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因為你
安桐這大半年來的變化, 許相如并非感覺不到,不過安桐的變化不算太突然, 所以許相如沒想過別的。
只是不可置否,安桐對她的态度似乎真的很微妙……
許相如眼神閃了閃, 将所有的思緒都暫時扔到一邊。她道:“我沒舍不得,他要成親了, 這是好事一樁。”
安桐頓時眉開眼笑:“這麽想就對了, 畢竟他這顆心一直挂在你的身上最終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早點成親就早點斷了這份念想。”
“……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風涼話?”
安桐眨巴着眼:“怎會,我是來給你送蠶豆的!這蠶豆可是耗費了我半年的心血,精心種出來的……”
“安小娘子能花多少心血?也就每天在田裏走一圈, 髒活累活都是安心幫你幹的。”
得嘞, 果然還是舍不得杜粟成親,自己戳穿了她的心思,所以惱羞成怒了?安桐想。
她也知道許相如的小肚雞腸, 鐵嘴無情,于是挺直了腰板,反駁道:“怎麽的?你家的田不需要雇人耕作?”
許相如無言以對。
倆人正僵持着, 許王氏回來了, 看見安桐, 臉上便挂起了笑容:“安小娘子來了啊,相如, 為何不請安小娘子回屋裏坐着?”
“娘。”許相如喚了一聲, “安小娘子沒什麽事, 稍後便會回去,就不進屋裏坐了。”
“誰說的?”安桐道,心裏卻越發肯定許相如有事瞞着她。
許王氏把安桐請進屋,而許相如有些無奈地跟了進來。趁着許王氏走開了,安桐對許相如道:“你真是無情,上月底我們還在城中做了那些事,這才幾日,你就翻臉不認人了。”
“……”
安桐覺得有些無聊,許相如的嘴太硬了,她真問不出什麽來。以前許相如也是如此,可畢竟那時候她們的關系不好,如今倆人也算得上是化敵為友了吧?許相如這樣就太傷她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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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要走,許三也鬼鬼祟祟地回來了,他看見安桐便下意識地想避開,不過仔細一想,他又沒對安桐做什麽虧心事,何須避着?于是正面迎了上去。
安桐瞥了他一眼,登時瞪大了眼。只見許三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很是不好看,不過顏色淡了,像是被人打了後有好些時候了,瘀傷也漸漸地化了。
上次遇見許三時,他還滿面春風,摟着李嬌嬌好不快活。怎麽幾日不見,倒成這狼狽的模樣了?
安桐忽然看了許相如一眼,見她是面無表情,便明白許相如為何要趕她走了。定然是不希望她看見這般模樣的許三。
安桐心裏突突直跳,很是不安。許三這模樣,怎麽跟前世有些相似?難不成即使許相如已經開始預防許三重蹈覆轍,卻也還是沒轍嗎?
許三看着安桐,笑嘻嘻地道:“安小娘子又來找相如了啊!”
“沒,路過,進來瞧一瞧。”安桐随意扯了一個借口。
“哦……”許三摸了摸鼻子,安桐卻不願再與他說什麽,轉身準備離去。
許三見狀,連忙道:“安小娘子稍等!”
“爹!”許相如冷不防地開口。
許三神情忸怩,須臾,才扭頭回屋裏去了。
許相如走出來對安桐道:“安小娘子快些家去吧!”
安桐卻猛地抓住許相如的手,将她拖到外頭,又讓任翠柔幫她盯梢。
“你沒勸住你爹?”安桐緊張地問。
許相如沉默了片刻,終究是嘆了一口氣。
安桐卻是什麽都懂了,她咬着牙,恨不得抓來許三打一頓。
“怎麽他就這麽容易上套了?”安桐又問。
許相如這才道:“那日回來,我與娘勸過他,不過他并未在意。我們也不能綁着他,拘着他……前日他回來後,臉上就那樣了。娘哭了一夜,才問出來,他那傷是給馬家的郎君打的。”
安桐一頭霧水:“這是怎麽一回事?”
“馬家郎君讓他輸五個球,可他只輸了三個,令徐知府的衙內輸了錢。馬家郎君把這筆帳算在他的頭上,命人教訓了他一頓。”
安桐眼皮一跳:“只是如此?”
“還有賠償五十貫錢。”
安桐倒吸了一口冷氣:“何以只讓你爹受過?”
“那蹴鞠隊裏的人幾乎都是被安排好任務的,問題出在誰身上便是誰負責。先前幾乎沒有發生過差錯,可如今出了問題,自然得有一個負責的人,他們找的便是我爹。”
許相如眼神有些冰冷,她從知道有江晟安介入開始,便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不過許三沒吃過虧,自然不會聽她的勸告,而她也暫時還摸不清江晟安的目的,只能被動地等對方出招。
如今她已經可以肯定,江晟安聯手馬家郎君,給許三下了套,之前一直給他好處以麻痹他,如今才是露出真面目的時候!
