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恰好此刻徐迦并許致一道出了許家大門,芬兒瞧見自家三爺,忙跑着過去說:“三爺,四小姐不見了。”說着就哭了起來。

徐迦昨天晚上跟許致呆在一起,撇開別的不說,其實他挺欣賞許致的才學的。所以兩人月下對詩飲酒,無話不談,因為喝了點酒,醉了過去,所以就一直睡到了現在。

本來腦袋還有些沉的,芬兒一句話,讓徐迦立刻清醒過來。

他一把揪住芬兒衣領問:“你說什麽?”壓低的怒吼,幾乎是咬牙切齒,眼睛都漸漸變紅了。

芬兒卻“噗通”一聲在徐迦跟前跪了下來,哭喊着說:“一大早齊太太讓齊小姐去街上買東西,四小姐說要跟着去。路上的時候,兩位小姐讓我跟綠蘿去買東西,我們就去買了,可是等再回來的時候,兩位小姐就不見了。我跟綠蘿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覺得事情不對勁,所以就跑了回來找三爺。”

出門前,母親再三叮囑要照顧好妹妹,可是他做了什麽?徐迦擔憂的同時不禁也自責起來,為什麽要喝酒?喝酒誤事。

“三爺,現在怎麽辦?”芬兒哭。

徐迦頭有些痛,這種情況,應該報官。但是妹妹還是未出閣的姑娘,若是叫人曉得她被擄了,清譽怎麽辦?

又覺得,跟性命比起來,清譽算得了什麽?這樣一想,徐迦忙對身邊的許致道:“這四周你熟悉,如果真是被拐子拐走了,想必現在已經出了城。”他默了會兒,努力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你趕緊去縣衙報官。”

“是。”芬兒提着裙子才站起來,後面便有人喊了聲“二爺”,是沈浥來了。

“出了什麽事?”沈浥一身玄色錦袍,此刻正坐在高頭大馬上,英俊的臉上那雙似豹子般犀利的眼睛正透着寒光,冷冽的目光緩緩在衆人臉上掃視一圈,最後落在綠蘿身上,厲聲問,“小姐呢?”

綠蘿也哭着說:“二爺責罰。”她跪了下來,“小姐……小姐她不見了。”

“什麽叫不見了。”沈浥聲音猶如雨後驚雷般,震耳欲聾,他一個縱身躍起,便從馬背上翻身跳下來,“說清楚。”

綠蘿便将早上發生的事情一一都與沈浥詳細說了,沈浥聞聲後,不由得朝門口已經倒下去的齊母看了眼。之後倒是沒再說什麽,只是翻身跳上馬背來,手上鞭子揚起,就要朝城外去。

徐迦喊住了說:“二王子可是知道什麽?”

說來也是巧了,方才沈浥一路往青桐縣過來,半道上遇到一個車隊。他當時隐約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便多看了幾眼,但是卻也沒有發現哪裏不對勁,再加上又着急趕來青桐,便沒有過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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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再回過頭去想想就覺得,當時是嗅到了一股子香味兒,若有似無的。不知道是什麽香,很淡,但是他卻覺得熟悉。現在才知道,原來是甜珠身上的香味,那幾日他抱着她的時候,聞到的那種淡淡的香味,就是這種香。

沈浥控馬在原地轉了兩圈,只冷眼盯着徐迦看了幾眼,沒搭理,繼而鞭子抽在馬屁股上,千裏馬甩開蹄子就跑了。

徐迦見狀,忙也讓早已跟過來的小厮去牽他的馬兒來。許致因為書院有騎射課,所以早前家裏也買了匹馬。見狀,許致忙也回去馬廄,牽着自己馬兒出來。

但是別說許致了,就是勳貴子弟出身的徐迦,這騎術跟沈浥也是不能比的。

才出城門沒有多久,不但追不上沈浥,而且連人的影子都看不見。徐迦稍稍控馬,許致也跟着停了下來,望着跟前的兩條路一時間有些猶豫起來,不知道往哪裏走得好。

“這裏你熟悉,你認為該往哪邊走?”徐迦身子在馬上晃蕩,手卻緊緊攥住馬缰。

許致指了一邊道:“二王子胯下的坐騎是烈焰馬,烈焰蹄子重,應該往這邊。”許致指着其中一條道,上面馬蹄印子很深,他眼睛一亮,繼而已經甩了鞭子追過去。

“駕!”徐迦也甩了鞭子,疾馳而去。

……

甜珠這一覺睡得沉,醒來的時候外面天已經黑了。她擡了擡沉重的眼皮子,就發現,自己被困在一間屋裏。屋裏點着蠟燭,而她手腳被捆着,嘴裏還被塞了東西,費了老大勁才掙紮着坐起來。

