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遇險

雨還是下了,整整三天,整個海島都被雨霧覆蓋,青蔥綠植探出根系,吮吸來之不易的水分。

虞砂悶了三天,只得空在停雨的那夥出去透個氣,對于謝玄蘇來說,下雨不是太難忍受的事情,他頭發短,借着下雨還能去洗個澡,看着頂着濕氣的謝玄蘇,虞砂避開一點位置。

“虞砂妹妹換你了。”

虞砂也需要清洗,只是這一次虞砂緊鎖着眉,表情隐忍,謝玄蘇心中一咯噔,覺得似乎有事瞞着他,可他剛想開口,虞砂又笑起來。

“這次我要好好洗洗頭,你別催。”

虞砂等不起了,已經三天都在下雨,距離五天任務結束還有一天,趁着今天雨有些小,趕快去把藏寶洞的任務完成。

臨走前,為了怕謝玄蘇追上來,她故意假裝洗澡。

“你注意點安全,有什麽事就喊我。”

虞砂不屑,“哥,我又不是智障,洗個澡能出什麽事。”

跟拍已經坐好準備等在門口,他先虞砂一步躲到樹林中,看着虞砂擦着臉上的雨水出現。青色的山影就橫在她身後,虞砂的妝容完全卸掉,水墨一般的臉,眼珠黑白分明,嘴唇浮紅,只有一點血色,遠遠看,像凜冬紅梅上的落雪。

“咱們行動快點。”

節目組準備的錦囊袋她已經拆開,紙條要求她向左走五百米,再向上攀爬。虞砂當時把東西鈎出來,現在就不能死板按照規則。

如果按照正常節奏,她該來到縫隙最底端的海灘上,然後再按照指示,可惜,海灘已經被淹沒,虞砂退而求其次,選擇攀上另一座高崖,借助更高的地勢,憑肉眼估摸地址。這裏有太多能攀登的岩壁,光禿禿的紅褐色岩壁摻雜一點灰綠,從容橫躺在樹蔭中,如果找錯地方,一天就要費在這裏。

近日降雨,海水波濤洶湧拍在懸崖處,足足淹沒曾經一半的位置,無數滋長的綠苔順着岩縫迅速蔓延,這種保留種子的植物,能在短短幾天內完成生長繁衍一系列生命奇跡。

“太危險了,虞砂老師完不成任務也沒事,不要拿命去拼啊——”

跟拍膽戰心驚,根本不敢太靠近,可他還要防備虞砂發瘋,只能硬着頭皮逼着自己接近虞砂,虞砂知道他害怕,迅速判斷方向,重新走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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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撲來的浪,大片海水澆在虞砂的背上,虞砂被拍得一個踉跄,低頭捂住眼睛,跟拍趕快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拖到自己身邊,“天啊,那麽高的浪!”

“太危險了!”

跟拍心生退意,想當年他也是敢跟着戰地記者走南闖北的人,如今果然是老了。

虞砂被打得脊骨生痛,臉上卻沒有太多情緒變化,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清出視線投向遠方,“去那座山崖,你把便攜式攝像頭挂我身上,你就不用跟着了。”

“那怎麽行!”

虞砂根本不給他着急的時間,自顧自背着包,“你舉着攝像機,只靠兩條腿是上不去的,萬一出了意外,這個攝像機可就是十幾萬。”

“可!”

“大叔,沒必要為了一點工資賣命,我喜歡攀岩,年紀也輕,手腳比你靈活,又不是垂直九十度,就是爬山,能有什麽危險。”

跟拍見她目光堅毅,就知道說不通,只能摘下攝像頭遞給她固定,下崖的路被雨水沖刷地泥濘,虞砂走得很重,踩穩才換一只腳,每一次都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

“你在這等着,我自己上去。”

到了變道口,虞砂重新整了下着裝,拴緊背包帶,躬身向上攀,雨水沖在她的額頭上,夾雜着泥沙,虞砂呸了好幾口,也吐不幹淨嘴裏的髒質。

節目組沒考慮到會讓嘉賓在下雨天尋找藏寶洞,一開始就只可能往深處藏,絕沒有直接挂張指示牌,簡簡單單堆積在什麽地方,而且節目組也說過,C區沒有可以藏人的山洞,不然虞砂他們就不必急吼吼造房子。

