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監控

瑞安的個頭只有173cm，被189cm的楚餘溫抱在懷裏顯得柔弱又嬌小。他才17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Omega的身高普遍要比Alpha和Beta低，孱弱得令人憐惜。

少年抱住青年的腰，好一會兒才擡起頭。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一樣，臉一紅，急匆匆退後一步，低着頭局促道：“對不起，先生。我太激動了。”

他偷偷擡起眼，很快又垂了下去：“我一直在等您回來。”

懷中空曠的瞬間，心也生出一股淡淡的失落感。楚餘溫脫下大衣挂在椅背上，轉頭望着少年：“等很久了嗎？”

“……嗯。”瑞安小聲道，“我想和您一起吃飯。”

楚餘溫摘手套的動作一頓：“你還沒吃飯？”

銳利的視線掃向管家，詢問這是怎麽回事。

總不可能是傭人不給飯吃。元帥府的人不可能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楚餘溫容不得兩面三刀的人。

喬爾接收到元帥的詢問，心裏一咯噔：“夫人說他要等您回來一起……”

楚餘溫聲音微冷：“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

他讓喬爾盯着瑞安的一舉一動，是監視，也是為了讓瑞安有什麽情況他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喬爾一時語塞，他錯估了瑞安在元帥大人心中的位置。他以為……瑞安只是一名間諜，一個玩物，是随時可以處理掉的敵人。

喬爾不覺說出實話：“我以為這不重要……”

瑞安臉色瞬間蒼白了一瞬。

……管家是元帥大人最信任的心腹，他的态度，就代表了元帥對自己真正的态度。

元帥大人他……覺得自己不重要。

少年低下眸，身子輕顫着，似乎很難過。

那蒼白羸弱的模樣，讓人恨不能立刻把人抱進懷裏，小心翼翼地珍藏起來，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楚餘溫聽罷，第一反應是去看瑞安。但見少年咬唇不發，身子搖搖欲墜，驀地感到一絲揪心。

心疼。

他語氣放柔：“瑞安。”

瑞安慌忙擡頭，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瑞安知道，先生有很多公事要忙，那些比瑞安重要多了。是瑞安不懂事。我以後……不會再提出這些要求了。”

少年體貼地溫和笑着，只是微紅的眼眶訴說着委屈。

小家夥怕是不知道，他故作大方，實際上連聲音都委屈得顫抖了。

Alpha标記Omega後，Alpha會對Omega産生保護欲，而Omega對Alpha會産生依賴心。尤其是在剛标記完的七日內，雙方幾乎是一刻也離不得對方，一秒鐘不見就覺得難忍，整天都會黏糊在一塊兒。

用科學解釋，是因為Alpha與Omega兩者交融的信息素會發生一種反應，分泌出一種多巴胺，使得雙方短時間內眼中只有彼此。

晏微涼因為并不是真正的Omega，對楚餘溫壓根不會有什麽所謂的依賴，楚餘溫也不會對他有什麽保護欲。他們的信息素碰撞在一起只會打架。

但這不妨礙晏微涼演得很依賴他。

楚餘溫單身二十八年，此前是個連Omega信息素都聞不到的性冷淡，還以為自己對瑞安沒有那麽強大的保護欲是自己的問題。現在一想，他居然把剛标記的、時刻都需要陪伴的Omega整天一個人扔在家裏，他簡直是個渣A。

楚餘溫不覺對少年生出一股憐惜，牽起他的手：“不用想這麽多。有什麽要求盡管提，你是這個家庭的主人，沒什麽比你更重要。”

瑞安一怔，有些受寵若驚。

唇畔卻溢出一絲笑，顯然很開心，也很驚喜。

楚餘溫望着這樣明媚的笑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變得很好。

兩人一起攜手上樓，喬爾在原地嘆了口氣。

看來他得重新掂量這位新夫人的地位了。元帥大人好像……有些陷進去了。

四樓餐廳。

桌上已經擺滿一桌豐盛的晚餐，八大菜系應有盡有，看上去鮮嫩可口。

只是都冷掉了。

瑞安忙道：“熱一熱就能吃。”他不介意吃冷的，可總不能讓元帥大人也跟着吃冷菜。

楚餘溫道：“撤掉，重做。”

瑞安驚愕：“這樣會不會太浪費了？”

“傭人會吃掉。”楚餘溫說。

飯菜熱過第二遍就沒有原本的滋味了。瑞安在第四區吃着百家飯長大，沒有享受過什麽好日子，楚餘溫想給他最好的。

不解風情的元帥大人真正寵起一個人來，溫柔得誰都要淪陷。

……可惜，他碰上的是心更冷的晏微涼。

瑞安垂眸，随即笑道：“好啊。”

