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卷英雄琅琊榜,囊盡天下奇英才

,只怕難免有招人觊觎的一天。”

“你啊……”蒙摯雖無可奈何地向他嘆氣,但心中畢竟感動,用力拍拍梅長蘇的肩膀,豪氣十足地保證道,“你放心,獵場上有我和靖王在,一定顯出軍威讓宇文暄開開眼界,回去南邊老老實實呆幾年。再說,南境還有霓凰郡主鎮着呢。”

“未雨綢缪不留隐刺總是好的,讓大楚多一分忌憚,霓凰便可減輕一分壓力。後日就拜托你們了。”梅長蘇笑了笑,神情放輕松了些,“你快走吧,我真是覺得冷了。”

蒙摯就着月光看了看梅長蘇的臉色,不敢再多停留,拱了拱手便快速消失于夜色之中。

☆、情不自禁

? “蘇小姐回來了。”黎綱看着蘇注急匆匆的進來,伸手将聞言起身的梅長蘇扶坐在床頭,恭敬的行了禮。

“快,快去叫吉嬸收拾收拾,一會兒和我一起去公主府,別在這行禮了。”蘇注随意的擺擺手,也顧不得什麽形象,當即在梅長蘇房裏開始脫外衫。

“……蘇……蘇……蘇小姐。”

“還不快去叫吉嬸?”

見蘇注還有再脫的趨勢,黎綱吓的眼睛一閉,快步往屋外走,急忙中還撞上了門。

“怎麽了?”梅長蘇倒吃驚蘇注這番舉動,慢慢的起身過去,拾起地上的衣服,看着她翻出自己的寬大外袍就要往身上套,這才有些納悶:“衣服上不過沾上了麝香?就這麽不喜歡。”

“我前面跑去妙音坊打探消息去了,十三先生告訴我謝琦難産了,我這一身又香又花哨不太适合去幫忙。”蘇注越急衣服帶子越系不好,眉毛緊促着,十分不快。

梅長蘇順勢拉蘇注到自己身邊,給她系外袍衣帶,“當着外人的面就脫衣服,你還真把自己當男兒身了?”

“啊……”蘇注張着嘴呆了一下,回憶起剛才好像的确黎綱在場……自知理虧,沒有狡辯,只是聲音小小的嘟囔着:“我這不是着急麽,也沒顧得上那麽多麽……你屋子離的近,就過來了……”

“下次不許了……”雙手有條不紊的給蘇注系衣帶整理衣服,梅長蘇嘴上卻沒閑着,絮絮叨叨着讓蘇注一會兒去了注意。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麽學會晏大夫那一套了……”蘇注撇嘴,見梅長蘇還打算在唠叨下去,嘴一張一合的,水潤的嘴看上去……挺想讓人咬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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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注的确也那麽做了……

“去了以後……”梅長蘇的聲音戛然而止,停留在喉嚨裏,蘇注突然放大在眼前的臉,還有嘴上僅僅片刻感覺到的觸感……

這邊的梅長蘇還在緩慢的恢複着正常,一旁的蘇注的臉燒燒的,有些不好意思。

總不能告訴梅長蘇,是自己一個情不自禁沒克制住才親上去了吧……

“那個……不是……我……哎呀……我的意思是,我……我先走了,你……就……就在屋子裏待着吧,我走了……”話出口都有些語無倫次,蘇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再說什麽,只是打算快速離開這個讓人心跳加速的人,好好平靜一下。

待梅長蘇正打算說什麽的時候,只看見了蘇注通紅的臉頰和躲閃的眼神,和快步離去的身影。

“蘇兒剛才親我了?”有些懷疑,梅長蘇手撫上嘴唇,仿佛還要回味着剛才那突然發生了小插曲。

“嗯,親了。”飛流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了屋,坐在小椅子上,很嚴肅正經的回答着梅長蘇的自言自語。

“親了?”

