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願

當今社會的總人口中，Alpha占比20%，Beta占比70%，Omega占比10%。在幾百年前，Alpha屬于社會上流階層，占據着統治者的地位，也享有Omega的資源擁有權——是的，在那時候，數量稀少但生育率極高且能繁育出優秀後代的Omega，就是一種資源，與星幣、礦産等物品沒什麽區別。

Omega沒有人權，只是可以被買賣交換的生育工具。他們無需工作，也不配有思想，更沒有選擇配偶的權利，畢生用途就是為Alpha生育子嗣。

一旦到了指定年齡，他們就會被要求去基因庫匹配，分配給契合度最高的Alpha。就算不想去，基因部門的人也會過來強制執行。

由于：“資源有限”，可能會出現兩個Alpha為争奪一個Omega大打出手的場面，但這不代表Omega的地位就有多高。

AO配對，BB內部消化，似乎成了不成文的規則。因為平庸的Beta們沒有與Alpha相争的資本。平民的Beta與Omega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到了年齡Omega卻要被強制拉去匹配，做Alpha的生育工具。那個年代經常發生這樣的悲劇。

這樣的局面一直持續到兩百年前，被晏氏皇族某一代的皇打破。

那位皇帝陛下是個Alpha，卻提出了Omega平權運動，他一生愛着并尊重他的Omega皇後，也希望可以改變所有Omega的境遇。

過程的艱難不必贅述，最後取得的效果很好。自那一代改革後，Omega終于不用年齡一到就被強制婚配，人們可以自由戀愛，當然願意接受匹配的也可以去基因庫——這次是完全自願。

Omega可以走出家門，參加一些危險性不高的工作，社會地位大大提升。而這一切功勞，都歸于晏家那位祖先。

晏氏皇族，曾經是這樣一個值得讓人尊敬的家族。

現今三大性別的差距依然存在，但已沒有那麽明顯——如今三大區域的差別才是最大的。

Alpha是天生的領導者，Beta同樣精英無數，是各行各業的中流砥柱，Omega美麗而珍貴，若是貴族出身，在上三區是人人追捧的。

人們不再拘泥于AO配，BB配。只要喜歡，就算是AB配，BO配，也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晏微涼仍然可以确定，就算婚姻法改革開放至今，也從未出現過一起AA配或者OO配。

他和楚餘溫都是Alpha，真要辦了結婚登記，他們就可以開創一個先河，或許還能被載入史冊。

這絕對史無前例。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多餘的。因為他此刻在外人眼中只是一個Omega，若說這樁婚姻有什麽值得人驚訝的地方，就是楚餘溫的身份。

元帥結婚，這可真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婚姻登記處每天都人來人往，有人結婚，有人離婚。最好的愛情與最糟的愛情，都開始或結束于這間平平無奇的小屋子裏。

憑楚餘溫的身份自然不需要排隊，他甚至不需要經過大廳。登記處的處長親自跑vip通道口迎接，一鞠躬，恭恭敬敬：“元帥大人。”

他擡頭，視線落在瑞安身上一瞬，很快移開：“這位就是元帥夫人吧？您二位請跟我來。”

顯然是事先打過招呼，處長并沒有表現得很意外，甚至沒有多看瑞安一眼。

盡管心裏好奇的要死，可元帥大人的妻子，他哪敢多看？

只是剛剛的驚鴻一瞥，掃到精致的鼻梁與薔薇花色的唇瓣，就可以看出這個Omega有多漂亮了。

帝國最英俊的元帥大人，就該擁有帝國最美麗的Omega。

登記結婚，這事說來慎重，一個人的一輩子就要和另一個拴在一起。說輕卻也很輕，薄薄一張紙，輕飄飄的分量，一撕即碎。

只需要兩人拍張合照、填一下身份信息、簽個字。結婚證一頒發，就算結束了，效率快的很。

晏微涼內心毫無波動。

盡管瑞安在拍照、填寫、簽字的過程中，把忐忑、羞澀、猶豫的表情都做足了，晏微涼本人是只覺得可笑的。

拍照用的是假臉，資料填的是假身份，簽字用的是假名。

包括照片裏笑得看似幸福甜蜜的兩個人，也都是虛僞。

“明天在星網上發布新聞，宣布我的婚訊。”走出婚姻登記處，楚餘溫吩咐下屬。

瑞安微怔：“您……”

“我不會公開你的身份，這是對你的保護。”楚餘溫神色溫和地看着他，“但我也不會隐瞞我已婚這件事，這是對你的尊重。”

是麽？

确定不是想借此試探出，“瑞安”是受何人指使麽？

倘若他真是被人派來的卧底，這消息一發布出去，幕後主使就要坐不住了吧。

晏微涼信了楚餘溫的邪。

瑞安露出感動的神情：“您對我真是太好了。”

“我們回去吧。”楚餘溫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

等到懸浮自駕車上，楚餘溫卻沒有說出：“元帥府”的地址，而是說：“流星花園。”

