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嗯,母親今天是有些不太高興。”沈浥将人抱在懷裏,用心感受着那團香軟,說話也有些心不在焉,“怎麽了?”
甜珠明顯心思跟他不在一個點上,這樣被他抱着她覺得說話不方便,于是掙紮了幾下便坐了起來,認真看着他人說:“我覺得側妃娘娘吃飯的時候心情不好,但是娘娘沒說為了什麽,我也不敢問。我聽丫頭們回來說的,說是那陳家大小姐如今吵着要嫁給大王子?我就覺得好奇,不是給三王子說親的嗎。而且,大王子可是娶了妻子了啊。”
這件事情到底怎麽回事,其中有沒有蹊跷,沈浥心中明白。老大想娶陳家小姐,從而為自己得一方助力,這本沒什麽,但是如果他是想從老三手裏搶,那他沈浥便不會坐視不理。
沈浥自然不會讓老大得逞,但是這事情牽扯到很多方面,他來看甜珠只是想好好與她說說話的,沒打算說這些。不過既然甜珠現在問起了,沈浥也會說個一二來。
“他是娶了妻室,但是甄氏出身不好。擱在以前倒是沒什麽,現在情況有些不同。”沈浥見甜珠對這件事情有點興趣,他便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只道,“甄氏的父親只是燕州的一個富商,甄氏商家女出身,原配老大就很是高攀了。如今父王起兵想做皇帝,将來事情真成了的話,就算趙姬出身再不好,那也是父王身邊的老人,四妃的位置總該有她的。到時候,老大的身份,可再不是甄氏可以攀得起的了。”
“這一點,甄氏心裏未必不明白。”
甜珠驚訝:“二郎的意思是說……這事情是大夫人跟大王子商議好的?如今唱這一出,也是給旁人看的嗎?”
“只他們兩個,這出戲唱不好,得陳家大小姐也配合才行。”沈浥淡漠,卻一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表情,他黑眸沉沉朝甜珠掃來,倒是好奇,“怎麽,對老大的事情這麽上心?”
甜珠一怔,從他眼裏看出了醋意來,甜珠忙否認說:“你又胡說了,我明明是關心側妃娘娘。”又道,“我總覺得大王子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厚道,總覺得怪怪的。”她怕沈浥會不信,她又說,“我最近時常做夢,夢到王爺做了皇帝後,大王子得封親王。他跟二郎關系很好,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好人,可是最後二郎卻被他給害了……”
拿夢來比喻也不過分的,前世發生的那些事情,現在再想想,可不就是一場夢。
沈浥詫異地看向甜珠,黑澄澄的一雙眼睛裏,有着讓人看不懂的光芒。
“做夢?”沈浥低聲喃喃,他曾經也做夢,曾經碰到甜珠前後的那段日子,總做些奇奇怪怪的夢。只是近來事情多且雜,他都沒有怎麽好好睡過覺,更別談做夢了。
難道……這些夢裏的事情,都會成為現實嗎?
沈浥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是素來不信鬼神之說的。
“嗯……”甜珠不敢看他眼睛,怕會怯場,“我只是與你說了,夢裏的一切都很真實。我怕……”甜珠咬咬唇,“我怕将來你真的會被他害了。”
沈浥卻嗤笑一聲:“你覺得我會鬥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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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是什麽樣的人,沈浥并非不知道。只不過,如今顧着大局必須父子兄弟一條心,根本不是起內亂的時候。等将來大局已定,多的是時間處理這些瑣碎的事。
“我沒有這個意思。”甜珠忙解釋,她認真看向沈浥,“你是蓋世英雄,凡事都明着來,就算要與誰對着幹,也會光明正大與人叫板。但是如果他是卑鄙小人的話,就是暗中耍壞,有多少手段你也不知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但是我覺得,二郎這麽聰明,肯定心裏有數,那你就當我沒說好了。”
沈浥卻笑:“這麽來看,我身邊還是少不得甜珠。将來我想成大事,還是缺不得甜珠這個女諸葛。”
“你笑話我。”甜珠生氣,被子悶着腦袋倒了下去。
沈浥笑聲從喉間輕輕溢出來,手去扯被子道:“我剛剛是與你玩笑,你的心意,我懂。”
“我沒有什麽心意。”甜珠否認,“我就是好心被當做驢肝肺了,你就當我沒說好了。”
“是我冤枉了甜珠,甜珠心地最善良,就原諒我吧。”沈浥最不會哄人,但是此時此刻,他倒是願意屈尊說這些以前從不會說的話,“甜珠?”