“嗯,蘇姐姐親蘇哥哥。”飛流不太明白為什麽梅長蘇還要再問一遍,但還是認真回答了,為了怕梅長蘇不明白,自己還走過去抓着梅長蘇的肩。

“這樣。”

梅長蘇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嘴巴上“吧唧”一聲。

再一次被親……

“飛流,這種就不用示範了……”梅長蘇只覺得又好笑又郁悶:“以後飛流不能随便這樣親別人,別人會……不高興的。”

“蘇姐姐。”飛流有些委屈。

“蘇姐姐可以這樣親蘇哥哥,但只能親蘇哥哥。飛流明白麽?所以不可以告訴別人哦。”

“哦……”雖然不懂,但是梅長蘇說的話就是真理。飛流點點頭,拿着桌子上的紙,跑到一邊自己折紙玩去了。

梅長蘇在原地站了片刻,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一直到笑的有些喘不上氣才不得不停下來。

“蘇兒,我的蘇兒……”梅長蘇此時的心情大好,根本不覺得有什麽困倦體乏,越想起蘇注紅着臉落荒而逃越覺得心情愉快。

今天……是自己的好日子麽?

雖然後面飛流以單純的示範自己又被親了一下,不過梅長蘇都不在乎,因為重點是在飛流前親自己的那個人。

是自己的心上人……

暫且放下心跳加速,臉紅心跳。蘇注帶着吉嬸急匆匆的往長公主府中趕去。

路上給她大概講了一下謝琦目前的情況,片刻以後,就到了公主府。

到了府門前,大概裏面确實已混亂成了一團,原本守備嚴謹的門房剛聽蘇注說了“來幫着接生”幾個字,便連聲說“先生請”,慌慌張張直接朝府裏引,可見禦醫們已經束手無策,內院開始到處去請民間大夫,而蘇注顯然是被誤以為是受邀而來的大夫之一了。

過了三重院門,到得一所花木蔭盛的庭院。

入正廳一看,莅陽長公主鬓發散亂地坐在靠左的一張扶椅上,目光呆滞,滿面淚痕。

蘇注忙快步上前,俯低了身子道:“長公主,聽說小姐不順,安某帶來一位穩婆,手法極好,可否讓她一試?”

莅陽公主驚悚了一下,擡起頭看向蘇注,眼珠極緩慢地轉動了一下,仿佛沒有聽懂他說的話似的。

“長公主……”蘇注正要再說,院外突然傳來一聲悲嚎:“绮兒!绮兒!”随聲跌跌撞撞奔進來一位面容憔悴的青年男子,竟是卓青遙,身後跟了兩個護衛,大概是譽王為顯寬厚,派人送他來的。

“岳母,绮兒怎麽樣?”卓青遙一眼看到莅陽長公主,撲跪在她面前,臉上灰白一片,“,她怎麽樣?孩子怎麽樣?”

莅陽長公主雙唇劇烈地顫抖着,原本已紅腫不堪的眼睛裏又湧出大顆大顆的淚珠,語調更是碎不成聲:“青遙……你……你來……來晚了……”

這句話如同當空一個炸雷,震得卓青遙頭暈目眩,一時間呆呆跪着,恍然不知身在何處。

“吉嬸,你進去先看看情況,一般在生産時,會發生休克,暫時昏厥過去的情況。”蘇注沒心在這裏空傷感,見莅陽長公主神情呆滞,也沒再次詢問,而是直接派吉嬸進去。

幾乎是下一瞬間,裏面一連響起了幾聲驚呼。

“你是誰?!”

“你幹什麽?”

“來人啊……”

呼喝聲驚醒了卓青遙,他立即躍了起來,悲憤滿面地向裏沖去。

與此同時,吉嬸的大嗓門響了起來:“孩子還能救!”

對于部屬的信任使得蘇注根本沒有任何猶豫地擋在了卓青遙前方,試圖将他攔阻下來,可是已經被混亂的情緒弄昏了頭的年輕人根本想也不想,一掌便劈了過來。

卓青遙本就心思不穩,章法混亂,所以沒過幾招就被蘇注打退回去。

“你要是還想你的妻子和孩子平安,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在門口待着,在亂來,我就不救了。”

聽到妻子和孩子還有可能救活,卓青遙眼珠動了動,還在遲鈍的反應着。相反,莅陽長公主快速上前幾步,面容憔悴,此時根本顧不上什麽身份體面:“求求先生了,救救我家绮兒,求求先生了……”

蘇注也沒有多說,擺擺手就快步走進屋內,并差人把門關上,不讓任何閑雜人等進。

微弱的嬰兒哭聲透出垂帏,從內室裏傳出,一開始并不響亮,也不連續,哭了兩聲,便要歇一歇,可是哭着哭着,聲音便變得越來越大。

卓青遙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這嬰兒啼聲抽走了一樣,猛地跌跪于地,一只手撐在水磨石面上,另一只手掩着眼睛,雙肩不停地抽動。

他的牙縫中洩出極力隐忍的嗚咽之聲,斷斷續續,音調壓得極低,雖非痛哭嚎啕,卻更令聞者為之心酸。

莅陽長公主此時已奔入了內室,大概半刻鐘之後,她抱着一個襁褓慢慢走出來。

“來……這是你的兒子,抱一下吧。”莅陽長公主忍着哽咽,将懷中弱嬰放在了卓青遙的臂彎中。

年輕的父親只低頭看了一眼,便又急急忙忙擡頭,目中滿是期盼:“绮兒呢?孩子生下來,她應該沒事了吧?”