外面吹吹打打吵吵鬧鬧的,屋裏相對就安靜很多。屋裏擺設十分簡單,一張床,一張木頭桌子,桌上有個茶壺。

甜珠跳着腳到窗戶邊,見屋外面沒人,她則又跳着腳折回桌子邊,反手将拿茶壺使勁摔在地上。茶壺碎了幾片,甜珠費勁夠了一片來,背着手擱捆在手上的繩子。

這種時候她要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那她就是棒槌了。

甜珠雖然心裏很是恐懼害怕,但是也知道這種時候越怕越不行。穩着心神割了繩子後,她則打算去找徐嫣。

甜珠才準備去開門,門忽然就開了。山一樣的一個身影立在門前,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男人喝得醉醺醺的,看到甜珠愣住了。擡手使勁揉了揉眼睛,又瞪大眼睛看,然後就仰頭“哈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娘們比那個可好看多了,大哥将人藏着指定想自己獨吞,媽的……”他嘴裏爆粗口,然後背手關門,一臉猥瑣地朝甜珠走來,甜珠拎起一條長凳子就朝他砸過去。

這家夥身上有功夫,反手輕輕一擋,就将凳子擋住。

甜珠暗叫糟糕,心裏想着,沈浥教她的那幾招,不知道派不派得上用場。沈浥說是那幾招是防身的,讓她遇到壞人的時候使的。

“小娘子還挺辣的。”那人笑起來,賊眉鼠眼的,“讓哥哥好好疼疼你。”

甜珠卻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老子管你是誰。實話跟你說了,老子一不怕死二不怕事,反正現在世道不好,還不如劈山做個土皇帝。今天要是能夠風流快活了,也不枉在這世上白走一遭。”

“我妹妹呢。”甜珠問他。

“她是你妹妹?”那土匪愣住,這才上下打量甜珠,他還以為甜珠是那位小姐的丫鬟。

甜珠想着他剛剛說的話,便靈機一動,想嘗試着招安。她想得有些遠了,覺得現在是非常時刻,如果能夠幫着沈浥招降一些人,先不論品德,只要有身手就行,便道:“你剛剛說這世道不好,想必流落到這裏,也是迫不得已吧?其實我看你身材魁梧,剛剛擋我那一條凳子的時候,身手也十分敏捷,身上武功應該很不錯。”

這樣說着,甜珠故作輕松在一旁木桌子邊坐下來。

“今天幾號?”

“二十八。”那土匪情不自禁回了一句,而後連連甩頭,“我跟你說這些作甚。”

甜珠反應也很快,道:“想必這裏離燕州不遠,你們蝸居在這裏,難道沒有聽過燕王府二王子的名號嗎?像大哥你這樣的身手,去投奔燕王府,謀個不錯的職位應該是不在話下,何必做起這些令人不齒的勾當來。”

那土匪卻哈哈笑:“燕王府是何等門第?那燕王二王子又是什麽人?別說如今我已經是入了歧途,就是還如以前一樣是镖師,也不一定入得了二王子的眼。”

“那可不一定。”甜珠目光堅定,此刻學着沈浥的樣子,腰杆挺得筆直,故意在眼裏透露出一股子兇光來,見那土匪似是被自己吓着了,她自覺成功了一半,目光掃了眼地上的麻繩,這才又說,“你又不想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你,你是……”

“我是燕王府的人,是二王子身邊的幕僚。”甜珠淡淡說,“只要你願意,我今天就跟你保證,等出了這山頭,我必然引薦你給二王子認識。”

“此話當真。”他不由自主問了一句,随即又“呸”了聲,瞪圓眼睛,“我憑什麽相信你?”

甜珠擱在桌上的手漸漸攥緊了些,她也仰頭“哈哈哈”大笑起來。等笑得那土匪自己都有些摸不着頭腦後,這才又說:“你可聽說過二王子身邊一個叫魏延的?”

