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洪武有能力有本事,他從沒有怕誰的意思。即便如今投靠了燕王父子,在他心裏,他洪門與燕王父子不過也只是合作關系。燕王父子需要他財力上的支持,而他洪武,也需要選擇一個明主,助明主成事,将來等到燕王父子一舉奪得大業的時候,他也好加官進爵。洪家雖然在江湖上頗有威望,但是于朝堂,卻沒什麽根基。
洪武姿态擺得高,這就讓甜珠覺得,二哥是個可以依靠的二哥,是個可以任由她胡作非為他都能夠妥善善後的二哥。甜珠活了兩世,日子都是過得戰戰兢兢,雖然說沈浥對她也好,但是那種感覺到底是不一樣的。
在她心裏,沈浥是皇室子弟,他永遠是個高高在上的存在。而二哥不一樣,二哥是從小就捧自己在掌心的大哥哥,她在他跟前可以完全毫不顧忌形象的做自己,是這個世上她最為依賴的人。
甜珠覺得很開心,她眯眼笑着說:“我知道,二哥最疼我。”
看她笑得甜,洪武心頓時也軟了不少,他對甜珠道:“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麽事情,從今往後,你不需要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二王子縱然身份尊貴,但是我洪武的妹妹也不差。他想娶,也得問我一聲答不答應。”
“我懂的。”甜珠自然知道二哥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其實對于自己跟沈浥的這門親事,她覺得還是順其自然的好,從前畏懼害怕彷徨,是因為覺得這偌大的天地間,竟然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不免有些對未來不可知的恐慌,但是自從遇到二哥後,她就什麽都不怕了,總想着,哪怕天塌了,哪怕沈浥将來真的變了性情要殺自己,不是還有二哥在嗎?
甜珠從小就跟二哥關系好,所以自那日後,她便常常呆在洪府裏。每天洪武忙于府裏庶務歇息的時候,兄妹二人總會抽些時間說點家常。
往往都是甜珠在說,而洪武則是認真在聽。
洪武默了片刻,還是問甜珠說:“齊太太被關進青桐縣縣衙大牢,為什麽?”
他的人出去只打聽到了齊家的一些瑣碎家事,另外也打聽到了齊太太被關進了大牢裏。至于是什麽原因,竟然打聽不到一點,這讓洪武十分不明白原因。
但是同時,他也很清楚一點,那就是此事其中必有蹊跷。不但如此,背地裏還有更強大的一股力量在盡力掩藏這件事情。
甜珠是不想撒謊隐瞞二哥的,但是既然徐家千方百計不肯讓人知道當初換嬰的事情,那麽她尊重徐家的選擇,她不會胡亂說話。至少,她其實才是徐家四小姐這種事情,不該由她說出來。
好一番掙紮後,甜珠選擇半欺瞞半坦白道:“娘不喜歡我,所以曾起了心思想将我賣掉。這事情後來被二王子知道了,他容忍不了,這才把娘告去了官府。這事情說起來,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洪武一眼就看出來甜珠在撒謊,但是他沒有戳破,只輕輕點頭“嗯”了一聲。
其實說句實話,甜珠雖然對這個娘親不怎麽親,曾經也非常郁悶過為什麽娘不喜歡自己。但是若論起來,她對她也不是完全一點感情沒有。
小的時候,爹爹大哥都還在的時候,二哥也沒有離開家的時候,她過得還算是很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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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珠後來細細想過,齊太太這個人雖然對她不算好,但是對自己的子女還是很愛護的。她當初之所以那樣做,完全是因為想讓自己的女兒過好日子,就這一點來說,其實她算是個好母親。
而相比起來,徐夫人算是讓甜珠寒心的。她是徐家的女兒,但是徐家好像也并沒有怎麽放在心上。
她相信徐夫人是真心想對她好,但也不過如此而已。甜珠理解徐家的處境,但是對徐夫人這種只管家族而不顧親情的做法,是有些意見的。
她不會去強求什麽,但是也不會一再委屈自己。徐家不要她,那就不要好了。
“二哥,你什麽時候回去?”甜珠還是想着家裏親人的,想着齊太太若是見到二哥,應該會很開心,“娘跟三哥一直念叨你,你若是回去見他們一面,他們會很開心的。”
“以後再說吧。”洪武對回去認親沒什麽興趣,但見甜珠臉上閃過失望的神色,他頓了頓後道,“先讓洪大夫替我治病,等我病好了想起了你說的那些事情後,再回去也不遲。”