那麽只有一個可能,東西藏在一個地下洞窟。

下了三天雨......虞砂臉色有些難看,地下洞窟汩汩進水,能不能進人是疑問,東西會不會被沖走又是另一個疑問。

不管了,先去找,找不到再說。

虞砂在細雨中注視周遭景物,環視沒有什麽人造的痕跡。既然是任務,絕對沒有為難嘉賓使其無法完成的道理,他們組兩個人,一定會涉及選擇,節目組會給予嘉賓兩條路,嘉賓自己選擇,既然這樣,只要考慮岔路口。

虞砂擦幹表盤的水漬,判斷時間,徑直向前攀爬,四周的景色她都不在意,游戲都有自己的規則,只要找到規則的共同性。

果然,低頭走了一段距離,虞砂果然看到兩條小道,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如果謝玄蘇也在,就不需要判斷,只要兩人分開行動,就能找到洞窟。為了節約時間,虞砂沒有打算一條一條試,既然是刻意安排,只要從節目目的開始逆推。

為了增加游戲趣味性,一定會玩弄嘉賓,兩個沒有通訊工具,交流全靠跑和喊,沒什麽比在精疲力盡時,發現自己跑錯方向更加絕望。假設虞砂的思維是分開行動,那麽這就是正常的思路,兩條路,正常人都會選擇拆組獨自行動,當一個人在路上看到明确的标志時,就會直接去找另一個同伴,而不是獨自找出藏寶洞。

當他興沖沖跑去找到自己的同伴,兩人彙合後去探索藏寶洞,卻發現被人欺騙,這樣才是真的疲憊又絕望。

節目組不會變态到搞個再反轉,都是大明星,沒誰脾氣那麽好,一而再再而三被戲弄。所以,絕無可能兩人換方向探索另一條路,發現又被誤導這種事情。

一次叫有趣,兩次就是徹底的戲耍。

所以只要找到特殊标志,立刻調轉方向去另一條路就行。

虞砂随便挑了條路,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一個大大的紅色标志“此處有寶”,看來節目組也害怕太遠的距離會讓自己的嘉賓生氣,盡力縮短無謂距離,意思意思讓走個幾十米。

虞砂沒有遲疑,直接調轉方向。雨天行路要比晴天困難多,海島又多風沙,虞砂走了好一會兒,終于在盡頭處找到一個人工痕跡的洞窟。可能先前也是雨打風吹溶成的自然窟,虞砂沾了點水,有淺紅色的溶解物,看來節目組就地取材,二次加工這個岩洞。

仰面,最頂端三個孔洞,虞砂試着用手指觸摸,可以簡單穿過小指,這三個孔洞一定是鑽孔機懸挂時遺留下的痕跡。

找對地方了。

深洞不停溢水,也不知道什麽結構,愣是攔截出一段一米長的橫溝,靠近虞砂的一哇水,裏面并沒有東西,雨水澄清,一眼可以望到底。

看來是裏面那個,虞砂隐隐能瞥到橫溝內側還有一個洞,青翠的茅草被水沖刷開,松松垮垮落了幾根在四周,虞砂腦子模拟情景:

節目組在這裏挖了坑,裏面放着“寶藏”,也許怕他們太容易找到,他們還在這裏布置了僞裝,只是一場大雨将一切都沖刷走,只有汩汩灌水的深洞和遺留下的道具。

要想進去,必定要經過靠近門口這個深窟,石壁太滑,晴天還能借力攀爬,現在只能淩空蕩過去,虞砂想定注意,擡頭注意頭頂的三個圓孔。

如果自己摳住上面的圓孔,腳下一蹬,就可以甩出一股力,将自己摔到橫溝裏。

虞砂擦幹淨眼睫上的雨水,淌着水流,擡手借助拇指的捏力摳牢,她緩緩彎下膝蓋,借着手臂的力量将上半身慢慢吊起,脫離地面,全身的重量只在一只胳膊上,她的腳下是深近三米的水洞,摔下去必死無疑,虞砂咬緊牙,手指因為緊張微微抽搐,她不敢低頭,心髒狂跳。

沒什麽好害怕的,想想前世參加《大冒險》在澳門塔蹦極時......她不可能害怕。

用力,每一次輕輕的晃動,她都能感覺手指在下滑,濕膩的岩石并不牢固,指腹下很多細碎的雜質,它們隔着虞砂的皮膚,讓她慢慢升起恐懼。

右腿碰到岩壁,虞砂狠狠一踹,帶起的力讓她整個人向前撲,只是一晃,虞砂就松開手,說不清是再也沒力氣支撐,還是腦子合理的命令。

噗通,她砸到橫溝中,無數冰冷的液體濺到她的臉上,澆透她束起的長發,虞砂面無表情用手臂擦去眼睛上霧氣,狂跳的心髒用力收縮,她能感覺到整個身體在顫抖。

恐懼,淩空的無力感再次襲來,虞砂一遍遍告訴自己,她成功了,不要害怕。

她哆哆嗦嗦從冰水中爬起來,她的推斷是正确的,她探頭就能看到深洞裏波光粼粼的彩色,晃動的水波中沉睡着節目組安排的“寶藏”,是......王冠?

