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賣慘(火箭炮加更)
七月初七這日,安桐一大早便到了縣城的安二叔家找安岚, 而安岚則在前幾日得到她要過來的消息時, 便邀請了沈春、耿容等玩得好的小娘子來相聚。
大家對安桐的遭遇都有所耳聞, 有些擔心戳到安桐的痛處, 便一直沒敢開口問, 而性子活潑的, 便沒有顧慮那麽多,直問她是如何逃脫的。
安桐也沒有那麽多忌諱,再說這也是她澄清江家放出來的流言的機會, 有這群小娘子, 她的事情流傳的速度怕是會更快。
果不其然,大家聽了她的話, 重點都在她和許相如逃脫的那驚心動魄的時刻, 覺得她的清白沒了的倒是沒幾人。有些小娘子則把她的遭遇跟話本比較了起來, 直呼:“若是寫成了話本, 那便有趣了, 那許家娘子可真是勇敢!”
“是呀, 巾帼不讓須眉!”衆小娘子紛紛附和, 要知道她們雖然養在深閨中,但是對于許相如那等智勇雙全的性格還是頗為憧憬和贊賞的。
安岚別別扭扭地道:“許相如怎麽沒來?她怎麽說也是救了你的,我日後不會再給她臉色看了。”
“她還沒好利索呢!”
安岚又探着腦袋:“那今日身邊跟着你的怎麽只有翠柔和安心?”她阿姊剛出了事, 大伯應該不會準許她的身邊這麽少人才是!
安桐無奈道:“許相如說自己身邊無人照顧, 所以将邵茹留下了。爹娘知道我要過來, 特意派了十個人跟着。”
除了任翠柔和安心, 還有八個身強體壯的仆役,眼下全都在安二叔家的門口待着呢!
自從許相如醒來後,安裏正也終于騰出心思給安家添人,他雖然完全可以交給財叔去辦,但是為了安家的安危,他都是親自去操辦的。前後共挑了十二個仆役、七個婢女,還有一個幫李錦繡打理內務的婆子。
這個婆子是李錦繡去信臨安,從李家調來的人。她本就是瞿川人,也在李家服侍了多年,還有幾年便可以安享晚年了,所以李錦繡想着讓她過來幫忙幾年,随後再送她回鄉享福。
安岚對于安裏正如臨大敵的模樣也是見怪不怪,畢竟誰讓出事的是安桐呢!
“嘻嘻,阿姊,我要恭喜你了!”安岚又挂起了笑臉來。
“恭喜我什麽?”
“恭喜你與江晟安退了婚啊!”安岚道,“正是為了替你慶賀,所以我将大家都請了過來,今日乞巧,有大家陪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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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安岚把話題轉移到乞巧上面去,衆小娘子便又叽叽喳喳地活躍了起來,安桐也陪她們玩了會兒,便到邊上去歇着了。
沈春走到她的身邊,柔聲道:“安姐姐可是累着了?”
安桐看見她,心情頗好地伸手将她拉到身旁坐下,道:“累倒沒累着,只是心裏裝着事。”
沈春微微笑道:“若安姐姐是擔心那些流言蜚語,那大可不必。”
“小娘子莫不是有神通,竟能知道我的心事!”安桐誇張道。
沈春被她逗得直笑,忍不住道:“奴哪裏有什麽神通,不過是對安姐姐的流言有所耳聞,心中替安姐姐氣憤罷了!”
“那小娘子說我不必擔心流言蜚語,又是怎麽一回事?”
沈春道:“其實今日來這兒的,都是信得過的。當初聽到那些傳言,大家都不知道實情,可今日安姐姐這麽一解釋,便什麽都清楚了。”
安桐笑了笑:“這是你們心地善良。”
沈春搖了搖頭:“是江家不值的信賴罷了!其實安姐姐與江衙內退了婚也是好事,畢竟那江家的水可深了。”
安桐佯裝愁眉不展,嘆氣道:“是呀,虧我從前那般信賴江大哥、江晟安,沒曾想,他先是背叛了我,随後又讓人污蔑我,毀我清譽……”
沈春道:“安姐姐不必為他難過了,那樣的人配不上安姐姐,奴也相信安姐姐的為人,必定會幫安姐姐說話的。而家父也說江家不值的深交……”
安桐的“賣慘”,取得了不錯的成效,至少沈春等人會更加相信她的清白,而且得知安家和江家反目,曾經和江家不對付的人家也慢慢地在向安家靠攏。
沈春背後的沈家被夏用縣的沈家本家一直壓着,而他們也想找機會出一口氣的,如今有了和安家交好的機會,他們自然不願意放過。
耿參軍也通過耿容透露了一些消息給安桐,以便安家更能清晰地掌握徐知府和江縣尉等人的關系。
這是安家和江家的較量,卻也是瞿川的官吏、豪強之間的鬥争,安桐等被士人們認為登不得臺面的小娘子們在其中牽線,讓瞿川的這潭水攪得更深。
從安二叔家離開,安桐的馬車緩緩地停在了采薇居門前。不少盯着采薇居的人立刻行動,有的去向華典報信,有的去向江晟安報信。
沙芊芊早便回到了采薇居,不過華典和江晟安等人身處風波之中,都一直不敢動她,只能派人盯着她。
不過他們都沒有想到,安桐居然還敢來找她,而且是光明正大地過來的。那跟在身邊的十個仆役,想要不引人注目都難。
沙芊芊收到安桐的拜帖,也沒有拒絕接見,不過她正在會客,便只能讓安桐在偏廳稍等了。
安桐沒等太久,沙芊芊便接見了她。
安桐面上帶着和煦的笑容,調侃道:“沙娘子膽子可真不小。”
“哪裏夠安小娘子膽子大呢!”沙芊芊道。
“我的膽子一點也不大,這不,帶了十個人來。沒有這十個人,我都不敢出門了。沙娘子便不一樣了,孤身一人,也敢回到狼窩之中,可謂是勇氣可嘉啊!”
