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王他妹05

哈爾從冰箱裏翻出了一盒果汁——應該是前幾天翠絲特來的時候買的——倒了一杯遞給剛剛從浴室裏出來坐在沙發上的艾琳。

一個小時以前，他在門口撿到了坐在臺階上的艾琳，他沒急着詢問對方，而是把對方領回了家。艾琳進了家門以後就先提出了接浴室的請求。之前艾琳住在哈爾家的時候，哈爾就發現艾琳每次洗澡都花費很長時間。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燈光的問題，今天他感覺艾琳的臉色白的不太自然。而在艾琳接過去的時候，兩個人的手交錯的瞬間，哈爾感覺到了艾琳手指上的涼意。于是他伸出手，手背貼在艾琳的額頭上。

對方對于哈爾突然的舉動有點吓到了，所以她向後躲了一下，然而哈爾還是得手了。他感覺到對方額頭上傳來的涼意，于是關切的問道“你冷嗎？”

“什麽？沒有。”艾琳伸手拉開了哈爾放在她額頭上的手，然後才搖了搖頭“我的體溫會比正常人的體溫低一些。”艾琳說的是實話。亞特蘭蒂斯人的體溫與人類本來就不太一樣，亞瑟之所以沒有太顯示出這方面的差異是因為他是一個人類混血。

“好吧。”既然對方這樣說了，哈爾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他放開了艾琳的手，但是卻沒有轉移視線，直到對方将視線移開，他依然看着對方，最後意識到對方不會先解釋什麽，才嘆了口氣問道“你回家了嗎？”雖然他問話之前就已經預感到答案不會是他想聽到的那個。

然而在對方瑟縮了一下，搖了搖頭以後，哈爾還是覺得無奈。離家出走如果不是為了表示對家裏的抗議，那就可能是有想做的事情。對方離家出走的時間算算已經有一個半月了，這對于抗議來說時間太久了一點，那麽只可能是後者“想聊聊嗎？”

“……”艾琳沉默了一下。

這可不是個好兆頭，在哈爾記憶裏，在一個多月前艾琳離開的時候，至少還是滿懷信心和希望的認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而現在，艾琳的臉上寫滿了沮喪，于是哈爾試着問道“旅行不順利？”

“……”艾琳搖了搖頭，握着手裏的杯子，又過了一會才開口“我試着在外面走過了，去了很多地方，見了很多很多人，可是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世界這麽大，我并不知道應該去哪裏，”艾琳重新擡起頭來對上哈爾的眼睛，而哈爾在其中看到了迷茫“所以我只好回來找你，因為我在陸地上只認識你。”

哈爾忽略了艾琳最後那句話裏奇怪的定語，因為這一刻他心底被一股巨大的憤怒充滿了。

哈爾一直以為艾琳只是一個普通的姑娘，可能來自一個家教很嚴格的像韋恩家或者奎恩家的富有家庭，所以沒有太多的機會接觸外界。然而艾琳話語裏傳達的潛在信息信息并不是這麽簡單。一個普通的翹家姑娘不會因為不知道該去哪裏旅行而迷惑。這個姑娘，她從來就沒有過接觸世界的機會。什麽樣的家庭會這樣對家裏的女兒？

哈爾一點也不想知道這家庭畸形到什麽地步，他只是從這一刻決定不同情艾琳的家人。

他将手覆蓋在對方的手上“你對你走過的那些地方沒有感覺，是因為你在那裏沒有認識的人，也沒有人願意接納你，在那些地方你找不到歸屬感。我也進行過旅行，一個人的和與朋友一起的【1】。我知道那種感覺，除非你至少想要平靜，否則一個人的旅行你只會感覺到寂寞。”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着對方的眼睛笑了笑“沒關系，我對旅行有不少經驗，我可以陪你走一走。”

艾琳看着這個人棕色的眼睛。

哈爾·喬丹這個人，給她的第一感覺并不穩重，甚至可以說是輕浮。可是當他認真的看着你說話的時候，眼睛裏的那種光，有一種讓人無條件相信的魅力。

——哈爾是個好人。

艾琳想。這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第二天早晨就被證明了。所以當他說願意幫助自己的時候，艾琳相信他真的可以幫到自己。所以她沒有拒絕對方握着她的手的舉動，就像她沒有拒絕對方的提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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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哈爾果然信守承諾，騰出了很多時間陪艾琳，在海濱城及周邊的城市進行短途長途的旅行。哈爾說的果然是對的，有朋友陪伴的感覺是不同的。有那麽一段時間，艾琳真的忘了自己之前的不愉快，每天以輕松的心情迎來生活。忘了亞特蘭蒂斯的那些破事，假裝自己是個普通人。

