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進山打獵

江縣尉去信那日來瞿川為沙芊芊說情的勾當幹事, 問沙芊芊脫離娼妓名籍之事是否提前知會了他。

那勾當幹事雖然是江縣尉之父為官時曾經指點過的學生, 可他也是李錦繡的表妹夫,既然受了李錦繡囑托辦了這事, 便不會再輕易地透露給江縣尉。

雖然從勾當幹事那兒得不到答案, 可江縣尉再找人仔細一打聽,一番摸索才發現勾當幹事與安家的關系。他氣得大罵道:“我當真是糊塗了, 總想着他跟安家似乎沒關系,跟李錦繡的娘家也沒直接關系,卻不曾想,那勾當幹事是李錦繡表妹的夫婿!”

兩浙轉運司的衙署便設在臨安, 而李家的娘家, 不正是在臨安嗎?!

江縣尉本打算找沙芊芊的晦氣,江晟安卻說采薇居早已無沙芊芊的身影。況且安家既然做了手腳, 必然不會眼睜睜地看着江家找沙芊芊的麻煩, 江家若是再輕舉妄動,只怕安家還會有別的陷阱。

除了安家,還有沙芊芊往日的恩客、友人都還關注着采薇居的動靜,江家找不到沙芊芊的把柄,只會惹衆怒。

如此一來,江縣尉只能吞下這口氣, 但是內心卻非常迫切地想要讓江晟安早日将安桐娶回來。遲則生變,只有切實地得到利益, 他才能放心。

“爹, 為今之計, 只有找安氏的其他族人,給安家施壓了。另一方面,盡快找人探清楚安家賣糧的渠道。”

江縣尉道:“你爹我也想,可問題是,安家賣糧的渠道都是由安才負責的,除了安茂幾兄弟,其餘的安氏族人都沒這麽好糊弄。”

“安氏族人多,我不信每個人都這麽大公無私,事事以安氏的榮耀為先。人一多,便總有那麽些奸詐狡猾之人,是可以與之合作的。”

江縣尉看了他一眼:“你若是聽我的,早些将她娶了,也不至于會到這般田地。”

江晟安沒搭腔。

安桐想退婚不成的消息在浮丘村傳開來,與此同時,安桐的堂叔父安茂也上門來勸安裏正:“畢竟是大伯在世時定下的婚約,你這般忽然退婚,別人豈不說我們安家言而無信?況且男人三妻四妾也無可厚非,那晟安不過是在成親前找一個娼妓解悶罷了,又非成親後胡來!”

安裏正斜睨了這堂弟一眼,雖然安茂家中日子過得也不賴,但是他非常好色,家中妾侍七八個,還有那些婢女,沒幾個能逃脫他的魔爪的。只要他沒做危害安氏名聲的事情,安裏正平日便不想管他,可如今他反倒是管到自己的頭上來了?

正要開口,安桐不知從哪兒走了出來,道:“好一句‘男人三妻四妾也無可厚非’,堂叔父能這般風流快活,難道不是仰仗了安家?桐兒不指望堂叔父能把我當侄女、體諒我的心情,可堂叔父也不能忘了自己是安家的人不是?放着好好的人不當,跑去給人當一條狗,可不怎麽明智。”

“你、你放肆,怎麽跟長輩說話的?堂兄,她是越發沒有教養了!”安茂似乎被戳到了痛處,怒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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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裏正也因安桐的這番話而有些吃驚,雖然她的态度的确不怎麽端正,可安茂明知她病着,還來刺激她,這不是他的過錯嗎?于是冷臉諷刺道:“是,我安德教不好女兒,你教的孩子倒是好!”

安茂一下子止住了話語,他的那些嫡出的、庶出的,哪天不鬧騰的了?而且他也知道安裏正心裏,就妻女最重要,所有的是非觀念都是系着她們形成的,與他争辯,那是最沒理的。

安桐勾了勾唇角,繼續道:“也不知堂嬸聽見堂叔父的這番令人大開眼界的話後,又會琢磨些什麽。”

聽安桐提起自家的那個善妒的女人,安茂的臉色不怎麽自然,他太清楚自己妻子平日裏是怎麽對他親近過的女人的,婢女都被她打退了好幾個。

這些話他自然不會當着她的面說,不過被安桐這麽當面戳穿,他甚是不悅。有了方才的教訓,他沒有開口訓斥。

“桐兒怎麽出來了,不多歇息?”安裏正問。

“太悶了,跟翠柔她們出去走走。”安桐道。

“那你別到處亂走,把安心喊上,晌午就回來。你二叔和小岚他們會來探望你,你娘琢磨着給你們多做一些好吃的呢!”

“知道了。”

安桐出了安家,便對任翠柔道:“不是說要帶我上山看看的嗎?快走!”

“小娘子,真要去啊?”邵茹問。

任翠柔笑道:“沒事的,哪兒有陷阱,我讓爹告訴我們就好了,而且不往深處走,就在山麓轉轉,說不準能掏到兔子窩。”

她是見安桐這陣子實在是太悶了,所以才提出這個法子來解悶,只要不走進深山便不會遇到野豬、猛虎、梅花鹿,而山麓則常有野兔、山羊、貍貓、野猴等出沒。

梅花鹿如今十分稀少,每年大祭需要用鹿來祭祀,官府命令獵戶每年上交一只鹿,獵戶們為了交差,往往會狩獵梅花鹿,以至于鹿越來越少,或者常常在深山處活動。

任翠柔不指望能碰到梅花鹿,掏一個兔子窩就足夠了。

經過許家時,安桐下意識地頓足觀望了片刻,旋即她想起那個夢。

自從做了那個噩夢,她對許相如的心情便有些複雜,雖說如今江晟安和許相如已經分開了,可她畢竟還是書中的中心,所有的矛盾和沖突必然還會為圍繞着她發生,那自己還要湊上前去嗎?

