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行之

? 窗外垂柳千萬條,馬踏飛花詫紫紅。

東唐皇帝的南巡儀仗若長龍一般,綿延幾裏,開道的東唐三千左右親衛身着紅披鐵甲,手持寒光長戟,坐騎寶馬良駒,威風凜凜,端的是皇家氣象。

“腿好長腿好長——”,林安坐在馬車上流着口水盯着清一水的騎兵,咂咂嘴,“唉,可惜不是我。”

她輕手輕腳的車簾放下,想着逐漸遠去的皇家牌豪華馬車不禁悲從中來,再看看自己現在乘坐的普通馬車,更是淚流成河啊。

至于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安安靜靜的躺在馬車睡覺的皇帝大大無聲的表示孤的馬車孤做主。

林安撇了撇嘴,如果說每逢皇帝巡游遇到刺殺的幾率是百分之十的話,那麽皇帝微服私訪遇到刺殺的幾率那就是百分之百啊啊啊啊!

天樞駕着馬車躲在官道旁的小樹林中,見到皇帝儀仗走遠只與一點煙塵時才慢吞吞的駕着馬車,掉頭走向小道近路。

在搖搖晃晃的車廂裏,林安百無聊奈的從懷中掏出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紙張,又從一旁的馬車小書架中抽出一本列國游傳,仔仔細細的研究起來。

經過幾日林安嘔心瀝血的回想自己高中加大學的英語知識,終于勉強拼湊出來一張穿回家攻略。

其實聖肅皇後那本英語日記莫約寫的就是自己周游四國尋找回去方法的歷程,她在日記中提到了四樣東西,林安至今不太明白。

到底是哪四樣東西呢,女孩咬着指甲,冥思苦想的不由喃喃出聲:“煮?竹?卻?與?什麽東西啊啊——”

“朱雀羽,南德聖物,皇後問這做什麽?”

一道低沉的嗓音貼着她的耳朵響起,林安只感覺自己耳上一熱,渾身一抖,她蹭的一下窩到角落,緩和了一下心情才看到剛才還一臉熟睡的皇帝貌似看透一切的看着她。

“這個……這個……我看書看到的!”林安絞盡腦汁的解釋,情急之下只能晃晃手中的書籍試圖糊弄過去。

賀夜昭看穿了林安的心虛,但并未說破,只是往香爐中燃上一點香餅,一層淡淡香氣從爐中升起,和着賀夜昭微啞的嗓音,說不出的靜怡——

“南德朱雀羽,西赫白虎骨,北元玄武甲,都是天啓聖物,傳說是可上啓天庭,下達地府之物,都由各國皇室保護着。”

林安聽的一愣,這什麽、什麽聽起來好,屌的樣子啊,“那東唐的是什麽啊?”

男人扭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複雜到令林安有點不安,“青龍鱗。”

“哦——”林安點點頭,又問道:“我怎麽沒見過?”尼瑪,勞資拼了被皇帝一刀殺的風險也要問出回家的關鍵!

說完,她用自己無辜的大眼看着皇帝大大,試圖傳遞着“我只是好奇”的天真信號。

馬車晃晃悠悠的走在小道上,春風醉人,桃李芬芳,只是車中的氣氛有點尴尬,林安見到賀夜昭不說話,也不敢再問下去,只好悻悻的摸摸鼻子,低頭研究起自己的攻略去了。

過了一會兒,皇帝才開口,“青龍鱗?昨天皇後你不還拿着它砸核桃嗎?”

聞言,林安雙手一抖,差點把手中好不容易寫下來的紙給撕成兩半,“什、什麽?!”什麽鬼啊!

女孩歪頭想了想,想起砸核桃才猛地變了臉色,卧槽?!不會會吧?!說起砸核桃還得從沒出宮前說起,林安被天璇帶往紫宸殿住了下來,每天不是看大臣們哭哭啼啼就是自己一個人發發呆,吃吃喝喝,所以她手邊的八寶盒從未空過。

一日,貼心的侍女姐姐給八寶盒中放上了秘制山核桃,讓林安又愛又恨,愛的是美味的核桃仁,恨的是那層堅硬的核桃殼!為了吃到核桃仁,她偷偷摸摸的從賀夜昭的書案上找了一塊看着既不像鎮紙也不像古玩的堅硬東西。那東西砸核桃忒順手,林安也就記憶深刻了點。

“不會吧?!那不什麽什麽聖物嗎?!你就敢放到桌子上?!”林安慘叫一聲,問道。

賀夜昭:“天啓聖物在東唐皇室中象征大于實用,天庭地府畢竟只是傳說。”

卧槽啊啊啊啊啊!!!林安抓狂的看着神色淡然的賀夜昭,差一點!差一點啊啊啊!!就能拿到回家的關鍵之一!蠢蠢蠢!!