“暫時沒事。”蘇注這時才跟着吉嬸走出來,見青遙着急的想知道謝绮的情況,淡淡的開口:“算是撿了半條命,能不能挺過來,看她造化了。”

“什麽意思?”卓青遙上前幾步,“什麽叫挺過來,我要見绮兒,讓我進去。”

“啪”的一聲,蘇注一掌拍在他胸前,猛的一震,卓青遙噗的吐出一口黑血。

“她只要好好照料,就能挺過來。不過我看你也該好好休息了吧,淤血在胸,不把傷養好,你還怎麽照顧你的妻兒?”

莅陽長公主這時稍稍恢複了平靜,差人扶卓青遙下去休息,照顧屋裏的謝绮後,這才轉向蘇注,竟緩緩行了長輩禮。

“這次多謝先生相助,保我绮兒性命。”

蘇注連忙扶起長公主,并讓她坐在石椅上休息。

“能幫忙我自然會幫,長公主能願意我這個惡人進府,我已經十分感激了。”蘇注見長公主一震,神情恍惚,知道是回想起了當日混亂的謝府。

“扳倒謝玉,不是為了譽王,而是為了這天下僅留的那一絲絲正義與人心。他所犯的事,別說是長公主,這世上沒有人能保住他。”蘇注後退幾步,站在莅陽長公主面前行禮:“我自知毀了謝家的平靜,也知道長公主心裏怨恨我,但是我不會為此而反省忏悔。只是……希望景睿可以想開一些,調整好心态,好好度過接下來的日子。”

說罷,蘇注便打算告辭回府。

還未走出幾步,就聽見莅陽長公主的聲音從身後幽幽傳來:“景睿在這之前知道那麽多的真相,想必也從先生這裏得知的吧。”

“不錯。他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因為我不想讓他在那一晚,遭受那麽重的打擊……”

“你到底是何人,為何你知道那麽多的事情,你到金陵來,是為了什麽?”莅陽長公主的聲音一下轉厲。

“舊人,十三年前被冤死的舊人。”蘇注絲毫不畏懼的迎上莅陽長公主的目光,也看到了她在聽到自己回答後一下顫抖的身體和緊握的雙手。

“我此番回來,到底是何居心?”蘇注一步步的逼近,笑容凄冷:“報仇雪恨,讓當年那些作惡多端的人全部得到應有的下場,長公主難道猜不到麽?”

見莅陽長公主瑟瑟發抖,感覺下一秒就要昏厥過去,蘇注心一軟後退幾部,語氣輕淡下來。

“長公主心系自己孩子,我知道,而且謝弼和景睿,我也十分的喜愛他們,所以,我盡可能的快速解決事情,而不是讓其更加混亂。”

“事已至此,希望長公主可以想開些。”?

☆、謝玉

? 春獵之後的第五天,仍未有處置謝玉的消息傳出。

“這次火冒三丈,下一次估計要氣吐血了吧。”見譽王匆匆離去後,蘇注才輕笑一聲,從後院晃出來。

“夏江這次是提前回來的,”梅長蘇脫下剛才來不及換的外衫,看了一眼蘇注,“剛才在譽王遞過來的折子上我看到了李重心的名字,他們一家是十三年前的被卓鼎風所殺。”

“嗯,我知道。”點點頭,蘇注坐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

“蘇兒你……難道沒有什麽想告訴我的?”梅長蘇挑眉,換好衣服後再蘇注旁邊坐下:“我想聽聽你的想法。”

“你不是要去獄裏看望謝玉麽?自然就是有了自己的計劃。”蘇注放下茶杯,“提前把什麽都告訴你了,這會打亂事情發展的,一切都要順其自然……”

話說的倒抑揚頓挫,還怪好聽的。但梅長蘇就是認為蘇注有什麽自己的小盤算沒有告訴自己:“你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就開口,不要自己一人去冒險。”

“嗯,知道。”

“明日之行,你去麽?”

