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恂等均破家相助。也真籌了不少錢,買了幾百支槍械,還委任馬福益做了少将。但是,會黨一摻和進來,就有麻煩,即使是起義造反砍頭的事兒,讓會黨中人保守秘密,也是件困難的事,三杯酒下肚,別人一激,在大街上就把機密吐出來了。而革命黨這邊,大刺刺的革命家也是有的,據湖南革命老人鄒永成的回憶,當時在江西的革命黨機關,就是因為後來參加過武昌起義的曹亞伯,每天拿着“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及《猛回頭》到街頭散發,結果也被清政府破獲。總之,這場耗幹了黃興他們心力和財産的起義,未及發動,就被剿滅了,白搭進了湖南哥老會的龍頭大爺馬福益的性命,黨人也死的死,逃的逃。

萍浏醴起義,雖說在後來的國民黨敘事裏,也是革命黨人劉道一、蔡紹南等人奉命策動的。但黃興遠在東京,其實鞭長莫及,孫中山甚至連知道都不知道。起義過程中,劉道一等人也沒有跟遠在東京的同盟會總部取得聯系。最關鍵的是,這場如此規模的起義,既沒有外來資金資助,也沒有洋槍洋炮的采購。起義的當家人,都是會黨老大。起義前期,龔春臺和魏宗铨組織洪江會,說是起義準備其實有些牽強,倒更像是會黨的整合。萍浏醴一帶,由于萍鄉煤礦的大規模開采,逸出土地的流民增加,是會黨的天然土壤,但是,此地的會黨,卻流派紛纭,各不相能。把衆多小流派整合成一個大幫會,自是會黨幹家的野心。只是,在這個整合過程中,會黨的野心沾濡了革命黨的野心,整合固然更加方便,但危險性也增大了。

原本,包括蔡紹南和劉道一等革命黨人在內的洪江會頭目們,對于起義是抱着慎重态度的,基本上主張緩行。但是,某些受到革命野心激勵的會黨幹将,對造反賭命,有時往往會特別熱心,如脫缰之野馬,躁動異常。所謂的統一部署,統一行動,或者說紀律,對他們來說,都是天方夜譚。敢賭命,敢盲動,也敢拖着別人一起冒險。稍後徐錫麟和秋瑾們發動的起義,也是受累于會黨的盲動,不得不提前倉促發動。此番萍浏醴起義也是如此,只是人家徐錫麟他們是真的要起義,而洪江會是不是真的要起義,還是個疑問。

不管怎樣,在洪江會另一個頭目廖叔保在麻石聚衆數千人發動之後,整個洪江會不動也得動了。龔春臺這邊打出了中華國民軍南軍先鋒隊的旗號,自稱都督,發布的檄文,用黃帝紀元,內容跟絕大多數辛亥革命期間的革命檄文類似,一邊強調反滿,一邊則提出要保護外國人,跟義和團劃清界限。最有意思的是,檄文宣稱,他們要建立的共和民國,所享有的幸福,即使現在歐美國家的人民,也未曾完全享受。當然,這種小知識分子的烏托邦幻覺,行走于湘贛的游民和萍鄉煤礦挖煤的礦工,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的。所以,要論動員,還是繼承馬福益做龍頭大爺的姜守旦更實在些,他打出的旗號是“新中華大帝國南部起義恢複軍”,宣告漢人中只要有人可以推翻清朝,就可以被擁戴做萬世一系的中華大皇帝。

不過,無論做皇帝的指望,還是享受民主的好處,對于一群沒有訓練,也沒有新式武器,甚至沒錢可拿的幫會分子而言,真的起義造反了,都是不頂餓的畫餅。拿着原始武器甚至手無寸鐵的起義者,一碰上荷槍實彈的清軍,槍聲一響,就大半潰散。哥老會首領姜守旦率領的萬餘義軍攻打浏陽縣城,城裏的清軍不足兩營,可居然敢于出城迎戰,結果一戰就把義軍打散。在國民黨的歷史敘事中,只有個別的英勇戰士,一手舞鋼刀,一手執鍋蓋,奮勇殺敵。顯然,即使這樣的勇者,手裏的鍋蓋,無論是木制的還是鐵的,擋弓箭也許還湊合,碰上後膛快槍,無論如何不濟事。

