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2)
的地方,夏渺渺沒有如期地看到那一對小情侶,心口一跳,暗道,壞了又要出事兒。
于是,她安撫了一下車裏人的情緒,一個電話打給那對小情侶。
接電話的是個男的,叫陸輝,暫且叫他小陸。
原來,小陸的女友嫌時間等得太長,和小陸吵了幾句,發一通脾氣後,自己跑了。小陸四處找她,打她電話也不接。
夏渺渺聽了後,忍不住想罵街,人生已經如此艱苦,為何還要狗血不停,就不能讓她安安靜靜地賺幾張鈔票嗎?
按照行程上的安排,這個時間點,他們應該已經在丹麥了。可現在,離丹麥還有十萬八千裏之遠,車裏的人已經開始不耐煩了,唧唧歪歪地抱怨這個團是騙人的,浪費他們時間,不給小費之類雲雲。
夏渺渺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遲到了3個小時又不是她的錯,亂發脾氣耽誤行程的公主病患者,也不是她啊。怎麽都算到她身上來了?
委屈歸委屈,但她也只能硬着頭皮扛下來,夏渺渺問小陸要來了他女朋友的手機號碼,自己打電話過去。
謝天謝地,公主病總算接了她的電話,夏渺渺好說歹說再歹說好說,和她糾纏了半個小時,把全世界的男性都貶低了一通,總算把她勸通了。
公主病道,小夏啊,我這是給你面子。
夏渺渺,去你妹的面子。
當然這話只能想想。
十分鐘後,一車10個人終于到齊了。
夏渺渺在位置上癱坐着,還顧不上喝一口水,後面又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問,“小夏,能不能給我們講講德國的歷史?”
說話的是那一個單身來的中年男子,叫鄭國強,大家都叫他老鄭。
夏渺渺其實累的都不想說話,可又怕他們投訴,不得不打起精神,繼續和他們周旋。
她的歷史學得不咋樣,但勝在她有一顆寫小說的頭腦,所謂腦洞無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說的天花亂墜。有時候,連夏渺渺自己也分辨不出,這到底是歷史還是她編寫的故事。看來,忽悠這能力是與生俱來的,她夏渺渺無師自通。
聊了一會兒,夏渺渺和車裏的人都有些熟悉了,那個三口之家的年輕媽媽,非要認她做幹妹妹。
她說他們是陝西來的,家裏開了一個公司,身價幾千萬。
這年代,只要一聽陝西,又是老板,自動就和煤老板三個字挂上了鈎。
煤老板,這是中國迅速發展下滋生出來的一種神奇産物。他們財大氣粗,一身名牌,土豪氣息爆棚,座駕以捍馬打底,皮夾裏動則一兩萬,揮金如土。
“我們家住的是大洋房,前面一個院子有200多平米,我想從歐洲弄一尊藝術雕像回去,擺在院子裏。”
瞧瞧人家,多高大上啊!
夏渺渺只有在新聞中聽說過這種神奇産物,還沒有見過活的,現在眼前有那麽一只,頓時心生敬畏。
好吧,幹妹妹就幹妹妹,反正和她也挺說的來,認識這麽一個土豪金,将來沒準還能讓她帶着一起裝逼一起飛。這麽想想還有一點小激動。
但事實證明,是她一個人想太多。
這個土豪金的幹姐姐,錢多到連上廁所的5毛,都要夏渺渺替她出。
幹姐姐在那邊嗷嗷的喊,“5毛錢阿,你知道德國5毛錢都能幹些啥?”
夏渺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就是能上一次廁所嗎?”
“哦,no,可以買一盒一升的牛奶,一塊兩百克的巧克力,一瓶4百毫升的可樂……”
夏渺渺瞬間幻滅,說好的揮金如土呢?說好的家産幾千萬呢?
預計是晚上8點到達哥本哈根的旅館,但因為各種瑣事給耽誤了,一直到淩晨一點,才在賓館入住。
12個人應該7間房,但是,去前臺一checkin,才知道總共只訂了6間房。更氣人的是,不知哪個無良的,竟然坑爹地将她和60歲的男司機安排在了一屋子!
她夏渺渺可是一個嬌滴滴的大姑娘啊!
雖說在國外,一切從簡,沒有那麽講究。可哪有男女認識了還不到10個小時,就混在一間房裏睡的?萬一,這個三大五粗的大老爺們是個變态呢?
