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老四老四!你心裏除了念着個老四,你心裏還有誰?”沈浥原是不想厲聲斥責這個弟弟的,因為他覺得老三或許只是心軟心眼好,跟曹妃母子走得近,那也是因為他打小跟沈泊一個院裏住着的關系,關鍵時刻,他肯定是拎得清的,但是沈浥沒有想到,婚姻大事上,他竟然也這般糊塗禮讓。

沈浥着實惱了,虧他念了那麽多書,他連老五都不如。

沈澤見兄長語氣嚴厲了,他心中到底有些畏懼,便好聲好氣道:“這個陳小姐,開始說要嫁給二哥你,後來又改變注意想嫁給大哥,她心裏根本就是瞧不上我的。二哥,你如果真的是為了我好,為什麽非要我娶她?就算不提老四,但是她最後看中的是大哥啊,一個女人這麽水性楊花,二哥覺得她是個好女人?”

沈浥将手負在腰後,睇了眼沈澤,這才說:“如果那個陳小姐真的是不堪一提,就算有陳紹方的關系在,我也不會撮合這門親事。陳小姐為什麽會突然瞧中老大,這件事情你得去問問他。至于別的,你不需要多想,安心呆在家裏等着做你的新郎官就成。對了。”沈浥語氣軟了下,蹙着眉心再次看向沈澤,叮囑道,“你要記住,側妃才是生你養你的人,長這麽大了要知道點好歹,別什麽人的話都信。我希望你能夠記住,當初如果不是曹妃插足,側妃怎麽會變成今天這樣。”

“二哥……我會好好照顧母親。”沈澤被訓得也有些心虛起來,他說,“我知道娘不容易,但是大家其實都很不容易。曹妃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她也是個好人。我跟老四一起住這些年,曹妃沒有虧待過我,所以我總覺得……”

“你住口!”沈浥怒不可遏,他素來喜怒不形于色,但是這回卻是真的動怒了,他輕輕擡起一只手來指着沈澤說,“吃裏扒外就算了,你連腦子都沒有。等你成了親,還是跟我去打仗。留你在家裏遲早也是個禍害。母親是指望不上你,阿姐更指望不上你,你連老五都不如,将來若是我們母子兄弟敗了、死了,多半怕是毀在你手裏。”

說罷,沈浥冷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沈澤卻将人喊住了,然後說:“我是沒有你那麽本事,所以你喜歡誰就可以娶誰,你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我除了會讀幾本書外,我什麽都不行。但是我知道,人都是要懂得感恩的。娘生我養我,我知道的,所以我這輩子肯定好好孝敬娘。但是曹妃跟老四待我不薄,這也是事實。”

“我是讀聖賢書長大的,難道你要我恩将仇報嗎?”沈澤為難又痛苦,“我知道你們與曹妃勢不兩立,這回若是父王起兵成功了,将來你們肯定更是容不下曹妃母子。但是你不是站在我的立場上,你怎麽能明白我的感受?”

沈澤與沈浥不一樣,他沒有親眼見過母親的痛苦,也不知道曾經多少個夜晚,母親都是獨自默默垂淚。沈馥香被迫嫁給老可汗的時候,他也還小,不懂那是怎樣的一種絕望。

而這些,卻都是沈浥刻在心裏永遠會銘記着的東西。

沈浥忽然覺得沒什麽好說的了,他淡淡笑:“你愛怎樣怎樣,你想認賊做母,我也不會攔着你。只是沈澤,你給我記好了,将來若是你敢幫着老四母子做些什麽傷害母親的事情,別怪我翻臉不認人。到時候,我可不會再拿你當親兄弟。”

“我不會。”沈澤保證,“我不會那樣做。”

“希望你有那個腦子不被人利用。”沈浥聲音低緩了些。

沈浥雖然戰場上殺伐果斷,但是他并不是一個喪心病狂的人,他心裏是有愛的。尤其是對家人,他心裏永遠有一個信仰,那就是希望能夠回到小時候,過那種一家人相親相愛的日子。

沈浥知道小時候是回不去了,所以他想做一個那樣的父親。将來若是他有妻子有孩子了,他會做到他渴望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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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父親,就該有一個父親的擔當。既是一家之主,就得有個一家之主的魄力。而不是大難臨頭的時候,要犧牲妻子兒女來保全榮華富貴。

在沈浥心中,沈祿這樣的父親,顯然是不合格的。

他心裏清楚得很,他家老子舞文弄墨在行,治理國家就未必。所以,為了不讓沈氏江山毀于一旦,沈浥是鐵了心要登上寶座的。

沈浥率先離開,沈澤自己一個人原處站了會兒後,才離開回自己院子。

自從他跟陳大小姐親事定下來後,沈泊便對沈澤不若從前那般。沈澤好幾回想讨好沈泊,卻都被沈泊拂了面子。沈澤沒有惱怒,因為他覺得的确是他對不起沈泊。

在他跟陳小姐親事定下之前,沈泊是與他說了心事的。他如今這樣做,實在對不起兄弟。

沈澤回了院子後,見沈泊房裏燈亮着,沈澤腳步停頓住。再三思慮後,沈澤還是轉身往沈泊房裏去。

沈泊此刻身上披着件铠甲,手裏持着柄長槍,感覺到背後有腳步聲,沈泊側眸睇了眼,唇角含笑,卻是沒有回頭,只問:“三哥怎麽來了?不是去側妃那裏吃飯了嗎?”

“你這是什麽意思?”沈澤吃驚,指着沈泊身上的铠甲,“你,你,你也要随父親一道上戰場?”

