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沈浥鎮定自若,根本沒怕徐迦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刀,只是嚴肅地說:“你怎麽知道我沒打算救她?”
徐迦怒不可遏,目光像是刀子一樣,飛快朝甜珠掃射過去。如果不是齊家人,妹妹怎麽會落到如此地步?她現在名聲毀了,這一輩子就都毀了,跟忠毅伯府的那門親事,多半也是得黃。若不是自己方才趕過來得及時,妹妹早就抹脖子自殺了。
“如果不是她,我跟嫣姐兒怎麽會來這種地方?如果不來這裏,嫣姐兒又怎麽會被這群王八蛋給玷污。”徐迦額跡青筋暴露,他真的是怒不可遏,他殺人殺紅了眼,“你們這些劫匪,今天一個都別想活着走出去。”說罷,徐迦手上彎刀再次朝剛剛那個大當家砍去,卻被沈浥掐住了手腕。
“冤有頭債有主,你既殺了玷污徐四小姐的人,這事情便到此為止。”沈浥态度謙和,轉身看了眼那個大當家的,“姑娘家的名聲很重要,這件事情我不希望聲張出去。另外,你們犯了錯,的确應該得到報應。”
秦栓悄悄湊到侯勇耳邊去,低聲說了幾句,那所謂的大當家即刻站起身子來。
“是我禦下不嚴,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但是請二王子放心,這件事情我們這些兄弟絕對不會說出去半個字。”他眼中既有欣喜又有恭敬,另外也還是有些畏懼忐忑的意思,“出了這種事,別說這些人已經被殺了,就算是沒有,我也會親手砍了其腦袋。這些不是之前洪門镖局的兄弟,我不過可憐他們,就收留了下來,卻沒想到……”
侯勇捂臉,悲痛萬分。
沈浥道:“在整個燕北之地,侯镖頭的大名小王是聽說過的。當年洪門一門為地頭蛇欺辱,也實在叫人氣憤不已。侯镖頭為人仗義不說,還有一身的好本事,若是能夠效命于大周,随我父子兄弟共同抵禦外敵,也好過後半生一直呆在這山頭繼續做草寇。”
侯勇立即單膝跪了下來:“草民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侯镖頭請起。”沈浥微彎腰,親自将人扶起來,又道,“侯镖頭的品性我是相信的,不過這山寨裏耳目衆多,小王不希望以後身邊會出現賣主求榮的人,所以……”
“請王子放心,草民定會處理好家事。”侯勇再三保證,又解釋說,“今天的事情也的确是誤會,我買了兩位小姐來,原是想娶為夫人的。為了慶賀,還擺了筵席,誰知道,竟然出了家賊。”他痛苦不堪,“像這樣的人,草民定然不會将其帶到王府去,草民會好好篩選一番。”
“那就有勞了。”沈浥笑着點頭,“今天天色已晚,家裏又出了這些事,只能先行離開。另外,侯镖頭事情辦妥當了,直接去遙城找魏延魏先生,我會給魏先生親筆一封書信,他知道怎麽安排。”安排好這邊的事情,又看向徐迦,但見他似是看仇人似的看自己,沈浥說,“你就是殺了這裏所有人,徐四小姐也不可能再清白回來。”
“難道就這樣放過他們嗎?”徐迦怒吼,暴跳如雷,“沈浥,今天如果是她被玷污,你會怎麽做?”
沈浥又嚴肅幾分:“甜珠機靈,就算我遲了一步,她也會想辦法自救。”
徐迦卻是有些不依不饒的樣子,繼續指責沈浥:“既然你知道她能自救,你為什麽不先救嫣姐兒?嫣姐兒深閨弱質,她怎麽受得了這些!沈浥,你可是她姐夫!”
沈浥被徐迦這樣一頓不顧身份的指責,頓時也有些惱火起來。
Advertisement
是什麽讓他産生的自信?他跟徐四小姐,又有什麽姐夫和小姨子的情分在?
“好了。”還是許致見情況不對勁,悄悄拉了徐迦一把,這才打圓場說,“天色晚了,不如先回青桐再說。”
沈浥冷哼道:“為什麽兩位小姐會被劫持,這恐怕其中另有蹊跷。而這其中的蹊跷,徐四小姐未必不清楚。”
徐嫣已經麻木掉了,她覺得自己現在比死也差不得多少。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她覺得自己魂兒已經沒有了,再不會開心不會笑,她完了,一切都完了。
但是聽到沈浥這句話後,就像是兜頭被澆了一盆冷水般。那種寒意瞬間浸透到骨子裏去,原來,還有比剛剛發生的一切更可怕的東西。
徐嫣兩腿一軟,暈了過去。
“徐四小姐。”許致喊了聲,忙伸手将人扶住。
……
齊家門前熱鬧已經褪盡,夜也深了,整個青桐縣都安靜下來。
齊大娘人已經醒了,卻是呆呆坐在堂屋裏,一句話也不說。旁邊齊大嫂跟穿着大紅喜服的齊海侍候着,齊大嫂沖小叔使眼色,齊海說:“娘,已經很晚了,您還是早點去歇着吧。妹妹不會有事的,二王子還有徐三爺,已經出城去找人了,您放心吧。”
“我怎麽能放心。”齊母揪着胸口,現在是進退艱難。
人要是找到了,當年的事情被揭露,她吃不了兜着走。人如果沒有找得到,那徐四小姐一樣享不了那個福,到頭來她做的這些又是為了什麽?
