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賣身契(感謝火箭炮加更)
果然如安桐所料,江縣尉在安桐出事的第二日便帶着衙役上門了, 他盤問安桐道:“他們是何人, 為何要擄走你?”
“他們不是要擄走桐兒,而是要擄走許家的小娘子。”安裏正代替了安桐回答。
江縣尉看了安裏正一眼, 又問安桐:“那他們可曾對你做過什麽?”
安桐勾了勾嘴角, 和前世很相似不是?
江道芳對他們為何要擄走許相如并不感興趣,他只想知道他們是否對她做了什麽,若是有機會, 他便要污蔑她的清白,好達到自己的目的。
“我不是很懂縣尉的意思, 縣尉的職責不應該是緝捕盜賊, 維護治安的嗎?為何對那兩個歹人是和特征不在意,反而在意他們是否對我做了什麽呢?”
江道芳面色有些尴尬, 旋即又正義凜然地道:“世侄女此言差矣,你是我們江家的未來新婦,事關名聲的事情,自然要早做澄清。”
“那趁着大家都在, 我便直言, 這一路上我只顧着逃走, 卻是沒什麽閑暇的時間讓他們對我做些什麽。我如此說來,可清楚了?”
“誰又能說清楚呢……”有人小聲嘀咕。
安裏正不悅地瞪了那衙役一眼,安桐則神情淡漠, 對江道芳道:“縣尉若是不信, 不妨讓江晟安早些娶了我, 新婚之夜,一切不就都清楚了嗎?”
不僅是衆人,連安裏正都愕然了,這樣的話,居然是安桐說出來的?!
不過安桐說的也是實話,雖然比含蓄的大家閨秀要奔放一些,可也沒到粗言穢語的地步。只是江道芳被她說的話氣得有些胸悶,他本想趁機為江家造勢,讓安家因安桐的名聲而不得不多做妥協,豈料安桐怎麽會變得如此牙尖嘴利。
安裏正更加在乎的是安桐居然說出了讓江晟安早些娶她的話來,她為何忽然這般想不開了?
“咳咳。”江道芳咳了一聲,又問,“那、那具歹人的屍身在何處?”
“在他該在的地方。”安裏正大手一揮,“這個不重要,反正他死有餘辜,倒是道芳兄,還請早些将逃跑的那個歹人早些緝拿歸案。”
江道芳面帶微笑,心裏卻早将安裏正罵了個透,但是畢竟是那匪人對安桐不利在先,如今他又死了,按照律令,他是死有餘辜,安家将他的屍身拿去喂狗,他們也管不着。
Advertisement
從安桐這兒問不出什麽,江道芳只好先到村裏找那幾個負責追捕盜賊的弓手和壯丁問責,村子裏光天化日之下來了匪人,他們居然也不清楚,是失職!
而那弓手和壯丁都十分郁悶,誰能想到大白天的,還有人敢這麽大膽擄人。他們又因為忙着田裏的事情,沒有多加巡視……
內知財叔匆匆地跑到安裏正的面前,道:“郎君,有消息了。我們找人将屍身扔到那個叫‘孫哥’的人家裏去時,他夜裏便趕去了華家找華典。”
“然後呢?”
“華典似乎派人去毀屍滅跡了。”
“有另一個人的蹤跡嗎?”
“沒有。”
“存好證據,護好看見他們毀屍滅跡的人,屆時他們還有大用處。”
財叔退下後,安裏正便把這事跟李錦繡說了,李錦繡道:“華典如此膽大妄為,他必然有所依仗。”
“娘子的意思是……華典也是聽命行事?”
“本來他從一個一無所有的潑皮,到如今将賭坊開滿桃江縣,他一個人是怎麽辦到的?即使他的背後沒有人,那也是借助了官府的勢力。可這件事情上,官府不一定能幫他兜住,可他卻并不怕,還敢毀屍滅跡,可見他仰仗的人必然不簡單。”
“可是江道芳雖然有些異常,卻并不像知情的模樣,否則他也不會來問那屍身的下落了。”安裏正道。
“你還記得桐兒曾說過,和華典有交集的人……”
“馬少康、徐上瀛和江晟安!”安裏正面色一沉,這事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桐兒呢?”李錦繡忽然問。
“在許相如那兒。”安裏正提及許相如時,有些埋怨的語氣,畢竟安桐是因為她而被擄走的。
雖然她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模樣,可在他的心裏也比不過安桐所受的傷害,因為安桐本來便身子差,若是因這事而受驚,身子更加孱弱了怎麽辦?
許王氏來看過許相如,得知許相如出事,她險些沒哭暈厥過去。她本想将許相如帶回許家,不過許家的條件差,最終被說服讓許相如待在安家,直到她醒來。
安桐而一夜未睡,早上被李錦繡勸去睡了一會兒,江道芳來後,她便又醒來了。這會兒只喝了點粥便一直待在許相如的床邊,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安桐伸出手指在許相如的鼻尖探了探,發現還有氣息打在她的手指上,不知怎的,心情便複雜了起來。
她昨夜驚魂未定所以沒有入睡,後來早晨睡了的片刻裏,她又夢見了逃亡的情景,醒來後,前世的事情包括這一年多以來所有她盡力去改變,卻依舊朝着不可改變的方向發展的事情,一直萦繞在她的心頭。
江道芳的出現,他的意圖,讓安桐意識到,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地就結束,執筆之人必然還要再拿這些事情來污蔑她,打擊她的爹娘,讓他們崩潰。
安桐忽然生出一股陰暗的想法,她想,若許相如死了呢?
