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怪異飯局

走在熱鬧喧嚣的市集上,阿醜強迫自己将視線放在琳琅滿目的商品上,熟練的跟小販讨價還價。原本對阿醜的長相和穿着有些輕視的小販,在看到站在她身側的白衣公子時,先是愣愣的注視着眼前的“仙人”,反應過來後,态度無不變得殷勤。

一旁的白景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看着小販的眼神卻如極北之地的寒冰。

阿醜倒也不在意,這些年,她早已經習慣了。

談好了價錢,阿醜準備掏銀子,卻被身旁的人搶了先。摸了摸鼻子,想着這一路上用銀子的地方也不少。也沒跟他争,怯怯的收回手。

只是,在看到兩人身上挂着的東西越來越多,而白景越來越向暴發戶靠攏的行徑之後,阿醜不淡定了。

這丫明明有這麽多的銀子幹嘛不去住客棧?

跟着她住破草房,吃粗茶淡飯。這不是受虐嗎?見一路上阿醜數次欲言又止,糾結着一張小臉,白景只是淡笑不語。

無視一路上不斷向她推銷着胭脂水粉的小販,阿醜眼瞅着東西都買的差不多了,還有些時間,便拉着白景去了最後一處。

鎮上最大的藥材店。

這家店是老字號,常用藥材和稀有的都很齊全。再加上阿醜是常客經常來買藥材,也會拿煉制好的成品丹藥來這兒賣。

将阿醜選好的藥材包好,掌櫃的又特意贈送了幾味常用藥。

回到村子後,平日裏除了偶爾出診,阿醜大部分時間都窩在藥廬裏。考慮到阿大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她也該動身去建州了。

一想到懷裏這顆還在發熱的勞動成果,阿醜就覺得這些年吃的苦都值了。

服下這顆藥丸,她體內的餘毒基本上算是清了。只是這些年在體內積壓已久的寒氣大概得陪伴她一輩子。

算了,做人不可太貪心。

當初她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認識師父,五年的時間怕是屍骨也寒了。

躺在那個冰冷的地方,她能夠感覺到周圍發生的一切,蟲子在泥土中翻滾的聲音,透過土壤間的細孔,絲絲縷縷的細風細雨滲透進來的聲音。但她卻不能動不能開口。只能一個人孤零零躺在那狹窄陰暗棺材裏。

若不是師父發現她沒死,她會不會一直躺在那裏,有觸感有知覺,卻只能活生生的感受着自己的屍骨一寸寸的腐爛,皮肉被一點一點的啃噬。

那種錐心刺骨的疼痛,她連想都不敢想。

出了藥廬,沒看到白景和阿大。

也不知道這主仆兩個這些天都在忙什麽,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想到昨日李二扭扭捏捏的站在門口,要她今日一定要去他們家吃飯。眼見日頭已經升高,阿醜只得背着藥箱子出門,身上一身煙灰的青色袍子也沒來得及換。

走到半路,就遇見正往這邊走來的李二。

“李二哥,是不是大娘的風濕又犯了?”

“沒有沒有,俺老娘說雪地滑,讓俺來接你。”

隔着老遠,阿醜便見一個頭發花白,身子卻依舊硬朗的老婦人站在門口,不由得加快步調迎上去。

“大娘,您身子不好就不要老站在外面。這天寒地凍的,小心風濕又犯了。”

“哎!老婆子這不是坐不住嗎?”

老婦人雖然衣着樸素,只是個普通的農村婦人。卻在阿醜剛到李家村的時候就對她諸多照顧,平日裏總愛讓李二給她送吃的,村裏人或多或少都識得一些草藥,每次李大李二他們上山時也會順手給她采一些常用藥草回來。

但這一家子人卻從不拿這些當人情說事,每次給他們看病,總是會塞上些臘肉野味。見識了人心險惡之後,阿醜對這樣純樸的一家人更加沒有免疫力。

當然,有一個人除外。

老婦人親熱的拉着阿醜進了屋。

看了一眼還空着的位子,阿醜随口問道:“大娘,李大哥和村長呢?這麽一大桌子菜咱們幾個可吃不完。”

“你李大哥帶着媳婦兒回娘家了。至于老頭子,剛村裏有人找就去了。不管他們,咱們先吃。”

主人家都發話了,阿醜也不客氣。

“阿醜姑娘,多吃點,看你瘦的。”

給阿醜夾了個雞腿兒,老人家開始跟阿醜拉着家常。

看着這桌異常豐盛的菜肴,阿醜只能感嘆可惜了這麽好的東西,白景那家夥是沒這口福了。

“李二哥,你怎麽都不動筷?”

