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遭遇大花貓
告別了段大爺,巡邏隊繼續往村口而去,卻沒在挑水的那處窟窿眼周圍看到吳軍。
周堂叔泛起嘀咕:“吳軍該不是跑去河上游了吧,或者去林子裏了?”
最後一個猜測還真有可能,畢竟吳軍來了屯裏,幾乎每天都在跟社員買肉買蛋,不是個能過艱苦日子的人。
可再有錢,也經不起這麽造啊,說不準吳軍就是想要自己進林子裏套兔子打牙祭。
周堂叔皺眉,回頭吩咐一句:“待會兒咱們往上游走的時候注意看看周圍的腳印,這麽早,肯定沒別人來過。”
周大柱三人都應了一聲,青梅沒吭聲。
對此,其餘四人都見怪不怪,因為都知道青梅是個話少的人。
雪越來越大,飄飄揚揚打着旋兒落到人的頭上肩上,過了村口這個河面窟窿眼,其他地方的路就完全沒有人打掃過了。
這幾天陸陸續續下的雪攢起來,都已經到了青梅膝蓋那麽高了,踩下去吱嘎一聲,厚厚的蓬松雪層就瞬間壓縮成手指長的冰層。
而這些冰層,會存在一個冬天,等到來年春暖花開時才會化作水,潺潺流入無名河中,為北方河流的春汛添磚加瓦。
這一片确實還沒有人踏足,放眼望去除了光禿禿的樹木或尚且茍在枝頭的松針外,就全都是白茫茫一片,所以上面出現了一行腳印,就十分明顯了。
青梅順着腳印看過去,發現吳軍确實是在順着無名河往上走,偶爾還要拐個彎,靠近河畔。
“這小子,還真是進樹林了,也不怕遇到狼群。”
就算沒有狼群,撞上野豬也夠嗆的,周堂叔搖頭。
周大叔走過去看了看腳印,抿着唇望向林子深處,一邊說到:“走了有一會兒了。”
稍微有點經驗的人,都能從雪地上的腳印看出這個人離開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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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柱扯着帽子順口接到:“那還走得挺急的哈。”
距離段大爺說吳軍往河邊走,也沒多長時間,可現在他們走過來,寬闊的視野裏卻根本沒有吳軍的人影。
江勝利點頭表示贊同:“大概是想早點去套兔子吧,鐵牛叔,咱們要去找他嗎?”
說完,江勝利還給了好哥們兒一個眼神。
周大柱一愣,反應過來,往前走兩步,用手肘給了自己堂叔一拐子,嘿嘿一笑:“堂叔,要不然咱們去找找他?好歹也是來咱們大崗屯走親訪友的,萬一因為不熟悉環境出個啥事兒,咱們臉上也沒光啊是吧?”
周堂叔哪還有不明白了,原來這臭小子也想自己去打兔子呢。
巡邏隊巡邏的時候都帶了炝,另外還帶了弓箭彈弓這些防身的武器,要打兔子攆野雞,但凡遇上了總能有所收獲。
甭說,吃了小半個月各種臘肉的周堂叔也有點饞新鮮肉了。
周堂叔回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看向青梅,問:“丫頭,咱要不然進去一趟?”
