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沈浥這幾天差出去辦事的人,将該抓的人都抓到了。現在趕到齊家來,就是想将甜珠從齊家帶走,另外,他算着了徐夫人會趕來跟齊家人算賬,也是怕她老人家傷及甜珠,所以親自趕過來一趟。
有些事情,趁今天一并解決了的好。
“徐夫人想知道真相嗎?那就跟我來吧。”說罷,沈浥再沒管徐夫人,只大跨步往齊家宅子去,走到門前擡手敲了兩下門。
開門的是齊海,見到沈浥,忙點頭哈腰,做足了謙卑之态。沈浥只睇了他一眼,繼而負着手朝齊家宅子裏去。
徐夫人跟上,齊海還沒有見過徐夫人,因為不知道她身份,所以沒打招呼。但是見她穿戴不俗,心裏也知道肯定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太太,便也是笑臉相迎,問:“請問您是?”
王嬷嬷道:“我家夫人是燕州知府徐大人的夫人,現在過來,是找你家太太要個說法的。”
齊海先是得知徐夫人身份,心下一喜。然後聽說是讨要說法的,他心瞬間如石沉大海般。再看徐夫人臉色不好看,他就知道了,這回怕是真的攤上大事了。
“您請進。”齊海畢恭畢敬邀請,等人進來後,這才關了門。
沈浥自顧自已經去了齊宅前院的廳堂裏坐着,齊海見狀,便也請着徐夫人去廳堂裏坐。齊家宅院大,但是卻沒有伺候着的丫頭婆子,所以一應瑣事都是自己動手來。
很快,齊大嫂便過來了,親自端着茶水來。
“兩位貴人同時過來做客,我們齊家真是蓬荜生輝啊。”齊大嫂此刻慶幸小叔成親的時候還留下點好的茶葉,也不至于太過叫人家笑話了去。
奉完茶後,徐夫人直接說:“喊齊太太過來吧,我有話要問。”又看了眼沈浥,徐夫人冷冷道,“我想二王子也有話要說,今兒正好,人聚集齊全了,咱們就把該說的都說了。”
“婆婆她老人家身子有些不舒服,現在正屋裏躺着呢。”這是齊母婆媳母子早就約定好的說辭,齊大嫂頗為抱歉的說了一句,又道,“要不這樣吧,若是你們瞧不上我這個齊家的嫡長媳,我請小妹出來招待你們怎麽樣?”
沈浥身子沒動,茶也沒喝,只是閉目養神。他依舊一身玄色蟒袍,端坐在上位,如上等漢白玉的一雙手輕輕扣在一起,擱置于腹前,大有一種泰山壓頂也不為所動的架勢。相比之下,徐夫人顯然就沒有他這麽淡定了,擡手拍了拍桌案,厲聲說:“是真病了,還是在裝病?要不要我即刻去請個大夫來瞧瞧?”
“現在她自己主動出來,有些話還好說。要是讓我派人去揪她出來,事情可就沒有那麽好辦了。”徐夫人見齊母故意躲着不肯見,就越發覺得她有問題。
“這,這……”齊大嫂平時自诩八面玲珑,覺得自己什麽都搞得定,現在面對徐夫人才知道,原來身份也是可以壓死人的,她只能低了頭,硬着頭皮說,“我再去看看婆婆,如果實在不行,再去請了大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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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齊母就過來了。的确有些病怏怏的,也是的确生病了。
但她十分害怕徐家,所以不敢有絲毫怠慢,趕緊出來親自招待客人。
這個時候,沈浥睜開了眼睛來,言簡意赅地問齊母:“齊太太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
齊母心裏一拎,緊接着便反問:“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她笑得有些僵硬,“突然這麽說一句,叫民婦有些摸不着頭腦。”
沈浥是皇室子孫,齊母到底不敢怠慢了,只能自稱民婦。
沈浥說:“你找的那幾個人,現在都在我手裏,所以我什麽都知道了。我沒有多少功夫在這裏跟你廢話,你不說清楚,我也遲早會查出真相來。到時候,可就不會像現在這麽好說話。”
齊母腿一抖,卻依舊咬牙撐着說:“二王子,民婦真的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沈浥黑眸冷冷刮了她一眼,卻也不生氣,只懶洋洋說:“那就一起耗着吧。”
徐夫人不管沈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此番過來,是向齊家人讨公道的。她自己的女兒被害成這樣,難道還要她做老好人替兩家牽線做中間人促成這段婚姻嗎?
