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儀式的舉辦地是位于平港城郊區的一家花園酒店,管理酒店的是丹丹那邊的親戚。下午三點,合八字合出來的良辰吉時。在兩方親朋好友的見證下,林歌給丹丹戴上訂婚戒指。

花瓣飄落,香槟噴灑,掌聲與歡笑盡數送給那對擁吻的男女。

夏麒一邊鼓掌,一邊看着丹丹。

女孩兒和未婚夫分開,臉上挂着難得的紅暈。夏麒和她也見面兩三回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嬌羞的樣子。平時果決幹練的氣質,被軟化出某種溫柔的弧度。

原來,沉陷愛情真的可以讓一個人變成另一副樣子。

“等會兒長輩走了,就是party。他們玩游戲都挺玩得開的,你跟好我,被讓他們诓走了。”臺上的司儀宣布儀式完成,提出後面的流程,費天瀾傾身對夏麒說。

夏麒點點頭,說:“好。”

司儀說完話,林歌上去致了一段感謝辭,這個訂婚酒就正式進入年輕人的階段了。交換戒指時開的香槟都已經倒入杯中,年輕的客人們很快人手一杯。

費天瀾拿了兩杯,其中一杯的一半倒入另一杯。少的給夏麒,多的屬于自己,并認真地教他:“給人敬酒以後,就小小抿一口。你在我身邊,沒人敢逼你多喝的。”

夏麒看費天瀾像個初次獨自把孩子帶出家門玩的父親一樣小心翼翼,就挺想笑的。

可費天瀾滿臉肅色,他就不太好意思笑了。抿抿唇角,眼神裝得乖乖的,回答:“嗯。”

費天瀾很滿意,轉身站在他身邊。

在現場的這些人,基本都互相熟悉。一個個不是從小一起玩,就是平時多有走動。眼看着林歌和丹丹把兩家長輩送出去了,立刻就放肆起來。

一眨眼光景,就有好幾個人來和費天瀾碰過了杯。他們之中,有人已經在上次的生日局認識了夏麒,有人還不認識。費天瀾面對所有帶問題的,都回答“弟弟”,多的并不解釋。

正如費天瀾所說,他們看到夏麒喝酒時只是淺淺抿一點點,也不說什麽。

品過一輪酒,大家就各自找鐘意的玩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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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是在酒店的花園中舉辦,花園之中,游泳池、戶外桌游、小型游樂場……應有盡有。酒店室內還有別的娛樂設施。足夠他們鬧。房間自然是包夠的,在場所有人大可以随時使用。

“天瀾!”陳芝馨款款走來。

她剛剛應付了一堆獻殷勤,早已經在花園另一端用餘光瞟了費天瀾好幾次。然而費天瀾都當不知道,無動于衷。她只好自己過來了,舉杯要和費天瀾碰杯。視線一瞥,看費天瀾杯裏沒酒了,低呼一聲。

“你怎麽這麽貪杯,都喝完了。”她有點嬌嗔,又保持了恰好的矜持距離,掂起自己的杯子,想給費天瀾分。

“哎——”費天瀾手一旋,直接把杯子放在旁邊的桌上,說,“我還有呢。”

說着,轉手拿走夏麒手裏的杯。沒等陳芝馨反應,就和她碰了杯。杯壁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費天瀾說“先幹為敬”,随即仰頭把夏麒沒抿幾口的酒都喝完了。

陳芝馨也喝,眼神卻一直望着費天瀾,酒只是稍稍入口。看費天瀾幹盡了,眼睫下壓,原本熱情的眼神中便顯出幾分冰冷和譏诮來。

“給臉不要臉。”夏麒從她臉上讀出這句話來。

下一刻,陳芝馨的目光轉過來,與夏麒對視,道:“弟弟,向你借天瀾用一會兒,好嗎?”

這什麽話。盡管知道自己不可能被看穿了,他還是心一虛,默不作聲地往後退了一步。手上沒有酒杯了,他忽然覺得兩手連放哪裏都不知道,幹脆順勢退遠了去。

他們原本站的地方是一道植物綠牆,他一退,就幾乎轉到了牆另一面。這邊正對着游泳池。池子裏已經有幾個人在玩了,男的女的都有。水上用言語調情,水下已經有露骨動作。

這種環境,夏麒過去只在電視上見過。這種玩法,連電視上都沒放過。

他看見他們玩得無所顧忌,既不适,又有些非禮勿視的歉意。于是轉移了目光,随便看看除泳池以外的地方。

“費家弟弟!”突然,有個聲音喊道。

夏麒知道對方是叫自己。但他懶得應付,也不知道怎麽應付,便假裝沒聽見,往之前的位置返兩步,想着選一個可以看到費天瀾又不至于打擾的地方。結果打眼一看,費天瀾不見了。

他一慌,四下張望,目之所及都沒有費天瀾的身影。顯而易見,是陳芝馨把人帶走了。

想到這點他就覺得很懊惱,任泳池那邊再有誰叫他,他都不理了。轉身跑回原來的地方去,不甘心地尋找了一圈。

最終尋人無果,他茫然呆立。

一旁的香槟桌上,酒已經被取用得七七八八,酒店服務員正在換酒。

他走過去在桌旁椅子坐下,看服務員用花花綠綠的雞尾酒替換之前的香槟。雞尾酒有好幾款,每一款都很漂亮,但他都不認識。服務員換完酒走後,他從中選了一杯顏色最符合自己喜好的。