“去,一會兒我就去通知夏冬姐姐和景琰,明日之行,人多才有意思。”

“好。”

次日,陰冷潮濕的牢房裏。

“謝侯爺,別來無恙?”梅長蘇冷冷地打了一個招呼。

謝玉看着這個閑淡的年輕人,心中況味雜陳。

其實自從知道他就是有麒麟才子之名的江左梅郎之後,自己明明一直都在努力防他,各種各樣的手段都試過,一舉一動也倍加小心。

可最終的結局,居然仍是被逼至絕境,落到了這間濕冷囚室之中。

而且,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錦谷谷主安禹楠,也是在自己意料之外的。僅僅只有幾面之見,但是謝玉能很明顯的感覺到這位谷主對于自己的惡意。

“怎麽?才半月未見,謝侯爺就不認得蘇某了?”梅長蘇又刺了他一句。

謝玉忍住胸口翻騰的怒氣,哼了一聲道:“當然認得。蘇先生剛到京城時,不就是以客人的身份,住在我家裏的嗎?”

“沒錯,”梅長蘇坦然道,“記得當時第一次見謝侯爺,您還是豐神如玉,姿容潇灑,朝廷柱石的威儀,簡直令人不敢仰視。”

“原來蘇先生今天來,只是為了落井下臺,諷刺我幾句。這個格調……可不夠高啊。”謝玉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我今蒙冤落難,是命數不濟,先生追打至此,不覺得是副小人嘴臉嗎?”

梅長蘇冷嘲道:“原來謝侯爺竟還知道世上有‘小人’二字。”

這邊梅長蘇和謝玉正在看似和平的交談着,另一邊,蘇注帶着景琰和夏冬,來到了謝玉旁邊的牢房裏。

“這次盤問謝玉,能知道什麽?”夏冬跟在蘇注身後,語氣淡淡的:“竟還讓我務必要來聽?”

“光是謝玉自己的事情,我知道夏冬大人肯定沒心思聽,但是,如果有關夏冬大人的夫君,聶峰呢?”

聽到聶峰兩字,夏冬猛的震了一下,微微後退兩步,有些吃驚的看着蘇注,“有……有關聶峰的?”

在旁邊聽到聶峰名字的蕭景琰也是十分震驚,看向蘇注的眼神裏有着些看不透的情緒。

“嗯。”蘇注也不多說,只是點點頭,示意兩位跟上。

“李重心……的确只是個教書先生,但他卻有一項奇異的才能,就是可以模仿任何他看過的字,毫無破綻,無人可以辨出真僞。十三年前……他替夏江寫了一封信,冒仿的,就是聶鋒的筆跡……”

“聶鋒是誰?”梅長蘇有意問了一句。

“他是當時赤焰軍前鋒大将,也是夏冬的夫婿,所以夏江有很多機會可以拿到他所寫的書文草稿,從中剪了些需要的字拿給李重心看,讓他可以寫出一封天衣無縫,連夏冬也分不出的信來……”

“信中寫了什麽?”

“是一封求救信,寫着‘主帥有謀逆之心,吾察,為滅口,驅吾入死地,望救。’”

“這件事我好象知道,原來這信是假的。”梅長蘇冷笑一聲,“所以……你千裏奔襲去救聶鋒,最後因為去晚了,只能帶回他屍骨的事,也是假的了?”

謝玉閉口不語。

“據我了解到的傳奇故事,是謝大将軍你為救同僚,長途奔波,到了聶鋒所在的絕魂谷,卻有探報說谷內已無友軍生者,只有敵國蠻兵快要沖殺出來,所以你當機立斷,伐木放火封了谷口,這才阻住蠻兵之勢,保了我大梁的左翼防線。這故事實在是令聞者肅然起敬啊。”蘇注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進謝玉的牢房,看着謝玉的樣子早已失去往日的風光,冷笑一聲譏刺道。

“今日想來,你封的其實是聶鋒的退路,讓這位本來不在死地的前鋒大将,因為你而落入了死地,造成最終的慘局。我說得可對?”

