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蘇醒

春日裏的微風輕柔的拍打着窗前的風鈴,“叮當”、“叮當”???一聲聲清脆的風鈴聲萦繞在耳邊。卧房裏,淡藍色的床幔将一室暖陽擋在輕紗之外。

明媚的陽光透過敞開的窗戶照進來,沐浴在陽光下,只覺得身上的每一處舒服的仿若要融化在這片日光中。

院子裏的櫻花開得甚是繁茂。粉白色的花瓣被風吹散,也許是忘了打掃或是故意而為,任由那嬌嫩的花瓣落了一院。零落了化為塵土。

躺在軟榻上的男子,墨黑的發随意的披散着,身上只披着一件白色的單衣。骨節分明的手指握着書冊的底端,藍色的封皮被書頁遮住,隐約可見到“諸葛”二字。

男子看得很認真。一時間,房間裏安靜的只聽到書頁翻篇的“嘩啦”聲。

直到房門被人敲開,帶着一身寒露的阿大走進來。

“主子。”

“您吩咐的事已經查清楚了。”

阿大恭敬的将手中的密信遞上去。

床上的男子卻沒有伸手接,注意力依舊放在手中的書冊上。

“但說無妨。”

“是。”

“飄香閣的大火起因已經查清楚了,是有人故意縱火。放火的人,正是冷姑娘五日前所救的那位柳氏。屬下還查探到,這位柳氏與‘暗夜’有着私底下的聯系。而且????”

“屬下昨夜在城郊那處四合院,見到了諸葛家的大公子諸葛文清。

只是當時他只是在外面徘徊,并沒有進去。屬下一時間也無妨判斷他與柳如煙是否有關系。”

久未得到主子的答複,阿大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就見白雲飛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書冊,站起身越過身前的阿大,朝着挂着淡藍色床幔的床榻走去。

“醒了?”

床上的人,纖長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輕輕的顫動着。一下、兩下,挽起床幔的白雲飛只覺得那撲閃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輕柔的拂過他的心口,癢癢的。卻忍着不去觸碰,害怕驚醒了睡夢中的人。

終于,纖長的睫毛不再顫動。

白雲飛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暗自握成拳,又垂放在身側。

是他太心急了嗎?

胸口上的傷口還沒好,他卻已經按耐不住的回到這裏。明明只是隔着一堵牆,心裏的失落卻怎麽也填不滿。

想要聽到她的聲音,想要看到她明媚的笑容。

這一刻,只想陪在她的身邊,靜靜的等待着她的蘇醒,她的歸來。

手指忍不住撫上那張幹淨的小臉。

時隔五年,冷清悠的容貌依舊沒什麽變化。只是褪去了年少時的青澀稚嫩,巴掌大的小臉上精致的五官漸漸長開,眉眼極其清秀。

若以傾城之姿為論,倒有些言過其實。但這張臉,自也當得起“絕色”二字。

自蠱毒從她身上移除後,她臉上的黑胎也随之消散了。

鬼醫谷葦子猜想,大概是她體內的兩種劇毒原本相互排斥互不相融,後來因為蠱蟲的介入,最後皆被它所吞噬。

所以“醉紅顏”的毒,自然也因為蠱蟲的覆滅而消散了。

心裏一邊暗自期待着她的蘇醒,卻又忍不住擔憂着她醒來後,會怎樣面對陸婉婉的死。不想看到她歉疚的眼神,可也猜到這件事,勢必會是她心裏的一個結。

“阿大,明早之前,我要知道諸葛文清和柳如煙在這場戲裏,都扮演者什麽角色。”

“還有,去查查清悠身上的蠱毒,和陸婉婉有沒有關系。”

他現在能做的,便是查出一切真相。也許這樣,可以減少一點她內心的愧疚。

冷清悠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

床上那人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輕輕睜開。純黑的瞳孔因為突然闖進眼中的亮光,不自覺的收縮了一下。

睡了整整兩天,渾身酸軟的完全不想動。但卻更不想繼續躺着。

掀開被子,撐着兩邊的床柱坐起身,套上鞋子下了床,一擡頭就看到安置在窗邊的軟榻上,只蓋着一床薄被的白雲飛,蜷縮着高大的身子,已經睡着了。

借着燭火的微光,見他一臉的疲憊,冷清悠也不忍心叫醒他。

替他拉好被子,便一個人出了屋。

“阿????冷姑娘,你醒了。我馬上去告訴主子。”

站在外面守夜的阿二見冷清悠醒了,興奮的準備去叫醒主子。卻被冷清悠攔住。

“不用了,他看上去很累,讓他好好睡會兒。”

這倒也是。主子這兩天又是放血、又是割肉,傷都沒好就天天跑這兒來守着冷姑娘。

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人都沒醒,難道還能跑哪兒去。

“冷姑娘餓了吧!屬下去給您準備夜宵。”

“我想,先洗個澡。’

身上那件染血的衣衫已經被換下,可那種鮮血噴濺在皮膚上的感卻深深的烙印在骨子裏,靈魂深處。明明不願去回想,可醒來第一眼看到白雲飛的時候,腦子裏便不由自主的閃過陸婉婉面如死灰的臉。