說到底,小隊的安全問題還是要落到青梅身上。
青梅正想看看吳軍到底在幹什麽,聞言就“嗯”了一聲,表示贊同。
周大柱高興得很,當即就跟江勝利擠一塊兒去了,熱火朝天地開始商量起一會兒要如何打兔子野雞了。
這個天要是能碰上黃鼠狼,那也很好,冬天裏的黃鼠狼皮子特別好,拎去供銷社能換好些東西。
要不然剝了皮子糅好了讓家裏老娘姐妹幫忙做個圍脖手套帽子啥的,送給自己喜歡的姑娘也特有面兒。
江勝利跟周大柱都已經二十了,家裏已經給他們相看好姑娘了,只是還沒定親,就互相走動着。
年輕小夥子麽,總是盼着能早點把媳婦娶回家暖被窩,自然毫不吝啬讨好心愛的姑娘。
周大叔倒是已經成家了,娃娃都能在雪地裏打滾兒了,此時只沉默地跟在旁邊。
而周堂叔,則順勢跟青梅聊了起來。
當然,無論是誰,跟青梅聊天的模式總會是那麽回事,一方說,一方聽,基本上不會逆轉。
巡邏小隊一直順着吳軍的腳印走進了林子裏,卻還是沒看見人。
這下子周堂叔真擔心上了,吳軍看來是往樹林更深處走了。
“大柱,大樹,勝利,你們就在這邊等着,我跟青梅進去看看。”
周堂叔操起炝,招呼了青梅一聲,兩人就順着腳印繼續去找吳軍。
二人又在雪地裏吱嘎吱嘎走了快十幾分鐘,青梅忽然停住腳步,看向前方,“他回來了。”
周堂叔疑惑地“啊?”了一聲,不過還是相信青梅的話,選擇站在原地不繼續前行了。
再往前走就是一群野豬的領地,保不準他們過去就會被外出覓食的野豬群給發現。
就算青梅不說,周堂叔也不準備冒險繼續深入了。
等了一會兒,果然,周堂叔也聽到了吱嘎吱嘎的聲音,再過片刻,穿一件半舊軍大衣,戴黃褐色狗皮帽的吳軍揣着手走了出來。
擡頭間發現了青梅跟周堂叔,吳軍也是一愣,很快就回過神來,笑得燦爛地加快了步伐,迎了上來。
“鐵牛叔,青梅,你們咋找來了?”
看起來就好像他只是随便散散步就散到樹林深處來了似的。
周堂叔沒多想,嗨了一聲,板着臉教訓吳軍:“小夥子,你咋啥都沒帶就一個人跑進來了。知不知道這多危險,再往前可就是一群野豬的地盤了!”
吳軍眼神一動,嬉皮笑臉地認錯讨饒,而後順着話題就問起周堂叔龍鳳山裏都有哪些野獸劃了地盤不能招惹。
屯裏懂這些的人對年輕人總是絲毫不隐瞞,甚至很樂意把自己從上一輩人口中學到的關于打獵,關于龍鳳山的經驗知識教給下一代。
所以周堂叔張口就開始說起來,“要說咱龍鳳山,其他方向我不知道,可咱們屯往裏走的這片我卻熟了個七七&八八……”
青梅在旁邊忽然給了周堂叔一拐子,驚得周堂叔一臉莫名地扭頭看她,吳軍也眼底閃過一瞬寒光轉頭注視着她,像一條發現威脅的毒蛇。
青梅只當作沒看見,壓低聲音跟二人說話的同時緩緩壓低身軀,“前面,怎麽來了只大花貓?”
大花貓自然不是真的貓,而是老虎。
這一下,不僅周堂叔,便是吳軍也是渾身一震,跟着伏低上半身,一雙眼睛順着青梅緊緊盯着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遠處的一叢被雪裝點成銀白色的灌木後發現了顯眼的黃黑條紋。
那大家夥似乎也發現自己暴露了,壓低前半截身軀探出碩大的腦袋,一雙虎目含着躍躍欲試跟防備警惕,同樣緊盯青梅三人。
周堂叔倒抽一口冷氣,發出點“嘶”的聲響,雙腿都要忍不住打哆嗦了,嗓子眼兒抖抖索索,幾乎用氣音說出一句話:“這不是南面的那頭母老虎暴風雨嗎?怎麽跑這來了!”
