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救命恩人?

“阿醜姑娘你在家嗎?”

門外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院子裏靜靜發呆的人,身着青色長袍的人慌忙将思緒從回憶中抽離。

“李二哥,有事嗎?”

門外站着個身材健壯,五官端正的年輕男子。大冷的天依舊一身短打裝扮,只在外面套着個薄襖,背上背着獵弓。

“阿醜姑娘,你先別問了,趕緊拿着藥箱跟俺走一趟吧!”

說着便拉着阿醜朝着他家奔去。

李家村地處南方,四面被高山環繞,與世隔絕。村民平日裏以種地打獵為生,偶爾拿着獵物進鎮去換點稀缺之物。

而這李家村的捕獵好手,當推李村長家的李大和李二了。

來找阿醜的便是村長的二兒子。

原本是想着趁季節入冬,正是打獵的好時節。早些進山準備過冬的食物。在山裏轉了一圈,卻撿了個半死不活的血人回來。

李家村一向民風淳樸,村民生性善良,看着那人一身的傷想來也猜到是惹了不得了的事。但若見死不救,怕是後半生也要活在後悔與內疚中。

所以兩兄弟一商量,一個将人背回來,一個去找阿醜。

阿醜雖然長得醜,但醫術卻是有目共睹的。

一路聽着事情的來龍去脈,阿醜面上只是皺眉不語,心裏卻暗自戒備着。只怕來者不善。

跟着李二進了門,撩起床帳,眼前是張完全陌生的臉,手臂上也無任何刺青,阿醜才松了口氣。放下心來仔細檢查了那人的傷勢。

身上遍布刀傷,只是胸口這道才是致命傷。

若是再偏兩公分,這人也用不着救了。

吩咐李家兄弟燒熱水準備幹淨的棉布,用撒了艾葉的藥水簡單的清洗了傷口,又在傷口上撒了藥,阿醜才從藥袋上取下一枚銀針,在油燈上消毒後,便聚精會神的開始縫傷口。

對于阿醜的行為,李家兄弟早已見慣不慣。來的匆忙,藥箱裏沒帶麻藥,擔心這人半途醒了掙紮,阿醜朝着李家兄弟使了個眼色。兩人配合默契的一人按着手一人按着腳。

忙活完,天色已經黑了。阿醜洗了手,又從藥箱裏拿出幾樣藥 講明了用法,讓李大李二晚上注意些,特別要注意病人有沒有發燒,這才背着藥箱回去。

謝絕了李二的好意,阿醜接過他手中的燈籠,一個人背着藥箱,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雪地裏。

此時的村子,稀稀疏疏的亮着幾盞燈火,寒風刮着手中的燈籠來回擺動。走到家的時候,阿醜的外衣已經快結了一層冰了。

屋裏的炭火已經燒盡,阿醜将油燈點着,重新将炭火生着。在爐火上架了口鍋,将白天沒吃完的大雜燴倒進去煮着。

大米白菜和臘肉混雜在一起,散發出的陣陣香味刺激着人的味蕾。大概是忙活了大半天,晚飯居然少見的吃了兩大碗。

阿醜住的屋子是間土坯房,屋頂早已破了幾個大洞。還是李二看不過眼,給他用茅草補上的。不過勝在冬暖夏涼,炭火沒生起多久屋子裏的涼氣便已經散盡了。簡單的擦了個身子,便滅了油燈縮進被子裏準備入睡。

腦子裏卻不自覺的閃過白天醫治的那個人。

總覺得,哪裏被忽略了。

算了,想多了也是枉然。

不多時,黑暗中便響起一道平穩的呼吸聲。

一連幾日,阿醜都往李二家裏跑。

沒日沒夜的忙了好幾天,總算是可以偷閑半日了。

這日,阿醜同樣起了個早。套上青色的棉袍,就着院子裏的冰冷的井水洗了把臉。撩起的發絲下,是張白淨秀美的臉。而發絲掩蓋的那半,卻掩藏着一塊黑胎。

乍一看,只覺得無比醜陋。

村裏的人不知道阿醜從哪裏來,見她長得醜,也以為是天生的。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是一種名為“醉紅顏”的劇毒。