謝玉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有些被說出實情惱羞成怒的樣子。稍稍平複一下被眼前兩人激起的怒氣,謝玉哈哈大笑。

“原來,這位安公子,竟也是這次事件的參與者,譽王得到了你們兩位的輔佐,以後看來是萬事無憂了。”

“譽王算什麽,”蘇注絲毫不怕隔牆有耳,被人聽見,“長蘇願意跟着誰是他的事,我和他可不是一路的。”

“不是一路,這句話怎麽聽起來這麽荒誕啊,哈哈哈。”謝玉緊盯着蘇注,語氣陰冷起來,“若不是為了譽王,先生怎麽會攪入這一池渾水中,怎麽會這麽心狠手辣的毀我謝府……”

“因為你活該!”蘇注加大音量,見梅長蘇沖自己搖搖頭,勉強壓制住滿心的怒氣,語氣淡下來:“別人也許不知道你曾做過的事,但是我知道,赤焰一案,還要後面的江湖人人皆知的放火燒殺案,謝侯爺在裏面起的作用,可是不小啊。”

見兩人的态度越發的惡劣,梅長蘇輕輕挑開話題:“算了,這些都是前塵往事,查之無益。接下來呢?”

“當時只有我和夏江知道那封信是假的,他有他的目的,我有我的,我們什麽也沒說,只是心照不宣。因為不想讓他的徒兒們察覺到異樣,他沒有動用懸鏡司的力量,只暗示了我一下,我就替他殺了李重心全家。”謝玉的話調平板無波,似乎對此事并無愧意,“整件事情就是這樣。與現在的黨争毫無關系,你滿意了嗎?”

“原來朝廷柱石就是這樣打下了根基。”梅長蘇點點頭,隐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捏住,面上仍是一派平靜。

“我怎麽做,做了什麽,是我的事情,”謝玉看了一眼梅長蘇和雙手環胸斜靠在牢門的蘇注,“蘇先生別忘了履行承諾便可。”

“不會忘,謝侯爺的命如此的金貴,我們怎麽可能不善加對待?”蘇注見對話到尾聲,也沒心在這裏待,扶起梅長蘇,臨走前又從袖中拿出一個不大的紙包,扔了過去:“莅陽長公主怕你在這陰冷之地忍受不了,我就做個中間人,替她過來把這個給你。”

謝玉拿起紙包,只看了一眼,就認出是自己最愛吃的燕酥餅。不免有些意外的看向蘇注,“你……”

“我只是對你有意見,對長公主又沒有什麽恨意,幫她個小忙也無妨。只是……希望侯爺可以多加反省反省,這麽些年,自己是否真的做對了?”

“你好生歇着吧。夏江不會知道我今天來見過你,譽王殿下對當年舊事也無興趣。我會履行承諾,不讓你死于非命,但要是你自己熬不住流放的苦役,我可不管。”梅長蘇淡淡說完這最後一句話,便不再多看謝玉一眼,轉身出了牢房。

飛流急忙扔下手中正在編結玩耍的稻草,跟在了蘇注的後面。

在返程走向通向地上一層的石梯時,梅長蘇有意無意地向謝玉隔壁的黑間裏瞟了一眼,又和停住并未跟着自己的蘇注交換了個眼神,腳步卻沒有絲毫停滞,很快就消失在了石梯的出口。

他離去片刻後,黑間的門無聲地被推開,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出來,走得非常之慢,而且腳步都有些微的不穩。

前面那人身形修長,黑衣黑裙,烏發間兩絡銀絲乍眼醒目,俊美的面容上一絲血色也無,慘白得如同一張紙一樣,僅僅是暗廊上的一粒小石頭,便将她硌得幾欲跌倒,幸好被後面那人一把扶住。

“事已至此,還請夏冬大人……想開些……”蘇注在原地停留片刻,走上前:“當年的事情,不能只聽信一面之詞,既然了解的實情,那麽有一些事情,自然不攻自破了。”

夏冬淚水一下子湧出眼眶,有些收不住情緒:“我知道該怎麽做,這次……多謝安先生……”

說罷,也不等蘇注做出反應,先一步離開了這個陰冷地獄。

所以最後就剩下蕭景琰和蘇注,有些冷清的站着。

“走吧,該聽的都聽完了。”蘇注很快便恢複了往日有些無所謂嬉皮笑臉的态度,拍拍蕭景琰的臉,往外走去。

“安先生剛才在那裏說知道當年赤焰……”

“是,我知道,但是我不想告訴你,”沒等蕭景琰把話說完,蘇注便接過話:“因為就憑你現在的實力,還無法深究這件舊案,所以,聽長蘇的話,在努力往上走一走吧,等到了合适的位置,你自會知道一切。”

“……我想知道,先生是否為祁王府舊人?”沉默了片刻,蕭景琰還是開口詢問到。

“他認識我,我也認識他,不過,舊人嘛,我和他關系沒有那麽好。”蘇注本來就沒想隐瞞什麽,所以,景琰怎麽問,自己就怎麽答,倒是爽快。

“那……”

“我說你還真打算一直都問下去?”

