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不動聲色地站起來,把吊瓶舉得高高的,雖然燒已經退了,她的臉依舊紅撲撲的,掀開被子,她穿了一身棉質的卡通睡衣,像個小孩子一樣,腳懸在半空,低着頭去找拖鞋。
他為她從床下撿來了鞋,極有紳士風度地半蹲下,拾起左邊的那只,要給她穿上。就算再遲鈍,她也不會讓一個不算太熟的陌生男人在她的房間裏給她換鞋。心裏咯噔一下,她慌慌張張收回腳,腳背蹭過他的手臂,他被這種奇妙的觸感所打動,她的一切于他來說,熟悉又陌生,渴望已久卻又小心翼翼。
他微笑着将兩只鞋放回地上,然後慢慢站起來,她覺得有些失禮,不過看他神色如常,也就放了心,起來跟在他後面走,一直走到衛生間門口,才停下來,紅着臉囑咐他:
“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他倒也不再殷勤照料,應了一聲之後,還主動為她關上了門。
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似乎聽到盥洗臺上瓶瓶罐罐被挪開,然後她砸了砸嘴,接着有小物件掉地,她蹲下去撿,然後倒吸一口氣。
沒多久,門又開了,她的聲音很小:
“你能再……幫我舉着嗎?裏面沒地方生根。”
他回頭一看,地上散落了幾個小瓶子,她刻意把鹽水瓶舉高了,還有些驚魂未定的樣子。
“剛才血差點倒流了?”他接過吊瓶,看到輸液管末端似乎真的被染成了血紅色,不覺也跟着心疼起來,又對她與生俱來的倔強毫無辦法,咬牙切齒。
他臉上的神色卻是淡淡的,所以她恍然未覺,沖他笑了笑,露出臉頰兩邊可愛的酒窩,用軟糯的語調對他提了要求:
“你轉過去,呃……最好再閉上眼。”他嘴角上揚,照着她說的去做了。
她再次鑽進衛生間,把門虛掩了,只留一條縫,輸液管穿插其間。然而進去沒過多久,她又懊惱地開腔了:
“你……你還是進來吧,我夠不着。”
他跟随她進了洗手間,其實換了別人,她絕對會忍到一瓶水吊完的,她并沒有奔放到這般地步,尤其面對陌生人,她更是格外拘謹。然而今天,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也許是莫名而來的安心感,讓她整個人格外放松。
說來也很奇怪,不過見面幾次,她就在他面前把性格裏的邊邊角角都展現得淋漓盡致了,因為微醺而軟糯得像一只順了毛的獅子;因為對音樂見解不同而據理力争;因為嗓子狀态不好紅了眼眶,默不作聲……她本來就是很淡然的人,這些難得一遇的事情,都如傾盆大雨向他襲來,只能說其實他很合她的眼緣,所以她才并不遮掩,不吝于在他面前做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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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去。”
“你的語氣,像個女特務,就差搜身了。”他第一次跟她開玩笑,她欣然接受,哈哈笑起來,生病的時候一雙眼睛居然也亮晶晶的。
“女特務不要搜身,不過要蒙眼睛。”她從抽屜裏拿出一條絲巾,走到他身後,踮起腳尖,一米九的人真是麻煩,她在他身後顯得格外小鳥依人,偏偏左手又紮着針,絲巾疊了幾道,剛蒙上他的眼,血液就要從輸液管裏倒流了。
他擡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探到腦後,摸索了一陣,與她的手不小心碰了碰,然後一人左手,一人右手,默契地将絲巾打了個結,他笑她:
“你覺得這樣有用?”
她略微思索了一下:
“安心,也可以叫做自欺欺人,不然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哈哈。”說這話的時候,她又像個女王一樣指揮他:
“往左來一點,三步。”他覺得詫異,不過很享受現在,他的世界仿佛只有她,暫時關閉了一種感官,心卻更靠近一點。
他聽到她把盥洗臺的水龍頭打開,接着大概是花灑,水流聲不斷,他的聽覺也受了阻隔一般,不過心裏卻豁然開朗。
她就這樣化解了彼此的尴尬,雖然他并不覺得這算尴尬。
出了洗手間,吊瓶裏還剩一半鹽水,她對他笑道:
“我覺得好多了,你如果有事的話,先回去吧。”
他問她:
“你會拆針?”
她皺了皺眉,想想就覺得好疼。他卻覺得她這個表情特別可愛:
“先拿會兒吊瓶,我去給你煮粥,五分鐘。”
他去廚房,她覺得無聊,又不能摸手機,只好盯着他的背影發呆。
門鈴響了,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是謝欣。她站起來,将吊瓶舉高了走到門邊,紮針的那只手小心翼翼開了門。
“打你電話沒人接,我要吓死了!”
她笑着把人讓進屋:
“林公子什麽時候膽子這麽小?”
“阿姨讓我來看看你,說你昨晚聲音不對勁,是不是病了?”
“沒事,感冒而已。”
林子君打斷她:
“感冒,都在家吊鹽水了,待會阿姨打電話給我,我怎麽交代?”
“還要我教你,老規矩,一切OK。”
林子君也沒轍,幫她舉了吊瓶,目光一轉,不看還好,這一看,發現廚房裏居然還有個男人,背對着他們,輕車熟路在做飯。
“他是誰,老實交代!”
“噓!”她開始頭疼,如果沒關機,接了電話,表示自己一切都好,林子君大概就不會來了。
“我的制作人。”
“真的?”兩個人聲音都壓得低低的,幾乎用唇語無聲交流,林子君感嘆道:
“Kubert好像不長這樣吧?”
作者有話要說: 除了跟過來的親,有沒有純路人因為晉江這個平臺在看文的,求冒個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