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re5:劍姬學不會袖手傍觀
殷紅的血液與骨骼的碎片在空中飛濺，落地之前卻又化作黑色的濃密煙霧覆蓋住紅白慘狀，一切的一切，黑暗的殘忍的粗魯的悲傷的……絕望的。
有些奇妙的畫面一閃而過，馬尾高束的女性在自己面前被殺死，白色的骨劍貫穿脆弱的心肺，連最後一句話都沒有留下來，就那麽凋零了。
紅色的長發零落在地，美如畫卷，殘忍的仿佛藝術。
不！不要！
“不要！！”伊芙琳即刻翻身坐起，就算很快意識到只是夢境，也依然心悸。
驚呼出聲，她的理智才一點點回來，象牙色的牆壁映入眼簾，正對着自己的牆面上布置有精巧又大氣的陳列架，放着各式各樣的話本——赫然是她的房間。
自己的房間給了她很大的安全感，伊芙琳就此冷靜下來，翻開枕邊的厚書，并由此确定了日期——救下萊月昴的三天之後。
……夢、嗎？
不對。那種感覺太過真實，鮮血從溫暖的胸口噴湧而出，帶着絲絲熱度，她追過去希望挽留，但噴濺而出鮮血染滿了她的手心。
“伊芙琳？你沒事嗎？”萊茵哈魯特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伊芙琳深吸一口氣，随手一撩冷汗沾濕的劉海，走過去開了門。
“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她盡量平靜地回答，“吵到你了。”
“是想起了當初……”萊茵哈魯特反應過來迅速改口，“……和萊月昴他們相遇的事情嗎？”因為狀态并不很好，少女沒有注意到兄長口中猶豫的部分。
她和萊茵哈魯特敷衍了兩句，對方難得的沒有多問，只是囑咐她好好休息一下。
“一會兒喝杯紅茶安神吧。”萊茵哈魯特說着，掀開窗簾，溫暖的光線射入房間，“劍術練習也可以放……”
“不了，我一會兒就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萊月昴選擇了自殺，但如果她的速度再快一點，她的能力再強大一點，或許就不會出現那樣子的悲劇。
——是她太過弱小，就連同伴也無力保護！
“……”萊茵哈魯特沉吟片刻，默默把手放上少女的頭頂，“如果不想練劍的話，有我保護你就夠了。”
伊芙琳一陣沉默，不依靠萊茵哈魯特已經是習慣了，雖然無比敬重兄長大人，但在遇到困境的時刻，她還是更喜歡自己動手解決。
“我會好好練習的。”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用表決心的話語作為回應。
萊茵哈魯特聽過以後，憐愛地撫摸着妹妹的頭發：“如果有問題就來找我。”
……找兄長大人嗎？
伊芙琳說不出話來，她不想把哥哥牽扯到這次的事情裏面，那個名叫蕾姆的女孩子穿着的女仆服飾很有特色，明顯屬于那位着力支持艾米莉亞為王的邊境伯爵。
既然萊茵哈魯特希望輔佐菲魯特，她就得小心點，不要連累到兄長的立場。
“我過幾天想出外游歷，”她換了個話題，“可以……把封印解開一部分嗎？”
如果解開對“門”的封印，她就可以自由地使用魔力，畢竟相較劍術，她的魔法天賦才更加亮眼。
因為魔力即生命力，所以門被封印住的她身體也十分羸弱，而在封印之前，她可是敢于與整個王都騎士團單挑的魔劍士、阿斯特雷亞家的劍姬！
“在你準備出發之前，我會和他們商量好的。”與上一次完全不同的回答，萊茵哈魯特的回答讓她驚喜不已。
少女很快露出了笑容：“終于可以解開了，等修煉有成就可以回去王都找尤裏烏斯他們……”她頓了頓沒有說下去，只是開心地拍了拍哥哥，多虧了你啦。
萊茵哈魯特失笑着微微搖頭，摸了摸妹妹的腦袋，這個似乎成為他的習慣動作了。
伊芙琳有求于他，所以乖乖地承受了撫摸，好在萊茵哈魯特見好就收，在她不高興之前就收回手，擺出劍聖大人的慣有姿态。
在一切都準備好以後，去找萊月昴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至于時間的重溯……難道是她的門失控了嗎？回頭解除封印的時候問問他們好了，如果封印完好，那或許不是她的問題。
——畢竟，萊月昴可是在說了要救那位女仆之後，沖上去尋死的啊。
……
踏踏踏踏踏踏踏……
萊月昴抱着最後一個孩子拼命奔跑，呼吸聲幾乎要壓過魔獸的嘶吼，就算他再努力人獸之間的距離也在不斷拉近！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藍發的女仆蕾姆從用鎖鏈鐵球擊飛一只魔獸，從容地擋在萊月昴面前。