他們也是沿着剛才梅長蘇所走的石梯,緩緩走到了一層,唯一不同的是在門外等候着領他們出去的人并不是提刑安銳,而是已正式升任刑部尚書的蔡荃。

“麻煩蔡大人了。”

“靖王殿下不必客氣。”

只這兩句對話,之後便再無客套。

“還有啊,今晚不許過來找長蘇,他需要休息。”臨分別前,蘇注突然回過頭看着蕭景琰,有些惡狠狠的威脅道,不過,威脅的表情在她臉上,震懾力有些小就是了。“老是大晚上過來打擾,你身體好不介意,長蘇需要安靜需要睡眠,懂不?”

“那……我找先生,難道也不行麽?”不知怎麽的,蕭景琰突然說出這句話,倒把蘇注說的愣了愣。

“呃……也不行,我也要睡覺……蕭景琰,不要仗着我對你态度好,就肆意剝奪我休息時間,懂?”

“我看先生每日倒是神采奕奕,還以為先生不需要休息呢。”蕭景琰看着蘇注吃癟的表情,突然想逗逗這個和自己沒大沒小的人。

“你以為我是你啊,長年征戰沙場,皮糙肉厚的……在欺負我小心我再不讓長蘇去密室給你出謀劃策了,臭水牛……”最後一句話說的很順口,聲音其實也不是很大,但是在聽力不錯的蕭景琰這裏,就如同如雷震耳般。

蘇注這邊說完,自己倒沒反應過來說的有什麽疏漏之處,依舊騎着馬慢悠悠向前走着。

“你……”蕭景琰有些遲疑的出聲。

“嗯?蕭景琰你怎麽了?”蘇注回頭,發現蕭景琰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有些遲疑不決,還有些渴望激動……

“沒事,”蕭景琰穩了穩心神,并沒有把剛才想問的問出口,“哦,以到了路口,那就,告辭了。”

“嗯,告辭……蕭景琰你确定沒有什麽想說的?怎麽那樣看着我?我有什麽不對勁麽……”蘇注越發被蕭景琰直直的探究的眼神盯的後背發涼,低頭看看自己,也沒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呀……

“沒事,我想起了一些事,先告辭了。”蕭景琰收回眼神,騎馬離去。

記起有一次和這位安先生交談時,聽他說起宮中有人手,還說有一些在靜妃那裏做事,暗裏可以稍微保護一下母親,蕭景琰突然覺得自己仿佛抓住了什麽真相一般。

但是具體又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麽……

今天是可以進宮的日子,母親一定會知道什麽。

還是進宮問問清楚比較好。

就這樣,蕭景琰風風火火的剛從牢裏出來,又一頭紮進了皇宮。?

☆、疑惑

? “拜見母親。”一進門,景琰就孝順的先給母親扣頭請安。

“快起來,今日真是巧,剛說到給你做了點心,你就來了。快,去把我剛做好的點心都端上來。”靜妃見到兒子來,自然是歡喜的,連忙叫人去端點心。

一盤盤模樣各異,但又十分精巧的點心被端了上來,放在大桌上。

“今日怎麽想起來看母親?”靜妃親自給蕭景琰拿了一塊兒榛子酥遞過去,嘴邊挂起淺淺的微笑,“來,嘗嘗,你最愛的榛子酥。”

“好。”蕭景琰聽話的接上,咬了一口,又自然的沖其他人擺手:“你們先下去吧,我有些話要和母親講。”

“是。”一個個紅衣清秀的侍女行禮後慢慢退了下去,最後一個侍女離開前還貼心的把門合上。

“怎麽了?有什麽事需要告訴母妃麽?”靜妃又給蕭景琰倒了杯茶,一邊問道。

“嗯……那我就如實說了,還希望母親見諒。”

“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話不能說的?說吧。”