夏渺渺越想越害怕,在門外躊躇了半天,不敢進門。雖然已經淩晨了,但她還是忍不住,一個電話打給蔣老板,把他從睡夢中拖起來,把這事兒給反應了。
蔣老板不知是沒睡醒,還是沒睡,聲音冰涼如水,鎮定自若地道,“訂房間的小妹不知道導游是女的,所以少訂了一個房,你就将就一下吧!”
夏渺渺快哭出來了。将就,這怎麽将就?
讓你女兒和一個老爺們睡一起,你當爹的願意?
電話是國際漫游,一分鐘兩歐元,說了沒幾句話4歐元就沒了,夏渺渺心疼得肺都要炸了。沒商讨出個屁結論,只能先把電話挂了。
已經很晚了,折騰了一天,夏渺渺累得不行,連站着都能睡着,更何況明天還要繼續革命。逼着自己別多想,硬着頭皮走進房間,那一頭,司機大叔毫無壓力地睡得唏哩呼嚕,鼾動如雷。
夏渺渺也懶得洗澡,直接穿着衣服,躲進了被窩裏。
命苦啊~
耳邊傳來的抑揚頓挫的鼾聲和磨牙聲,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夏渺渺忍辱負重,逼着自己倒頭就睡。大概真的是累極了,居然一沾枕頭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她給吵醒了,夏渺渺迷迷糊糊地睜眼一看,淩晨3點。
☆、59|3.20|
外面的人把門敲得喪心病狂,連隔壁床的司機都被敲醒了,吧嗒一聲打開床頭燈,睡眼惺松地問,“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夏渺渺也想知道發生什麽事了,是僵屍來襲,還是外星人入侵……坐起來想穿衣服,卻發現自己根本沒脫衣服,用手爬了幾下亂糟糟的頭發,滾下床去開門。
外面站的人是小陸,就像和外星人打了一仗回來,眼睛裏布滿血絲,疲憊且惶恐地站在外面,一臉世界末日的樣子。
夏渺渺忍住想罵街的沖動,道,“大哥,天還沒亮。你不好好歇着,來找我做什麽?”
小陸哭喪着臉道,“我家雯雯離家出走了。”
夏渺渺明顯缺乏睡眠的大腦,還不太好使,脫口問,“雯雯是誰?”
“我女朋友啊!”
腦細胞随着腦回路的軌道繞了兩圈,才反應過來,雯雯就是那個公主病。
夏渺渺一個激靈,突然清醒了,終于能連通上下文,“你說她離家出走?這裏是丹麥,她能去哪裏?”
小陸快急瘋了,語無倫次的道,“怎麽辦啊?”
“打她手機。”
“她手機根本沒帶出去。”
夏渺渺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陽穴,覺得這對情侶就是老天派來克她的逗比吧!
“她半夜三更的,不好好睡覺,為什麽離家出走?”
小陸抽了自己一耳光,懊惱地道,“都是我不好,她和我吵架我還嘴了,她一氣之下,就甩門跑了。我應該立即追出去的……”
雖然夏渺渺也是一個很作的人,但比起這位雯雯小姐,她覺得自己簡直是天使。
小陸六神無主,語無倫次地道,“你說她會去哪裏?會不會出事?這裏的治安好不好?她一個女孩家,走在馬路上會不會很危險?”
夏渺渺只能安慰他,“別太擔心。也許她只是生你悶氣,不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不,你不了解她的脾氣,她真的會一個人跑回德國。”
夏渺渺眉頭擰在了一起,“她的護照都在我這兒。”
“所以我才着急呀!”說到這兒,小陸懇求地看着她,“你是我們的導游,你對這裏熟悉,求你幫個忙,和我一起去找找吧。”
夏渺渺聽了簡直蛋疼,她對這裏熟?她對這裏熟個屁!她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國家,對這個城市的了解僅限于小美人魚。心裏有一千萬個不情願,只想爬回床上繼續睡覺。可反過來一想,這些都是她負責的團員,要真是有個三長兩短,就算不追究她的責任,也過意不去。她在心裏無奈地大喊一聲,得,是小爺我上輩子欠你們的。
她打起精神思考了下,然後當機立斷地做了一個決定,“如果在天亮之前找不到人,我們就打電話報警。”
小陸對此沒有異議。
于是,兩傻逼淩晨3點不睡覺,在空無一人的馬路上,孤魂野鬼似地游蕩。
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還是不見蹤影,夏渺渺問,道,“她身上有錢嗎?”