在她養病期間,許相如也曾來找過她,不過她那時候情緒非常糟糕,便沒有見她。

“許相如會不會很失落呢?”安桐心想。

許家的旁邊的七嬸經過,詢問道:“安小娘子的身子利索了?來找相如吧!她不在家。”

“她去哪兒了?”安桐順口一問。

“這不,快到端午了,她去摘蘆葦葉回來包角粽了。”

安桐一想到自己死的時候是端午後沒多久,入眼的便是那片茂盛的蘆葦叢,她的心底仍舊有些害怕。她想了想,沒有等許相如回來。

到了任翠柔家,任父正好在家打理狩獵的工具,聽聞安桐等人想要到山麓逛逛,便給了她們一些趨避蛇蟲鼠蟻的藥挂在身上,又告訴了任翠柔哪些地方有陷阱,讓她們避開些。

“最近下雨,河水上漲了不少,那蘆葦地很是泥濘,你們便不要往那塊兒去了,就在這附近轉轉便好了。”任父又叮咛道。

“知道了。”任翠柔拿起弓、箭、柴刀,領着安桐幾人便出發了。安桐和安心的身上有鋒利的小刀、棍棒,邵茹的身上也背了一些繩索。

任父和一些村民狩獵開辟了不少小路,安桐她們沿着這些路走,也不至于迷失了放向。而随着附近的樹木多了起來,周圍的灌木叢中也常常發出一些聲響來,随後經過一塊平坦的草地時,便看見附近村民放養的山羊正在活動。

“想吃羊肉羹,想喝羊肉湯了,不如我們買一只回去?”

“小娘子,你還得忌口呢!”安心提醒道。

“我其實已經好了。”

“這可得郎中說了算。”

安桐撇撇嘴。

當周圍不再有草地時,參天的大樹将陽光遮擋,只留下斑駁的光影。任翠柔一邊走,一邊仔細地辨別方位,同時告誡她們哪些地方有怎樣的陷阱。

“狩獵最重要的是能沉得住氣,只有找到最合适的時機出手,方能保證一擊即中。若是還未尋到獵物的死穴便貿然出擊,只會适得其反,使它們暴起而反擊。”任翠柔低聲道,“我和我爹以前來狩獵,常常得小心謹慎、眼觀四方耳聽八方,有時候為了等獵物出現,躲藏在草叢裏,常常得忍受蚊蟲的叮咬……”

安桐忽然覺得有些豁然開朗,安家這次的安排對江家而言并非死穴,所以他們不僅沒能拿捏住江家的七寸,反而還被反咬了一口。

安桐醉心于打獵帶來的新奇和樂趣,漸漸地忘卻噩夢帶來的壓抑和不快。直到快到晌午,安心提醒,她才不得不收拾心情回家去。

她們此行遇到了一只梅花幼鹿,不過任翠柔帶着安桐,不敢貿然去追,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它跑掉了。任翠柔還掏了一個兔子窩,抓了幾只小兔子,安桐拿了兩只,任翠柔和邵茹各一只,剩下的三只便給了任父養大賣錢。

回去的路上,安桐這回遇到了許相如。後者看見她,腳尖正要調轉,打算過去問她的身體情況,可想到安桐這段時日的冷淡,她忽然又不想過去了。

其實安桐提出退婚反而惹惱江晟安的事情她也知道了,她想安慰安桐不必着急,還會有下次機會的,可安桐不給她這個安慰的機會。她和安桐之間,似乎還存在着一種錯誤,以至于她始終無法确定安桐的心意。

她從前本不是這般會巴巴地湊到安桐的跟前的性子,可是自從知道安桐興許喜歡她後,她反而會時常去追尋安桐的身影,目光也因此而常常移不開來。這種心情在和安桐經歷了這麽多事情後越發明顯,可安桐卻始終若即若離……

就在許相如的內心掙紮之時,安桐也扭轉了自己對許相如的想法,雖然她可能依舊會因為許相如是書中的中心而受到牽連,可許相如為了她而放棄和江晟安的感情,她不能辜負這段友誼。

安桐別扭地走到許相如的面前,把懷中的小兔子擱到許相如裝着蘆葦葉的籃子裏。

“我們進山了,掏了幾只兔子,送你一只。”

許相如本來十分矛盾的,安桐的這一舉動讓她的糾結頓時煙消雲散,她問道:“那你呢?”

“我還有一只呢,在安心那兒。”安桐撇撇嘴,“本來我有兩只的,剛好湊成對,眼下為了你,湊不成了,你可得對我負責。”

“……”許相如一噎,她倒不如還不要這兔子了!

不過,她還是沒能拒絕,摸了摸毛茸茸的小兔子,問道:“這是一個窩的嗎?”

“是啊,一共七只。我們要了四只,還有三只給翠柔的爹拿去賣了。”

“既然是同一窩生的,那它們便是兄弟姐妹,你想湊一對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安桐想了想,好像确實是這麽一回事。不過許相如也太會破壞她心中的念想了,“許相如,你怎麽這麽讨厭啊!”

許相如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看到安桐這麽精神,便也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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