“是,母親平日裏愛做點心,但是,為什麽還會做只有小蘇愛吃的蘋果酥呢?”蕭景琰回憶起之前來時順手就拿起的蘋果酥,繼續說道:“小蘇口味淡,吃東西又挑剔,母親給她做的蘋果酥旁人都吃不慣,為什麽母親還要做呢?明明知道十三年前,小蘇就已經……母親此舉怕不是一時興起吧。”

這如實說還真的就如實說了,蕭景琰把自己心裏所想的一骨碌全部都說了出來。

靜妃倒沒什麽異常的舉動,依舊給他倒茶遞點心,“蘋果酥景寧公主也喜歡,我就改了一下,做的甜了些,想的是給景寧公主吃。”

“可是上次做的味道很淡。”蕭景琰依舊不放過任何一個小細節。

“都說了我是在實驗中,慢慢的調味道。”

“那這次怎麽沒有做?”蕭景琰瞟了一眼桌子上的衆點心,卻沒有發現蘋果酥。

“還沒有來得及做。”

“……”蕭景琰見母親對答如流,一點都不驚慌,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母親身邊是不是有暗中保護的人在?”

靜妃此時大概是被問的不耐煩,或者是為了掩蓋心中的失措,停下來定定的看着他。

“今兒個是怎麽了?你一連問了這麽多奇奇怪怪的問題。”

“母親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母親身邊暗裏保護的人,我可否一見?”

“……”對于自家兒子的脾性,做母親的是最清楚的,在看到景琰仍然緊揪着這個話題不放,也有些無奈。

“說吧,你今天在外面都發生什麽事了?”

“母親……”

“先回答我的問題。”

“是……”蕭景琰頓了頓,就把曾經蘇注給自己取的外號水牛,剛才卻被安禹楠叫了出來。還有兩人相處時的熟悉感,還有安禹楠并不忌憚自己身為皇子的身份,有時候還沒大沒小的和自己開玩笑的所有事情全都講了出來。

“所以,你懷疑這個安公子,是小蘇?”靜妃不禁噗嗤一笑,“景琰,不是我說你,這一個是大家閨秀,一個是琅琊公子的榜首,一男一女,怎麽能一樣?”

“我……”蕭景琰不免有些語塞,其實這個也正是自己想不通的地方,一個女子,一個是男子,這根本上的差別,是不容忽視的。

“說不定這個安公子以前和小蘇認識呢,”靜妃雖然心知這個安禹楠就是蘇注八九不離十。但是小蘇不說,自然是不希望讓景琰知道,也就沒有說出來。

“……母親說的也有理。”蕭景琰有些落寞的出了會兒神,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與靜妃說話:“就算這個可能性很小,我也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景琰……”

“母親,我不會傷害安先生的,我只是去找他問個清楚明白。”景琰深呼出一口氣,“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線索,只要是關于……關于她和他們的。”

送走景琰後,靜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發愁。一連串的嘆氣聲陣陣響起,旁邊的侍女都擔心的問長問短,生怕是自己一個不小心沒有伺候好娘娘。

“沒事,你們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靜妃揮手讓她們退下,自己看着一桌子的點心發呆,越想越覺得頭昏腦脹,便靠着桌邊扶額閉目養神。

突然聽到窗邊有一些響動,忽然就感覺有一個人坐在了自己身邊,靜妃睜眼看到的就是一雙伸在桌子上打算拿點心的手。

“呃……”蘇注見靜妃看着自己,有些尴尬,“娘娘做了這麽一桌子點心都沒人吃,不吃多可惜,我就吃幾塊兒……”

“小……小蘇?”靜妃瞧着眼前這個俊秀的男子,長相外貌與記憶中的那個恬靜的蘇注并不一樣,但是,心裏總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這個男子,就是蘇注。

“嗯,娘娘,是我。”蘇注斂去了嬉皮笑臉的樣子,乖乖坐好,“我是蘇注。”

“你……你的模樣?”靜妃問着,看蘇注的臉色并不如平常女子一般紅潤,有些擔心的想要伸手去把脈,卻被蘇注輕輕躲開了。

“我的身體很好,沒事的,只是……為了方便,換了模樣而已……”說到一半,蘇注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只得匆匆帶過,心裏暗暗希望靜妃娘娘不要在深究。

“不許躲,讓我看看!”靜妃不由分說的抓起蘇注的手,如果說最開始偏低的體溫讓靜妃有些擔心,那麽,把脈之後得出的結論,則讓靜妃忍不住紅的眼圈。

“好孩子,你這些年……到底遭受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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