只需要一滴,便能輕易毀掉一個女子的容顏。

聽師父說也合該是她命大。只是醒來的時候,這張臉卻是毀了。

罷了罷了,一張臉換一條命,怎麽算都是她值了。

從那天開始,她便成了“阿醜”,僅是李家村裏的一個游醫。

吃了早飯,阿醜背上背簍拿着吊索準備進山裏找點草藥。窩在這個小地方三年,身上的毒早已被她解得七七八八,唯有留下臉上那塊黑胎。

雖然頂着這樣一張臉有些吓人,但被叫“阿醜”時她卻覺得心安。

村裏的生活很平靜,很自在。至少,留在這裏,她不用去面對那些無法磨滅的過往。

因為山勢險要,平日裏阿醜采藥也不敢爬太高。只是今日要找的這味藥卻不得不攀高些。

将繩索的一端牢牢的系在腰上,踩着岩壁上突出的石塊,阿醜整個身子懸挂在半山腰。看着視線不遠處那朵在微風中顫抖的小花,阿醜将身子傾斜着,朝着小花的方向奮力的伸出手。

明明是寒冬,額上卻冒出一陣熱汗。被風一吹,便是徹骨的冰寒。

先是手指夠着花莖,然後是半個手掌,最後整只手終于将藥草連根拔起。握着手中的藥草,那張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此刻也是掩飾不住的欣喜。

就在繃緊的精神放松的片刻,阿醜聽到破空中似乎有細微的響聲,系在腰上的繩子突然斷裂。腳下的石塊一陣松動,整個身子便失衡的朝着山下急墜。

獵獵山風将青色衣衫吹得鼓鼓作響。阿醜的心裏卻是一陣平靜。腦子裏冷靜的盤算着從這個高度摔下去,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唉!不知道這寒冬臘月的,下面會不會有野獸啊!至少也給她留個全屍嘛!想想還是算了,反正她活着的時候也算半個死人了。以前若是死了,至少還有人惦記着;今日若是死在這裏,最多也不過驚起一層薄雪。

在這世間,将不會留下半點痕跡。

冰冷的身子突然被一團溫暖籠罩,預料中的疼痛沒有出現,阿醜心底還在奇怪難道自己已經到了地獄?還是說她靈魂出竅了?

耳邊傳來溫熱的呼吸聲,阿醜驚恐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張銀白色的面具。只能看到一雙如深潭般的眼。

只一眼,阿醜便感覺下一刻自己就會被那雙眼中的情緒湮沒。

疾風揚起了兩人的長發,飛舞的發絲在空中盤旋糾纏,最終,纏繞在一起。

男子的輕功極好,幾個起落便帶着阿醜平穩的落到地面。阿醜怔怔的盯着那雙眼睛,直到腰間的觸感越發的滾燙,才意識到男子的手臂此刻正緊緊的摟着她的腰。而自己整個人被牢牢的禁锢在男子的懷裏。

臉上沒來由的一陣燥熱,阿醜急忙掙脫開,與男子拉開兩步的距離,才出言道謝。

只是,即使刻意低着頭,也依然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

心裏不禁納悶,常人見到她這張臉,即使不被吓着也是轉身就走。怎麽今日這位不但不怕,反而似是瞧不夠般的盯着她看?

“方才多謝兄臺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說着便學着江湖人抱了抱拳準備開溜。

男子臉上扣着大半張銀色面具,露出來的肌膚膚色如玉,面具後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靜靜的注視着阿醜。藍色的衣袍在雪地裏,如同寒冰中開出來的藍色妖姬,美得不似凡人。

那通身的氣派一看便不是這李家村的人。再加上他剛才顯露的那一身輕功,這個人想必大有來頭。

她是什麽身份,一個小村子裏的醜女,對于這種大人物還是少惹為妙。敬謝不敏啊!

只是才一轉身,便撞上一堵肉牆。

揉着撞疼的鼻子,阿醜面色不善的看着一聲不吭的擋住她去路的某人。

“姑娘方才說大恩不言謝?”

男子的聲音與冰雪般的氣質完全不符,很好聽。如初春融化的泉水般叮咚作響,透着一股子清透明亮。

“是啊!你也看到了,我很窮,長得也醜。對于你的救命之恩,實在拿不出什麽來回報。”

“我你不醜。”

男子低着頭,低聲不知道說了句什麽。阿醜沒聽清,也不在意。反正類似的話她聽多了。無非兩種。

“姑娘就住在這附近?”

“嗯。”

“既然是救命之恩,姑娘至少也應該有所表示吧!這樣,在下需要在此處叨擾幾日,姑娘若是不介意,還望能收留在下一段日子。”

隔着面具,阿醜依舊能感覺到眼前的人促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掃了掃,半點沒有打擾了別人的自覺性。

衡量了兩人的實力懸殊,阿醜最後還是認命的帶着男子回到村裏。心裏仍然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盤,想着身後的人若是看到她那個連狗都嫌棄的破茅草屋,不用她提醒也會自覺的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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