小陸道,“她臨走前抓了包。”
夏渺渺一拍腦袋,腦中突然靈光一現,“哎呀,她可能去了火車站。”
于是,抱着一絲微弱的希望,兩人打了車趕去火車站。
都這個時間點,哪有火車?但既然來了,就找一找吧!兩人一個站臺一個站臺地找,居然還真被他們找到了,雯雯坐在火車站的椅子上,雙手抱膝,正在抽噎。
夏渺渺一看,就氣不打一出來。
哭你妹啊,該哭的人是我好嗎?
然而,夏渺渺還沒說話,小陸這個賤受就一步沖過去,将雯雯拉入懷裏,連聲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打我。”
雯雯用力捶了幾下他的胸口,便不掙紮了,接下來的時間裏,兩人在夏渺渺眼前上演了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藍色生死戀。
夏渺渺看着兩人,無語問蒼天,這倆貨其實不是來玩北歐的,是來玩我的吧。
雯雯是一個公主病玻璃心,被夏渺渺怨念十足地瞪了一眼,又稀裏嘩啦地哭了起來,好像全世界都負了她似的。
夏渺渺想說的話,頓時從哪來滾哪去了,只覺得心好累,用自己幹澀的聲音打斷了這一出八點檔狗血韓劇,有氣無力地道,“姑奶奶姑姥姥,能讓我回家睡覺了嗎?明天還要開工。”
小陸面帶愧疚地道,“謝謝你。”
大概是太累了,腦子不好使,夏渺渺心裏想啥,就給直接說了出來,“真要謝我,就多給我一點小費。”
把他們護送回家的時候,天徹底亮了,夏渺渺一看時間,我勒個去,已經5點了,而他們6點半就要在旅館的餐廳裏集合。
真是日了狗了,遇上這倆極品,也是今生修來的福氣。
本着睡一秒是一秒的念頭,夏渺渺倒在了床上,像條死狗一樣昏睡過去。
去tmd男女混住。
去tmd公主病。
去tmd北歐。
都算個屁!
老子要睡覺。
……
一個半小時,連個夢渣子都來不及做,眨眼即過,夏渺渺剛剛閉上了眼,安定下來,這惱人的鬧鐘就響了。
6點半的清晨,天早已亮透了,夏渺渺逼着自己起床,刷牙洗臉,把隔夜的風塵仆仆全都洗掉。
下樓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等在餐廳裏,她是最後一個,幹姐姐一看到她,就叫了起來。
“渺渺啊,你這煙熏妝化的不錯。”
“煙熏妝?”放屁,明明就是黑眼圈,她的眼睛都跟熊貓一樣了,抹多少米分上去都蓋不住。
渺渺下意識地朝着那對小情侶望去了一眼,兩人低着頭吃飯,一聲不吭,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不敢正視自己。
罷了罷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夏渺渺是個宰相肚裏能撐船的人,昨夜就當是日行一善。爺我原諒你們了。
早餐是住旅館包管的,外國人吃的東西本來就簡單,又是在北歐,這物價能把活人吓死死人吓活,講真,有的吃已經算不錯了,真不能挑剔。
但幾位大爺大嬸,似乎不明白這個道理,嘴裏嚷着,黃油太膩,面包太硬,這早餐沒法吃,能不能換一家。
夏渺渺只好陪笑,“出門在外,條件有限,大家多多包涵。”
吃完飯後,所有人在小巴前集合,這漫長的一天終于開始了。
夏渺渺打起精神,對大家說,“我們第一站去參觀皇宮,然後看小美人魚雕像。”
好不容易把大家的情緒調動起來,開車出去不到10分鐘,張老太突然叫了起來,“哎呀,我的毛巾!我的毛巾忘在旅館廁所裏了。”
夏渺渺,“……”
張老太埋怨,“你是導游,你應該提醒我們。”
得,這都是她的錯。
夏渺渺憋着氣,低聲下氣,“您看,要不然等回了德國,我給您買一條新的。”
誰知,張老太死活不願意,沖口将夏渺渺說了一頓,大概內容就是譴責她如何不負責任。
夏渺渺一開始還委屈,後來被她說的也是沒脾氣了,對的錯的她都認了。萬分無奈之下,只能厚着臉皮去和司機商量,再把車子折回去。