直到有那麽一天發生的事情……

事情起始于一場家庭聚會。

這是哈爾的弟弟，吉姆一家的一次家庭聚會，作為他們最為親密的家人，哈爾也被要求加入。而讓艾琳感覺到感激的是，吉姆一家對于她這個外人的加入的歡迎态度。

艾琳坐在沙灘上的一把陽傘下面，看着沙灘上吉姆的兩個孩子霍華德和簡追逐打鬧着，吉姆的妻子，蘇珊正跟在孩子後面。而她身後，哈爾和吉姆的聲音正傳來。

“我以為你通知了翠絲特？”哈爾問道。

“我打過電話了，可是她說她先和別人有約了。”吉姆的聲音顯得有點無奈“你知道她在和什麽人約會嗎？”

“哦……這個……”哈爾說話的時候已經走到了艾琳身邊，蹲下來将檸檬味的冰淇淋遞給艾琳一邊表情有點尴尬的說“這事有點一言難盡。”并且在艾琳轉頭接過冰淇淋的時候問了她一句“你不下水去玩嗎？”

“不了，我不……”艾琳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說謊，所以她只是說“這樣就挺好的。”

“好吧。”哈爾點了點頭，這麽說着，然後在艾琳的身邊坐了下來。

“……”吉姆看着并肩坐着的兩個人，盡管他在去買冷飲的路上已經套過哈爾的話了，并且得到了對方否認他們是親密關系的回答，但是吉姆還是覺得應該給兩個人留點空間，所以他選擇到他的家人身邊去，參與孩子們的游戲。

“你和你的家人關系真好。霍華德和簡的關系那麽好。”艾琳目不轉睛的盯着吉姆一家有那麽一會，然後才說道，語氣裏帶着點羨慕，之後的一句則近乎自語的，讓哈爾豎起了耳朵才勉強聽到“兄弟姐妹之間，就應該是這樣的。”

“也不一定。”哈爾搖了搖頭“吉姆這個人，很寬容。”

“可是你和你妹妹翠絲特的關系也很好。”艾琳聽到哈爾這樣的回答有些驚訝的轉過頭來，卻看到哈爾原本輕松愉快的表情不知為何蒙上了一層陰影。

在艾琳這樣的問話裏，哈爾搖了搖頭，似乎想到了很遙遠的事情，棕色的眼睛裏有光閃爍了一下“我和我大哥傑克的關系就從來都談不上好。”而我們再也沒有機會好好相處了。

“……”哈爾不應該是這樣的。艾琳看着突然嚴肅起來的哈爾，知道是自己的話題走向引起了這些，這讓她有些愧疚，所以她說道“我和我大哥的關系也不好，如果這能安慰你的話。”

“……”艾琳這樣的安慰并沒有起到很好的效果，可是哈爾還是笑了，因為他感受到了艾琳的用意，同時他也是第一次聽到艾琳挑起關于她家庭的話題，所以他有點感興趣的接口“怎麽？”

“我大哥……是我和二哥同母異父的大哥……他過去從沒與我們一起生活過。”亞瑟·庫瑞一直是以人類的身份生活到成年的。“我也只是在母親的只言片語中聽說過大哥的事情和他的生活，那是和我們的生活完全不同的地方。”地面與海裏。“幾年前我的母親死的時候，将家業留給了大哥……我和二哥并沒有因為大哥的曾經生活背景而疏遠他，我們都以為大哥會回到家裏，繼承一切然後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可是，他太留戀他之前的生活了，仍然将大部分的時間留給過去的自己。”

哈爾在聽艾琳的前半部分的時候，已經腦了一副豪門争權的狗血戲碼，然而當艾琳說道這裏的時候停了下來，于是哈爾轉過頭去，他看着艾琳的側臉，看着那紫色的眼睛裏閃爍的情緒，他努力的分辨着，然後發現，在那紫色眼睛裏跳動的，不是惋惜，不是嫉妒，而是憤怒和失望。一種對她大哥的選擇真切的失望和親情被辜負的憤怒。

他認識那種感情，就像當年他急匆匆從空軍退伍卻沒能趕上母親最後一面時，他大哥眼中的那種情緒。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艾琳的眼睛緊盯着海平面，皺着眉頭再次說“不該是這樣的。”她的聲音拔高了，看起來像是處于失控的邊緣“他怎麽能選擇了人類而不是……”

艾琳的後半句話哈爾沒有聽到，因為一聲突如其來的爆炸聲淹沒了所有的聲音。

哈爾下意識的将艾琳撲倒在身下，過了一會他擡起頭來，耳朵因為巨大的爆炸聲而嗡鳴，聽不到其他聲音，但是他看到因爆炸而引起的大浪拍在沙灘上，也拍在那些驚慌逃竄的普通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