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隐秘

? 此時東閣的所有醫者和侍女早就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沈思嘆口氣的松了松領口,室內炭盆中的上品銀絲碳燒得通紅,卻沒有一絲碳煙,室外是溫暖如春,東閣內就是熱如暑夏。

沈思探了探躺在榻上人的溫度,入手微涼,不由得心中苦嘆:閣內如此溫度,身上還是如此,阿昭的身體已經這般地步了嗎?

“最近感覺如何?還是沒有找到解藥嗎?”沈思低聲問道。

賀夜昭半眯着眼,鼻間淨是苦澀古怪的湯藥味,聞了這麽多年,自己還是沒有習慣,“老樣子,當年這毒是廢王從南德皇宮裏偷出來的,據說是南德女皇親手所制,麻煩得很……”

“那也不能拖着,讓天樞他們再找找?”

沈侯爺蹙着眉,很是不滿意賀夜昭的敷衍态度。

躺在榻上的皇帝一側頭,不太耐煩他提起這件事,随而轉移了話題,“刺客可有抓到活口?元氏的人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一提到眼前的重要事,沈思嚴肅異常,“抓到三個,一個還是廢王的舊部。”

“廢王舊部?元氏也是糊塗了,怎麽打算殺了孤立廢王?那兩個人都被孤夷了九族,留着還有什麽用?!問出什麽了?”

賀夜昭一聽到“廢王”的事情,眼中滿是厭惡輕蔑,沒想到一個科舉竟讓元氏混了頭,想着“清君側”來扶持廢王後裔,蠢材!

沈思沉吟一會,道:“那個舊部什麽都問不出來,倒是其餘兩個人挨不過刑法,吐了點東西出來,說是元氏家主要你回不了昭城。”

賀夜昭冷笑一聲,眼底滿是銳利之色,仿佛寒冬中的冰刃,“癡心妄想!想要自立為王也要問孤答應不答應!”

“那兩個刺客還說……”沈侯爺想到那兩個人的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說。

“還說什麽?”

沈思揉了揉額角,真為元簡陽的折騰能力感到頭痛,“還說宮中元貴妃已有兩月身孕……”

“什麽?!”皇帝猛地擡起身子,卻因為力氣不足而倒在榻上,兩人目光一對,他瞬間明白了元簡陽的用意。

真是好心計,一邊派人刺殺賀夜昭,若是皇帝駕崩,元簡陽就可以貴妃腹中皇嗣為由,把持朝堂,不出十年,門閥将再次東山再起。

賀夜昭用力比閉了下眼,蒼白的臉頰染上一層不正常的紅暈,他咬牙切齒的怒道:“放肆!”說完,他閉眼悶聲劇咳,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一時間竟喘氣不勻。

見到賀夜昭一副怒急攻心的樣子,沈思慌亂的向門外大喊“來人!”,一邊拍着他的背,試圖幫着緩解。

聽見侯爺的怒吼聲,門外的醫者侍女滿頭大汗的湧了進來,場面混亂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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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城,昭明宮中。

日子過得飛快,具皇帝執意南巡已經一月有餘,轉眼便到了暮春時節,花事将了,豔桃紛飛,白梨初綻,池中的蜻蜓立荷,夏意初顯。

含涼殿裏的芍藥已經到了花期的最後,胭脂色的寬大花瓣被風一吹,簌簌落地,竟生出一點悲色。

元清潇和着一身月白素裝,站在窗前看着一地緋紅,頭上的翠玉簪子挽着黑發在陽光下似一泓清泉,甚是沁人心脾。

德音托着茶盞,輕手輕腳的放在一旁的小幾上,“娘娘潤潤喉吧,您都看了一天了。”

元清潇恍若未聞,伸手指着窗外的一庭芍藥,問道:“都快要落完了……”

“娘娘。”德音奉上一盞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貴妃的眉眼,“已經暮春了,芍藥的花期将盡,其他花也要開了。”

茶湯清亮,苦中回甘,元清潇接過茶盞,細品一口,一掃臉上的迷茫,“德音,從家中問出什麽沒有?”

德音面帶猶豫,低首回道:“婢子将錦囊交給了家主身邊的侍從,特意囑咐他按照小姐的話傳達,可是……”

她咬着唇,不解道:“可是,婢子等了一天都沒等到家主的傳話,只好去找了府中婢子的契哥,用錢財問出點消息。”

元清潇在聽到父親對錦囊的反應時心中了然,她不甘心地捏緊茶盞,吐出一個字,“說!”

“說是府中月前少了幾隊人馬,不知道去了哪裏。”

“什麽?”元清潇猛地轉身,手中的茶盞落在地上,摔成一片,“幾隊人馬?!”

德音害怕碎片紮傷自家主子,想要蹲在地上拾起來,卻被元清潇狠狠地捏住肩膀,厲聲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婢子不知道啊。”德音被面前的神色嚴厲的主子吓着了,結結巴巴的說:“婢、婢子契哥只是知道府中人馬少了點,其餘的是一點都不知……”

元貴妃絕望的閉着眼,她終于明白了,父親這是要破釜沉舟了,那幾隊人馬一定是刺殺賀夜昭而去,最終,自己還是輸了一切,她苦苦追尋的一切到頭來都沒有抓住。

她好像一瞬間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頹然的倒在小榻上,神色恍然,仿佛連旁邊德音的驚呼聲都聽不到。、

窗外,春風忽起,殘紅滿地。

同一時間的元府中元簡陽聽着心腹的回報,氣氛也是格外凝重。

“第一隊九十七人被殺,三人下落不明,其中還有那人的舊部……”心腹低聲将行動的結果彙報給家主,卻連大氣都不敢喘。

閉目養神的元簡陽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只是語氣陰森的命令道:“第二隊和第三隊一起,務必就地格殺!”

心腹戰戰兢兢的接了令,提起府中的事,“前幾日娘娘的貼身婢子回府見了衛隊中的人……”

“衛隊?”元簡陽臉色突變,問道:“說了什麽?”

心腹不解其意,只是回答:“只是問了府裏的近況,并未多問。”

元簡陽卻突然焦躁起來,他明白這自然是女兒的意思,恐怕她現在是知道了自己的動作。

“快!将宮中的我們的人動起來!圍着含涼殿,務必看好貴妃!”

元簡陽神色冷峻的下達着命令,身邊的心腹不敢置喙,連忙退下,将家主的命令吩咐下去。

這個年近五十、身出高位多年的男人像是一個擔憂自己女兒的普通父親那樣,呆呆的從懷中拿出那個半舊錦囊,兀自喃喃道:“阿蘊,你說我到底做錯沒有……”

他深知元清潇的性子,因從小他的溺愛,說一句飛揚跋扈也不為過,只是世間真是一物降一物,目下無塵的女兒竟對那時還是三皇子的賀夜昭一見鐘情。明明他連替嫁都準備好了,可讓元清潇發現,真是孽緣深重。

現在,元氏要動手除去已成皇帝的賀夜昭,難保女兒不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先是預防着,總是別傷了她。

元簡陽小心的将錦囊放入懷中,今年看來要去阿蘊的墓上請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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