“三兒,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別陪在娘身邊了,回去洞房吧。”齊母素來疼愛幺兒,所以即便心裏再多不順,也不會對這個兒子發一點脾氣。
齊海說:“您不歇着,兒子便一直陪您等着。”
齊母嘆了口氣,而此刻外面,卻有了動靜。偌大的宅子除了母子婆媳幾個,竟然一個小丫鬟都沒有,顯得有些陰森森的恐怖。
外面突然燃起火把來,火光照得整個院子突然也亮堂很多。聽到有動靜,齊母立刻站起身子來。
齊大嫂喜出望外:“娘,他們該是回來了。”說罷,已經攙扶着老人家往外面去。那邊,齊海也忙跟上。
沈浥扶着甜珠下馬來,那邊徐迦卻沒在齊宅門口停下,而是徑直往許家那邊去。沈浥望了眼,沒說話。
齊大娘開門走了出來問:“人呢?可找回來了?”
黃杉綠蘿并芬兒此刻也都匆匆跑了出來,看到各自小姐,直接都撲過去哭起來。黃杉倒是還好,穩得住性子,綠蘿已經哭了好幾回了,再說又是她把人弄丢的,一時就吓得險些沒撞牆自殺。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齊母臉上笑容有些僵硬,越過甜珠,去問徐嫣情況,“徐四小姐可還好?”
徐迦沒有理睬她,直接甩了鞭子去了隔壁許家。
齊母張張嘴,心下瞬間就翻江倒海起來。那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齊大嫂見婆母怠慢了沈浥,忙熱絡地說:“小妹,你沒事就好。還有咱們姑爺……”齊大嫂笑得特別熱情,邀請沈浥進家裏去做客去,“我知道現在喊您姑爺早了些,不過您跟我們小妹也是遲早的事情,今天這麽晚了,也留下歇着吧。”
沈浥可睡不着,他既然發現了不對勁,自然是要安排人去查清楚的。
也沒理齊大嫂,只吩咐黃杉綠蘿道:“好好照顧小姐,若是再犯錯,你們就別來見我了。”
“是,奴婢們知道了。”
甜珠問他:“你去哪裏?現在都這麽晚了,你能去哪裏住?不如留下住一晚上吧,反正明天就回省城去了。”
沈浥負着手,人多的時候,他倒是懂得保持距離。
“我有點公務纏身,不便住在這裏。”沈浥态度很好,“回去讓黃杉綠蘿好好侍奉着,安安穩穩睡一覺,明天一早,我親自過來接你。”
“那好吧。”甜珠曉得他忙,現在深更半夜還這麽忙,估計是跟剛剛那個山頭的一群草寇有關吧,畢竟是大事,甜珠索性也不勉強了,只乖乖點頭說,“我知道了。”
……
隔壁許家,許太太也是等兒子等得還沒有入睡。直到等人回來了,這才喊丫鬟春花去将人叫來。
許致一進門,即刻吩咐春花道:“你去廚房燒一大鍋熱水,一會兒徐四小姐要用。”
春花忙應着出去了,許太太好奇地問:“怎麽徐四小姐來了我們家?她不是齊家的貴客嗎?”
許致并沒有隐瞞母親,撩袍子在一旁坐了下來,将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說了。許太太聽後驚恐得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她舌頭似是打結了一般,磨了半饷才說:“你是說,你是說徐四小姐她……這可有齊家受的了,徐家老爺可不是一般的四品知府,徐家可是勳貴之家。人是在齊家出事的,徐家能放過?”
“所以徐三爺不肯再去齊家,只帶着徐四小姐來了咱們家。”許致目光流轉,心下已經有了主意,卻覺得太過癡心妄想,所以沒有說。
哪裏想到,許太太卻說了出來:“致兒,這徐四小姐如今毀了清白,那麽她身份就沒有那麽高了。這兩天你好好去看看她,也在徐公子跟前殷勤一點。以你的才學跟容貌,就算是續弦,也是配得上徐四小姐的。”
許致卻笑起來:“娘,這不是乘人之危嗎?”心裏卻覺得,他的确要這番試一試。
剛才在山上,徐三爺跟二王子明顯是有些劍拔弩張的意思,已然站在了對立面。徐迦本來就與自己關系要好,如果自己此刻殷勤一些,或許是有希望的。
只是……這位四小姐好像已經定親了,之前甜珠之所以進徐家去,就是為了這四小姐繡嫁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