書中的中心死了,執筆之人待如何?
它讓許相如受懲罰,卻沒有奪走她的性命,如今許相如還活着,不就是因為許相如是書中的中心,執筆之人不會讓她輕易地死去麽?
安桐的手移到了許相如的脖子處,她覺得只要自己一旦用力,許相如便能徹底沒了氣息。這是她對執筆之人的報複,也是她最後的掙紮。
可是看着這張臉,往日的一幕幕在眼前重現,她卻有些下不去手。
手觸及到許相如的肌膚,卻發現一陣滾燙,她收斂了自己的殺心,摸了摸許相如的額頭,發現不同昨日的冰涼,而是真的在發燙。
“去找宋太丞來!”安桐忙吩咐邵茹。
昨夜宋太丞被從城裏請到這兒後,便暫時住在了安家,安桐要找他倒是方便。他很快便趕了過來,又是需要冰敷又是需要施針的,而安桐被他指使幹活,忙得團團轉。
安裏正聽聞便趕了過來,對安桐道:“這些事交給邵茹她們去做就好了,你自己的身子都還不利索呢,快去歇着!”
安桐正好要問安裏正關于昨晚讓他去查的事情是否有了結果,便暫時把照顧許相如的事情交給邵茹去做了。至于任翠柔,從昨夜開始她也沒得過空閑,早上的時候安桐便讓她去歇息了。
而安裏正第一次感覺到安家的仆役是嚴重不足,昨天能動用的居然大部分是佃戶,這樣一旦和人對抗起來,還是對安家最為不利。可惜他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只能先将補充人手的事情擱置下來。
一連兩日,許相如不僅沒有醒過來,反而還持續地身體發燙。幸好宋太丞醫術了得,幾次都救治及時,否則許相如怕是連氣息都沒了。
許王氏每日都來看望她一次,她得知安家為了救她而付給宋太丞的診金時,心中對安家便只剩感激了,畢竟這筆錢,可是許家變賣家産、為奴為婢都付不起的。
許三也終于收到許王氏找人送去的消息,趕了回來。安裏正沒有告知他太多詳情,不過為了避免他發揮自己無賴的本性将安家訛上,他只好道:“是不是你得罪了什麽人,人家要拿你的妻女抵押?”
許三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我最近可都在老老實實地修堤壩,不曾得罪過人!”
“你再仔細想想?若不是桐兒去許家,又怎會被人當作是許相如給綁走了?!”安裏正怒瞪他。
許三的心髒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無形中得罪了什麽人,不過仔細說來,和他有嫌隙的倒是不少,連同馬少康、江晟安、徐上瀛,他都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啊對了,那徐上瀛曾經向我透露過對相如青睐有加,他想納相如為妾。不過我不想讓相如受那等委屈,所以一直沒答應。”
許三說的後半句話卻是沒人相信,他們寧願相信是徐上瀛還未讓他看到好處,所以他才沒有答應讓許相如給徐上瀛當妾。
安桐也是這時才知道,原來徐上瀛看上了許相如。其實她早該發現的,在東塢之行時,許相如便因為說話而得罪了徐上瀛,所以讓徐上瀛對她産生了征服的欲望。
許三被安排去馬家踢蹴鞠之事,怕不只是因為損失了徐上瀛的利益,還因為徐上瀛想通過這樣的手段來逼迫許三不得不做出賣女兒的事情來。而許相如也因為種種遭遇備受打擊,日後在他的面前便再也擺不出那淡泊的神情來。
有了馬少康那等怪癖在先,安桐對于徐上瀛這樣的心思便也不感到奇怪了。
安家拿出了一張契約來給許三,道:“你們許家欠安家的債,要麽還,要麽在這兒畫押。”
許三定眼一看,卻是安家要求:若是許相如醒了,那她的人身自由便由安家說了算,許三和許王氏雖是她的爹娘,卻不得越過安家,給她做任何安排,即便是許相如到了成婚的年紀,也只能在安家同意後才能成婚……
雖然這上面沒有一個“婢”的字眼,可許三和許王氏卻讀出了“賣身契”的意思來——安家這是想讓許相如為奴為婢啊!
“沒、沒有期限嗎?”許王氏問,許相如不管如何都是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沒經過許相如的同意便将她送到安家為婢,她實在是不願意。
許三也不樂意,可是他們确實欠了安家不少錢,還不起的結果是他們一家子都得當仆役奴婢也不是不可能的。
“桐兒說了算。”安裏正道。
許三和許王氏面面相觑,想到安家待人還不錯,一番猶豫後便答應了。他們只求許相如能活下來,餘下的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