沈泊這才擡眸看向沈澤去,面容冷肅說:“我身上雖然有曹氏的血脈,但我更是父王的兒子。曹後乃是妖後,她想曹家替代沈家坐這個江山,作為皇室子弟,誰能忍?如今天下,對于曹後,是人人欲誅之而後快。可憐我母親姓曹,怕是要被牽連了。我只希望自己能夠立點戰功,好在父王論功行賞的時候,可以饒我母親一條命。”

沈澤喃喃:“你也要上戰場了嗎?可我們不是說好了……”

“今時不同往日。”沈泊截斷沈澤話道,“三哥,你呆在王府裏,我還希望你能夠好好照顧些我母親呢。雖然我母親姓曹,但是多年來與側妃娘娘都是相安無事的,她沒有為難過側妃,她也是個可憐人,我希望三哥能夠照顧着些。”

沈澤點頭:“你放心吧,不必你說,我也會的。”

“那就提前謝謝三哥了。”沈泊皮笑肉不笑,說了幾句後,繼續垂下眸子去輕輕擦拭他的那柄槍,“至于那陳小姐,三哥也不必再鬧心,你待她好,我便心安。”

沈澤不明白:“她心裏壓根沒有你,你何故還要那樣對她?她朝秦暮楚水性楊花,四弟對她不必再心生挂念。”

沈泊卻笑,淡淡點頭:“她即将是我嫂子,我怎麽敢再挂念?也罷,左右我與她是沒有緣分的,如今只能希望她可以和三哥舉案齊眉。”

沈澤冷哼一聲,一臉不屑:“若不是二哥非要我娶,這樣的女人,我是萬萬瞧不上的。”他在一旁圈椅裏坐下來,眉心皺着了一個結來,“說是為我好,但是我知道,說白了還是看中了陳家的那方勢力。二哥自己不想要,但又怕被大哥娶走,所以只能塞給我。我與他是一個母親,他倒是親我。”

他看了眼沈泊,再次舊事重提。

“不然的話,或許你可以抱得美人歸。”沈澤依舊滿滿歉疚之意。

沈泊眉角跳了下,手在沈澤肩上拍了下後坐下來,而後在他身邊坐下說:“你跟二哥是親兄弟,總歸是不一樣。我就可憐了,婚姻大事沒人張羅,到時候怕是父王随便指婚吧,也不曉得……會娶到一個什麽樣的……”

沈澤不說話。

……

到了冬月,沈澤大婚如期而至。甜珠果然跟和沈浥承諾的那樣,一直都呆在王府陪伴側妃左右。就連沈澤的大婚,她也幫着忙前忙後張羅了挺久,倒是忙得挺開心的。

只是沈澤跟陳大小姐圓房當天就夫妻不和,鬧出了矛盾來。陳大小姐從小是嬌養着長大的,受不得一點委屈,再說她本來就沒有瞧中沈澤,又見他這樣冷落自己,陳吉兒第二天一大早就吵嚷着要回娘家去,還是馮側妃親自出面,才擺平了這件事情。

敬茶的時候沈淮夫妻也在,甄氏話很少,不似平時那樣活絡。沈淮只低頭送禮喝茶,也不怎麽說話。

陳吉兒喜歡那種成熟穩重的男人,再加上這回見到沈淮,見他比上回越發英武硬朗不少,再想想沈澤那細白面皮,陳吉兒心都涼了半截。陳吉兒偷偷看甄氏,暗暗拿甄氏和自己比較,最後覺得甄氏哪兒哪兒都比不上自己。

越想越委屈,回到屋裏後,陳吉兒就撲倒在大床上抱着枕頭哭了。

沈澤被母親訓斥一頓,被迫回了屋子去。陳吉兒雖然驕縱又不安于室,但是到底顏色好,沈澤想忘記以前的不快跟她好好處着,但是陳吉兒根本不理他,不但不聽勸,反倒是大吵大鬧。

最後沈澤被鬧得沒有辦法,直接摔門而出。

一連接着好幾天,都沒有踏足後院半步。三朝回門的時候,沈澤是被馮側妃趕去陳家的,但是很快就回來了,陳家留了陳氏多呆了兩天。

“不知道是歡喜冤家,還是真就這門親事結錯了。”馮側妃搖頭,眉心皺得緊緊的。

正當煩愁着三兒子事情的時候,卻得了消息說,突厥老可汗死了。如今突厥各部勢力針鋒相對,有一個叫洛塔的人搶了可敦,說是誰搶了可敦誰就做可汗。

馮側妃聽後,當場就險些暈過去,好在甜珠就陪在身邊。

甄氏也勸着道:“您別着急,雖然二爺不在燕州,但是五爺在遙城呢。那個什麽洛塔是什麽東西,他怎麽有資格玷污大妹妹。側妃若是真的着急的話,不若叫大爺也親自去一趟遙城,如何?”

“五兒才多大,半大的孩子,他抵不上什麽用。”馮側妃捂着胸口,着急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這樣吧,還是讓大爺親自去一趟,給我個準信兒。我的香兒已經那麽可憐了,我真的不願她再次受辱。如果她……”馮側妃想着女兒那般可憐,她就忍不住心疼得落淚,“如果她再有什麽事情,我便要親手殺了那群畜生!”

甄氏不由擡眸看了眼馮側妃,她跪在馮側妃跟前道:“側妃娘娘,若是可以的話,不如讓大爺直接帶大妹妹回燕州吧。反正如今父王都反了,連朝廷都不怕,還怕早已四分五裂的突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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