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吻是本能,天生宿命合該如此。

他的指尖順着她的手臂向下,劃過肌膚,觸碰到掌心,溫暖真實的觸感讓他眼角發熱。

漸漸握住她的手,十指相纏,越發緊密。他內心一片肅殺中又透出些安然,好像捉住的不是她,是他獨木行舟漸行漸遠的前十年,是孤注一擲賭溫柔的後半生。

天漸漸亮了,他把自己粗略收拾了一下,從淋浴間走出來,換衣服的時候,腳下忽然碰翻了安眠的熏香。

原本理直氣壯的關心和愛意都變得見不得人,他彎下腰,将它掐滅,白煙很快消散。他無聲無息地出門,下兩層樓,在拐角處将它利落扔了,又到餐廳去買了粥帶上來。

開門的時候她已經醒了,依舊乏力,睜着眼睛看他走進來,似乎用了很長時間在想昨晚的事,發呆的瞬間,他已經坐了過來。

她的燒還沒有退,臉頰發燙,大概是理清了思緒,她昨晚心血來潮跟他“私奔”,然後淋雨,只剩一間房,接着感冒發燒,迷迷糊糊人事不知。

她擁着被子坐起來,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她總覺得喘不過氣,總有甚麽不對勁,但想不起來。

于是他更靠近一點,望着迷茫的她,眼神裏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剛要開口,話就被他堵住了。

他低下頭去吻她,驚慌失措之餘,她并沒有推開他。

她在被子裏摸到了一顆袖扣,悄悄攥在手裏,再用餘光去看,他襯衫的左邊袖子上,确實空無一物,右邊倒是完好無缺,精致得恰到好處。

她聽到他低沉蠱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跟我在一起吧!”他凝視她的眼睛,捉住她的手腕,要跟她掌心相握,被她輕輕讓開了。

她垂下眼睛,心底其實五味雜陳,翻江倒海,聲音卻很平靜:

“太突然了,給我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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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笑說好,禮貌紳士到了極點,起身去收拾行李。

她在他背後,悄無聲息地用指尖碰了碰被他吻過的唇,好像還殘留餘溫。

返程一路無話,下車的時候,他極其自然地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她跟他道別,再平常不過,好像他們就是一對普通戀人,在樓下分別,各自離開。

回到家,她在廚房忙碌,忽然接到圓圓姐的電話,昨晚已經打過三通,都在關機狀态,所以剛一接通電話,她就挨了訓。

“給你打電話關機,謝欣也說得支支吾吾的,你這孩子,越來越不讓人省心。”

她眯着眼睛,鼻子皺得像只小花貓,絞盡腦汁解釋:

“昨天太累了,嗯,頒獎禮結束我就回來休息,也忘了充電。”

這件事暫時不表,圓圓姐那邊忽然停頓片刻,然後問她:

“這周末有時間回來一趟嗎?”

“暫時沒有活動,不知道會不會錄音。”

“你表姨家的女兒這周結婚,你小時候還跟她玩得挺好,昨天特意問到你了。”

“哦。”她玩着手裏的袖扣,不說話了。

“她可比你還小三歲呢!”

她把那枚袖扣放在掌心裏,墨綠色,在陽光下通透晶瑩,像極了一顆水滴。

“……”

“好了,不說了,你爸爸在廚房做着菜,讓我去給他搭把手。”

“嗯,等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我再給你打電話确定時間。”

挂了電話,她又撥給謝欣,說今天有點累了,要呆在家休息一天。

謝欣想了半天,欲言又止:

“老板,你下次,臨時有安排,一定要提前說一聲啊,昨天阿姨電話裏問我,我實在不知道怎麽回答。”

“好。”

她收了線,一個人坐在露臺發呆。

袖扣很精致,他也不簡單。

喝完了下午茶,她走回房間,把墨綠色袖扣放在梳妝臺上。

半晌又覺得不妥,開了抽屜,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禮盒,取出裏面的一對耳環,硬是給那枚袖扣騰出了位置,小心翼翼把盒子放回了原處。

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她去工作室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到了,各忙各的。

剛坐下喝水,助理就敲門進來,遞了一封信給她:

“這年頭,竟然有人送信不送花,真是稀奇。”

在上一家公司,她曾經連收了兩個月花,可能是習以為常,或者純粹覺得無聊,收到第七天,終于忍不住跟助理說,叫送花的小哥轉告那位有心人,不必再送了。

無奈對方鐵了心,每天一束雷打不動,她只好分給公司的小姑娘,看她們滿溢的少女心,自己倚在牆邊跟着樂,借花獻佛,原來也不錯。

後來終于知道送花的是誰,公開場合碰到過幾次,又不好點破,只得全程冷淡,話也沒說上兩句,對方大概有所察覺,最後知難而退了。

如果沒有感覺,就算送一輩子花,她也覺得跟她無關。大概像是在看一場戲,再精彩也只是個局外人,根本觸動不到她。

她接過信,信封上的字潇灑隽永,但只填了收信人的信息,看郵票應該是同城。

她很久沒收過信了,上一次大概還是念書的時候,同學們互相送賀卡,太遙遠的記憶。所以現在好奇心重的不得了,微微蹙着眉拆開了。

信封裏居然是一張五線譜,她數了數,寫到第八小節就戛然而止了。

在心裏默默把這一段旋律哼唱出來,甜到像是被灌了蜜,還微微有點醉。

她曉得這樣是不對的,明明還有那麽多顧慮和疑惑,明明她對他一無所知。

但就是忍不住,好像那顆心要随時跳出身體之外,不管不顧朝他奔去。

一連好幾天,她都能收到這樣的信,沒有署名,信封裏只有斷斷續續的樂章,好像在跟她訴說心情,有時候輕快,有時候沉重,如情人低語,如一聲嘆息。

周三晚上,她給媽媽打電話,說是去不了喜宴了,周末臨時安排了一場錄音。

事實上,她也明白,圓圓姐那天的意思,并不是非要她回去,只是适當借着這個事兒催一催,她原先根本不放在心上的,現在卻不一樣了。如果有人問起,必定十分尴尬,她總是藏不住心事。

到了第七天,她等到傍晚,也沒有等來當天的信,心裏有些惶惑,好像她跟他的線索忽然斷了,于是去問了助理。

助理不好意思道:

“天天收到一樣的信,我以為是小廣告,老板你等等……”

說完,變戲法似的,從紙簍裏翻出了那封信,還特意抹平了信封一角,然後遞給她。

她走到無人處,像等着拆糖果的孩子,雙眼發亮,抽出信紙一看,這回跟以往都不同,那張微微泛黃的五線譜上,寫了一行又一行情話:

“想同你說話、給你寫信,不知怎樣才能不辜負你,唯有寫在五線譜上了。

其實還算貼切,因為我所有的靈感,都來源于你,但願你跟我,是一支唱不完的歌。

這張五線譜已經老舊到發黃,希望你妥善保管,因它見證了我愛你的所有時光。

在以後的日子裏,但願它繼續伴随你跟我,直到世界都蒼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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