還有那一聲聲猶在耳畔的“雲飛哥哥。”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

原本以為五年的時間,她會有一個新的開始。

至少,做李家村的游醫阿醜,比冷家莊的大小姐冷清悠,更讓她感到輕松和快樂。

将身子縮在浴桶裏,冷清悠然低下頭,看着水面泛起層層波紋的倒影。明暗不一的光線裏,水中倒映出一張白皙秀美的臉。

純黑瞳孔的雙眼黑白分明,眼神清澈明亮,眼尾微微上揚,看上去極其出彩。

終于明白,方才阿二眼中的驚疑了。

伸出手指撫摸着原本長着那塊黑胎的地方,光潔的皮膚上看不到一個黑點。整張臉宛如新生般的細膩光滑。太久沒有看到這張臉,此刻看着水中的倒影,冷清悠總覺得眼前的臉即陌生又熟悉。明明是自己,看上去卻又不像自己。

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弄丢了。

伸出手拉扯着兩邊的臉皮,直到傳來一陣疼痛,阿醜才終于想起來缺少的是什麽。

是笑容。

以前常常挂在嘴角的,無憂無慮的笑容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她弄丢了。倒影中的這張臉美則美矣,卻如同一個紙糊的美人,臉上的表情僵硬生刻,沒有半點生氣。

自己,有多久沒有笑了?

等等,表情僵硬?生刻?

默念着這兩個詞,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張溫婉動人的清秀臉龐。

驚訝于自己的突然奇想,陷入沉思中的冷清悠直到浴桶中的水變涼了,察覺到涼意才猛地站起身出了浴桶,迅速的套上衣服。濕漉漉的長發随便擦了擦,便披在身後。

暮春的夜晚帶着沁人的涼意,冷清悠披着濕漉漉的長發坐在窗邊,手肘抵着圓木桌面,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

一只形狀優美,膚色白皙的手突然搭上冷清悠單薄的肩。感受到那只手的涼意,和那人因為激動而顯得急促的呼吸,托着腮發呆的冷清悠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

卻不敢回頭。

冰冷的手輕輕的轉過冷清悠的肩頭。

映入眼簾的那人,面如冠玉,唇紅齒白,臉色雖不好,卻依舊掩蓋不住他一身的絕世芳華。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臉,冷清悠放在身側的手數次擡起又放下,眼睜睜的看着眼前的人靠得越來越近。

耳邊仿佛什麽聲音都不存在,只有那一陣陣越來越大的心跳聲如雷聲般在耳邊響起。

“悠悠。”

聽到這聲低柔的呼喚,冷清悠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猛地撲進那人的懷裏。整個人被擁進寬厚溫暖的懷抱。帶着鼻音的聲音語無倫次的叫着:“哥哥,哥哥????”

“我在,哥哥一直都在。”

輕拍着妹妹的背,聽到這聲久違的“哥哥”,冷清霄也忍不住紅了眼。

懷裏的人,是他的妹妹,他的珍寶,他從小疼着寵着,舍不得讓她受到一點傷害的悠悠。他明明答應了爹娘,會一輩子寵着她,護着她,讓她無憂無慮的長大。可最後,他還是辜負了爹娘的囑托。

妹妹這五年,孤身在外肯定吃盡了苦頭。想必,也恨極了他吧!

若是當年,他不聽信那人的話,執意要那顆龍吟珠來換取妹妹的健康,不顧她的意願将她嫁到白雲堡。也許這些年,她依舊還是他的悠悠。還是那個無憂無慮,沒有經受過苦難折磨的小丫頭。

“悠悠,對不起。這一切都是哥哥的錯。”

“這些年,你一定吃過很過苦吧!”

埋在胸前的小腦袋左右晃了晃,冷清悠擡起頭,松開抱着哥哥的手。拉着冷清霄坐到桌邊輕聲說道:“哥哥,我這些年,過得很開心。真的。”

“開始的兩年确實很辛苦。”

被師父從棺材裏帶出來後,為了逼出身上的毒,她之後整整兩年的時間每天都泡在藥水裏。藥水是師傅特制的,每天都被布條裹滿全身,然後放進蒸騰的藥水裏。

那兩年的時間,将她體內的毒解得七七八八,但卻落下了體溫偏冷,體質陰寒的毛病。特別是冬天,每晚睡覺的時候,她都感覺四肢的骨頭縫像有一股陰寒的氣體在不斷的侵入,撕咬着她的血肉。沒有哪一晚睡得安穩。

後來師傅和大師兄應邀出診去了,她便一個人出了谷,偶然的機會到了李家村,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她索性留在了那裏。一是那裏地勢偏僻,民風淳樸;二是李家村後山的草藥種類豐富。她想自己試試能不能研制出解藥。

“後來到了李家村,那裏山清水秀,民風淳樸,也沒人嫌棄我醜,那裏的村民對我都很好。若不是???”

若不是救了不該救的人,還有白雲飛的到來,也許,她現在還留在那裏,做一個游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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