電子合成器前,一邊彈琴一邊哼唱。
“我以為你走了。”
“原來我這麽不受歡迎。”她聳了聳肩,一邊笑,一邊繼續試唱。
很久沒有收到這麽好的歌,她确實有點舍不得走,一開始是震驚,繼而迫不及待,想要把這幾首曲子全都試唱一遍。
在這一刻,她默默做了個決定,如果有可能的話,她會自己填詞,把它們完成。
他走到窗邊,打開半扇窗,夜風吹進來,酒立刻全醒了,只是身上還有味道,他覺得失禮,對她道:
“大明星,你随意參觀,如果要走,順便關上門就行。”
她看他收拾了洗漱用品,一并帶進浴室,明白是時候告辭了,然而收拾紙稿打算帶走的時候,偏偏看到一小節有争議,她試着哼唱幾遍,始終覺得改動一下會更自然。
“這段,我不太明白……”她話音剛落,就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不由臉一紅,他大概是在裏面沖澡了,這是逐客的意思?
她這麽一個人,愛鑽牛角尖,鑽進去就很難全身而退,除非有人帶着她,顧着她。
所以今晚,如果得不到答案,她會失眠,睜着眼睛熬到天亮的。
她不由自主坐下,試音,彈出一整首曲子,反複吟唱,漸漸地太投入,萬籁俱靜,連這是別人家也不在意。
對于一個歌手,沒有什麽比遇到一首好歌更讓人興奮的。實際上,上一張專輯之後,這一年時間裏,她只要一張口唱歌,幾乎都是為新專打歌,再好的作品,天天輪番上陣也會累。當唱歌成為日常工作,翻來覆去總是那幾首歌,耐心和意志多多少少也會被磨去一些。
所以她才會最終同意參加那個音樂競技類節目,她需要新鮮血液,需要挑戰和颠覆,哪怕代價是不被理解,她也不在乎。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伏在桌上改寫樂譜,卧室虛掩着的門被大力推開,她用餘光去看,拖鞋,浴袍,還有周身四散的熱氣,午夜十二點,她這個不速之客竟這麽沒眼色!
入眼一雙大長腿,只得仰視,然而剛擡頭,她的臉就“唰”地紅了。浴袍只系了一半,腰以上敞開了,健康的小麥色,八塊結實腹肌,還有明顯的人魚線,他的頭發、脖頸、胸腹上都是水珠,欲滴未滴,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确實是天生的衣架子,連浴袍都穿得好看。
她想扭過頭,似乎又太刻意,這一刻,做什麽都不合時宜。
“還沒走?”他随意說了一句,然後去外面倒了一杯冰水,端進來,唇碰到杯沿,慢慢擡了杯底,饒有意味地看着她,不疾不徐地将水喝進腹中,以解喉口幹澀發緊之苦。
“我……有個地方沒明白。”她終于不再看他,低下頭,眼睛盯着稿紙,恨不能戳個洞鑽進去,手也沒閑着,垂在身前,互相剝弄着指甲,來緩解小小的尴尬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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