而讓人吐血的是,跑回旅館的廁所一看,毛巾也不在那兒。
張老太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對了,昨晚我就放進箱子裏,我忘了。對不起對不起,年紀大了,就這樣健忘。”
夏渺渺除了沖她笑,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還有沒有人忘記東西?不确定的話,趕緊回去看一下,我們走了就不回來了,今天晚上在瑞典的赫爾辛堡過夜。”
夏渺渺這回學乖了,重要的事說三遍,一個一個都确定了後,才重新上路。
哥本哈根其實還是挺好玩的,尤其對于第一個去的人來說,這是一個童話般的城市,除了小美人魚,還有宮殿。夏渺渺對大家說,丹麥親王是歐洲諸多王室成員中,唯一一個娶了華裔老婆的。
夏渺渺還沒來得及編織一個浪漫的童話故事,老鄭就在那邊涼嗖嗖地拆牆角了,“最後還不是離了。”
“……”
走馬觀花似的到處走了一圈,17點在大廣場集合。晚飯訂了團餐,在市中心的某家中餐館,14歐元一個人,司機付不付錢不知道,反正夏渺渺是免費蹭吃的。
“餓死了,小夏,快去催一催,讓他們快上菜。”
歐洲人工都貴,整個飯店加上老板老板娘和他們12歲的兒子,就三個人!你讓他們怎麽加速?于是,夏渺渺只好兼職跑堂。
司機、導游,再加上10個團員,一共12個人。桌上就擺着五菜一湯,菜吃光了是不加的,但飯随便打。
這老板是個香港人,扣得喪心病狂,上的菜都不夠喂貓。
這些個人餓了一整天,就像叢林中的豺狼虎豹,瓜分食物的速度堪稱一絕。夏渺渺端菜回來,屁股還沒坐下來,桌上的菜已經被搶得差不多了,只能湯拌飯唏哩呼嚕地往肚子裏倒。
“這菜太難吃了,還要14歐元。”
“可不就是,都是素菜,肉就十片,數好着來。這簡直搶錢。”
夏渺渺臉上在笑,心裏在哭,大哥大姐大叔大嬸們,好歹你們還搶到了幾塊雞蛋幾片肉,小爺我只有兩根青菜拌飯,都還沒說什麽呢!
“小夏,能不能和老板商量一下,再給我們上一個葷菜。”
夏渺渺苦着臉,“這餐館又不是我開的。就算把嘴皮子說破了,人家老板也不會讓我進廚房去多炒幾個菜啊!再忍忍,就幾天功夫,等回了家你們想吃啥就吃啥。”
顯然這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他們仍然抱怨,“一點也不合算,還不如自己出去吃呢!對了,我們去吃西餐,雖然西餐也不好吃,但至少有肉。”
這時,夏渺渺只知道北歐的消費高,但到底有多高,她還沒有領教過,所以聽大家這麽說,只好在嘴裏叨念,“出門在外,條件有限,大家多多包涵。”
這句話都快成了她夏渺渺的口頭禪。
吃了兩大碗飯下去,肚子還在叫,夏渺渺活了這二十三年,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可以這麽飯桶。
“小夏,我們下一頓在哪裏吃?”
夏渺渺道,“在赫爾辛基。”
“那你看,要不然把團餐給退了吧!自己找地方吃。”
老鄭這麽一說,頓時一呼百應。
夏渺渺哭喪着臉,你們不吃團餐,那到時候我吃什麽?
到了斯德哥爾摩後,噩夢才真正開始,夏渺渺終于明白了呂亦為什麽要說北歐貧苦。
☆、60|3.20|
從哥本哈根到赫爾辛堡,一共才100多公裏,開車過去也就一個多小時的事兒。
一路順利,到了晚上8點左右,就到了目的地。安排完團員入住,夏渺渺已經撐不住了,管他是和司機大叔一間房,還是和誰一間房,只要有房睡就行。
她洗了澡,倒頭就睡。
一天24小時,她才睡了不到4個小時,所以一沾枕頭,就睡過去了。所幸,晚上沒有突發事件,公主病也沒有離家出走。夏渺渺一覺無夢,覺得美好人生,也不過如此。
一早起床的時候,司機大叔就在那邊埋怨,你年紀小小,打起呼嚕來可真是驚天動地呀!
