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歸來（4）

地球，2030年12月1日。

一種新型流感以驚人的速度傳播，地球陷入一片恐慌。

艾音一邊照顧病弱的枯月美人，一邊關注着實事。

她知道是因為她和枯月美人的到來，才引起了這次流感。艾音想，她必須在死人之前将自己的抗原送出去。

這十幾年的時間，她的容貌從未變過，她實在不知道怎麽去面對自己白發蒼蒼的父母。

一開始，艾音也會隐隐期待艾弦也沒有死，但是之前并沒有出現什麽流感，父母那邊也一直是他們孤家老人。

可見，她和枯月能回到地球已經是奇跡了。

把抗原送到研究所的時候，艾音還是被父母堵住了，艾爸當場就給了艾音一個巴掌，艾音只好安慰自己這是替艾弦挨的。

艾母想抱艾音的時候被艾音拒絕了，因為艾音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病原體。

可憐天下父母心，艾母一把将艾音攬入懷裏，艾父把兩人都攬住，一時間，哭得天昏地暗。

艾音講了自己和艾弦的經歷，卻只說了艾弦在那邊結了婚，還生了一個兒子，一家人過得很好。

而她自己也有了一個女兒。

艾音把枯月和小女兒帶回家的時候，艾母開心地抱着尚在襁褓的應約。

艾父問枯月：“你也是外星人？”

枯月點了點頭，他那一襲白發被盤了起來帶上了假發。

但是，還是那麽美。

Advertisement

艾母問，孩子的父親長什麽樣，艾音拿出微端，調出兩人在SB-233照的照片，兩人身着古裝。這時候艾音才注意到應結當時雖然不怎麽理自己，照片裏眼神卻是柔和的。

艾母點頭：“是個好孩子。”

日子就這麽過了下去。

艾音找出艾弦之前解析信號的資料，卻怎麽也看不懂，找到枯月，枯月也是搖頭。

枯月雖然很聰明，但是缺乏通信這方面的基礎知識，他畢竟是跟着雲卷學生化的。

回不去了嗎？

枯月以艾弦的身份在地球上生活，應約也一天天長大。

這天突然接到秦心弦的電話：“艾音，是艾音嗎？”

艾音有些恍惚：“是心弦嗎？”

秦心弦激動到：“艾音你去哪了？為什麽大學上到一半突然退學？這十幾年來也聯系不到你！”

之後兩人坐在咖啡廳裏聊了聊。

秦心弦快到不惑之年，在同輩之中看起來算是比較年輕的了，畢竟是當初寝室最好看的一個。

但秦心弦卻驚訝道：“艾音，你怎麽……就好像……”沒變一樣。

仿佛還是當初的那個大學室友。

艾音很自然地笑了笑：“有些人不顯老，你看很多明星不也都是不老男神或者不老女神嗎？”

秦心弦尴尬道：“話是這麽說，你也太誇張了吧。和你比起來我就像一個老太婆。”

艾弦笑她：“你才誇張，你現在雖然看起來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但是最多三十歲。”

秦心弦笑道：“艾音你還是那麽會說話。”

兩人交談中得知秦心弦的丈夫叫袁利，生了兩個孩子，被彎了的哥哥抱了一個去。

艾音不由啧啧稱奇，再加上看了袁利的照片，一個普通的男生，不是很高不是很帥，秦心弦可是學校女神級別，也不知道這兩人怎麽走到一起的。

秦心弦問：“艾音，你呢？”

艾音有點恍惚：“我有個女兒，叫應約。她爸爸長期在外，很少見面。”

秦心弦無所謂道：“現在地球這麽小，我和我老公當時也是異地戀，還不是說坐飛機就坐過去了。”

艾音只得點頭稱是，心裏卻不是滋味。

再也見不到了嗎？

七年過去了，秦心弦始終沒見到應約的父親就認為那是個渣男，開始給艾音介紹對象。

但是很尴尬的是艾音的樣貌依舊沒什麽變化，給同齡人介紹都說太小了。

艾音無奈：“他只是忙，我們感情很好。”

秦心弦：“那你讓他和我見見面。”

艾音只好拜托枯月假裝是應結，枯月正接應約放學，就一起過來了。

秦心弦看艾音和枯月毫無肢體接觸，便指着枯月問應約：“告訴阿姨，這是誰啊？”

應約：“舅舅啊。”

秦心弦皺眉：“哪個舅舅？親舅舅？”

應約跟着皺眉：“老師教過啊，媽媽的哥哥叫舅舅，秦阿姨你好蠢啊。”

秦心弦看向尴尬的艾音：“你以前想把你哥介紹給我，我可是知道你哥長什麽樣的。”