虞砂沒有停留,她迅速從口袋抽出鈎子魚線,将東西釣上來,入手沉甸甸的重量,真是一個漂亮的寶石王冠,虞砂撫摸銀制的镂空花紋,上面刻着“戀愛十九天”。

“夠了......就是你。”

虞砂嘴角揚起弧度,舒展手臂将王冠向外一抛,“要出去咯。”

重複剛才的動作,沒什麽好為難的,虞砂雖然心中不安,但還是将手重新摳住圓孔。

慢慢縮回腿,然後懸高,接着用腳去踹岩壁,然後等着蕩起來......

一切都如想象那樣,直到她的身體剛好蕩回深洞正上方時,她的食指捏不住圓孔!

完了......

向下墜的時候,虞砂意識到自己完蛋了,可身體比意識堅強,還在垂死掙紮,她的拇指極力争取零點幾秒的自救時間,這短短的時間,避免她直挺挺落盡深水中,讓她多多少少可以摳住深洞邊緣

“啊!”

洞窟太軟,又被雨水浸泡,虞砂身下的部分塌下,她整個人被一股力一扯,就要摔進盛滿水的洞窟裏。

不!不能死!虞砂至少要活到25歲!

她絕不能死在這裏!

口鼻全是水,虞砂在污濁的水裏睜着眼,她的指甲戳進泥裏,死死摳住地面,她知道,如果兩分鐘內她不能呼吸空氣,她很有可能會慢慢失去體力,最後嗆死在水中。

緊貼身側上的泥土在一點點分崩離析,她阻止不了泥土的崩塌,她能感覺到,只要她的手指在用力,随着她的動作,更多的地方下陷。

要......死在這裏了嗎?

虞砂的意識慢慢渙散,她看到很多光,迎面而來竄進她的眼睛裏,虞砂吐出憋在嘴裏的氣,不再掙紮,她明白,這次,她真的把自己玩完了。

後悔嗎?她總是這樣,明知有風險偏要勉強,後悔了嗎......

虞砂......怎麽可能會後悔。

她說過,無論什麽時候,絕不後悔自己的決定,她就是這樣固執己見的人.渣。

恍惚間,一只手死死抓住她的衣服,将她往身後一甩,虞砂被砸得一個踉跄,整個人伏在地上急急喘氣。

那人跪在她旁邊,用力壓住她的上半身,死死按她的肩頭,“虞砂......虞砂!”

是......謝玄蘇。

虞砂聽出是誰,他念她的名字時,牙齒上下磕碰,他在發抖,一種恐懼到極限的顫抖。

謝玄蘇一遍遍念她的名字,惡狠狠攥她的肩膀,他顫抖了很久,最終洩了力,伏在她背上,罵道,“我以為你死了......你剛才差點就死了。”

虞砂被他壓得喘不上氣,她伸手去推謝玄蘇,謝玄蘇卻自己起來了,虞砂翻身躺在地上,面無表情看着謝玄蘇,她的眼睛裏沒有劫後餘生的大喜大悲,反而冷淡抹去眼睫上的水漬。

男人衣服散亂,眼睛通紅,握緊的拳隐隐可以看到青筋,他不想看虞砂,極力忍耐心中的怒火,最終只是硬邦邦問,“為什麽要一個人行動?你覺得我是個拖累?”

虞砂想開口,謝玄蘇卻突然喊出聲,“是我自作多情,你怎麽可能把我這個蠢貨當成朋友?”

虞砂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面前的謝玄蘇哭了。

他的臉上餘紅未消,只有眼角處,逐漸濕潤,他強忍着不讓自己流出更多淚,但是剛才吓人的一幕,配合虞砂安然無恙的淡漠,謝玄蘇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

虞砂喊他,“哥——”

謝玄蘇卻別過頭,虞砂又喊,“謝玄蘇。”

他終于看向她,虞砂嬉皮笑臉從地上爬起來,滿是泥土的手,撿起摔在地上的王冠,讨好扣在謝玄蘇頭上,“铛铛铛,看,小王子。”

謝玄蘇被她氣笑,咬牙切齒罵,“你完了,你真的惹我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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