“齊太太,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情要說的,恰好二王子也在。我們徐家福薄,實在容不得貴府千金那座大佛,所以我跟齊小姐所謂的義母義女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吧。”說罷,她看向上位的沈浥,話也說得幹淨利索,“當然,我們徐家,也沒那個命再出一位王府的夫人來。”
沈浥依舊沒有說話,直到外面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來,他才睜開眼睛。
齊海跟齊大嫂對望了眼,齊海道:“我去開門。”很快,來了幾個小厮扮相的年輕男子。
男子徑直走到沈浥跟前,單膝跪地抱拳說:“主公吩咐屬下等所查探的事情,全都查到了。那些人也都候在門外,要不要即刻傳進來問話?”
“傳。”沈浥冷靜道。
“是。”那幾個小厮利索起身,步伐矯健地往外面去,然後揪着一群男男女女到廳堂來。
當齊母看到那些人的時候,吓得臉色煞白。
跪在地上的其中一個婆子立即招供說:“我們的确是會做些買賣婦女的事情,但是總是講究個你情我願的。是這位太太讓我們做的一場秀,說她不要錢,只希望配合着演一場戲,讓我們将一個姑娘拐走。”她指了指齊母,又說,“當時的确說好的是一個姑娘,而且那天……就是她兒子成親前一天,還讓我們住在了這裏,就是為了看清楚姑娘的長相。”
“只是沒有想到,我派出去的人,連那位姑娘身邊的丫鬟也拐了來。後來我看了人才發現搞錯了,那個丫鬟才是我們要拐的人,另外一個富小姐打扮的我們不認識。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人再送回去肯定不行,可當時我們也察覺到了事有蹊跷,兩個姑娘都不敢留下。得知附近有個土匪窩,便故意将人丢在了上山下山必經的道上。”
“将人丢下後,趕緊就打算離開燕北。可是已經跑了很遠,還是被抓了回來。”
說完朝沈浥磕頭:“我們真的是冤枉的,要說錯,那就是當初不該貪那個便宜。現在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你還有什麽話好說?”沈浥沒搭理那婆子,只問齊母,“你想賣的不是徐四小姐,而是自己的女兒甜珠。至于徐四也會被誤打誤撞抓走,那完全是報應。”
見沈浥話說得毒,徐夫人愛女心切,當即想去理論。好在,被王嬷嬷拉住了。
“夫人,且聽二王子如何說。”王嬷嬷在徐夫人耳邊悄悄說了一句。
沈浥繼續說:“你跟徐四小姐目的一致,就是為了讓甜珠永遠消失。徐四讨厭甜珠,我或許可以知道幾分原因,但是你……”他目光沉沉落在齊母身上,“我還是那句話,只要我想知道真相,就一定會知道的。等到我查清楚了,事情就不是現在這樣了。到時候,肯定是縣城衙門見。”
齊母雙腿一軟,吓得攤倒在地上。
但是她還是咬死不承認,她不能承認:“這些人我不認得,他們是哪裏來的,我根本不知道。”
“是嗎?”沈浥說,“将那些親眼瞧見這幾位大娘住進齊家的人給我帶上來,當面跟齊太太對質。”
“二王子!”齊母被逼得沒有一點辦法,咬牙切齒,聲嘶力竭吼起來,“我好歹也是你未來岳母,你真的要逼死我才算了事嗎?”