甜珠不動了,沈浥輕輕掀開被子,卻發現人睡着了。
離別在即,他原是想多些時間與她說說話的,順便再交代些事情。沒有想到……
沈浥彎腰将她抱去大床正中間,他難得的手腳很輕,又替她蓋好被子。沈浥安安靜靜在床邊坐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吹了燈離開。等沈浥離開後,甜珠在黑暗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
甜珠不知道沈浥用的什麽法子,總之最後,還是三王子沈澤與陳小姐定下了這門親事。而且三媒六聘一應都走得很快,連大婚的日子都訂好了。
只不過,甜珠卻覺得沈澤不是很高興。那日沈澤來蘅芳院給馮側妃請安,甜珠看到他了,見他不但沒有一個準新郎的神采奕奕,反倒是比平常還要頹靡幾分。
甜珠不由暗暗在想,難道是覺得陳小姐不守婦道嗎?哭着鬧着要嫁給兩個哥哥,分明就是瞧不上他的。
燕王父子扯大旗起兵的日子定在九月初,這一日沈浥親自在城門口當着衆多百姓的面斬殺了好幾個曹黨安插在燕州的線人,以示威信。燕王父子打的旗號是清君側,言明了要鏟除曹狗還沈氏江山,甚至有人傳出,說是沈祿半夜睡不着覺竟然嚎啕大哭,說是太.祖皇帝托夢給他了,夢裏嚴肅訓斥了他一頓,說他枉為沈氏後人。
沈祿因為在夢裏被太.祖皇帝罵了,所以幡然醒悟,這才決心要替天下百姓讨公道。讨伐曹後,扶持惠清帝,匡扶沈氏江山。
燕王父子動作特別快,前腳剛剛扯了大旗,後腳沈浥便率領千軍一舉拿下了肅城。當沈浥騎着高頭大馬領着軍隊進駐肅城的時候,肅城百姓是夾道相迎,當肅城滿城都樹起赤紅燙金色“燕”字旗幟的時候,肅城太守直接摘下烏紗帽将烏紗帽送到了沈浥面前。沈浥不屠城,甚至只要繳械投降的士兵,他都不會傷其毫厘。
肅城的幾個官,主動靠降的,自當官從原職。不降的,沈浥給其兩條路,一是放其回老家,二則是賞了一條白绫。
肅城之戰萬分順利,也是開了一個好頭,瞬間讓燕軍氣勢大漲。沈浥乘勝追擊,接連又一舉拿下燕州周邊幾座城池,一時間,燕軍将士齊聲高呼燕王萬歲。
沈祿父子打着清君側、勤王的旗號,所以暫且還不敢稱帝。但是這聲萬歲,沈祿倒是受之歡喜。
這日甜珠陪着馮側妃一起繡些沈澤大婚用的小樣,沈祿大跨步從外面進來。人還未進門來,那爽朗的笑聲就已經先傳進來了。馮側妃聽到後,忙起身迎接燕王。
沈祿親自伸手将馮側妃扶起來,溫言細語道:“雪蓉不必多禮,快坐下吧。”又對旁人道,“都起來吧。”
馮側妃在沈祿旁邊的位置坐下,笑着問:“什麽事情讓王爺這麽高興?”
沈祿美眸含着笑意,看着馮側妃的目光也十分溫柔:“浥兒派人傳來捷報,又拿下一座城池。”
馮側妃卻不是太高興,只擔憂地問:“如今勢頭正好,是不是沒幾日,你們父子就得往京城打去了?這一走,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沈祿輕輕握住馮側妃手來,也是十分不舍。
“順利的話,不到一年。”沈祿依舊笑着,不顧身旁還有一屋子的丫鬟在,只伸手摟着馮側妃道,“就算慢,兩年也夠了。等打進了京城去,本王會派人回來接你。”
馮側妃笑着:“那三兒大婚,你們做父親做兄長的,怕是不會在家了?”
沈澤大婚在冬月,着急定下的日子。但是日子定下了,兩家才放心。
沈祿說:“怕是委屈老三了,等事成之後,本王自會補償老三。”他握了握馮側妃手後,起身道,“一會兒浥回來還得商議大事,本王先去前頭,等浥兒回來後,咱們夫妻父子幾個晚上一并來你這裏吃一頓飯,算是給我們踐行了。”
“是。”馮側妃行了禮。
沈祿有些激動,也有些不舍。但是最後,他也還是什麽都沒有說,轉身大步離去。
望着男人漸漸遠去的背影,馮側妃靜靜在原地站了好久。晚上帶着老二老三過來吃飯,算是給了她極大的面子。至于老五……馮側妃搖搖頭,他怕是怎麽都容不下老五。
不過沈洪此刻也不在燕州,他此番正跟着張骥戍守在邊城遙城。
馮側妃有些想念她的五兒,但是心裏也明白,如果真是為了五兒好,就該讓他去歷練。老三是個提不起槍杆子的,将來能夠兄弟相互扶持的,還是五兒。
……
晚上燕王父子兄弟三個來馮側妃這裏吃飯,甜珠自是回避的。沈澤碰到沈浥,臉色越發難看起來。沈浥稍稍擡眸睇了他一眼,并沒有做聲,只是撩起袍子在圓桌一角坐下來。
沒日沒夜的幾經作戰,沈浥倒是越發清瘦了幾分。但人瞧着似乎更精神了,皮膚曬得稍微黑了點,卻更是硬朗。
這裏沒有外人,馮側妃叮囑說:“你們父子在外行軍,千萬要每走一步就寫封信回來,也好讓我心裏有數。知道你們在哪兒,我才能夠安心。至于家裏,你們都不必擔心,我會好好打理的。”
沈浥沈澤恭敬稱是,沈祿也道:“放心吧,一個月會派人快馬加鞭送一封信回來,不會讓你在家擔心。”
雖不若兒時親密,但是一頓飯吃得倒是也其樂融融。吃完飯後,沈祿是要歇在馮側妃這裏的,沈浥沈澤識趣,立即起身拜別。
沈浥率先出來,沈澤追了幾步才追上人。
“二哥,我有話想問你。”沈澤一直板着張臉,完全将不高興都寫在了臉上。
沈浥猜得到他要問什麽,但還是點點頭道:“邊走邊說吧,想問什麽只管問。”
“我知道我跟陳小姐的這門親事,是你暗中做的手腳。”這裏只有兄弟兩個,那群小厮已經被沈浥差遣得遠了,所以沈澤倒是什麽話都敢說,“你明知道她對我沒有意思,為什麽還要這樣做?”
沈浥道:“陳小姐是陳紹方的獨女,這門親事,你有什麽不滿意?”
“可你明知道,老四也想娶陳小姐為妻。”沈澤倒是不怕跟沈淮争一個女人,但是卻有些不願拂了沈泊心意。
老四親口對他說過,說他其實早就暗暗喜歡上了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