一場聲勢如此浩大的起義,落到具體戰事中,竟然淨是些兒戲式的戰鬥。這樣的起義造反,漫說新組建的陸軍,整頓過的巡防營,就是湘淮軍也一樣能給平了。指望成千上萬拿鍋蓋做盾牌,鋼刀做武器,間或有幾支擡槍,甚至是徒手的游民和礦工去碰後膛快槍和大炮,徹頭徹尾是一場會黨首領的盲動。這樣的盲動,比起革命黨其他有錢有槍的起義,要更加荒唐。原來置身事外的革命黨人,猛然聽說萍浏醴策動出這樣規模的起義,急性子的匆匆忙忙趕來參加,結果不少人什麽都沒幹就掉了進去,非死即囚。起義不僅折損了幾百無辜的會黨群衆,而且賠上了不少莫名興奮的革命黨。

後來國民黨的史學家,一直稱萍浏醴的起義者為黨軍,其實,這群烏合之衆,如果是黨軍的話,也是會黨的黨,不是革命黨的黨。查當時的清朝官方檔案,湘贛兩省的地方官,包括負有間接責任的湖廣總督張之洞和兩江總督端方,都一直稱這場起義為“會匪”作亂,只是在後來拿獲革命人之後,提一下拿了幾個“孫黨”,一直就不認為這是一場革命黨的起義。真掃興,老冤家竟然一點不給革命黨的面子,全然抹殺了他們的功績。

【紹興:一個體校的革命事業】

學堂的學生,比較容易受到革命思想的影響,這在世界各地都差不多。辛亥革命前的中國,當然也不例外。但是,如果有所學校,是革命黨人為了發動起義建的,所教的玩意,居然就是舞槍弄棒,上操打靶,而且這樣的學校,居然能得到清朝官方的準許,在官紳鼻子底下存活了兩年多,還是有點不尋常。1907年夏天,由于不滿于同盟會把力量都投放到兩廣,同盟會中原光複會的人,籌劃在浙江、安徽兩地發動起義。這場起義的核心基地,是一所學校,紹興大通學堂。

紹興大通學堂,實際上是一所體操學校。當年所謂的體操,可不是今日單杠、雙杠、跳馬之類的玩意,而是兵操,立正稍息齊步走,再加上扛槍,舉槍,射擊打靶。說是軍校吧,也不是,因為不是政府辦的,政府又不允許民間辦軍校。當年徐錫麟、陶成章他們創辦的時候,只說是培養國民兵,即民兵,或者預備兵的,等于是準軍校。民間人士居然可以辦準軍校?當年還就是行。清末時髦之一,就是提倡尚武精神,號召士人棄文從武。人們到了日本,尋找日本強大的原因,說是西方乃至日本之所以強大,就是因為有這尚武精神,而中國不行,就是因為太文弱了。改文弱為勇武,當然得官民一起努力。教兵操,當年絕對時髦。蔡元培在上海辦愛國學社,章士钊等南京陸師學堂的學生退學來投,蔡元培當即請他們教兵操,自己諾大年紀,跟學生一起立正稍息齊步走,當時風氣如此。所以,辦這樣一所“體操專科”學校,是可以得到浙江官方批準的。徐錫麟在上海花了大筆的銀子,買了五十支九響後膛槍,和兩萬發子彈,明目張膽公開運到紹興。學校裏的人,也公開扛槍訓練,上山打靶。至于徐錫麟自己,則每天槍不離手,每天射擊。眼神不好,近視,但架不住天天練。最後據說槍法不錯了,但後來刺殺恩銘,好像還是不夠準頭。每年開學畢業,徐錫麟都要請紹興府、山陰縣的官員前來,一起吃飯、照相,學生的畢業證,也要蓋上府縣的官印。所以,盡管這種成天操練打靶的學校,很為當地士紳不喜,但為了國家的尚武大計,他們還是得忍着。

後來,徐錫麟拖家帶口還帶着一群弟子去日本留學,原本打算進軍校學軍事,因為眼睛近視,進不了,胡亂待了一些時間,學了點警察的知識,回國了。浙江是個出富人的地方,徐錫麟辦學,有人出大筆的銀子,這些銀子除了買槍辦學之外,還有剩餘,徐錫麟就用來捐了一個道臺。同時游說當道,覓個官做,施展才華。湖南巡撫俞廉三跟徐錫麟有點親戚關系,着了他的道,認為他很有才,把他推薦到他的門生安徽巡撫恩銘那裏做事,搖身一變,徐成了安徽巡警處的會辦(略等于警察總局副局長)和巡警學校的監督(校長),深受恩銘的信任。就這樣,光複會的這些幹将們,就有了浙江、安徽兩個基地,也好将來同時發動。

但是,光複會中人,跟他們所不喜歡的孫中山等人一樣,都喜歡聯絡會黨,利用這種地下社會的力量,發動起義。浙江南部和東部山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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