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晚餐過後,佳佳撇下嚴勵,蹬蹬地爬上樓,到房間陪爸媽。算起來,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和爸媽見過面了,難得在這裏一家團聚。
說起這個,她還是很感激嚴勵的。
這棟別墅裏的每處房間都是一個獨立套間,并且附帶一個寬敞的陽臺,空間很大。陽臺外面是後花園,沒有任何建築的遮擋,秋夜的微風自由地吹進來,拂動着金色窗簾。唐爸爸搬了張椅子到陽臺,翹着腿坐在那裏吹風,好不惬意。
佳佳則陪媽媽坐在床上。媽媽握着她的手,一遍遍撫摸着她的手背,心疼地說,“發生了這麽多事,你怎麽都不跟我和你爸說呢?”
“您和爸都知道了?”
“小嚴都跟我們說了。”
“對不起,媽。”
唐媽媽張開懷抱擁住她,一遍遍順着她的長發,“傻孩子,媽知道,你是怕說出來以後,我和你爸爸擔心。媽知道。”
媽媽的聲音是哽咽的,聽在佳佳耳朵裏,她的心也跟着柔軟起來。還是媽媽最疼她,還是媽媽的懷抱最溫暖,她鼻頭一酸,眼眶濕潤了,靠在媽媽肩頭,默默流着眼淚,不發出聲音。
唐爸爸這個時候從陽臺探個腦袋進來,“但是,佳佳啊,離婚這麽大的事情,你還是應該跟我們講,雖然我們可能幫不上忙,但不想你什麽都憋在心裏,苦了自己。”他一邊說着,一邊走了進來。
“是啊,結婚的事情也是,你如果提前告訴我們,小嚴也不至于挨你爸那一棍子。”
沒聽錯吧,嚴勵挨棍子了?佳佳從媽媽肩上擡起頭來,眼角還挂着殘餘的淚水,媽媽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安慰。佳佳哪裏顧得上,拂開媽媽的手,一臉驚奇地看着自己的親爸,“爸,你打他了?”
唐爸很不好意思地僵笑一下,抖了抖肩膀。佳佳看他表情就知道,他真的打了嚴勵。
“這也不能完全怪你爸,小嚴突然來找我們,讓我們把你嫁給她,還說什麽會好好照顧你的話,你想啊,我們又不認識他,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而且那個時候,我們又不知道你和容靖離婚了。我和你爸都以為他不是騙子就是神經病。我們趕他走,他又不走,你爸本來想吓唬吓唬他,伸手就從牆角抄起晾衣杆,朝他揮了過去。誰知道他也不知道躲。”唐媽媽越說越激動,拍着大腿,“這傻孩子!”
聽媽媽這麽說,嚴勵是夠傻的。要知道,唐爸可是特警院校培養出來,逮得了小偷,降得住強盜,耍得了打狗棒,玩得轉槍支彈藥的人民警.察!挨他一棍打,那還不身受重傷?
幸好唐爸只是吓唬吓唬他,不然,以唐爸的實力,他非得缺胳膊斷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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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缺胳膊斷腿,佳佳不由得好奇,“爸,你打了他哪裏?”
唐爸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小腿肚,同時強調說,“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所以,只用了十分之一的力氣。”
十分之一的力氣也夠嗆。
佳佳小時候淘氣,有一年過年回姥姥家,将一枚點燃的炮竹放進一個同齡男孩的連衣帽裏,吓得男孩子撕心裂肺地大哭,那一次,是唐爸唯一一次出手打她。挨打以後,她連着一個星期都沒有理他,唐媽怪他下手太重,他當時就說了這句話,“我只用了十分之一的力氣。”
可事實上,他十分之一的力氣,竟讓她的手臂青腫了将近一個月。
所以後來,她特別理解為什麽每次去警局玩,警局的叔叔們都會跟她說,“有你爸爸在,這片區的壞人都特別安分。”
可不是麽,挨他一警棍,得躺病床幾個月,偷什麽寶貝都劃不來啊。
大概是怕她繼續盤問這件事,唐爸生硬地轉移話題,“小嚴是個不錯的人,把你嫁給他,我們放心。”
唐爸是有多後悔向嚴勵揮了那一棍?竟然這樣為他說好話,也不怕把自己的女兒推向狼窩?