秦心弦惱怒地向枯月吼：“你明明是孩子的父親，為什麽要假裝是他舅舅！”

艾音無語，秦心弦的腦回路果然不是她能理解的。不過，秦心弦再也沒有向她介紹對象了。

但是，應約自從知道枯月不是她舅舅，是她爸爸後就開始到處嘚瑟了。要知道枯月現在的身份是艾弦，導致艾音不倫之戀傳開了。

艾音突然有點恍惚，小時候一直喜歡優秀的哥哥，卻耽于世俗，只好藏在心裏。可現在真的面臨社會的輿論了，又好像沒什麽可怕的了。只是，她喜歡的卻是另一個人了。

應結，我好想你。

又是七年過去了，艾音父母相繼去世，應約也開始準備中考。

應約沒有遺傳到艾音的過目不忘，也沒有遺傳到應結的高智商，學習成績一直是班上墊底的，好在生了個好樣貌，在班上還頗受歡迎。

在SB星系的記憶變得模糊，就好像不存在似的。

但是枯月和應約的存在告訴艾音，那一切都是真的。

有時候半夜驚醒，艾音全身被孤獨啃食着……再也見不到了嗎？

有時候艾音會想，人的一生這麽短暫，難道非應結不可嗎？就好像當初一樣，那麽戀慕艾弦，一樣喜歡上應結了不是嗎？那麽她，是不是也可以喜歡上其他人？

然後假裝那一切都不存在，平平淡淡地過下去。

可惜，她終究沒有做到。

有一天，應約突然找到我：“枯月喜歡媽媽嗎？”

艾音傻眼：“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應約：“那為什麽是他和媽媽回到地球，而不是爸爸和媽媽？”

艾音有點恍惚，當時如果她不管枯月的話，現在還和應結在一起吧？

如果重來一次……她還是會去救枯月。

艾音無奈苦笑了一會，壞笑道：“你該不會喜歡上你枯月叔叔了，來向你老媽我探口風？我記得你們班學習委員好像對你很有好感的樣子？”

應約：“宋傑？那個混蛋老是欺負我我才不喜歡他！”

艾音：“那就是喜歡你枯月叔叔了？可惜啊，你枯月叔叔雖然不喜歡我，卻有一個特別喜歡的人啊……”

應約：“誰？”

艾音把雲卷的事講給了應約聽。

應約皺眉：“那個雲卷好煩，死在枯月叔叔眼前，那枯月叔叔這一輩子不就再也忘不掉他了？”

艾音無語地搖了搖頭。

應約繼續：“看在她救了枯月叔叔的份上，我就允許枯月心裏留一個位置給她吧，不過大部分還是要在我這！”

艾音無語地彈了彈她的額頭：“雖然你老媽我非常開放，你要追你枯月叔叔我不反對，但是人家喜不喜歡你就不一定了。”

應約變身包子臉。

沒過幾天應約找艾音哭訴，被枯月慘烈拒絕，艾音沒好氣地摸了摸她的頭：“你和你枯月叔叔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還是考慮考慮你那小學習委員吧，我記得人家還幫你補習來着。”

應約大哭：“不要，我喜歡的是枯月叔叔，不是宋傑……”

孩子青春期，艾音也沒有辦法。

又是七年過去了，艾音已經習慣了沒有應結的日子。

應約從小腦子就笨，高考時估計踩了狗屎運，勉強上了個二本，說來有緣，那個小學習委員的重點大學就在應約學校的旁邊，我捉摸着這兩個孩子遲早要在一起，沒想到應約居然還沒有對枯月放棄。

那個小學習委員在應約學校附近碰見了艾音：“你……你是應約的媽媽？你看起來……”像她的妹妹。

二十多年過去，艾音和枯月的容貌幾乎沒怎麽變過，倒是應約，看起來幾乎要比艾音和枯月更大一些了。

應約性格變了很多，大多時間都很沉默。

艾音笑着對小學習委員說：“喲，這不是我家約約的小男朋友嗎？”

他臉紅得直擺手，“阿姨，沒有，我沒和應約在一起，她喜歡別人……”

這個小學習委員很害羞，就像當年的應結一樣。

艾音已經快記不得應結長什麽模樣了。

突然旁邊一個男生跳出來：“哇，這是哪家的妹子，這麽漂亮，有男朋友沒？沒有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小學習委員吓得說不出話了。

艾音想逗逗這個小男孩：“我還真沒有男朋友，但是我比你大你介意嗎？”

小男孩一下子春意盎然：“我不介意，你一點都不顯老。”

艾音狀似不經意地說道：“那敢情好，想必應約有你這麽一個後爸一定會很開心的。”