甜珠覺得這樣也好,又想着師父來了,心裏很是開心。
……
洪成醫術高超,奉了沈浥的命,自然好生替洪武治病。洪武瞧着精壯有力、威武不凡,但是其實這些年來,他常常有間歇性頭疼的毛病,洪成用畢生所學替他針灸,一天三遍,洪武情況漸漸好轉起來。
不但人變得更加神清氣爽,而且頭疼發作的時候,疼痛感漸漸減少。再到後來,過了大半個月後,他便連着數日不再有頭疼的毛病。對此,洪武萬分感激這位神醫,對其也更加敬重起來。
這日洪成再次給洪武頭部針灸後,洗了手對洪武說:“洪爺的頭部曾經為尖銳的利器所傷過,想來記不起一些事情,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洪武原本并不怎麽相信洪成的醫術,但是的确見他替自己針灸了有效後,對眼前這位老大夫,他是敬畏的。
“老前輩,大概多久能恢複如初?”洪武迫不及待想知道以前的事情,事實上,這些日子來,他很多時候某個瞬間會想起一些在他記憶中從前不曾發生過的事情來,他想,或許這些瑣碎的片段,就是所謂的被抹掉的記憶。
“這個不好說。”洪成給不了确切的時間,只能說,“情況還是樂觀的,且容老朽繼續再給洪爺針灸十天半個月,想來會有顯著成效。”
“那就有勞老前輩了。”洪武恭恭敬敬朝他行禮。
……
京城很快便傳來飛鴿傳書,侯勇傳信來說,京城裏的事情已經擺平。按着沈浥吩咐的,已經将馮老夫人跟兩位馮老爺及家眷安排在了隐秘的地方,一切都十分順利。
得到這樣的書信,沈浥黑眸攢笑。
拿着信件,沈浥去了父親沈祿書房商議此事。沈祿見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也是沒有別的法子,索性一咬牙決定起事。
沈祿派了小厮去将另外幾個兒子一并叫來,父子幾個商議後,最先提出異議的就是四爺沈泊。于沈泊來說,那當政的曹太後是他母親的嫡親姑母,也是他的姑奶奶。只要曹家一日不倒,那麽他們兄妹跟母親在這個王府就是尊貴的存在。可若是曹家沒了,後果可想而知。
“父王,您怎麽能這樣做?”沈泊知道此事肯定是老二背地裏一手謀劃的,但是此時此刻,他還是跪了下來,“太後雖然幹涉朝政,但是此事自由朝中諸位大臣去與之抗衡。父王乃是藩王,跟太後陛下原為一體,若是突然起兵造反,就算将來奪得了那個位置,也是要遭天下人去诟病的,孩兒懇求父王三思啊。”
沈澤也覺得此事不妥,忙附和着道:“父王,怎麽這般着急?之前可是一點眉目都不知道的。”
說罷,他扭頭,看向立在一旁的沈浥。他蹙起眉心來,此時此刻,他總覺得這個二哥竟是十分可怕。
起兵造反,謀朝篡位,這種事情難道是小事嗎?二哥撺掇父親這麽做,只顧着自己的一己私欲,他難道沒有想過母親跟王府裏一衆家眷嗎?
沈祿本也是被次子逼着做了這個決定,現在見有兩個兒子反對,不由再次猶疑起來。
倒是沈淮抱拳道:“父王,孩兒倒是覺得此事可行。”
“哦?”沈祿看向沈淮,問他,“你怎麽看?”
沈淮道:“自古以來,哪裏有女子參政的道理?曹太後是太後,在朝政之事上略提些意見尚可。但是現在情況明顯已經不是這樣。曹太後掌權,曹氏一門胡作非為橫行霸道,各地大小起義也不在少數。很明顯,現在的這個所謂朝廷已經引起公憤。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陛下不能順民心,父王您也是文帝之子太.祖之後,純正的皇室血脈,又憑什麽不能此刻站出來主持大局?”
“這中原的藩王可不是只有父王一個,想必此時此刻,生了這樣心思的人也不是咱們燕州一家。”沈淮特別冷靜,分析着眼下局勢來,“要麽不做,要做就要快、準、狠。行軍打仗的事情有二弟在,父王大可不必擔心。”
沈祿覺得長子說得也對,不由來回踱步起來。
沈泊瞪向沈淮,怒視着他道:“大哥!我母親平素待你跟趙姬不薄,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沈淮也看向沈泊,卻是萬分嚴肅認真,語氣柔軟但不失堅定:“王妃既然嫁給了父王,那便是父王的人。四弟,咱們可都是父親的兒子。那曹家于你來說,不過是外祖家,難道外祖家要比自己的父親兄弟更親?”
“你!”沈泊詞窮,急得面紅耳赤。
沈澤拉住他袖子,示意他不要着急。再看向自己父親時,沈澤也冷靜下來。
“二哥,此事是你提議的吧?”沈澤看向沈浥,目光淡淡,鼻孔不自覺輕哼出一聲來,“這場博弈可不小,就算成功了,也是得搭進去不少人的性命。何況,此路艱險,未必會成功。萬一失敗了呢?二哥有沒有想過,萬一失敗,搭進去的,可就是咱們所有人的性命。拿別人的前程跟性命來賭,二哥覺得應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