可許家不過是下等戶,無權無勢,她即使知道江晟安有所圖謀,可又有何辦法反抗?江晟安、徐上瀛背後是縣衙、府衙的兩座大山,在權勢面前,她能怎麽辦?
安桐抓了抓腦袋,她覺得有些亂,許三和前世一樣出事了,可卻并非因為賭坊和私窠子設局,而是因為馬家郎君設局?
可許三是許相如的爹,江晟安——
想到這裏,她猛地一滞,江晟安是否參與了此事?那他給許三下套的目的何在?他難不成不怕許相如難過嗎?
她總覺得自己遺漏了很重要的事情,可所有的事情都亂糟糟的,讓她無從下手。
“這事和江晟安有關系嗎?”安桐問許相如。
“不知道。”許相如道,她沒有證據,而且也弄不清楚江晟安想做什麽。
她雖然猜測過是因為她知道了江晟安的真面目,所以江晟安忌憚她,或者是記恨她,可是她身上沒有破綻,便只能對許三出手。
不過這到底是猜測,若真如此,可見江晟安的溫文爾雅全都是表象,他的心機該有多深處和陰險?
“你跟他是不是鬧得很不愉快?”安桐又問,本該相愛的兩人,何以會鬧到如此地步?難不成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兩個人的感情發生了變化?
許相如怔了怔,應道:“嗯。”
“為何?”
許相如想了想:“因為你。”
安桐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回想起剛從那個混沌的世界裏回來時,她要做的事情始終是保住自己的命和與江晟安退婚。
至于“讓許相如無法成為女主”只不過是在那時候茫然無措之時,随手抓的一根救命稻草之一而已,安桐也從不敢賦予太大的希望。
所以迄今為止她為許相如所做的一切,與其說是讓許相如無法成為書中的中心,倒不如說是她想盡量與許相如打好關系,避免站到對立面去。
她抹不開臉面承認,可行動卻一直都是如此坦誠。
歸根結底她所做的一切,還是為了保住性命。
她一直在努力去改變前世的軌跡,眼見能看見一抹淡淡的曙光了,可事情卻總會在拐個彎後又到了那一個點。
如今她是不奢求紙筆之人會放棄許相如了,只求江晟安和許相如無法在一起的罪名別安在她的頭上。
可許相如說她和江晟安産生嫌隙居然是因為她?她好像什麽也沒做啊?何以罪名又落到了她的頭上來?
安桐毫無征兆地暈倒,讓許相如心口一跳,她扶住安桐,忙喊任翠柔過來幫忙。倆人一個人掐安桐的人中,一邊喚她的名字,見她還有心跳和脈搏跳動,便将她背回了安家。
安家衆人見安桐昏迷了過去,也是一驚,手忙腳亂地去找郎中,又去把安裏正和李錦繡找回來。
許相如看着面色發白的安桐,心裏十分後悔自己不該把真相告訴安桐。雖然詳情還未與安桐說,可若是詳細說了,指不定她還能昏迷更久!
況且待會兒安裏正和李錦繡問起來,她要如何回答?事情指不定會鬧得更大……
想到此處,許相如也頭疼了。
不待郎中趕來,安桐就醒了。邵茹給她喂了一碗溫水,又給她抹汗,而衆人在床邊七嘴八舌地問:“小娘子,你怎麽樣了額?為何忽然暈倒了?”
安桐撐着腦袋,心裏很是疲憊:“我沒事。”
郎中和安裏正等匆匆進來,郎中給安桐把脈。得知她今日下地了,便診斷是因為她穿得多,又下地幹活,以至于流了許多汗。随後汗未擦幹,就吹了風,冷熱交替下,加上身子本來就虛,所以就暈倒了。
安桐沒提此事和許相如有關,安裏正和李錦繡便沒把目光放在許相如的身上。對她一番噓寒問暖,直把她溫暖的熱淚盈眶。
她對于事情的發展和前世有着莫名的重合而心慌,可只有在爹娘的身邊,她才感到安心一些。
“怎麽哭了?”安裏正急了。
“沒事。”安桐窩在李錦繡的懷中撒嬌。
安裏正見李錦繡陪着安桐,便先出去了。他的眉間擰成川字,透着淡淡的憂愁,對于安桐的病,他實在是擔憂……
許相如等到他出來了,便上前道:“裏正。”
安裏正看了她一眼:“今日是你将桐兒背回來的吧?多謝!”
許相如搖了搖頭:“安小娘子今日暈倒,其實我也有責任。”
安裏正瞪大了雙眼,眼神間蘊藏着一絲怒火:“你是說,是你害桐兒暈倒的?”
許相如沉默了片刻,踟蹰了片刻,便把事情告知了安裏正。不管如何,江晟安對安桐心有不滿之事,她不能再瞞下去。江晟安已然對許家下手,她又何必再擔心江家和安家因此事而鬧翻,牽扯到許家呢?
至于江晟安和邵茹之事,她覺得既然安桐早已知情,那還是讓安桐跟安裏正說比較妥當,于是就沒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