屯裏人遇到某只新的沒出現在老一輩人描述中的兇猛野獸的時候,就會習慣給它們暫時取個代號似的名字。
取名的方式也很簡單粗暴,比如這只暴風雨,就是因為它第一次被人發現的時候,是在一次暴風雨中。
暴風雨的氣候對于人來說很惡劣,對于動物來說也算不上外出狩獵的好天氣,所以那次暴風雨只是遠遠觀望了進山的打獵隊一番,在衆人戰戰兢兢的對峙中選擇了退走。
從此以後,大崗屯以及附近其他兩個時候得到消息的屯裏,都不會在打獵的時候靠近南山那一帶。
吳軍心裏咯噔一跳,臉上不由就帶出了點驚悸,被始終用眼角餘光防備着的青梅看了個正着,登時也明白了,這只暴風雨,恐怕是被吳軍給無意中引來的。
吳軍正在那裏後怕加慶幸,慶幸暴風雨跟了他一路,卻始終因為太過謹慎而沒有選擇立馬動手,慶幸自己走到這裏就碰上了來尋他的周堂叔跟青梅二人。
青梅那邊則是忍不住升騰起些微惋惜,怎的這暴風雨不積極一點,要不然早就把吳軍給解決了,也免得以後他搞出什麽麻煩事。
雖然青梅大概猜出了吳軍來大崗屯的目的,可沒有證據,總不能空口指認人家是盜墓的,更別說對方負責來探路,肯定就是個馬前卒。
丢了個馬前卒,吳軍背後的團夥收手的可能性不會太大,青梅沒接觸過盜墓賊,可也知道,這些人手裏說不定就是沾了人命的,說句心狠手辣也不為過。
他們看中了一處古墓,發死人財的盜墓賊可不會輕易放棄,說不得到時候她還要被這些人當成首先要除掉的攔路石。
青梅不怕他們來動手,卻怕他們踩壞了自己家的菜園子,也怕他們妨礙了自己進樹林套兔子打野雞的日常行程。
正當三人大氣不敢出的時候,暴風雨也終于謹慎地從灌木叢後走了出來,尾巴伏低尾尖微微晃動,腰部壓低,前半身同樣微微伏地,前爪爪子彈出又收起,擺出了準備攻擊的姿勢。
周堂叔看得眼睛裏都冒出血絲了,既不敢大喘氣,卻又忍不住呼吸急促。
吳軍緩緩挪動腳下,渾身肌肉繃緊,已經做好了見勢不對拔腿就跑的準備,反正他不需要跑贏老虎,只需要跑贏周堂叔或者青梅兩人中的任意某人就足夠了。
而青梅,則不再猶豫,搶過周堂叔小心翼翼從肩膀上取下來的獵炝,前腿微傾,手臂平舉肩膀繃緊,瞬間就把獵炝架在了胳膊與肩膀之間。
頂針上膛的聲音帶着點悶,可老虎聽力極佳,遠遠地就聽清楚了。
這個聲音,似乎讓它回憶起了某些不好的經歷,原本已經做好攻擊準備的暴風雨看青梅架起了炝,竟是吼都沒吼一聲,轉身就以Z字形的方式火速逃跑了。
等暴風雨跑得見不到影兒,這才遠遠傳來它的一聲咆哮怒吼。
周堂叔跟吳軍面面相觑,而後不約而同放松了身體站直腰背,擡手扯開帽子狠狠抹了一把汗。
雖是虛驚一場,可那讓人頭皮發麻心髒能蹦出喉嚨口的驚卻是實打實的。
青梅則是眯着眼,沒有為了那一身虎皮虎骨虎肉而追上去,一來,是暴風雨沒有攻擊他們,殺它在現在也算不上合法。
二來,青梅視力絕佳,看見了暴風雨腹部有奶&頭若隐若現。
冬日裏都是野獸動物們皮毛最厚的時候,暴風雨會露出那裏,說明它正撫養着幼崽。
這也能說明為什麽它會跟着吳軍一路追蹤過來了,因為對于猛獸們來說,手無寸鐵且沒有什麽皮毛的人類,是自己捕獵能力不夠充足時的絕佳狩獵對象。
青梅收起獵炝,擡頭看向一望無際的森林。
此時被大雪覆蓋,顯得格外冷清的森林,看起來毫無生氣,實際上每個角落,都有生命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