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婚(下)

? 如果說現在讓林安敘述一下結婚當日的感受的話,兩個字就可以概括——好!困!

說實在,是個人他在被影響睡眠的時候,多多少少都有一點名叫起床氣的東西,所以,當林大小姐被迷迷糊糊的從床上叫起來的時候,看着窗外還黑着的天,她感覺自己體內那個名叫起床氣的小怪獸就有了複蘇的傾向……

“這麽早……”林安迷瞪瞪的被人扶起來,“你們要幹嘛?”

林安感覺自己被扶到了梳妝臺面前,她剛坐下就像沒骨頭一樣,順勢就要倒在那睡個回籠覺,但是有人扶着她的臉,湊近——

“你們……要幹嘛?”毫不知情的林安嘟囔的詢問.

“嗷————————”

一瞬間瞌睡都跑光的林大小姐捂着臉,憤怒的咆哮:“你!你們要幹嘛?!卧槽,疼死勞資了!!”

一旁被吓得手足無措的侍女們,花容失色的跪下,紛紛告饒。

林安最見不得她們這樣,在古代幾個月都不習慣這跪來跪去,本身的一點起床氣見這樣又乖乖地休眠去了,她頭疼的揉了揉額角,連忙站起來:“別這樣,好了好了,你們要幹什麽就幹吧!怕了你們了。”

這時候,蘇四娘推門進來,掃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侍女,端莊的臉上并未有何表情,依舊是四平八穩的行了禮,“二小姐,今日便是大婚,由卑下來照顧小姐。”

林安:“……”不,不要啊!放過我吧!滅絕!讓我安安心心上路吧!

蘇四娘無視了林安一臉的你快走吧我能照顧好自己您就別操心的渴求表情,擺擺手,讓一群還在地上驚慌失措的侍女們起身,在一旁候着。

女官大人拿起放在桌面上開臉用的五色絲線,微微躬身,绛紫色的官袍廣袖掃過林安的臉頰,她看着袖間的勾雲祥紋,不由得失神——

這,就要結婚了?

臉上的一陣疼痛将正在悲春憫秋的林大小姐從胡思亂想中扯了出來——

林安:“=_=……”師太,你在幹嘛?!真尼瑪疼啊!!!

蘇四娘好似看出了林安內心心中所想,聲音低緩的解釋:“二小姐,這是開臉,之後還會有人來梳發。”她仔細而緩慢的進行手中動作。

林安忍着痛,呲牙咧嘴的疑問道:“梳發?不是你梳嗎?”

蘇四娘手下一頓,接着若無其事的彈動,“卑下久居深宮,無兒無女,并非有福之人,自然不能為小姐梳發。”

林安聽了她的話,默默腦補了三十萬字的深宮狗血虐戀純情小說……然後扭頭用此生最同情悲憫的眼神去安撫滅絕師太那顆受傷的滄桑心靈。

蘇四娘:“……”總感覺手癢。

林安乖乖忍着痛開完了面,門外傳來剝啄之聲,蘇四娘親自走到門口,垂首行禮:“顧老夫人,安好。”

只見,一位滿頭銀發,和藹端莊的老婦人走了進來,淡紅色的朝服雍容不凡,老人見到林安屈膝行禮,白發間的攢花璎珞,發出珠玉輕響,“正二品輔國大将軍顧遠山之妻,一品诰命顧羅氏,請皇後娘娘安,娘娘千歲。”

要說林安平日裏最怕兩種人——老人和孩子。

這兩種人都以不可預知的思維和行為可以将林安弄得心驚膽戰,驚慌失措。在林大小姐看到那老太向她屈膝的瞬間,簡直腿都軟了,連忙阻止:“別!別!卧槽……您慢點!”說着就想起身去扶。

蘇四娘輕輕地咳了一聲,林安動作一僵,又乖乖地坐了回去,端着架子,尴尬地笑道:“不敢不敢,麻煩顧老封君……”

蘇女官行完禮,扶着她坐在了林大小姐旁邊,林安瞬間僵硬的挺着腰板,坐在那兒活像一尊雕像。

反倒是顧老夫人看着林安有些緊張,和藹可親的道:“娘娘不必緊張,蘇女官做事很是穩貼妥當,今日大吉,娘娘應當高興才是。”

蘇四娘:“老夫人過獎了。”

林安:“啊,我,我不緊張,第一次嫁人嘛,沒經驗……哈哈……”

顧老夫人聽見林安如此回答,頗為豪放地哈哈大笑,“娘娘失言,當年老身嫁人的時候也是這般緊張……平日裏戰場殺敵都絲毫不手軟。”

林安:“……( ̄△ ̄;)”好像……哪裏不對……戰場殺敵是什麽意思?!