夏渺渺撓撓頭發,不好意思地嘿嘿兩聲,解釋,平時不打呼嚕,昨晚實在是累趴了。
睡眠夠了,人就神清氣爽起來,夏渺渺一改萎靡不振之态,一路上和大家調侃說笑,似乎又血槽滿格地活了過來。
赫爾辛堡只是一個中轉地,委實沒有什麽風景可欣賞的,開車走馬觀花地在市中心逛了一圈後,直奔斯德哥爾摩。
從南到北,有500多公裏,開了将近7個小時。
講真,北歐的城市建築非常簡單粗暴,說起文化歷史比不過意大利,說起城堡比不過德國,說起浪漫比不過法國,唯一出挑的是它的自然風光。極晝,極夜,北極光……這些字眼光聽就很浪漫,好像只出現在傳說故事裏,充滿了神奇。
斯堪的納維亞半島被波羅的海溫柔包圍,就像一塊碧玉,鑲嵌在藍色的琉璃瓶中。山水錯落,宛如人間天堂,去過的人都贊不絕口。
可惜,有看頭的地方,旅游團通通不去,去的都是一些知名大城市。一是成本太大,二是游客興趣不大。多數人一輩子只來一次歐洲,他們只想去首都,在有代表性的建築物前拍幾張照,代表自己曾來過。以後和朋友談笑的時候,指着照片可以說,看,這裏是斯德哥爾摩,這裏哥本哈根,這裏是赫爾辛基,這裏是奧斯陸。至于風景如何無所謂,大中國裏要什麽樣的山水畫沒有?
沒來的時候,夏渺渺很期待,來了之後,有些失望,和她想象的,相差有點遠。唯一的安慰,就是北歐帥哥多,簡直遍地是牛羊,給她過足眼瘾。帶團的時候,偶然接到當地帥哥一兩個風騷的媚眼,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兒。
晚上的行程,是從斯德哥爾摩坐船去圖爾庫。圖爾庫坐落在芬蘭,隔了一條內海灣,要第二天早上才會到,晚上必須在船裏過一夜。将車停在瑞典,司機跟着他們一起行動。
歐洲的海還是頗有盛名的,比如南歐的地中海,再比如北歐的波羅的海。要坐船出航,大家都很興奮。
等了個把小時,游輪終于姍姍來遲。
上了船後,接着就是緊鑼密鼓地安排房間,按照慣例,夏渺渺還是和這位德國大叔分一間房。
什麽叫做戰友情?這妥妥的就是啊!睡着睡着,也就睡出感情了。好吧,夏渺渺悟出了一個道理,出了門就不能把自己當嬌滴滴的女人,而是把自己當成摳腳女漢子。
晚上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到餐廳集合,就是張老太的先生老張沒到。
張老太說,“他心髒不太舒服,在家睡覺,就不下來了。”
夏渺渺有太多事要管,也沒多想。
晚餐是自助餐,還是外國人大方,豬肉牛肉雞肉,盡管放開肚子大膽吃。各位團員們已經兩天沒好好吃上一頓了,一看到肉,眼睛都放綠光了,個個都是餓死鬼投胎。
服務員剛烤好的肉,眼睛一眨,就被搶光了,以至于餐廳裏其他人根本吃不到。
如果把搶來的肉全都吃下去,那也沒人會說閑話,可有一點很不好的是,他們搶了滿滿一盤子,卻又吃不了那麽多,最後全給浪費了。
服務員來收盤子的時候,臉色很不好,外國人最讨厭浪費,吃多少拿多少,這是他們的原則。
一些外國旅客也不滿意,不知哪個雞婆去向工作人員反映,結果有人跑來警告,如果再浪費就要支付額外的價格。
被這麽直來直往地一說,大家都覺得挺沒面子的,氣氛一下子蔫掉了。
夏渺渺也覺得挺丢人的,所以她又多了一個口頭禪,那就是,“吃多少拿多少,浪費可恥。”
北歐有極晝極夜之分,在極地圈裏,一天至少有20個小時,天是亮着的。就算不在極地圈裏,也有十七八個小時是白天,被人們稱為日不落的國度。
大家吃完飯後,便跑到船艙去看日落,等啊等啊,等到晚上12點的時候,終于把太陽給等下山了。
紅彤彤的太陽就像一個荷包蛋,漸漸沉入大海,紫霞映着白天藍雲,漂亮極了。海上波光粼粼,一道道泛出來的,都是陽光的餘晖。這驚鴻一瞥的景象,一輩子也許就只能看到一兩次,但足夠能夠震懾人的靈魂。
太陽沉入海平線後,天空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游輪乘風破浪,海的顏色藍到不可思議。
夏渺渺在心裏感嘆,這就是傳說中的波羅的海啊!