“岳母?”沈浥冷哼一聲,覺得好笑,“你也有臉跟我論這些關系?別說你對甜珠做過這樣的事情,就是沒有,以你的品行身份,也是不夠資格的。如若不然,我也不會讓徐夫人認了甜珠做義女。”
徐夫人看向沈浥,問得認真:“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我不信嫣姐兒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她從小是我一手帶着長大的,你質疑她的人品,就是在質疑我。”
“徐夫人這話說得嚴重了。”沈浥對徐夫人,還是存着幾分敬重,“真相如何,徐夫人回去親自問一下徐四便知。”
沈浥也不願與齊家人再廢話下去,只吩咐那幾個小厮道:“這件事情既然齊太太不承認,那就報官吧,讓青桐縣的縣令處理。”說罷起身,才欲離開,外面匆匆跑進來一個小厮,照着徐夫人就跪下說:“夫人夫人,馮嬷嬷她老人家過來了?”
“什麽?”徐夫人微沉着的臉,立即挂滿笑容來,“人呢?她現在人在哪兒?”
“就在門口……在門口的馬車上。”那小厮跑得氣喘籲籲的,随手抹了把汗道,“馮嬷嬷不肯下車來,只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親自對夫人您說。”
“走。”徐夫人聽後,立即走了出去。
……
馮嬷嬷是撐着最後一口氣掙紮着醒過來的,如若不是在這個世上還有心願沒了,她估計多半就是去了。
同來的,還有洪成祖孫兩個。洪成是怕老人家着急趕路會出什麽危險,所以親自陪着過來了。
看到徐夫人,馮嬷嬷老淚縱橫,朝着徐夫人伸出手去。而徐夫人,也是眼裏含着淚花,哽咽喊了聲:“乳娘。”
“小姐,我也話要跟你講。我想……單獨跟你說幾句話。”
徐夫人說:“洪大夫,多謝你送乳娘來。”洪成識趣,抱了抱拳就走了,王嬷嬷也識趣退了出去,守候在離馬車不遠不近的地方。
“乳娘,您身子不好,怎麽不在家裏好好休息?”徐夫人說,“你能醒過來實在是太好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讓我回京後怎麽跟乳兄交代?”
馮嬷嬷說:“我還沒有再看到你乳兄一樣,不會有事的。”又說,“夫人,當年或許我們犯了一個錯。甜珠小姐她……她才是您的親生女兒,那個齊太太,其實就是當年借住在咱們別院的桂芳桂嫂子。”
“你說什麽?”徐夫人像是被人用錘子狠狠在腦袋上敲了一下一樣,這一切來得實在太突然,“怎麽……會。乳娘,一定是你搞錯了,不會的。”
馮嬷嬷卻很淡定:“甜珠小姐跟二小姐很像,甜珠小姐右手手腕有一個跟四小姐一樣的胎記。那天我來青桐縣,跟齊家左右鄰居也打聽過了,那位齊太太就叫桂芳。小姐可還記得,你第一次見到甜珠小姐跟齊太太時候的反應嗎?其實當時若是多想想,或許早就該知道了,不過現在知道,也不遲。”
徐夫人忽然想起來剛剛沈浥說的話,他說那個齊婆子要将甜珠賣掉。徐夫人心跟被人用力撕扯着般,疼得她沒呼吸一下都痛。
這個狠心的女人,她竟然想賣掉甜珠。
徐夫人心裏憋着口氣,一時間沒有忍得住,嘴裏噴出口血來。
“小姐!”馮嬷嬷吓到了,忙喊着人說,“快,快請洪大夫來。”
徐夫人一時間急火攻心,吐了口血後便暈了過去。好在洪成沒有走遠,王嬷嬷聽到聲音,立即跑來看,見夫人吐血暈倒了,她吓得撒腿就跑着去叫洪大夫來。
而此時,沈浥也早已出了齊宅。剛剛徐夫人跟馮嬷嬷說的話,他也聽到了。聲音雖小,但是他耳力好,避不了他。
如此這般,一切倒是解釋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