“咚——”的一聲,賀夜昭就見到自己的皇後像是受到了什麽打擊,暈在了車上。

馬車外是百紫千紅的錦繡山河,簡樸的四輪馬車慢悠悠的向前走去,車後是兩道清晰的車轍。

坐在車轅上的天樞平淡的臉上露出一點微笑,但又很快的消失。躺在車頂上的天璇閉上了那雙明亮的眼睛,安靜的享受着溫暖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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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道府,靖安侯封地。

一方小池,幾尾游魚,滿樹白梨,袅袅清茶。

那是一座古樸的雅亭,亭間只坐了一人,那人木簪挽發,一身雪青銀絲寶相紋長袍,腰間未着一物,只餘一條黛紫色的腰封。

那人專注的看着眼前的棋局,一人手持黑白兩子,似乎在與自己對弈。棋盤上的黑白兩子并不多,但他下的很慢,似乎在他眼中只餘這一盤棋。

一會兒,一個小厮穿過梅花門,快步走到他的面前,面有急色,卻也不敢輕易出聲,只能安靜的立在一旁。

一尾錦鯉躍出水面,斑斓的鱗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這時那人才放下手中的棋子,開口道:“什麽急事?”

小厮從一旁的淨盆中瀝幹一塊手巾,奉給男人,“侯爺,陛下從昭城出發了。”

那人拭淨雙手,面上沒什麽波動的說:“哦?這麽快?好了,本侯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思——現任的靖安侯,封地在淮南道府,是東唐皇帝南巡的第一站。

他負手看着這滿園春景,與賀夜昭有二三分相似的臉上露出一點溫和的笑容,“玉衡,你說他什麽時候能到?”

滿園梨花綻放,素白的花瓣紛紛染染,玉衡拂落肩上的落花,低聲回道:“陛下從近路而來,快的話不出一月便到了。”

沈思哈哈一笑,英挺的臉龐上神采飛揚,“還是小孩脾氣。”

他轉念一想,又想起賀夜昭關于元氏門閥的傳書,又斂了笑容,嘆氣的對一旁的玉衡念叨:“本侯就是天生的勞碌命,在阿昭來之前,還要把封地裏的門閥勢力清一清……”

玉衡:“侯爺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誰叫他是我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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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城,元氏。

元簡陽皺着眉頭聽着宮內線人的消息,聽到一半,他壓抑着怒氣将手中的茶盞重重的放在案上。

線人戰戰兢兢的硬着頭皮說了下去:“妙儀本想用火參粉誘發皇帝寒毒,可娘娘她……”

元簡陽見他吞吞吐吐,不由怒從心來,喝道:“娘娘怎麽了?!”

“娘娘将妙儀仗殺了。”那人跪在地上,顫抖的說:“一幹人等也……”

元簡陽按住自己微微顫抖的手,閉上眼,他感覺就像一團火在胸腹間狠狠地灼燒,“下去!”

那人連滾帶爬的走了下去,整間房間就剩了元簡陽一人,他一手支着額,仿佛蒼老的十歲。

當年因為先帝和聖肅要推行科舉,廢除門閥,他聯合其他門閥勢力毒殺先帝,聖肅也不知所蹤。沒想到,天道輪回,自己和嫡妻唯一的愛女對賀夜昭一往情深,難道元氏真的毀在自己手中?!

不!不會的!元簡陽打起精神,心思百轉,眼中浮起狠辣的色彩,畢竟帝薨于外歷史上也是不少的。

他招招手,陰影中走出一個面容平凡的高大男人,仔細吩咐道:“從私兵中挑出精銳,我不想見到皇帝返回皇城!賀夜昭随你處置!”

那人擡眼,眼中血色蔓延:“多謝家主。”

元簡陽沉默一會兒,頭疼的交代:“找人看住娘娘,石猴自有我與她解釋!”

元家不能敗在我的手上!哪怕是辜負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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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涼殿中,天氣逐漸的炎熱起來,連院中的芍藥都有一種開到荼蘼的姿态。

元清潇心中一緊,叫了聲“來人!”德音連忙從殿外小跑進來,“娘娘,什麽事?”

她撫着胸口,将剛才的一陣心悸強壓下去,“德音,父親那邊有什麽反應?”

“這……”德音面露難色,“家主發了很大的脾氣,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家主只是一時……”

元清潇搖搖手,“不必安慰本宮,父親的意思本宮明白了。”

她從榻上起身,走到妝臺前,拿出兩樣東西交給德音,囑咐道:“這是母親生前親手繡的錦囊,你想辦法傳到父親手中,若是他什麽都沒說……”

元清潇咬了咬唇,略顯蒼白的唇瓣被深深的壓出一道血色,“你就私下裏買通一位家中親衛,詢問家中動向。”

德音一驚,接過錦囊和一包沉甸甸的赤金,匆匆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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