在楚餘溫的吩咐下，廚子效率很快，熱氣騰騰的中餐很快被端上桌。

其實現在早就有專門的做飯機器人，照着設定的菜譜做出一份份美味可口的飯菜。放多少水，倒多少油，添多少克鹽，加多少勺醋……全部都精确到毫厘。

只是這樣做出來的飯菜好吃是好吃，千篇一律，少了分人情味。

吃久了也就厭了。

廚子這項高薪職業就應運而生，現在會做飯的人可不多。

瑞安望着一道道中式菜肴，琳琅滿目，香味撲鼻，食指大動。

華夏自古以來就是美食之國，縱然如今各國文化傳承艱難，或多或少都有流失，美食這一項卻是萬古留存。

畢竟每個時代都不缺吃貨。

清蒸鲈魚肉質鮮美，一筷子夾下去，蘸着醋，入口即化，回味無窮。紅燒肉燒得紅彤彤冒着油，肥而不膩，唇齒留香。還有塊頭十足的大閘蟹，拿着小錘子敲蟹殼，雪白的蟹肉與蟹黃揉雜在一起，極致的享受。

瑞安拿着小錘子，很努力地在敲蟹殼。他從前不曾享用過這等美味，敲的地方都不對。動作看的人膽戰心驚，生怕他敲到手指。

蟹殼堅硬，瑞安左敲右敲不得其法，沮喪地鼓起腮幫子，讓人看得好想戳一戳。

楚餘溫拿過他眼前的螃蟹：“我給你弄。”他沒用小錘子，直接動用精神力，精準地把蟹殼全部切割開，露出裏面完整的一條蟹肉。

晏微涼：“……”

精神力剝螃蟹殼，楚餘溫是個社會人。

瑞安臉上露出驚嘆的神情：“好厲害。”

楚餘溫看到小妻子崇拜的目光，感到十分快活，把蟹肉都放到瑞安碗裏。

瑞安說：“謝謝。”低下頭，吃得很香。

楚餘溫看得一本滿足。

果然只有瑞安吃飯的樣子令他充滿食欲。

這種食欲更多是心理上的，他今天已經吃了兩份晚飯，這會兒一點也不餓，只想看着瑞安吃。

一整個晚餐時間，楚餘溫都在盡心盡力地給瑞安剃魚刺，剝蝦殼，挑海螺……Omega嬌嫩的喉嚨可經不起任何損傷。

瑞安吃到後面，忽然不好意思道：“先生不吃嗎？”

楚餘溫說：“我吃過了。”

“……哦。”瑞安這才想起，元帥大人早在軍部就用過晚飯了，自己卻固執地要等到他回來。如果不是他非要等，元帥大人這會兒大概已經休息了。

他停下筷子：“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楚餘溫注視他，“是我的疏忽，這兩天忽略了你。我會多抽出時間陪陪你。”

瑞安神色一喜：“真的嗎？！”

這喜不自勝的模樣讓楚餘溫不由想，多好的男孩。

也許這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不是什麽間諜……就算是間諜，他也有把握讓人臨陣倒戈。

他願意寵着他。

“真的。”楚餘溫拿餐巾擦了擦瑞安的嘴角，“吃飽了嗎？”

瑞安點點頭。

“去浴室洗漱。”楚餘溫把餐巾丢進垃圾桶。

“嗯。”瑞安起身，把椅子推進桌子下，“晚安，先生。”

現在說晚安可還太早了。

楚餘溫笑：“晚安。”

少年沖他露出一抹燦爛的笑，轉身他往樓下跑了。

楚餘溫看着一桌殘羹冷炙，讓人來收拾。

“艾利。”他喚了聲。

四個輪子的機器人很快滾過來，用軟萌的童聲可愛道：“元帥大人！晚上好，請問有什麽吩咐的嗎？艾利都會為你辦到噠！”

電子屏幕上顯示：(≧ω≦)/

楚餘溫：“……你怎麽變成兒童模式了？”

艾利：“是夫人自動觸發的呢~他好像很喜歡我這個聲音。”（晏微涼：我沒有。）

楚餘溫：“換回來。”他總有種他在非法雇傭童工的罪惡感。

艾利快活道：“好的呢！”

三秒後，平靜冷漠的男聲從機器人身上傳出來：“晚好，元帥大人。請問您有什麽吩咐？”