小男孩結結巴巴地說：“應約？你是應約的媽？後媽吧？”

艾音開心地笑了，随即佯怒道：“什麽後媽，我是親媽，你才是後爸！”

小男孩吓得說不出話了。

“艾音，你要給應約找後爸？”

艾音的笑聲戛然而止，她慢慢地回過頭，看向後面的應結，還有更後面的應約和枯月。

“你是誰？”艾音聽見自己發出這樣的聲音。

應結沉默了一會，才問：“過目不忘的你，問，我是誰？”

艾音看向枯月，卻被應結擋住了目光。

“你是應結？”艾音傻傻地問。

應結低低地說：“我該高興你終于想起我是誰了嗎？”

艾音凄涼一笑：“沒想到還可以再見到。”

應結終于怒不可竭：“艾音，這麽多年，多少個日日夜夜不停地忙碌就是為的來到你身邊，我曾多次幻想再次見面的模樣，可是我怎麽也沒想到，你根本就不想再見我！”

艾音後退幾步，無助地半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又來了嗎？這該死的夢，明天一早，又是我一個人……”

應結一愣。

應約在一旁解釋：“這就是我們說的可是，媽媽她似乎精神有點失常。”随即一瞪一旁的宋傑兩人，意思是你們有多遠滾多遠。

應結可以在鐘蕊的幫助下找到去地球的辦法，而艾音卻只有在孤獨的黑暗裏無助，這份無助終究把她逼瘋。

應結輕輕把艾音拉起來，攬入懷裏：“艾音，我來找你了，你沒回來，我不怪你，你別怕。”

艾音在應結的懷裏哭得更厲害了。

艾音過目不忘的能力消失了，對應結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是誰？”

應結也只是心疼地吻她。

一天，枯月找到應結：“我要回去。”

應結卻說：“也好，艾音的狀況回SB星系說不定會有辦法。”

應約聽到父親問她要不要一起回SB星系，拒絕了。

她對枯月說：“我從小腦子就不太靈光，宋傑也老是說我笨，但是我還是喜歡你。爸爸說，媽媽喜歡他是因為他足夠優秀，你喜歡的雲卷也足夠優秀，是不是我不夠優秀，就不能喜歡你？”

随即又搖了搖頭：“不，我可以喜歡你，只是你看不上我而已。但是，你也不能阻止我喜歡你。以前，現在，将來。我永遠到不了你們的高度，我也不奢望達到你們的高度，我只想永遠站在下面愛慕你。”

應結不放心，勸她：“艾音父母去世後地球上也沒什麽親戚了，你一個人我們不放心，還是一起走吧。”

應約再次拒絕了。

應結只好勸：“SB星系比枯月優秀的人很多，你還有個表哥在那邊。就算在地球，那個宋傑也是個不錯的孩子。”

應約點頭：“你就放心好了，我能照顧好自己。在那邊，照顧好媽媽，她現在一直瘋瘋癫癫的。”

出發那天，艾音對應結說：“應約呢？”

應結好心解釋道：“她不走。”

艾音吸了一口氣：“再也見不到了嗎？”

應結：“來一次地球，是鐘老師以研究的名義用了全星系的財力，短時間內見不到了。”

艾音答道：“哦。”

過了一會又問：“你是誰？”

應結嘆息：“我是應結，你的丈夫。”

枯月在一旁看着虛拟屏幕上的地球漸漸遠去，不語。

和應約的相處一點點浮現在眼前。

這些年來艾音經常瘋瘋癫癫的，應約幾乎是他一把帶大的。

她明明知道他喜歡雲卷卻一直陪在她身邊。

她曾經說過：“枯月叔叔，你不喜歡我，卻也不喜歡其他人，我也不喜歡其他人。我們就算不能以愛人的形式在一起，就這麽一起生活一輩子也不錯啊。”

她曾經說過：“你說爸爸會不會找到我們，我也好想去枯月叔叔的故鄉看看啊，那裏的高科技一定比那些幻想視頻棒多了！”

枯月不得不承認哪裏不對勁，雖然她願意留在地球是他所期望的，但是以她的性格，一定是會跟着他，糾纏他一輩子。

“你還記得你是怎麽被三號抓住的嗎？”艾音突然雙眼透亮地看着枯月，接着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和應結的孩子究竟為什麽腦子這麽不好使？你有沒有想過她那麽喜歡你，為什麽跟我們回去？”

弱藍人，絕對的服從，傳承。

當所有線索串成一條線後。

枯月沉默，不說話了。

應結詢問地看向艾音，艾音雙眼又變得渾濁，問他：“你是誰？我為什麽會在這？”

應結：“我是你丈夫，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