給坐在一旁至始至終都低着頭的李二夾了一塊炒臘腸,見他擡頭笑了笑又低下頭去,不知道再想什麽。

對着突然變沉默的李二,阿醜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難道這小子要談媳婦兒了,人也跟着羞澀沉默?

前些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遇見她也是有說有笑的。奇怪!

瞥了一眼跟自己隔着兩個位置的李二,阿醜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似乎,太安靜了。

明明是寬敞明亮的屋子,阿醜偶爾擡頭,只感覺對面的人臉上的神情晦暗不清,透着一股子怪異!

心裏的疑惑還沒解決,阿醜只感覺身後一股寒氣夾雜着濃烈的火藥味兒席卷而來。裸露的後頸不禁寒毛豎起。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還沒做出反應,身後那股寒氣已經逼近,一股溫熱的氣息突然停留在她耳邊,刺激着敏感的耳垂。

“娘子,你讓為夫好找。”

掃了一眼阿醜面前那副已經用過的碗筷,來人的眼神越發的冰冷,卻只是伸出手不容置疑的将阿醜從椅子上拉起來,朝着外面走去。

一路暢通無阻的離開了李村長家。

耳畔驟然響起的魔音似能蠱惑人般,阿醜只能任由來人拉着走。

經過門房的時候,阿醜不期然的對上一雙不懷好意的眼。

看着一聲不吭徑直走在前面的白景,阿醜忍不住想收回手,卻被前面的人抓得更緊。

“白景,冷。”

手依舊被抓得緊緊的,只是原本拉着的手被包在溫暖的手掌裏。彼此的體溫,透過交握的手心傳遞。

明明那張臉依舊如往常般沒什麽表情,但阿醜卻能感覺到眼前的人在生氣。沒膽兒在這個時候觸黴頭,只得頂着前方的低氣壓,費力的跟上白景的腳步。

難道是因為自己将他一個人丢在家裏,所以生氣了?

看着站在院門前不打算進去的白景。

“你不進去?”

“嗯,有點事。”

聲音依舊沒什麽起伏,和往常一樣。但是看着白景的背影,心裏卻沒來由的一陣恐慌,忍不住沖着早已走遠的背影吼道:

“早點回來我等你。”

直到遠去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阿醜才心情複雜的推開院門,随手将門虛掩上。想着反正一會兒白景還要回來,關了還得開。

進了屋子,裏面居然出奇的暖和。

阿大也不在。

爐子裏的火燒得正旺,上面架着鍋,一陣陣的香氣撲面而來。

阿醜掀開鍋蓋,是白粥。

煮好的白粥香香糯糯,阿醜正愁餓得慌還沒吃飯,洗了手便盛了一碗坐在火爐邊開吃。

口溫居然剛好入口,不冷不燙。白粥裏還有些切得細小的火腿和臘肉,不多不少,味道既不過分清淡無半點油膩。

好吃。

一連吃了兩大碗,阿醜才抹了抹嘴放了筷子。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得很早。

望着外面漸漸變暗的天色,阿醜把還剩下的白粥轉到幹淨的碗裏,抱着雙膝坐在火爐邊。

白景還沒回來。

這大冷的天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看着天色已經黑盡,瞌睡一陣陣的上湧。奇怪,往常也沒這麽困啊!難道是今日在藥廬裏耗費太多精力了?

還沒琢磨出個緣由,蹲坐在火爐邊的人已經失去意識。

火爐裏的火苗燃燒到最後越來越小,最後“噗嗤”一聲,熄滅了。

方才還昏暗的屋子,此刻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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