還是蘇女官鎮得住場,淡定的将一杯溫茶奉與顧老夫人,“老夫人年輕的時候抗擊外族,馳馬關外,真真的女中豪傑,讓人敬佩。”

顧老夫人和顏悅色的接過茶盞,依舊銳利的雙眼透出一點懷念神色,“蘇女官謬贊,當年老身只是空有一身武藝,先皇後那才是真正的文武雙全、才智超群呢,只可惜去的太早……”

看着顧老夫人還想說些什麽,蘇四娘溫和有禮的打斷了她之後的話,“老夫人,及時快到了,梳發吧。”

“啊,老身年紀大了,記性越發不好了。”顧老夫人反應過來,“今日大吉,不提舊事。”

兩人和和美美的商量着怎麽樣要給出嫁的皇後梳發,在一旁全程圍觀的僞·路人·林大小姐聽的是一頭霧水——

喂喂喂,敬業點,好不?這裏還有一個等着聽八卦的的人呢!喂!

林大小姐将自己憤怒的內心通過眼神傳遞出去。

然而

被無視了……

這時,蘇女官已經和顧老夫人說完話,端來襯着紅綢的小案,紅綢上整齊地碼着一排白玉角梳——

顧老夫人選了一個,走到林安背後,輕輕梳道——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羊脂白的角梳緩緩滑過半長不長的黑發,帶着特有的美感。林安呆呆地看着模糊銅鏡中自己那張看了小二十年的糙臉——

這就是嫁人了?

這就是嫁人了!

林安一直粗的能拉大象的遲鈍神經,終于被一種對未來迷惘未知的恐懼牽動了。

人類永遠最怕的不是世界,怕的是這廣闊世界中最未知的一切。

林安從不明不白的穿越到這個□□歷史上從未出現過的歷史朝代,一種未知的未來控制着她的步伐,一步步走到現在,如同提線木偶,演一出走在幕前可悲喜劇,這時候就算她将□□五千年倒着背下來,也!沒!用!了!

難得奮發的林安暗暗地在心裏埋下了一顆小小的叛逆種子——

勞資總有一天要自由的飛翔!!!

顧老夫人說完了祝詞,蘇女官接受了她未完的工作,熟練地将林安的頭發挽成發髻,将九鳳攜珠的朝冠牢牢地束在她的頭頂,璀璨的明珠映照在林安的臉頰,無端的讓人陌生。

最後李太傅和李嘉和出門相送,自那日午飯之後就沒有出現的李夫人則是有點迷茫無措的站一旁,看見林安向她走來,眼角的魚尾紋有深刻了幾分,“嘉琳,這是要幹嘛?”說着,她拿出了個錦囊放到林安手中,“這是娘給你繡的平安符,喜不喜歡?”

“喜歡……”林安下意識的捏緊了那個繡着碧葉荷花的錦囊,金色繡線的“平安無憂”被捏的有些扭曲,她吸了吸鼻子,輕松地回答:“真好看,我一定收好。”然後交到你女兒手裏……

林安被衆人擁簇着走向玉辇,李嘉和将她抱上轎辇,低聲囑咐:“萬事小心,多謝。”

林安:“……”大哥,以我這智商你感覺我能在宮廷生存游戲裏活幾天?!活、幾、天、

心好累……

林大小姐滿目悲涼的看了他一眼,抱着上囚車的英勇赴死心情滾裏進去,還沒坐穩,一擡頭就看見滅絕師太坐在一旁,穩如磐石。

林安:“……”媽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蘇四娘反而淡定的避過了林安那一臉崩潰的表情,“卑下将會護送娘娘進宮。”

多大仇?!林安暗地裏翻了個白眼,轉念一想,也對哦,囚車上總要有兩個押犯人的警察蜀黍。

林安面無表情的看了警察蜀黍一眼,慢吞吞的爬到最裏面坐好,望車頂發呆——

頭頂上好沉啊啊啊啊!!!!

聽着辇外鑼鼓喧天的聲響,與外面普天同慶的歡樂氣氛不同的是辇內的氣氛簡直沉悶,林安下意識地颠了颠手中捧着的兩個寶瓶,“蘇女官……”

一直沉默的蘇四娘第一次聽見林安用這麽平淡冷靜的語氣說話,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小姐請說。”

“……沒什麽,你說李夫人的病會好嗎?”

“心結未解,良藥難醫。”

林安聽到回答之後,扒拉了懷中一下寶瓶,這時子夜已盡,晨曦透過薄紗的車簾,打在她垂下的睫毛上,毛茸茸的,在眼下露出一點淡淡陰影。

林安之後并未搭話,只是将腦袋靠在窗棂上。

“李小姐——”

林安一聽見滅絕師太用這種平鋪直敘和自己說話,渾身一抖,下意識地挺直腰板,活脫脫的重返小學生涯,“蘇女官請說。”

“今日小姐就要接受冊封,希望萬事謹言慎行,卑下就不能常伴左右了。”

林安聽得如同小雞啄米,不能更加贊同,反正就快和您拜拜了,這估計是幾個月來聽到的最好消息啊哈哈哈,“這幾個月勞您費心。”

“不敢,卑下之責。”