“太厲害了！”他驚呼。
“厲害這個詞可不是用來形容女孩子的。”蕾姆說着，看起來十分的輕松，“我已經把孩子們送回去了。”
“太好了，”萊月昴說着環視一周，“這麽一點魔獸，你可以輕松解決吧。”
“不，寡不敵衆……”蕾姆說着，然後猛地主動出擊，“你快走！”
抱着一個孩子的萊月昴下意識聽從命令跑了出去，但魔獸實在太過敏捷，一點一點，他們之間的距離一點一點拉近，哪怕萊月昴使出渾身解數也……
“蕾姆！”魔獸鋒利的爪子劃破臉頰，快到看不清動作，蕾姆揮動鐵鏈重擊魔獸，與此同時一只閃爍紫色光芒的角在她額頭出現，一點一點長長。
“魔獸……”她露出了愉快的笑容，眼神中再無他物，揮鏈的速度越來越快，擊中血肉的聲音，愉快的笑聲，獸類的嘶鳴交錯混雜一同飄入昴的耳朵，“魔獸！魔獸！魔獸！魔獸！魔獸！魔獸！”
每一次愉快的聲音都伴随着紛飛的血肉，鐵球時高時低時急時緩帶動氣流的高速旋移，飛濺的血在它臉上停留不了三秒就被強行甩下，但蕾姆藍色的眼睛裏慢慢積累起紅色的流動的暗光。
“蕾姆……小心！”萊月昴沖上去推開蕾姆，後者尚未清明的眼睛倒映出了眼前這一幕——萊月昴将她推開，自己則被這麽多魔獸咬中。
“昴——”
要……結束了吧？萊月昴聽着蕾姆的聲音，身體因為大量失血與魔獸的詛咒而虛弱顫抖。此刻他關心的并非自己的命運，而是蕾姆的事情。
……說好了要保護她，最終還是……
“如果失敗了，那就求救吧。”
求救？熟悉的聲音飄入耳朵，精神上疲憊到隐隐作痛，他卻努力的保持了一絲清醒。求救？向誰求救呢？他……
“如果沒有人幫你，”聲音越來越清晰，“那就我來吧——”
“以阿斯特雷亞家的全部榮耀為名，請讓我來幫助你。”伴随清恬悅耳的聲音，仿佛某種野獸醒來的聲音一并傳來，清脆，帶着鋒利兵器獨有的霜冷，“由我，伊芙琳·梵·阿斯特雷亞，來幫助你。”
一個紅色與白色交雜的身影映入眼簾。
紅色馬尾的少女穿着純白的披風，天空一樣澄澈明盈的藍色眼睛映射出萊月昴渾身血腥、狼狽不堪的樣子。
然後，她手中的劍動了。
與兄長的習慣不同，伊芙琳更習慣于無論面對什麽樣的敵人，都動用自己的佩劍，并且一定會出動全力。
她不像萊茵哈魯特那麽強大而自信，但她堅定地認為，謹慎是沒有錯誤的，并且經常在對方面前宣揚自己的理論。不過每個人對自己的劍術有自己的理論與想法，所以萊茵哈魯特從不曾真正聽從過妹妹的建議。
默默地握緊了劍柄，伊芙琳好像從來繼承不到阿斯特雷亞家慣有的自信，少女小心翼翼地護衛在萊月昴身前，如女武神般威風凜凜，帶有英氣的絕美。
魔獸“啊嗚”了一聲，似乎畏懼于她的氣勢，因而猶豫不前。
但是……
“啊啊啊啊啊啊！”蕾姆鐵球的殘影紛飛，每一次都擊飛魔獸，血影漫天！
她看起來失去了理智，消滅了這些魔獸之後，她的目光轉向伊芙琳，正在施展治療魔法的伊芙琳。
後者平靜地伸出手：“蕾姆小姐嗎？萊月昴已經沒事了。”
她的劍在劍鞘裏，漂亮的臉蛋上沒有殺氣，失去理智的蕾姆直覺面前人不好對付，因此只小心翼翼地盯着她，沒有其他動作。
“很抱歉，失禮了。”伴随着飽含歉意的聲音，蕾姆感到脖頸處一陣巨痛，并很快失去意識，軟軟落入伊芙琳早有準備的懷抱中。
“她失控了，不過回去睡一覺就好了。”伊芙琳輕輕撫摸着懷中少女，後者緊縮的眉頭慢慢地舒張少許，幾乎要發出舒服的咕嚕聲，“昴你怎麽樣？”
“好的不能再好了。”萊月昴懷裏抱着一個睡去的小女孩，所以稍微收斂了動作與聲音，“恭喜玩家萊月昴圓滿通關！”
伊芙琳卻微微皺起眉頭：“你的手臂……”少年細瘦的手臂遍布咬噬的痕跡，猙獰虬曲幽幽黑氣，仿佛魔女的痕跡。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努力扯了扯破爛的衣袖蓋住傷口，努力地露出笑容，比了個自信的大拇指，“我身上有碧翠子的守護，沒關系的，元氣滿滿！”
說什麽沒關系……
怎麽可能沒關系呢，那麽多種詛咒交纏錯雜……眼前又浮現萊月昴死在自己面前的樣子，骨與血飛濺，仿若噩夢。
“既然還有力氣，就帶着這個女孩子回去吧。”伊芙琳冷冷地說着，将蕾姆交給萊月昴之後就一振披風、神情冷肅的少女抽出了劍，“我不會讓你死掉的。”
最後一句，很輕很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