酒杯下層沉澱着果醬一類的東西,往上一些呈綠色,最上面沒有顏色,點綴着一片新鮮薄荷葉。冰塊漂浮,把液體隔得晶瑩剔透,在陽光下好像折射出漂亮的光彩。

漂亮是漂亮,卻一點也不好喝——他嘗了一口,不知道是什麽基酒,舌頭唯一能嘗出來的味道是雪碧。

可盡管不好喝,幾秒種後,他又喝進第二口。接着是第三口、第四口……最後一整杯都喝完了。

其實喝到中途就開始頭暈,不知為什麽,就是沒停下。喝完以後整個人都有些飄忽起來,心裏生出小小悔意,但更多的是陌生的興奮感。

這時,身邊走來一個人取酒,随口道:“費家弟弟,去泳池玩不?”

不去。他心裏想。然而一晃神,自己就被不知道誰架着往泳池走了。

頭是暈乎乎的,但也還不至于走不穩路。來到泳池邊上,再次看水裏嬉戲玩鬧的人,好像沒那麽不适了。

“下水嗎?”身邊的人扶着梯子,手上還拿着杯子,已經下去了,仰臉問他。

夏麒想了想,有些為難地回答:“衣服……”

“沒關系,酒店裏有的是衣服。實在不行,你哥也會讓人給你送新的來。他自己就經常穿得整整齊齊跳下來。”說到這裏,這人的聲線微妙地低了低,透出幾分暧昧,“他很喜歡濕身play。”

夏麒:“……”

三秒鐘後,他毅然下水了。

很快他就發現,他高估了自己對酒的消化能力。下了水沒兩分鐘,就手腳發軟。站在淺水區,一個不小心,腳下一軟,便整個栽進水裏。冰涼的水立刻灌滿未及防備的口鼻,嗆得他直咳嗽。一咳,水灌得更厲害了。

掙紮中,他聽到雜亂的聲音。有喊“救命”的,有說“溺水了”的,還有毫無疑義的尖叫。有人拽住了他的手,被他下意識甩開了。想努力使上力氣游泳,手腳又沒力氣。

水順着他的喉嚨灌進肺裏,難受極了。意識中,最後聽到的聲音是屬于費天瀾的。

然後他便像是放心了似的,放棄掙紮。

“阿麒!阿麒!”費天瀾的手掌拍打在夏麒臉上,力道不輕不重,頻率有點急。

一股難以忍受的水汽猛然湧上喉嚨,夏麒忍不住咳起來。剛才拍他臉的手轉而去拍他的背,邊拍邊說“慢點慢點,順順氣”。夏麒只顧咳嗽,指導把水汽咳散,才舒服些。

他垂着腦袋,頭還是暈的。

世界在眩暈中旋轉了幾輪,他才分辨出來,自己正在床上。估計并沒有暈多久,因為身上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下,濕答答的貼着身體,不舒服極了。

“唉。”他難受地嘆了口氣,用一只手撐着腦袋,試圖緩解頭暈。

費天瀾還輕輕撫着他的背,彎身靠近他的臉,問他感覺怎麽樣,一會兒解酒湯就會送來,要不要先洗個熱水澡……

洗個屁,換身衣服才要緊。夏麒猛地轉臉,想提這個要求。費天瀾正低頭想看看他臉色怎樣。兩雙嘴唇撞在一起。

“好暖。”

“好軟。”

觸碰很短暫,也許連一秒都沒有。費天瀾退開了,夏麒倒回床上躺着。

像是被觸發緊急處理機制,費天瀾臉上幾乎在距離拉開的同時,就換上帶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四個字也跟着竄到了嘴邊。然而嘴唇微張,卻說不出來。

剛剛拉開的距離,正好能讓費天瀾遍覽夏麒現在的樣子。

他身上太濕了。

外套已經脫下,綢緞質地的襯衫軟趴趴地緊貼在他身上。很薄。白色布料之下,隐隐透出皮膚的粉紅。下擺處有裸露在外的小片腰腹,證實這副身體的皮膚紅得有些深,也許是酒精的原因。

他的頭發是濕的,衣服是濕的,褲子是濕的。他甚至在滴水。水浸開在他身下的床上,繞着他周身暈出一圈看上去十分暧昧的濕。

如果那個帶夏麒下水的人此刻在這裏,興許會得意于自己對費天瀾的了解——他真的喜歡濕丨身play。眼前的夏麒是濕的,涼的。他卻看得渾身躁動,體溫發燙。

目光虛虛地掃過這副身體,迎上夏麒漆黑的眼眸。

小孩兒正呆呆地望着他,眼神帶着酒後典型的迷離。視線似乎不太能好好聚焦,明明看着他,卻好像在晃。微張的嘴輕輕地呼吸着,嘴唇也是濕的——還很軟,他剛剛嘗過。

他知道自己想幹什麽。

回過神來,他已經這麽幹了。

那對很軟的嘴唇被他含住,涼意沁過來。他沒有感受到任何拒絕,于是他加深了這個吻。涼意漸漸褪下,他和他糾纏到了很深的地步。他感到對方的呼吸在自己的喉嚨裏一陣又一陣地蕩漾開,親密變成很具體的東西。

這很不應該。他想。

可是,他好喜歡。

如果能一直這麽吻下去就好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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