“魏先生我自是知道,但你不可能是魏先生。”

甜珠說:“我自然不可能是魏先生,不過……有關魏先生的一些事跡,我卻知道得一清二楚。”這就又要感謝沈浥了,如果不是他平時在自己跟前說了不少關于魏延的事情,她也不能知道得那麽多。

比如說跟突厥對峙十多年,因為魏延魏先生出了什麽良策而大敗敵軍等等……甜珠随口就說了好幾件,偏偏有些事跡,這土匪大哥知道,一時間對甜珠就有些敬畏起來。

他原就是镖局裏的镖師,後來是因為被當地曹國舅的親戚仗勢欺人搶了镖局,他打官司打不贏,這才一怒之下上山做了土匪。

原只想着醉生夢死糊塗過完一輩子算了,卻是沒有想到,竟然會遇到燕王府的人……

“若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願意為我引薦二王子嗎?”那土匪說起沈浥來,倒是态度恭謹了許多,“你若是願意,我日後定拿你做恩人般對待。只是你一個女娃子,我怎麽都不相信你是二王子身邊的人。”

“她的确是小王身邊的人。”門忽然打開,一把閑适的嗓音傳來。

甜珠聞聲看去,就見一身玄色蟒袍加身的沈浥。從沒有哪一刻她有這樣期待他的出現,他的突然到來,讓她渾身一下子就松懈下來。剛剛還強撐着的身子,瞬間就軟了下去。

沈浥笑着走到她身邊,彎腰将她扶起來。

“剛剛不是說的很好,怎麽現在腿軟了?”沈浥倒是不避嫌,只攬着人在懷裏,“魏先生現在,估計打了不止一個噴嚏。”

甜珠說:“你可別告訴他,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沈浥只是笑着,看甜珠的目光裏,又多了點東西。

那土匪聽他們這樣提起魏延,又見沈浥步伐穩健,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又聽他剛剛自稱小王,顫顫巍巍問:“您是……”

沈浥道:“你剛剛若是碰了她一根手指頭,別說是跟着我了,我就是不殺你,也得卸掉你一條胳膊。”

“您真是二王子?”那土匪欣喜若狂,立即彎膝跪了下來,“二王子,小的叫秦栓,之前乃是肅州洪門镖局裏的镖師。只因為出了些事情,這才落草為寇。但是若是二王子能夠收我到麾下,我秦栓定當效犬馬之勞。”

“起來。”沈浥求賢若渴,此刻自當禮賢下士,親自扶起秦栓來說,“帶我去見你們大當家。”

秦栓便大大咧咧說起來:“我大哥之前是總镖頭,山寨裏的弟兄們,大多數都是之前洪門镖局的。大家之所以落草為寇,幹起打家劫舍的行當來,也是沒辦法。不過我向你保證,我們搶的都是富人,偶爾也救濟一下窮苦百姓。”

正說着,外面突然打殺起來。

有人跑來喊:“二當家的,有人殺進山裏來,殺了我們好幾個兄弟。”

“大哥呢?”秦栓問。

那個人說:“大哥沒有插手這件事情,因為……因為今天被擄來的那個姑娘叫寨裏兄弟給玷污了,大哥為此也感到非常氣憤。畢竟……那位姑娘,說好了是要給大哥做壓寨夫人的。”

“該死!”秦栓氣得不輕,跺腳吼道,“你們知道這兩位姑娘是什麽身份嗎?誰玷污的人,實在該殺!”嘴裏又嘟囔起來,句句都是罵罵咧咧的。

……

沈浥找到徐迦跟許致的時候,徐迦手正架在一個人的脖子上。那個人看起來鎮定自若,并沒有很怕的樣子。

“徐三。”沈浥負手走了過去,看了眼許致身邊一臉生無可戀的徐嫣,沒說話,只說,“犯事的人呢?”

徐迦見站在沈浥身邊的甜珠一點事情都沒有,又想着沈浥比自己先到這裏,卻竟然也沒有護得了妹妹,不由氣得将刀立馬舉到沈浥脖子上去。沈浥原是避得開的,不過他沒有避。

“沈浥。”徐迦字字咬牙切齒,“你縱然再瞧不上我妹妹,也不能這樣!你明明救得了她,為什麽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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