大家都忙着擺姿勢拍照,夏渺渺也自拍了一張,借着船上的wifi,傳給了費恩。
住的倉房,都是升級過的,兩個人一間,帶着窗戶和獨立的衛生間,還算比較舒适。
從國內來北歐旅游一次,怎麽也得支付一兩萬的費用,但對客人來說,一兩萬得到的是走馬觀花般的窮游、搏命游,就連導游,也只是夏渺渺這樣的半吊子。
在整個旅途中,可能游船裏是他們吃的最好、住的最滿意的一天了。但這也沒辦法,歐洲本來物價就高,想住五星級賓館,沒有個五六萬塊是拿不下來的。如果真要享受,就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去這麽多國家。
所以說,一分價格一分貨,既然出來玩,就千萬別想着要省錢,因為旅行團也是要賺錢的。減了這邊的價錢,就代表着那邊要偷工減料。
看了一會兒風景,等天全都黑下來後,已經淩晨一點了,大家才各自鳥獸散了。
夏渺渺回到艙房,正打算洗洗睡了。這時,張老太來了,并帶來一個讓人驚心的消息。
她說,“我老伴心髒病犯了。”
夏渺渺一聽頭都大了,旅游途中最怕人犯病,尤其是現在,他們陷在海中央的,前不着店後不着村,這讓她怎麽辦?
這個團雖然只有十個人,但個個都不讓她省心啊!
夏渺渺心急火燎地跟着張老太去了艙房,老張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捂着心口,道,“我難過死了。完了完了,我要心梗了。”
夏渺渺從沒遇到過心髒病人,但也知道心髒病突發的危害性,一看這架勢,頓時急了,問,“要不要給你叫醫生,船上應該有急救醫生。”
老張道,“要的,要的。”
“那我去幫你叫,”夏渺渺拿起電話,撥了個電話到前臺,把這裏的事情大概述說了一下。
好在這樣的游輪,多少都自備一兩個急救醫生,前臺一聽是心髒病發作,也不敢耽誤,趕緊把醫生給他們送來了。
醫生帶着器具匆匆忙忙的趕來,老張突然想起一件事,詐屍般的坐了起來,問,“急救醫生看一下要錢嗎?”
夏渺渺問,“你有保險嗎?”
“有。”夏渺渺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又聽張老太在那說,“是xx公司的,國內買的。”
幸好,呂亦在吐槽的時候,說起過這個保險公司。看醫生的價格要先自己墊付,回國再找他們報銷,但是,十之□□這筆錢是拿不回來的,因為到時候他們會找這樣那樣的理由來搪塞。總之,坑爹的很。
夏渺渺覺得有必要給他們提個醒,便道,“這個保險,有點坑,估計得自費。”
“要多少錢?”
夏渺渺也不知道,她随便估計了一下,道,“怎麽也得要個五六百。”
“人民幣?”
夏渺渺,“歐元。”
誰知,聽她這麽一說,老張又奇跡般地活了過來,铿锵有力的道,“不用給醫生看了,我自己吃一顆保心丸。”
夏渺渺有點懵,懷疑這老頭是不是在逗自己玩,他到底有沒有心髒病啊?還是說心髒病就是那種說好就好的病?