哪知道,唐媽媽也湊熱鬧似的,撫摸着她的手背,認真地回憶道,“佳佳,你可能不知道,一個星期前,他找到我們,我們不見他,他就在我們家樓下站到半夜。哎喲,那個時候……”談到嚴勵的好,唐媽媽就開始滔滔不絕。
從爸媽房間出來,佳佳下樓的時候,看見嚴勵和Vera的助手正在客廳喝茶聊天。她往客廳環顧了一周,倒是不知道為什麽沒有看到婚紗女王。
看到她來,的助手笑着打了聲招呼,然後很知趣地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嚴勵正準備倒杯茶給她,佳佳拒絕道,“我晚上喝茶會睡不着。”
嚴勵那只拿着茶壺的手停在半空,然後将茶壺的嘴稍稍轉了個方向,一邊給自己添茶,一邊喃喃自語,“真可惜,以後會少了一個共同的消遣。”
他說得太小聲,佳佳沒有聽清楚,問他“你說什麽?”
“沒什麽。”嚴勵雲淡風輕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扭頭看向她,“你準備就這麽幹坐着?”
“呃……”水晶吊燈下,佳佳眨了眨星星似的眼睛,“嚴勵,其實……我想看看你的腿。”
嚴勵:“……”
當佳佳把嚴勵絆倒在地上,強制掀開他的褲腿。腿毛濃密且長,聽說,男人腿毛生長情況直接反應X欲強烈程度……咳咳咳,這不是重點,佳佳收回飛走的思緒,定神一看,果然,他的小腿肚外側,又青又紅又腫的一片。她湊近認真看,隐約從那片中央看到了晾衣杆子的印記。
“老爸下手也太重了!”佳佳檢查着他的傷口,忍不住替他心疼。
“可不是麽,晾衣杆都打斷了。”說這些話的時候,嚴勵的關注重點根本沒有放在自己的腿上,而是可憐兮兮地望着眼前的女人。明亮的燈光下,他眉頭微微蹙着,一副痛苦的神情,妄圖博取女人更多的同情。
“對不起啊。”佳佳實在覺得抱歉,感覺不做點什麽,今晚就沒辦法安然入睡了,她問他,“這裏有沒有外傷藥?我幫你擦點藥吧。”
“我不知道。”
“我去問問阿姨。”
佳佳就要站起來,手卻突然被嚴勵拉住。她一個沒站穩,就倒在了他的身體上方。
她動了動,試圖掙紮起身,卻被嚴勵一直手臂壓在後背,緊緊地将她禁锢在他的勢力範圍內,令她動彈不得。
“嚴勵。”她推了推他的胸膛,溫柔的聲線,落在男人耳朵裏,似欲拒還迎的嬌嗔。
于是,他将她抱得更緊。連她此刻在他身上的掙紮,對他而言都是享受。
“我快沒有辦法呼吸了!”他實在抱得太緊了,佳佳不得不發出控訴。
這會兒,嚴勵才終于稍稍松了手。
“我沒關系。”他說。
“啊?”她趴在他的胸膛,不解地望着他的眼睛。
他同樣回望她的雙眸,聲音是她意料之外的溫柔,“你問我,用什麽手段騙到爸媽,其實,通往幸福的路,哪兒有什麽捷徑,不過是用我的真心,換取他們的信任。”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她在他的眼睛裏,讀到了從未有過的認真。那樣誠懇的眼神,是不曾在嚴勵眼中出現過的。可是,她現在卻真真實實地看到了。
以前,她總覺得嚴勵有一雙狼一般的眼睛,現在卻覺得這雙狼一般的眼睛會說話,而且是說到心坎裏的綿綿情話。
可是啊,從教堂,到婚紗,再到她的爸媽,嚴勵未免太過認真。這份認真,令她有些惴惴不安。其實,這份不安裏,或許還夾帶着些許意料之外的甜蜜。
不過是場掩人耳目的婚禮,他怎麽搞得跟真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