“妾沒有安小娘子的家世,也沒有可以歸去之處,只能回到這兒來了。”
安桐品着茶,風輕雲淡:“我還以為沙娘子又投入了江衙內的懷抱,所以才無所畏懼呢!”
“安小娘子是來侮辱妾的?”沙芊芊道。
“怎敢!家母都不得不放下身段請你幫忙,我若是侮辱你,便是侮辱了家母。”
沙芊芊似乎明白了安桐的來意,她道:“妾以自身清白來幫安小娘子,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安桐“詫異”道:“沙娘子何出此言?”
沙芊芊撇了撇嘴,第一次在安桐面前露出如此不悅的神情來:“安小娘子大張旗鼓地來拜訪,可不就是想讓華員外、江衙內以為我們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若妾不願意幫安小娘子,那明日華員外、江衙內的人都能上門欺辱妾了。”
安桐笑了笑:“可是沙娘子還是接見了我不是?我還以為沙娘子真那麽高潔,不過也是怕死罷了。”
沙芊芊的臉色微變,安桐這是在侮辱她呢!
她自然是知道安桐出事的消息,不過不曾想那事會給安桐如此大的刺激,她能明顯地感覺出來,如今的安桐和前幾次見到的安桐有很大的不同了——如今的安桐在威脅別人方面,可是不帶半分猶豫的。
“安小娘子想讓妾做什麽?”
安桐樂了,沙芊芊果然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她知道一旦安家和江家的對峙中落敗,那她也沒有生路了。
其實從沙芊芊一開始答應安家以脫離娼妓名籍的買賣開始,她便已經和安家同拴在一條繩上了,不過是江家後來為了讓安家少一份助力,所以特意派人來向她示好,她便猶豫了。
安桐知道後,自然不可能這麽放過她,而且安家一旦真的敗了,那江家也不一定會放過她。兩害相較取其輕,所以她只能站在安家的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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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桐離去後給沙芊芊留了五個仆役,算是為了保證她的安全,也為了給她們之間傳信。
她經過金蘭館斜對面的一家藥鋪時,想起了許相如的傷口,便停下來讓任翠柔去抓藥。
她甚至還記得尖銳的木刺插-進了許相如的大腿裏,她将地湧鎗架擡起來後,便能看見血淋林的傷口。後來郎中幫許相如把傷口縫合時,那更是血肉模糊,将來怕是會一直留着那傷疤了。
不過她都想殺死許相如了,又在乎那些傷疤作甚?要不幹脆連藥都不給她喝了?不行,這麽做太過明目張膽,還是找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方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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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芊芊邀請了不少曾經頗有交情的官妓們相聚,互相切磋茶藝、點評詩詞歌賦。而得知她們之間有如此雅集,不少文人士子都趕着去送拜帖,這樣群芳荟萃的機會可是不多,他們不能錯過了。
江晟安的好友們本來也想将他喊上,不過他想起那日安桐去找沙芊芊,生怕這是安桐設下的陷阱,便沒有遞上拜帖。徐上瀛的臉皮倒是厚,也端得住,便前往了。
事後他才得知,雅集上什麽事都沒發生,只是正常的才學交流,而且那日不僅是瞿川的文人士子到了,還吸引了游歷經過的白鹿洞書院堂長,不少人均在白鹿洞書院堂長的面前露了臉。
江晟安這才懊悔不已。要知道那白鹿洞書院可是與應天書院、岳麓書院、嵩陽書院齊名的“四大書院”之一,而能當上堂長的更是有功名在身、學識淵博的名儒大家!多少人為了聽他們講學,慕名前往白鹿洞書院,從學者甚多。
江晟安自然不認為沙芊芊和安家能請到這位堂長,不過興許是他們打聽到了他游歷經過桃江,故而特意辦此雅集,還借助官妓們的名氣,引來文人士子。而後者之間的交流,又傳到了那堂長的耳中……
若能得那堂長的一番指點,即便沒學到什麽,可也有名聲傳出去,這對于将來要入仕的解舉人而言是極有好處的。偏偏江晟安便錯過了這等機會,如何能使他不懊惱。
同時因這次雅集,沙芊芊的名氣更甚從前,哪怕是徐上瀛想動她,都得掂量着,免得惹怒了衆多文人士子。