楚餘溫冷淡道：“調取監控。”

艾利看似只是個家政機器人，實際上精神力覆蓋範圍極廣，能夠監控到整座元帥府。他這兩天的重點觀察對象，就是瑞安。

艾利：“是，先生。”

監控畫面顯示，少年今天一整天都趴在床上玩換裝游戲。他幾乎一動不動，托着腮，很無聊的模樣。

陽光灑進卷着窗簾的窗戶，美貌的少年睫毛被打得金黃，宛如童話故事中的王子。

他長長嘆了口氣，顯得有點憂郁。

兩小時後，他趴累了，翻了個身，舉着光腦，很快又無趣地把光腦丢下。少年起身，赤腳走到窗邊，向外觀望了一會兒，似乎在看楚餘溫每日回來的方向。

出神地望了會兒，三分鐘後，瑞安失落地回到床上，蓋上被子蒙頭睡覺。

下午，瑞安午睡醒了，在床上反複閱讀《元帥功績史》。神情很驕傲，把一本書翻閱完，他把書放回床頭，再次跳下床看了眼窗外。

沒有人回來。

瑞安抿着唇，不太開心。

——以上畫面，都是晏微涼精神力強硬入侵艾利改變內容造成的結果。

智能機器人制造原理中也有精神力的存在，而晏微涼對精神力的高超運用，甚至超過楚餘溫。

同為精神力與戰鬥力雙3S級的頂尖強者，晏微涼對精神力的掌控要更出色，而楚餘溫的戰鬥力則略勝一籌。

這點，從他們多年前學校比試時就知道了。

這畫面落在楚餘溫眼中，愈發讓他覺得自己不是人。

他給予了瑞安最好的物質，卻沒有給他精神上的關懷。楚餘溫意識到，他這兩天幾乎是在對瑞安進行冷暴力。

監控裏少年孤獨的模樣令人心疼，三番兩次在窗前看他回來的方向，更溫暖得令楚餘溫心頭微動。

他有些懊惱。

楚餘溫完全忘了瑞安的嫌疑還沒洗白——或許記得，但那有什麽重要的呢？

他不能讓瑞安不開心。

接下來的監控畫面就是真實的了。瑞安繼續玩換裝游戲，艾利進來喊他吃飯，瑞安拒絕。

艾利去找管家喬爾，喬爾進來找他吃飯，瑞安還是倔強拒絕。

他在固執地等他的先生回來。

Omega是耐不住饑餓的嬌貴物種，少年明顯餓了，不時捂住自己空空如也的腹部，咬着唇瓣。

但他還在等。

他甚至餓得打開了吃播。

這段監控拍攝的是少年的背影，除了偶爾能看見光腦上冒出的食物外，楚餘溫什麽也看不見。

一直到九點。

八點五十八的時候，瑞安就下床在窗前等着了，期待又焦躁地望着樓下。直到看見楚餘溫出現，立刻欣喜地轉身跑下樓——

撲進他的懷裏。

“先生，您回來了！”

看完監控的楚餘溫心軟了一塊兒。

……那個小家夥，等了他一天呢。

晏微涼：沒有，想多了，都是假的。

楚餘溫關閉監控，讓艾利離開，轉身下樓去二樓主卧。

突然又想起什麽，叫住艾利。

艾利四只輪子轉了個方向：“還有什麽事嗎？先生。”

楚餘溫說：“在瑞安面前切換回兒童模式。”

盡管他不太受得了艾利的兒童模式，但瑞安喜歡，就按照他的喜好來。

艾利：“……”他就一個機器人，還得人前人後兩副面孔，他太難了。

艾利：“是，先生。”

卧室裏，瑞安剛出浴，裹着白色浴袍，邁着一雙修長的腿正從浴室裏出來。頭發與身體還沾着水滴，鎖骨深而精致，白皙的牛奶肌上被熱氣蒸騰得充滿粉膩紅暈。

更顯得眸光水潤，唇色嬌豔。

他擡頭，看到門口的楚餘溫，一怔，匆匆轉過身，恥得耳根都在發紅：“先生！”

楚餘溫斂了斂眸，語氣低沉下來：“瑞安。”

瑞安緊張道：“我出來拿睡衣。”

睡衣就放在床上。

楚餘溫：“嗯。”

瑞安假裝鎮定地轉過身：“那我就進浴室換了，先生。”

楚餘溫好整以暇道：“在這兒換也一樣。”

瑞安：“……”

晏微涼第八百二十一次想，楚餘溫怎麽還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