氣氛再次冷了下來,尴尬的起飛。

說起來,若在平時林安聽見滅絕師太和自己說話,心情絕不比上墳好多少,但在一個安靜的環境中,她可以閑的胸疼的主動撩滅絕的老虎須——

“蘇女官,你說元貴妃是個什麽樣的人?”林安清了清嗓子,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聽說本應該她成為皇後的。”

蘇四娘挑眉看見坐在那裏一身皇後祎衣、頭戴鳳冠,臉龐還有一點孩子氣的年輕女孩,絲毫好不意外的在她眼中看到了憂慮。

已經年近四十的女官大人暗暗地嘆了一口氣,一直平淡無波的表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看的林安又挺了挺腰板,一臉認真——

蘇四娘:“卑下是陛下的人。”

林安:“………………”聽着怎麽怪怪的。

蘇四娘:“陛下與李小姐的婚事本是先帝在世時定下的,當時李小姐年雖未足,這事便被拖了下來。”

“直到元氏嫡女執意要嫁給陛下。”女官大人理了理官袍上的淡紫絲縧,依舊端莊清麗的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以元氏家世成為皇後,本不成問題,只是陛下以早有婚約,父命不敢違婉拒元氏……”

“之後,李家就出了掠家之禍,李小姐從此生死不明。”蘇女官平靜的扔出一個驚天地雷。

被炸得外焦裏嫩的林大小姐哆哆嗦嗦的扒着車窗,一副準備時刻跳下去逃走的膽小模樣。

蘇四娘溫柔卻強勢的将她來拉回來,仔細的整理林安有些散亂的雙鬓,“之後,元氏嫁入皇家,陛下又以李小姐生死不明,等其七年為由,封元氏為貴妃。七年之後若尋不回李小姐,陛下應允封元氏為後——”

蘇四娘擡起眼,直直的看向林安,眼眸深處流動着暗沉的光,“今年便是第七年。”

蘇四娘:“……”

林安:“……現在我去死一死還來得及嗎?”

“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啊啊啊啊啊!!”林安滿臉絕望,抓狂道:“他怎麽不說一輩子呢呢呢!!勞資上輩子是掏了他祖墳還是搶了他媳婦啊這麽、這麽!”

林安哆嗦着手捂着胸口,像是一口氣上不來就能現場給滅絕師太上演心梗——

“我看這車不用拉向皇宮了直接拉向皇陵吧啊啊啊啊——”

……………………………………………………

經過在車上和滅絕師太的“促膝長談”後,林安整個人都處于靈魂出竅的恍惚狀态,連怎麽登上祭臺,接過寶冊和鳳印都不知道,最後就是被一幫人“呼啦”的帶到一處宮殿,然後那一幫人丢下她又“呼啦”的走了……

真是,人生寂寞如雪啊…………

這時的林大小姐才像被驚醒的夢游人一樣,猛地清醒過來,略煩躁的撸了把頭發,卻碰到了頭上鳳冠,珠玉相擊,發出細小的聲響,她垂着眼,抿緊嘴角,終于像抽幹了全身的力氣般坐到了床上。

林安頗為嘲諷的扯了扯身上厚重禮袍,環顧四周動了動酸痛的脖頸,看着布置的像掉進重慶麻辣火鍋的婚房,突然有點餓了。

林安:“……”早上就吃了一塊糕點的新娘你傷不起啊。

站起來打算覓點食,一想到某人不在,又想到這幾個月要突破天際的下毒記錄的林大小姐嘆了口氣,蔫蔫的掀開了和她一起放在桌上的條案——

燙金的寶冊襯着澄黃的萬福錦緞,盈潤的羊脂白玺在明亮的燭光下散發着溫軟無暇的柔光,上面一只白玉鳳凰展翅欲飛,栩栩如生。

撐着下颌的年輕女孩百無聊奈的翻開那個看起來高大上的冊子——

“哇——看不懂……”林安翻了白眼,将寶冊扔回原地,又随手拿起那個看起來很值錢的玉章。

“啧啧,一定很值錢。”一臉財迷樣兒的林小姐眯着眼暫時忘記了鬧得正歡的五髒廟,“土豪土豪啊。”

帝後大婚,東唐的都城昭城一直保持着喜慶的氣氛,從早到晚。此時已是夜幕四合,皇宮裏古老而厚重的青銅鐘被人敲響——

帝後大婚,按宮中規矩為迎元後,宮中青銅鐘要被敲響九百九十下。

一聲聲悠遠而聩耳的鐘聲,緩緩擴散,夕陽遠去,公告世人。

林安有些好奇的聽着驀然安靜下來的外面,正好奇發生什麽事的時候,這時聽見一聲極為震耳的鐘聲,她手一抖,下意識的去接,可惜一天沒吃飯,戰鬥力就剩一層皮的戰五渣,只聽見“啪”的一聲脆響。

林安低頭一看——

林安:“?”

林安:“!”

林大小姐就感覺天空飄來五個字……

“要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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