想來想去,夏渺渺覺得不放心,好言道,“如果您覺得不舒服,還是給醫生看看吧!如果沒事的話,大家都放心了。”
老張老半天才憋出一句,“五六百歐元那得好幾千人民幣,這錢誰出?你出我就看。”
夏渺渺被他一句沖得啞口無言,得,她好心辦壞事兒,合着是她太閑,沒事找事兒。
老張心疼這筆錢,死活不給看,所以又把醫生給送走了。讓醫生白跑一次,夏渺渺都覺得不好意思,說了好幾句對不起,替他們擦屁股善後。
見張老頭說話中氣十足,應該沒事兒了,夏渺渺準備客氣一下就撤,“您要有事,随時來找我。”
不料,這随便一句客氣話,還真被他們當福音了。
兩點的時候,老夫妻吵了一架,打電話給夏渺渺。夏渺渺睡眼朦胧地安慰了幾句,挂了。
三點的時候,這對老夫妻又大吵了一架,打電話給夏渺渺。夏渺渺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做夢,懊惱地想,怎麽連夢中都是這些人的影子。
四點的時候,電話又響了一次,夏渺渺還沒反應過來,隔壁床的司機大叔就發飙了。罵了一句f*ckyou,直接把電話線給拔了。
夏渺渺手動給他點了一萬個贊,轉身繼續睡覺,終于一覺到天亮。
接着,不接電話的苦果就來了。
☆、61| 3.202|
早上6點的時候,夏渺渺還沒醒透,張老太就急匆匆地過來敲她門,那大嗓門把一屋子的人都喊醒了。她說,她家老頭子想不開,去跳海了。
什麽?跳海,這還了得?
夏渺渺瞬間秒醒,當場就被一根定海神針給定在了原地,完全沒想法了。
這老頭是怎麽了,昨夜心髒病發作,這會兒又要去跳海,到底是鬧哪樣?
聽張老太一訴說,她才知道,老張有冠心病,整天疑神疑鬼自己心髒會出毛病。每次出去旅游,只要在國內,免不了都得挂上一次急診。這一次來北歐本想散散心,但估計是路上奔波太累,老毛病又犯了。偏偏又不舍得那幾千塊人民幣,所以,自己吃了藥在那躺着。躺着躺着,心裏滲得慌,越想越覺得自己馬上就要狗帶了。一個晚上不睡覺,就在那念念叨叨地交代遺囑。張老太實在被他煩的受不了,便沖了他幾句。
不知張老太說了啥,戳到了老張的痛腳,他居然發脾氣了。和張老太吵了一架後,嘴裏嚷着要去跳海,然後甩門而去。
張老太一個人在家,越想越擔心,怕這老頭真的想不開會去尋死,就硬着頭皮來找夏渺渺了。
夏渺渺聽了張老太的述說,突然明白了,老張這是心病。明明沒有的事,心裏給想成有事,典型的自己吓自己。換一句話說,就是沒事作死。一個人要真心髒病發作,哪會有精神和人吵架?
但不管是作死還是作活,自己帶的團裏有人揚言要去跳海,這還了得?
要真出了什麽大事兒,夏渺渺是領頭羊,難逃其咎的啊。
估計以後就要在華人旅游業裏揚名立萬了,誰都知道曾經有個夏某某,帶了一個北歐團,團裏有人跳了海。
卧槽。
畫面太美好,想都不敢想。
就像有一朵烏雲飄到了夏渺渺的頭頂,嘩啦啦的,電閃雷鳴一陣劈,把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了陰霾中。
于是,她顧不上現在才早上6點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個電話打給蔣老板,把這事兒給報告了。
到底姜是老的辣,蔣老板聽了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地道,“從現在開始所有對話都錄音,你要确保這不是我們的責任,和公司無關。”
夏渺渺應了一句,但轉念一想,不對啊,這說了跟沒說似的,還是不解決問題。
她問,“那找人呢?”
“船上找找就可以了,如果實在找不到,一下船就報警,但千萬別插手。尤其不要造成額外支出,不然這筆費用沒人負擔。”
夏渺渺一聽,臉都黑了。卧槽,這是什麽狗屁法子,根本就是在推卸責任。
見她挂斷電話,張老太立馬迎了上來,死死地拽住她的一條胳膊,帶着哭腔的道,“夏小姐,幫幫忙,去和船長商量一下,讓他們放一條救生艇,下海去找找。”
“……”
夏渺渺知道,聰明的選擇就是按照蔣老板說的辦,可是,這到底牽連到一條人命啊。一個孤老婆子不會說外語,走在國外又人生地不熟的,途中發生了意外,導游自然就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出門靠朋友,大家都是一國同胞,見張老太六神無主地看着自己,夏渺渺還能說什麽?
她迅速而又深刻地悟出一個道理,善良真是一件奢侈品。有時候,做不做好事,結果都是錯。
感嘆歸感嘆,同情歸同情,但理智還在。夏渺渺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