瑞安疑惑：“诶？”

“我剛才看你好像很喜歡第一區的風景。”楚餘溫對他笑，“我帶你四處看看。”

瑞安一喜，點點頭，眼中是藏不住的興奮。

楚餘溫果真就帶着他，四處領略了第一區的風景。他們的第一站是流星花園，曾經有很多星星墜落下來。在很久以前，隕石撞地球是很大的災難，現在卻已跟下一場雨沒什麽區別。

只是下的是流星雨而已。

有些隕石上帶着屬于外星球特有的物質。有的味道散發淡淡的桂香，有的會在夜裏發出很好看的光，有的形狀奇特，猶如雕花……人們把這些墜落的星星聚集到一起，就叫流星花園。

這些美麗的石頭，只有在第一區才能觀賞到。

中三區都是普通的石頭，下三區幾乎是一片廢墟。他們總是找不到一顆好看的石頭。

“媽媽曾告訴我，對着流星許願，就什麽願望都能實現。”瑞安好奇地問楚餘溫，“這是真的嗎？”

怎麽可能是真的？只是中三區那些見不到流星的人們為了安慰自己編出的美麗謊言而已。上三區的人都知道，這些石頭好看是好看，可也僅僅是塊石頭罷了。

流星花園每次來新石頭的時候才會有人新奇光顧，平常時候人們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他們不屑一顧的星星，是中三區以下的人們遙不可及的。

楚餘溫點頭：“嗯，真的。”

瑞安立刻就閉上眼，虔誠地雙手合十：“那我希望，我的鄰居們生活都能好起來。”

瑞安的身份是父母早亡，被鄰裏拉扯大——當然這些所謂鄰裏，全都被晏微涼用強大的精神力植入虛假記憶，誤以為自己真的幫助過一個叫瑞安的男孩。

楚餘溫看着虔誠的少年不說話，不動聲色地用手腕上的光腦給下屬傳達指令——對第四區瑞安的鄰居們提供一些物質上的幫助。

流星不能滿足小家夥的願望，他能。

瑞安睜開眼：“我許願好了！”他明亮的眼眸一閃一閃，亮晶晶的如同星星。

永不墜落的星星。

楚餘溫淺笑：“會實現的。”一定。

他沒有再說下一站去哪兒，開啓了随機模式，懸浮自駕車就開啓漫無目的的行駛。随機停在哪一站，楚餘溫就會為瑞安細細講解這個地方。

瑞安一天內見識到了很多東西。比如星際動物園裏面有很多奇特的動物，生命植物園裏的植物真的會動，時代廣場上的雕像都是各個時代的英雄人物……每到一個地方，楚餘溫都會耐心地給他講屬于這裏的故事，瑞安聽得專注認真，時不時露出驚嘆的表情。

“想去天上看看麽？”楚餘溫注意到瑞安對在天上飛行的懸浮車的渴望。

“當然！”瑞安興奮道。少年似乎對給他當了一上午導游的元帥大人熟絡點了。

楚餘溫二話沒說，安了飛行開關，懸浮車兩旁的機翼立刻徐徐打開，然後一下子飛到天上。

瑞安神情欣喜，激動道：“我從來沒有飛到天上過！好美！”從上往下俯瞰，第一區的美麗繁華，如此震撼。

“以後帶你乘飛船。”楚餘溫眼含笑意，語氣寵溺，“我帶你去看銀河。”

瑞安目露憧憬，重重點了點頭，又轉頭去看窗外。

轉頭過去的一瞬間，臉上笑意淡了些，眼眸也沉寂下來。

帝都的風景，晏微涼看過太多遍了。他曾一個人駕駛着機甲，從第一區上空飛過。原先也覺得這裏很美，後來見識過其他地方的蒼涼，便覺得這繁華太虛僞。

太平盛世之下的人間煉獄。

他以為自己早已看膩了這風景，今日楚餘溫帶他重新領略，竟又生出些新奇的感覺。

應當是第一次兩個人看風景吧。

還是和宿敵一起。

這感覺夠微妙的。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在幾乎把整個第一區盡收眼底後，楚餘溫讓懸浮自駕車緩緩落地，收回機翼，“逛了一上午，開心嗎？”

瑞安彎了彎眉眼：“開心啊。從來沒有人陪我玩那麽久呢。”

“餓了麽？該去吃午飯了。”楚餘溫很随意地問，“想去哪兒吃午餐？”

——香榭大道36號米其爾餐廳。

晏微涼剛要脫口而出以往慣常去的地方，卻猛地頓住。

……楚餘溫一上午盡職盡責地給他介紹了許多景點，卻沒有告訴他任何一條街道與一家餐廳的名字。

瑞安不應當知道。

這又是一次試探。

這一個上午的縱情游玩，難道就為了降低他的警惕麽？

晏微涼低笑一聲，和楚餘溫做對手，還真是時時刻刻都不能掉以輕心。

瑞安搖搖頭，擡眼道：“我不知道哪裏有好吃的……您來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